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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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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心裏幸災樂禍,不無惡意地想,周槿明是擡舉崔一,其實是毀崔一,不但讓崔一被李從東記恨,也讓崔一成為石門公司整個管理層的眾矢之的。從此以後,崔一除了亦步亦趨跟隨周槿之外,在石門公司是沒有立足之地了。

宮主剛才還以為周槿是因為沒有基層經歷才讓李從東難堪,忽然又想到周槿在來石門公司上任之前也曾白手起家。不管是不是真的白手起家,總之周槿不是初入商界的新人,至少最基本的用人之道和馭下之術不會不懂。想通了此節,她心中豁然開朗,周槿哪裏是記不住李從東是誰,也不是不尊重李從東,而是有意拿李從東當墊腳石成就崔一,也是故意為崔一拉仇恨,讓崔一自絕於石門公司的全體管理層。

這丫頭,真有心機,夠狠!宮主不由暗暗為崔一擔心,和周槿手握大權相比,崔一幾乎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再聰明再有能力,在強權面前,也只能臣服,更何況周槿狡黠多變,手腕高超。

怕是崔一難逃她的魔掌了,宮主越想越是心驚,也不知道崔一是不是可以從中體會到周槿的用心。

崔一在李從東敲開他的房門的那一刻,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等李從東酸溜溜地說出恭喜他勇攀高峰,即將光芒萬丈時,他更是看清了周槿的用意——用一個行將就木的李從東當墊腳石成就他的名聲,讓他只能選擇緊緊跟隨她的腳步而自絕於管理層。他百口莫辯,恐怕所有人都會認為他在周槿的美貌和權威之下,沒有原則地臣服了。

周槿這個丫頭,心思靈敏,聰慧異常,又工於心計,確實是一個難以對付的對手,不,應該說是高手,罕見的千金高手。

崔一沒敢怠慢,他可不想再讓總監和副總們都坐在會議室等他一個人,更會讓人誤解他仰仗周千金撐腰裝腔作勢了。崔一一路小跑來到會議室,一進門,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箭一般射來。

萬箭穿心的感覺不太好受,雖說崔一也算見過場面,可是也架不住眾人目光中的忌妒、嘲諷和怒火,他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來晚了。”

哪裏是來晚了,分明是不該來。此時此刻洪小肆多麽希望他是內褲外穿的超人,可以雙眼噴火,將崔一的胸口燒一個大洞,讓崔一當場倒地身亡。可惜的是,他別說內褲外穿了,即使不穿內褲,也沒有辦法如超人一樣為所欲為。

崔一假裝沒看見洪小肆的目光,只是深深地看了笑容如花卻目光深遠的周千金一眼,一屁股坐在了最末的一個座位上,還故意向裏挪了挪椅子,掩藏在了行政部總監吳池和人事部總監陳爾峰的中間,明顯是刻意低調。

不少人看出了崔一的意圖,宮主暗笑,洪小肆冷笑,吳池更是直接陰陽怪氣地說道:“不對呀,一哥應該坐在一姐旁邊,怎麽能坐這裏?這裏是閑雜人等的地方,趕緊的,坐李副總的位置。”

好嘛,吳池也要乘機推他一把,崔一也不生氣,擺了擺手:“我是列席會議,打個醬油,怎麽能坐前面?吳總監如果想坐,大可以過去,我想沒人會反對。”

吳池資格比崔一老,三十六歲的他擔任總監有三年了,離副總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據說李從東很賞識他,幾次向總部推薦他擔任副總,只是每次都只差一步沒能順利提拔。吳池就一直哀嘆時運不濟,自稱他是石門公司最不得志的人。也正是因此,任何一個有望問鼎副總寶座的總監,都被他視為對手。

以前他從未當崔一是對手,因為崔一是副總監,從副總監到副總,連跳兩級的升遷至少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還未曾有過。但今天的事情忽然讓他意識到,原來崔一才是最有可能成為阻擋在他升遷之路上的攔路虎。

“一哥,別謙虛了,來,坐我旁邊。”洪小肆見機行事,也不會放過崔一。他坐在李從東的下首,如果崔一坐在了李從東的位置,等於是副總監坐在了總監的上首。當著全體管理層的面,得好好擡舉一下崔一,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宮主見崔一成了眾矢之的,微有不快地臉色一沈:“行了,別鬧了,開會。崔一坐哪裏是他的自由,你們管好自己就行了。”

周槿似笑非笑地看著眾人圍攻崔一,既不幫腔也不制止,見宮主出頭了,她才拿出老總的權威,用手一指李從東的座位:“崔一,你坐過來,委屈你做一下會議記錄。”

有一套,在眾人攻擊他的時候,置身事外,等晾夠了他,才又擡他高坐,而且還讓他充當會議記錄。會議記錄一般是總經理助理的工作,周槿分明是不但要為他拉仇恨,還要當眾制造他完全倒向她的假象。

