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3章

關燈
江淺早晨是被外頭的敲門聲吵醒的。

他起來的時候,發覺天光已經大亮了。

院中郁辭舟臥在靈樹下還沒醒,小八哥則在旁邊睡得四仰八叉,小白兔在一旁抱著靈樹葉子啃。江淺深吸了口氣,只覺思緒一片混亂,完全不記得昨日他是怎麽喝醉又是怎麽回來的。

江淺走過去打開門,便見狀元郎立在門口,一手拎著兩壇酒,另一只手拎著個食盒。

“你……”江淺怔了怔,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還沒遇到過旁人登門做客這樣的局面,而且這是郁辭舟的家。

“昨日去買酒的時候沒買到這種,今日一早去排了隊才買到。”狀元郎將酒遞給江淺道:“這酒比昨日那勁兒小些,我也不知道恩妖的口味,就想著各買一些讓恩妖嘗嘗。恩妖喜歡哪種盡管告訴我,往後我常買了給恩妖送來。”

江淺素來不習慣接受旁人好意,面對狀元郎的熱情竟顯出了些局促來。

“不知道恩妖喜歡吃什麽,就隨手買了兩只烤兔子給恩妖下酒。”狀元郎又看了一眼手裏的食盒道。

院中的小八哥一聽到烤兔子,登時醒了過來,化成人形一溜煙跑過來接過了狀元郎手裏的酒和食盒,還順道朝他道了謝,算是替江淺解了圍。

“我就不打攪了,說完話便告辭。”狀元郎見江淺沒打算讓自己進門,便立在門口道:“恩妖托我打聽的事情,我打聽到了……”

江淺聞言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樹下的郁辭舟,示意狀元郎出去說。他那日在京郊隨口提了一句讓狀元郎幫他打聽狼妖的下落,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眉目。不過江淺不希望郁辭舟知道這件事情,便示意他走遠了些。

兩人順著平安巷走出老遠,確認郁辭舟不可能聽到,江淺才道:“說吧。”

“京城確實有只狼妖,似乎與妖使大人還走得頗近。”狀元郎道:“他平日裏住在城西永寧巷子,那裏比較荒僻,住的人不多,許多獸族都住在那處。”

江淺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朝狀元郎道:“多謝。”

城西永寧巷,那日找那獸族混蛋時,江淺和小八哥曾去過,因為那處有許多靈樹,所以他才特意多留意了一眼。不過當時那處並沒有那獸族混蛋的妖氣,想來是對方外出不在家的緣故。

“恩妖客氣了。”狀元郎道:“那我便告辭了,恩妖若有事情吩咐,可千萬別客氣。”

狀元郎說罷朝江淺行了個禮,這才轉身離開。

他極有分寸,幫江淺打聽了事情,卻沒朝江淺多問一句。

江淺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了魅魔臨死前那番話,擰了擰眉叫住了狀元郎。

“恩妖可還有吩咐?”狀元郎頓住腳步轉身面帶笑意朝江淺問道。

江淺看著他半晌,開口道:“你最近身子可有不適?”

狀元郎想了想道:“沒有。”

“你……可有再做過夢?”江淺問道。

狀元郎聞言面上一紅,點了點頭道:“零星又夢到過一些那晚的情形。”

江淺心中一沈,想起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夢到過那混蛋獸族替自己解毒時的情形,暗道這或許就是那魅毒潛藏在體內的征兆。這魅毒潛藏的極深,他清醒著的時候雖沒有什麽異樣,可入夢後卻經常回到解毒時那場景。

只是……

幫江淺解毒的是那混蛋獸族,江淺只要找到狼妖,這毒倒也不是沒辦法解決,只要他願意便可。但狀元郎那晚在夢境裏,是與魅魔……

魅魔如今已經死了,狀元郎若再毒發,豈不是沒有能替他解毒之人了?

