“見過祖母。”

阿錦看著坐在上首的老婦人，雖上了年歲，頭發已經花白，但因也是習武之人，她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年輕一些，微微屈了屈身，輕聲開口說道。

萬祖母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回來了。可知錯了？”想著剛才孫女那句‘我討厭你’，她就覺得傷心，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女兒，不體諒自己的良苦用心也就罷了，竟還說了這樣的話，雖知道她是一時的氣言，但她聽到耳朵裏，依舊叫她覺得是剜心的疼。

“我沒錯。”阿錦擡眸看了一眼萬祖母，說話的語氣雖然輕，但卻無比堅定。

說起來萬錦兒之所以會變成那般的性情，和她是脫不開關系的。在萬錦兒還年幼時，只一味的縱容寵溺，把她的心性養的高傲偏執，唯我獨尊的是她，一口一個弟弟，一口一個依靠的人，也還是她，在春姨娘嘚瑟的時候，讓萬錦兒忍讓一二的依舊還是她。

說一句不當的，萬錦兒最後會變成那般模樣，萬祖母要擔大部分責任。

“錦兒，你……”萬祖母剛聽著阿錦這話，本來面色還有些沈下來，但擡頭在看到阿錦挺直著身體，抿著嘴，眼尾發紅的倔強模樣，卻又忍不住軟了心腸，沖著阿錦招了招手，軟語道：“錦兒，到祖母跟前來。”

阿錦沒動，只是這麽看著她。

萬祖母見此，忍不住嘆息一聲道：“你這孩子死不悔改，又倔強的脾氣，簡直是和你爹一模一樣。”

語氣頓了頓，才又接著說道：“祖母知道你不喜春姨娘，我也不喜她，不過你今年都已經十歲了，也該懂事了。你自來身子弱，無法習武，這萬家山莊始終是要有個繼承人的，你便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且忍讓一二，等孩子生下來，她再敢這樣張狂，祖母第一個不會饒了她。”

呵呵。

阿錦聽著萬祖母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忍讓？在她的字典裏就沒有忍讓兩個字，下次春姨娘再敢挑釁她的話，雖說她不會如同原主那般直接下狠手，除掉她肚子裏的孩子，但也絕對不會輕饒了就是。

萬祖母看阿錦垂眸不語的樣子，便知道她心裏是不服的，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孫女兒到底還是年紀小，不知道對一個武林世家來說，若是後繼無人的話，是多麽悲哀的一件事。況且萬家至今，在江湖上雖是赫赫有名，但同樣的也結下了不少仇家。

若是一旦沒落的話，那些仇家，必定是第一個找上們來的，到時候，萬家山莊或許就不覆存在了。

敗了祖業不說，就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知道孫女厭惡春姨娘，也不喜她肚子的孩子。

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等日後她長大了，便會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也就是阿錦不知道萬祖母此刻心裏的想法。

不然一準要撇嘴不樂意，要知道可沒有誰規定，不會武功就不能繼承山莊？那藥王谷的傳人不也不懂得武功，但放眼整個江湖，誰人敢小瞧他半分？

說什麽招贅的女婿品性不好確定，其實說穿了還不是有些嫌棄萬錦兒是女兒身嗎？真是虛偽，一個武林世家，居然去走官宦人家那一套大道理，若是擺明了說，想要一個男孩兒來繼承家業的話，阿錦還能有兩分敬佩，如今卻又找這樣理由。

在她看來，真的是有種又當有立的感覺。

“我有一事想請祖母準許？”阿錦開口說道。

萬祖母：“何事？”

“我現在住的院子有些小，我想搬到南面的錦繡苑去。”阿錦回答說道。原主雖然也有自己的院子，不過卻和萬祖母的院子緊挨著，稍有動靜，很容易就傳到萬祖母這邊來，先前也就罷了，但對阿錦來說，卻大大的不方便。

要知道即便是不能習武，但在以強者為尊的江湖中，她還是要有自保的能力。

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如自己靠得住。

萬祖母一聽阿錦這話，就知道是推脫之詞，要知道萬家山莊的人丁不繁茂，如今偌大的山莊，即便是算上春姨娘和她肚子裏還未出生的孩子，正經的主子也就只有六人，其中兒子還常年不在家中。

孫女兒是唯一的孩子，一應吃穿用度，自是最好的。

“錦兒，你……”

“我討厭一個人，絕對不會和她在一個地方。”阿錦不等萬祖母說完，便如是的開口說了一句。其實若非出於尊重，也不想自己變得太快，惹的外人懷疑的話，她想搬到哪裏去住，壓根就不需要得到萬祖母的準許。

萬祖母一聽到阿錦這話，本能的就想要開口勸說來著，只是轉念想到，自春姨娘懷孕，怕她沒個輕重，為方便照顧，便讓春姨娘搬到她後面的院子裏住。

孫女兒對春姨娘的怨氣如此之大，春姨娘又不是個謹慎小心的性子，她有些擔心，若是兩人再發生爭吵的話，孫女兒生氣之下，若是推上一把的話，那後果……橫豎也就半年的時間，到時候再讓孫女兒搬回來也不遲。

說道：“好吧。我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把院子盡快收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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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錦素來就是個行動派的人，從萬祖母的院子裏出來，立刻就吩咐下人著手去打掃錦繡苑，就是自己這裏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明天一早就搬過去。