周總金口一開,崔一只好從命,他在眾人或羨慕或忌妒的目光中,坐在了洪小肆的上首。第一次,石門公司出現了反常的一幕,副總監位居總監之上,而且還坐在了本該是副總坐的位置。

宮主意味深長地看了崔一一眼,見崔一三分謙遜三分內斂卻又刻意隱藏了四分自信。她暗中一笑,知道崔一心中有數,表面上被周槿擺布得無所適從,心裏卻自有主意,說不定還有妙計。

崔一坐下,周槿也不多看他一眼,開始了會議:“今天是我上任總經理以來召開的第一次全體管理層會議,對我本人,我想應該不用過多介紹了。如果誰對我本人感興趣,可以上網查一下,當然,網上有許多捕風捉影的說法,不足為信。比如有個八卦網站對我評頭論足,說我和國內某個影星來往密切,甚至還拍到了我和他成雙入對的照片。實際上,當時我和他只是參加一個慈善活動偶遇,被娛記拍了照片。”

周千金是什麽意思,上來先大講特講一通八卦,她是有意顯示她的個人魅力,還是為了掩飾什麽?正當眾人面面相覷疑惑不解時,周槿嫣然一笑:“其實就我個人的價值取向和人生觀,我不會和娛樂圈的人有什麽瓜葛,我喜歡踏實能幹、從底層一步一個腳印向上的鳳凰男。只有經歷過人生每一個必經階段的男人,才會沈澱出應有的成熟和滄桑。和許多向往嫁入豪門的女孩不一樣,我本身出自豪門,對再嫁入豪門,沒什麽興趣。”

此話一出,如一股旋風,在在座每一個人心中刮過,引發了無數遐想。周千金公開宣稱,她不會嫁入豪門,只喜歡鳳凰男,是肺腑之言還是謊話暫且不論,聯想到剛才她對崔一的賞識和破格提攜,這一番話明顯是向眾人暗示,她對崔一不僅僅是上司對下屬的欣賞,還有女人對男人的男女之情。

一瞬間,宮主臉色為之一變。

洪小肆更是一臉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崔一再一次被眾人的目光包圍,他終於體會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覺。如果說剛才的目光只是無數支利箭,那現在的目光就是重機槍掃射。

周槿是非要玩死他不可了?崔一不會自戀到認為周槿對他真有意思,好吧,既然周槿手中武器眾多,不論是美貌、身世,還是聰明的頭腦或高超的手腕,隨便拿出一件都可以讓他難以招架,他就暫且示敵以弱,等時機成熟時,再出手一擊。

他和周槿不對稱的戰鬥,他只有一次還擊的機會,如果一擊不中,必將換來周槿毀滅式的打擊。

“各位應該記得我昨天第一次露面,講過一個故事。下面,在開始正式的議題之前,我想再講一個故事。”周槿不理會眾人詫異的目光,繼續侃侃而談,“故事的主人公叫邁克,他在求學方面一直遭遇失敗與打擊,先是未能升上重點高中,接著在高中未畢業時被學校勸退。校長對他的母親說,邁克或許並不適合讀書,他的理解能力差得讓人無法接受,他甚至弄不懂兩位數以上的計算。”

崔一微微低下頭,周槿和他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喜歡將想要表達的意思蘊含在故事之中,用故事裏的道理讓人信服,並且含蓄而不容置疑地讓別人接受自己的觀點。不得不說,周槿是他見過的最聰明最有心機也最有手腕的女孩。

姑且將她稱之為女孩,因為她實在太年輕,稱之為女人不合適,老總的稱呼,也會降低她的身份。

“母親很傷心,她把邁克領回家,準備靠自己的力量把他培養成才,可是邁克對讀書根本不感興趣。為了安慰母親,他也試著努力學習,但是不行,他無論如何也記不住那些需要記憶的知識。母親很失望,邁克也為自己讓母親失望而感到傷心。他加倍努力學習,但收效甚微。盡管如此,母親和邁克仍然一同努力,期待著邁克在學習上的成功。

“一天,當邁克路過一家正在裝修的超市時,他發現有一個人正在超市門前雕刻一件藝術品。邁克產生了興趣,他圍上前去,好奇而又用心地觀賞起來。不久,母親發現邁克把興趣從讀書轉移到了雕刻上,無論他發現什麽具有一定形狀的材料,包括木頭、石頭等,他一定會仔細地按照自已的想法去打磨和塑造它,直到它的形狀讓他滿意為止。母親很著急,她不希望他玩弄這些東西而耽誤學習。邁克不得不聽從母親的吩咐繼續讀書,但同時又從不放棄自己的愛好,並且他一直想做得更好。

“邁克的學習最終還是讓母親徹底失望了,沒有一所大學肯錄取他,哪怕是本地並不出名的學院。母親對邁克說,你走自己的路吧,沒有人會再對你負責,因為你已經長大了。邁克知道他在母親眼中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他很難過,決定遠走他鄉去尋找自己的位置和事業。