“恩妖,有話但說無妨。”狀元郎見江淺神色有異,開口道。

江淺略一沈吟,將魅魔告訴自己的那番話,告訴了狀元郎。

江淺本以為狀元郎得知此事會失魂落魄,沒想到狀元郎聽完之後只楞怔片刻,隨即淡然一笑,竟似毫不在意一般。

“他所說未必屬實,我告訴你只是防個萬一。”江淺開口道。

“多謝恩妖。”狀元郎道:“我這便去了。”

“等一下。”江淺開口,又道:“你若是有事,可來平安巷尋我,我若不在便找妖使大人。”

“好。”狀元郎點了點頭,又朝江淺行了個禮,這才離開。

江淺看著狀元郎背影,一時只覺得十分驚訝。他本以為人族大都性情怯懦,尤其在面對生死時更是不堪一擊,可狀元郎今日的表現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狀元郎身為人族,難道竟真的能看破生死?

江淺在巷子裏待了許久,心中略有些難過。狀元郎是他此番離開廣陵大澤結實的唯一一個人族,不得不承認,他還挺喜歡這個人族的。

有才華,長得也漂亮,為人處世處處透著妥帖,可惜……

江淺嘆了口氣,第一次為一個人族的命運生出了些許擔憂。

江淺回到院中的時候,那烤兔子中的一只已經被小八哥吃了大半。

小八哥知道江淺不吃這東西,也沒給他留。

江淺目光落在倚在靈樹旁的郁辭舟面上,見郁辭舟面色蒼白,不像是睡著了,倒像是昏迷了。

“昨日累得。”小八哥開口道:“本來就受了重傷,攢了一天攢夠的妖氣,昨日去找咱們都耗費光了。”

江淺依稀想起了昨日在湖邊的事情,開口問道:“昨晚我是怎麽回來的?”

小八哥剛想說你倆都是我拖回來的,差點累死鳥了。但他轉念一想,妖使大人在江護法面前已經夠沒面子了,不忍再繼續讓妖使大人尷尬,便替郁辭舟遮掩道:“妖使大人昨晚將你抱了回來,然後就累暈了。”

江淺聞言眉頭稍擰了一下,面色略有些不自然,卻沒說什麽。

片刻後,他走到郁辭舟身邊,擡手按在郁辭舟身上,渡了些妖氣給郁辭舟。

小八哥一邊拿著兔子腿啃著,一邊忍著笑,心想他家江護法不愧是有恩必償,有仇必報的性子。只不知妖使大人幫江護法解毒一事,仔細算起來到底是恩還是仇?該如何算才好?

待郁辭舟面色稍好了一些之後,江淺才起身。

小八哥見他似乎要出去,開口問道:“我陪你?”

“不必。”江淺折了一段靈樹枝將頭發半挽在腦後,開口道:“你看著他吧,我出去辦點事情。”

小八哥有些不放心,問道:“什麽事兒?”

江淺一邊大步朝外走,一邊道:“去見狼妖。”

小八哥:……

完蛋了!

如今是白天,江淺多少還顧忌著兩族的規矩,沒變成孔雀,而是打算步行穿過半個京城,朝城西永寧巷走去。

他出了平安巷沒走多久,便到了京城最熱鬧的一處地方之一。

用人族的說法,此地算是“花街柳巷”,街邊兩側多是供人族尋歡作樂的地方。

江淺對這些地方並不感興趣,只是路過而已。

直到在途經某處時,他突然察覺到了一絲妖氣,這才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

只見二樓的欄桿旁,立著一個樣貌周正的青年,青年眉目含笑正湊到身旁的一個人族青年耳邊說著什麽,惹得對方大笑了兩聲。這妖氣便是這青年身上釋放出來的,雖不算濃烈,但因為江淺妖階高,所以還是輕易便感應到了。

令江淺意外的並非這妖族青年,而是青年身畔立著的那個人族。

這個人正是不久前剛和江淺見過面的狀元郎!