貼身伺候阿錦的丫頭叫柳兒，性情是個活潑的，在知道要搬院子，還是搬去錦繡苑後，很是有些不解，開口嘟囔抱怨了兩句：“小姐，咱們在這裏住的好好的，為什麽要搬去錦繡苑？錦繡苑雖然是大，但卻偏僻的很，便是過來給老夫人請安，都不方便。”

“你若是不想去錦繡苑的話，可以留在這裏。”阿錦淡淡的開口說了一句。

柳兒聽到這話，當即閉嘴。

小姐都要走了，她這個貼身丫頭留在這裏算什麽？

阿錦對柳兒的識相還算是滿意，事實上，若非她今天是頭一條過來，不好動作太大的話，她是想直接把這丫頭換掉的，且不說她是方媽媽遠房侄女這一點。就說她過於活潑的性子，就讓阿錦不是很喜歡。

她這個人，喜好分明，不管男女，都偏愛性情溫潤，心思沈穩的人。

更不用說，到最後萬錦兒之所以會死，也是這丫頭的緣故。

雖然說起來是萬錦兒做錯在先，但也改不了她是背主的人，這樣人，阿錦是不會留的。

第二天一早，

阿錦便開始指揮著丫頭小廝忙碌起來，阿錦已經在這個院子裏也住了三、四年的時間，她的東西真的是不要太多，光是收拾就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把東西收拾妥當。

又和萬祖母說了一聲，便往新院子走去。

本來一切都挺順利的，卻偏偏有人在喜歡在這個時候出來刷存在感。

“呦，這不是大小姐嗎？您這是要去哪兒呢？”

沒錯，出來找存在感的人就是春姨娘，她是今天一早就聽到隔壁亂哄哄的，讓丫頭打聽了才知道，阿錦要搬去錦繡苑，不在這裏住了。

她一聽這話就很高興，以為是昨天的事，阿錦吃了萬祖母的教訓，還讓她搬出去。

本來她是立刻就要過來看熱鬧的，只是被丫頭勸下了，昨兒才請了大夫，說是動了胎氣，要臥床靜養，這今天一早就出來，讓人一看便知道是裝的，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怕是不好，再者那邊搬東西，必定是手忙腳亂，萬一沖撞了春姨娘，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春姨娘一聽這話，很是有道理，便想著下午再去也不遲。

這不，

特意讓人盯著，看東西搬完了，便帶著丫頭過來炫耀了。

“識相的，你最好給我讓開。”阿錦眉眼不擡的開口說道。

春姨娘用帕子捂著嘴巴，輕笑了一聲：“大小姐，知道您心裏有火氣，不過您千萬別怪老夫人，她也不是故意要把你趕出去的，實在是我有了身子，你小孩家家，心性不穩，這萬一哪天我們沖撞在一起，就和昨天一樣，就不好了。”

阿錦擡眸看了一眼春姨娘，對這種明顯是腦子有坑的蠢貨，阿錦沒什麽搭理的興趣，開口說：“滾開！我沒興趣和一個買來的小妾說話。”輪到嘴毒的話，阿錦表示她可一點都不會輸給原主來著。

“大小姐，你……”

“以為肚子裏多了塊肉，就很了不起嗎？你說，我現在若是要推你一把的話，會怎麽樣？爹和祖父祖母會因此而殺了我，讓我給他償命嗎？”阿錦笑瞇瞇的看著春姨娘，說道。

“你……”春姨娘冷不丁的對上阿錦的眼睛，只覺得手腳發涼。

就這麽點膽子，也敢過來學人挑釁。

阿錦瞥了一下嘴角，直徑的從她身邊走過。

春姨娘似乎是被阿錦剛才的話給嚇到，在阿錦從她身邊過的時候，竟往旁邊挪了挪。

“二夫人，您沒事吧？”丫頭扶著渾身都有些發軟的春姨娘，輕聲開口問了一句。

春姨娘反應過來，她是立刻就要萬祖母那裏去告狀的，不過才走沒兩步，便被丫頭攔住並且勸說下來：“姨娘不可，無憑無據，老夫人又一貫偏疼大小姐，她是不會相信的。況且即便是信了，但大小姐也就是這麽一說，完全可以說自己是失口之言，來個不承認。再者大小姐雖說了這樣的話，卻什麽都還沒做呢？老夫人便是知道了，頂多也就是念叨兩句，不會把大小姐怎麽樣的？但您就不同了……”

語氣頓了頓又接著說：“……萬一，大小姐真的惱怒起來，不管不顧的推您一把，傷了您肚子裏的小少爺可就不好了。”

丫頭這般勸說，是為了春姨娘好，也是為了自己好。

要知道，不管是懷孕的春姨娘還是大小姐，哪個她都得罪不起？萬一真的鬧起來的話，不拘是哪個受了點傷，受苦受累的還是她這個做丫頭的。

“不過，你說的很有道理。”春姨娘的耳根極軟，也沒什麽見識，一聽丫頭這番話，連連的點頭：“……我現在不能和她硬碰硬，不然吃虧的還是我自己。”

“正是如此，還是姨娘您明白事理。”丫頭忙開口說道。

春姨娘想到阿錦剛才的話，心裏還是極為不甘，捏了捏帕子，道：“今日就這麽算了，便宜她了。”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等我順利生下兒子，到時候叫她這個賠錢貨好看。”又輕聲說：“兒子啊兒子，你可一定要給為娘爭氣。”

說的你肚子一定是兒子，不是賠錢貨一樣。

丫頭忍不住在心裏腹誹說道，不過面上卻又讚同的捧了春姨娘幾句，把她哄開懷，這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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