“許多年後,市政府為了紀念一位名人,決定在市政府門前的廣場上放置這位名人的雕像。眾多的雕塑大師都有紛紛獻上自己的作品,以期自己的大名能與名人以及市政府聯系在一起,這將是難得的榮耀和成功。最終一位遠道而來的雕塑師獲得了市政府及專家的認可,他的雕塑作品被置於市政府門前廣場的顯要位置,引來了許多人的參觀和讚同。

“在開幕式上,這位雕塑大師對所有的人說,我想把這座雕塑獻給我的母親,因為我讀書時沒有獲得她期望中的成功,我的失敗令她傷心失望。現在我要告訴她,在大學裏沒有我的位置,但生活中總會有我一個位置,而且是成功的位置。我想對母親說的是,希望今天的我不至於讓她再次失望。人群中,邁克的母親喜極而泣。她知道邁克並不笨,只是當年她沒有把他放對位置而已。每個人都會在生活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地,不論做什麽,不管事情是否偉大,只要找到了位置便是了不起和值得慶祝的成功。”

周槿的故事講完了,她大有深意地看向了崔一:“崔一,你說說看,我的故事想要表達一個什麽主題?”

開會開成了上課,周槿果然不同凡響,崔一只好小學生一樣老老實實地回答:“一個人不能做出成績,有時不是沒有能力,而是沒有放對位置。”

“說得對。位置,位置是什麽?是舞臺,是天地!如果沒有三國的亂世,曹操也許就是一個淹沒在歷史中的小小官吏,劉備也許就賣一輩子草鞋,碌碌無為,是亂世為許多英雄豪傑提供了大展宏圖的舞臺。所謂亂世出英雄,是英雄只生在亂世,還是亂世造就了英雄?”周槿對崔一的回答很滿意,因為崔一的答案,正好讓她可以順水推舟推動下面的議題,“亂世造就英雄,盛世盛產英才。各位,你們都是商界英才,投身到石門公司這個大舞臺,又正值歷史上最好的創業時期,怎麽能錯過?但你們有沒有想過,石門公司的舞臺還不夠大不夠寬廣,如果石門公司的舞臺擴大兩三倍,你們每個人的視野是否也會擴大兩三倍?”

宮主幾乎要為周槿的口才拍案叫好了,從立意到步步推進,以引人入勝的故事開局,到引出一個令人深思的道理。周槿年紀不大,講話的技巧和掌控節奏的手腕,卻嫻熟而高明,讓人不服都不行。

以前,宮主還以為周槿不過是生得好、長得好、起點高,現在才知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人不只有楊貴妃一人,還有周槿。她擁有令無數女人羨慕的美貌、財富也就罷了,還有許多女人都不具備的智慧。如果不是她稍有嬌縱之氣和不容置疑的傲氣,她幾乎就是一個完美的女人。

自己不但小看了她,綜合對比下來,還是不如她,宮主心中忽然生發了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更悲哀的是,自己比她還大了幾歲。

也許,周槿還真是崔一的良配?以周槿的聰穎和特立獨行,如果她真的喜歡上了崔一,不但可以以美貌和聰明拿下崔一,還可以說服周正,讓周正同意她和崔一的婚事。

事情的發展,太讓人眼花繚亂了,宮主下意識又看了崔一一眼,見崔一穩坐座位之上,一臉平靜,雙目直視,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麽。她微一搖頭,崔一以前在她和別的女人面前,游刃有餘,向來從容而且掌握主動,現在終於遇到了克星。如果周槿想,他真的在劫難逃。

崔一並不知道宮主心思千回百轉,已經將他許配給了周槿,他掩蓋在表面上的平靜背後,正在思忖周槿即將拋出的炸彈。

而且還有可能是一枚威力無比的巨型炸彈,足以讓石門公司的管理層震驚得無以覆加。

“石門公司在全省的排名第三,作為省會,我覺得石門公司的排名不是石門公司真正的實力,石門公司有實力在半年之內,躍居全省第一。”經過前面的鋪墊和崔一的推波助瀾,周槿終於拋出了今天會議的主題。她嬌美的容顏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第三和第一,似乎只差了兩個名次,其實不是,是差了兩個世界。因為第一永遠只有一個,站在最高峰之上的,永遠只有一個勝利者。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登上最高的舞臺,你才會發現,世界原來如此廣闊。如果說,我要將石門公司放對位置,放在石門公司應得的第一的寶座之上,那麽,你們也會相應地得到更大的舞臺。”

從第三到第一,似乎是差距不大,但其實很大。石門公司和排名第二的單城公司相比,年產值差了百分之十,而和排名第一的秦唐公司相比,差了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的差距,半年之內超越,談何容易!周槿的話確實如崔一所想的一樣,頓時引發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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