“恩……”狀元郎看到江淺之後怔了一下,忍住了沒將“妖”字說出口,忙朝身旁那青年說了句什麽,而後匆匆下了樓。江淺本沒打算驚動他,見他下來了,卻不好再著急走,便等在了原地。

樓上那妖族青年好奇打量江淺,江淺認出他是個狐族,於是刻意釋放出了些許高階大妖的威壓,算是對那狐族的警告。

狐族青年忙收斂身上妖氣,朝江淺頷首以示尊重。

“恩妖。”狀元郎小跑著下來,朝江淺道:“沒想到恩妖也會來此地風流?”

江淺無奈挑眉,開口道:“只是路過,見到你在此處有些意外。”

狀元郎道:“我從前也不來這些地方的,人生苦短,我這半生大部分光陰都用到了讀書上,從未顧上過這些事情。如今想著既然不知還能有幾時性命,這該尋的快活總要尋一尋,莫要辜負了這一遭人世。”

江淺一怔,沒想到狀元郎在短短的時間內,心境便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此事哪怕是落在他的身上,他都忍不住在湖邊躲了一日,狀元郎竟是立刻便想開了。

“這樣,能讓你快活嗎?”江淺問道。

“嗯。”狀元郎道:“人間風流誰能不愛?我時日無多,沒法子再去細細尋覓能相伴一生之人,但在這溫柔鄉裏覓得短暫快活,也未嘗不是人生樂事。”

江淺聞言淡淡一笑,開口道:“去吧,他在等著你。”

狀元郎聞言擡頭看了一眼,那狐族青年朝他一笑,眼底帶著溫柔。

“那便先與恩妖別過了。”狀元郎說罷朝江淺一拱手,又小跑著上了樓。

江淺離開那巷子後,腦海中一直忍不住想起狀元郎那番話。

人生苦短,這是人族比之妖族和魔族最大的缺憾。

可如今看來,這一生的苦樂悲歡當真是用長與短便能衡量的嗎?

他這一生倒是很長,比狀元郎不知能多活多少個生生世世,可狀元郎在短短半日裏就能尋到的快活,他卻尋不到。

那一刻,江淺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所以他一直以來,究竟在逃避什麽呢?

江淺回頭看了一眼那熱鬧的巷子,只覺心情豁然開朗。

狀元郎一個人族都能想開的事情,他有什麽想不開的?

不就是解個毒嘛!

若是那狼妖當真如小八哥所說,長得俊美漂亮,又討他喜歡,他何不幹脆選擇既來之則安之?

對方願意主動替江淺解毒,說明對江淺並非無意。

江淺與其殺了對方,倒不如幹脆收了那狼妖。

這樣一來,江淺的毒便不再是困擾,順便他還能學著狀元郎,好好享一享妖生樂事。

反正他圖的也不是什麽生生世世,只是身體上的慰藉,這一點只要兩妖提前說清楚便可,誰也不必投入多餘的心思,直截了當。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誰來居上……

在這件事情上江淺不會妥協,但他覺得只要自己曉之情動之以理,那狼妖未必不肯就範。若狼妖當真不從,江淺也不介意用點手段,上次對方替他解毒之時就是自作主張,這次江淺就算使了點手段,也不過是以其妖之道還治其妖之身!

想通了這一層,江淺心情頓時大好,出門時那副殺意凜然的姿態收斂了大半,心中甚至生出了些許期待。

只希望這狼妖能長得順眼一些,若是身形別太健碩就更好了。

江淺還是喜歡稍微纖瘦一些的身形,哪怕不像狀元郎那麽順眼,起碼也得像郁辭舟那樣吧?

雖然江淺很討厭郁辭舟,但他不得不承認,郁辭舟這外表當真是挑不出什麽錯處。

想到郁辭舟,江淺眸光頓時又冷了下來。

江淺快步而行,沒多久便到了城西永寧巷外。

這永寧巷確實如狀元郎所說,有些偏僻,附近住的人族不多,倒是四處能看到靈樹。

江淺催動手中封存的那股妖力,試圖在附近找到狼妖的下落,卻一無所獲。

他心道,狼妖白日裏未必會待在家裏,說不定出去了。

念及此,江淺便找了顆附近沒有妖氣的靈樹,坐在樹枝上耐心等著狼妖的出現。

不過他沒等到狼妖,卻聞空中一道黑影發出一聲長鳴,而後朝著永寧巷的方向俯沖而來。

待那黑影離得近了,江淺便認出那是一只身上長著棕色雜毛的雕,這雕身上妖氣不重,想來妖階低微,所以並未發現躲在靈樹上的江淺。

江淺見雜毛雕忽閃翅膀落下,落進了一戶長著靈樹的院子裏。

他心中稍稍有些疑惑,暗道雜毛雕屬於猛禽,平日裏並沒有在人族聚集的地方生活的習慣,今日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若他所料不錯,永寧巷這一片地方生活的應該大都是獸族才對。

禽族與獸族向來不親近,跑來獸族的地方做什麽?

江淺正疑惑之際,便聞一聲哀嚎響起。

他轉頭看去,發覺這哀嚎是那猛禽落下的院子裏響起的。

那聲音雖尖銳卻不算太大,像是一只個頭不大的獸類發出的。

江淺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妖,但那哀嚎聲一直不間斷,且伴隨著哀嚎聲那院子裏還有些許妖氣不斷溢出,像是在求救,又像是驚慌之際無意識釋放出來的。

江淺略一擰眉,大概也猜到了那院中的情形。

那雜毛雕跑到獸族的地方,應該是將獸族的某只小妖當成了獵物。

鑒於猛禽一直有這樣不守規矩的毛病,江淺倒也不意外。只是這地方雖住著許多獸族,嚴格說起來依舊是人族的地方,這猛禽大白天公然來人族之地捕獲禽族,未免也太沒規矩了些。

畢竟他堂堂禽族左護法,走在人族的地方都要有所避忌。

憑什麽這雜毛雕就敢這麽囂張,簡直是豈有此理!

念及此,江淺便釋出了些許自己的妖力,算是警告。

高階大妖釋放出的妖力,多很多妖類來說都附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大部分妖類哪怕不是禽族,只要感受到高階大妖的警告,都會選擇收斂妖氣。

沒想到那雜毛雕鬼迷心竅,竟對江淺的警告毫無反應。

這讓江淺有些不高興了。

江淺素來便對猛禽很是不滿,只不過礙於禽族的和諧,一直沒有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可今日這不知死活的東西撞到了他面前,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江淺挑了挑眉,從靈樹上躍起,落在了那戶人家的墻頭上。

如此一來江淺便看清了院中的情形,只見那猛禽用利爪按住了一直通體灰色的兔妖,似乎想將那兔妖抓走,可那兔妖卻死死抓著院中靈樹的樹幹,不肯松手。

雜毛雕振翅飛了兩次沒飛起來,有些不耐煩了,下嘴就要去啄兔妖的眼睛。

這時江淺突然冷笑了一聲,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被雜毛雕聽到。

雜毛雕轉頭看了江淺一眼,目光微動,卻沒松開爪下的兔妖。

方才他便感應到了江淺的妖力,只不過他覺得江淺雖是高階大妖,但妖氣並不像是猛禽,所以並沒放在心上。如今一見確認江淺只是溫和禽類,他就更無所顧忌了。

妖階再強又如何,又不是猛禽!

這雜毛雕顯然犯了一個大錯誤,低估了江淺的脾氣。

“廣陵大澤的鳥,莫要管我族的閑事。”雜毛雕開口道。

江淺眸色一冷,開口道:“你族?你們猛禽這是想要叛出禽族?”

“我們與廣陵大澤的鳥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閣下何必將話說的這麽直白。”雜毛雕道。

“看來是被我說中了。”江淺目光閃過一絲冷厲,開口道:“不過這倒也不意外……”

雜毛雕看向江淺,問道:“什麽意思?”

“猛禽向來普通又自信,想叛出禽族自立為王有什麽稀奇?”江淺道。

猛禽這些年來一直小動作不斷,江淺哪怕不出廣陵大澤,對他們的野心也了如指掌。

“你!”雜毛雕被江淺諷刺,當即有些不高興,怒道:“今日我沒工夫與你廢話,不過勸你將來見了猛禽最好收斂一些,否則……”

他話音未落,便覺眼前白光一閃,被江淺揮出的白色羽刃削落了頭頂的一撮雕毛。

被他按在爪下的小兔子瞥見他頭頂禿了一塊,當即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雜毛雕本就懊惱萬分,聽到兔妖嘲笑自己,當即惱羞成怒。

不過沒等他攻擊那兔妖,便覺眼前又是白光閃過,隨即他翅膀上的羽毛被江淺的羽刃削落了半邊。

雜毛雕這會兒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難以置信地看向江淺。

禽族喜歡用羽刃的大妖不多,而且眼前這妖用的是白色羽刃……

這大妖是禽族左護法江淺!

雜毛雕後退兩步,再也顧不上去對付那兔妖了。

前不久黑雕被江淺收拾的事情,整個猛禽中間都傳遍了,誰都知道廣陵大澤中那只看著漂亮溫順的白孔雀,實則脾氣暴躁,下手狠辣。

這雜毛雕萬萬沒想到,今日自己竟會撞上這難纏的家夥。

“江護法……”雜毛雕收斂起妖氣,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朝江淺示弱。

江淺冷冷瞥了他一眼,開口道:“本座最煩不守規矩的妖。”

雜毛雕伏在地上,不敢反駁。江淺深吸了口氣,催動白色羽刃再次朝雜毛雕一削,將雜毛雕另一邊翅膀上的羽毛也削落了。

“人皇與我族有規矩,在人族面前不得釋放妖力。”江淺淡淡道:“本座知道你們猛禽都是這般控制不住自己,索性替你將翅膀上的毛拔了,這樣你總能記住在人族的地方不能亂飛了吧?”

雜毛雕被江淺氣得險些嘔出血來,卻不敢反駁,化成人形狼狽地離開了。

江淺見雜毛雕溜了也不欲再久留,正打算離開,卻聞方才那兔妖一聲痛呼,撲倒在地。

江淺茫然看向院中的兔妖,見那灰兔子弓著身體臥在靈樹旁邊,化形成了一個青年男子。

“救我……我好疼!”兔妖化成的青年弓著身體躺在地上,口中不時發出痛苦地呻/吟。

江淺到底是不忍心見死不救,從墻頭躍下,落在了青年身邊。

“他傷到你了?”江淺開口問道。

“沒有!”青年一把攥住江淺手臂,白皙的面上泛著薄紅,小聲道:“我要生了,幫幫我。”

江淺:!!!!

這兔妖瘋了吧!

一只雄兔妖,生什麽生?

病得不輕……

與此同時,平安巷內。

郁辭舟昏迷了一整夜,被江淺用妖力治療了一番,才稍稍緩過來。

他醒來的時候便看到小八哥手裏拿著最後一塊兔腿,正坐在石桌前認真啃著。

“妖使大人醒了啊?”小八哥將手上的油在小白兔身上擦了擦,開口道:“要不再睡會兒?”

“江護法呢?”郁辭舟瞥了一眼客房的方向,發覺客房的門開著,裏頭沒有江淺的影子。

小八哥咽下最後一口兔肉,開口道:“正要同你說,出大事了?”

郁辭舟一怔,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小八哥開口道:“江護法去找狼妖了。”

郁辭舟不知想到了什麽,擰著眉頭開口道:“不好。”

小八哥當然知道不好,江淺一出門他就知道不好了。

可此事總該有個了結,江護法那身上的魅毒遲早會再次覆發,妖使大人的身份終究瞞不住。

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

若是今日此事就有了個結果,倒也未必是壞事,省得他整天提心吊膽。

郁辭舟起身便朝門外走去,剛走了幾步腳步一頓,身體又有些打晃。

小八哥忙上前扶住他,開口道:“妖使大人你這妖力何時才能恢覆?”

“誰知道呢……三五個月吧。”郁辭舟開口道。

小八哥聞言登時兩眼一黑,心道三五個月黃花菜都涼了,你可真夠拖後腿的。

“江護法走的時候神情如何?”郁辭舟問道。

“一臉殺氣。”小八哥如實道。

郁辭舟擰了擰眉,顯得有些焦急。

小八哥安慰道:“狼妖只要一出手,江護法就能認出他不是自己要找的妖,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難不成怕江護法打不過狼妖?”

“我怕他們動起手來傷了無辜。”郁辭舟道:“狼妖家裏那個……要生了。”

小八哥聞言一臉無語,暗道你找妖幫你頂鍋也找個沒成家的吧,竟然找了個要當爹的家夥!

太離譜了!

另一邊,永寧巷內。

江淺望著蜷縮在地上不住呻/吟的青年,一臉煩躁。

青年拉著江淺不撒手,一直說自己要生了,肚子疼。

江淺只想將他一掌拍暈得個清凈,但見他一張臉蒼白無比,額頭滲著冷汗,便又有些下不了手了。

“你是個男妖,一只雄兔,怎會有孕?”江淺無奈道。

“我沒騙你,我當真要生了,快幫幫我。”兔妖扯著江淺不撒手,另一只手捂著自己小腹。

江淺目光看向他小腹,透過他寬大的灰袍子,並未覺出異樣,只覺十分無奈。

他知道兔子這種獸族會假孕,尤其是雌兔,經常會誤以為自己有孕,可眼前這只是雄兔,沒想到也會發生假孕這種事,簡直離譜。

“本座沒空同你周旋,再不放手休怪本座不客氣了!”江淺放冷了聲音道。

江淺性子並不溫和,大部分時候都稱得上冷厲,但他面對過於弱小的妖族時,卻難免會生出惻隱之心。這是許多高階妖族的本能,會對弱小同類生出庇佑之心,就像人族也會自發保護弱小一樣。

兔妖扯著江淺的衣袖,嘴裏不住哼哼,似乎極為痛苦。

江淺甩了甩衣袖,對方卻死活不松手,看那架勢就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好吧,就算你要生了,你要本座如何幫你?”江淺妥協道。

他聽說許多雌兔假孕之時會入戲很深,想來這只雄兔入戲也挺深,看起來不像是裝出來的。

江淺這輩子就沒這麽無語過,被一只假孕的雄兔賴上了。

幸好他是禽族,對方是獸族,兩族沒法孕育下一代。

否則江淺真怕兔妖會汙蔑說肚子裏是他的種。

“你……渡給我點妖力試試。”兔妖紅著眼睛央求道。

江淺眉頭一皺,冷聲道:“本座的妖力豈可隨便渡給你?”

“我生不出來,快幫幫我。”兔妖痛苦地看著江淺,哀求道:“我要死了!”

江淺暗道,這兔妖說不定是被雜毛雕嚇到了才會如此,他雖從未將猛禽當做過自己妖,但他身份到底是禽族護法,為這弱小獸族渡一點他高貴的妖氣,倒也沒什麽大不了。

念及此,江淺敷衍地抵住兔妖手掌,朝對方體內稍稍渡了些妖氣。

兔妖神色微變,而後驟然勾起手指抓住了江淺的指尖。

江淺正要甩開他的手,便見兔妖表情變得十分奇怪,像是在憋著一口氣一般。

緊接著兔妖突然長出了一口氣,微紅的眼尾溢出了一滴眼淚。

江淺:……

演得還挺像,他差點以為對方真生了。

就在江淺以為雄兔妖這戲總算演完了的時候,卻見兔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腿/間的方向,伸手在衣擺下頭一摸,摸出了一只灰不溜秋渾身濕漉漉的灰毛小東西。

那小東西個頭非常小,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身形乍一看很像是狗崽,但耳朵卻很長,依稀能看得出是兔子耳朵。

兔妖手裏拿著那灰毛小東西,顫聲朝江淺道:“生……生了……”

江淺:!!!

真……真的生了??

這也……太離譜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