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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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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

亞倫堡在加拿大,是一座有一百八十多年歷史的城堡,據說建造者是英國的一位爵爺,後來幾經轉手,最後才在十五年前被現今的主人亞倫.艾斯買下,改名叫亞倫堡。

至於它之前的名字?還真沒多少人知道。

可楠被欣欣拉著,和林姐一起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落地後又轉了一次小飛機,飛了大老遠的距離,再換乘了一架直升飛機坐了好幾個小時,歷經重重山巒,才終於到了這座亞倫堡。

這之中她昏睡過一次,吐了兩次,然後因為暈機藥的藥效再次昏睡過去。

就在那藥效即將失效之際,那座雄偉的城堡才總算出現在視線中,她努力的忍著想吐的沖動,直到直升機飛越一座橋,來到城堡其中一座建築的屋頂降落,她立刻在第一時間迅速開門跳了下去。

外頭空氣微涼,但十分清新,她撫著胸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覺得好一些。

“可楠,你還好吧?”欣欣跟在她身後,遞給她一張面紙和一瓶礦泉水。

“還好。”她苦笑接過手,打開來喝了一口,將欲嘔的感覺咽了下去。

欣欣的經紀人林姐也快步下了直升機,正叉腰打量著眼前壯觀的景象。

“哇喔,這真了不起,是吧?”林姐壓著被直升機的螺旋槳吹得亂飛的長發,讚嘆的環顧著這巨大的城堡說:“瞧瞧這些巨大的雕像,應該有上百年了吧?”

可楠擡起頭,這才看見這屋頂四角各有一尊石雕面對著外頭,俯視下方,自己手扶的那座雕像是一尊背有雙翼的石龍,她嚇了一跳,迅速把手縮了回來。

就在這時,一位穿著燕尾服的老紳士,和一名穿著制服的年輕男人一起迎上前來。

“歡迎光臨亞倫堡。”

那臉上有著些許皺紋的男人面無表情的道:“我是亞倫堡的總管,貝魯斯。這是柯尼,他會幫忙將小姐們的行李送到房間裏,三位請隨我來。”

聞言,林姐立馬興奮的勾著欣欣的手臂。

“欣欣,來吧,我們快跟上看看。”

欣欣忍不住回頭確認可楠的狀況:“你還好嗎?”

可楠知道她擔心自己,只露出微笑,“我沒事,走吧。”

欣欣聞言,這才任林姐拉著跟上了總管貝魯斯的腳步。

可楠深深再吸了口氣,緩步跟在欣欣身後,進了塔樓,走下那回旋梯。

因為頭還是很想吐,她小心的維持自己的平衡,其實沒有很仔細註意城堡的模樣,只隱約感覺到這城堡很豪華,她跟著欣欣下了樓,那位總管帶著她們從右側下了兩層樓,又穿過了一道長廊,經由另一側的樓梯往上爬了兩層,在走廊上走了一段距離,才在其中一間房門口停下,把門打開。

“這間是楚小姐的房間,下一間是林小姐,對面這間是湛小姐的房間,三位的行李我們很快就會送來,晚餐將在兩小時後,於一樓的餐室舉行,若有任何需要,可以打內線按0,將會有專人為您服務。”

總管一一替她們三人打開房間,稍微說明交代過後,這才安靜離開。

三個女人背著隨身的包包走進各自的房間,可楠一進房就楞了一下,這房間十分寬敞,她還以為一進來就會是臥房,誰知道竟是個小課堂,裏面沙發、茶幾、波斯地毯一應俱全,還有個小小的吧臺和冰箱。

客廳的左側有一扇白色的拉門,已經被人往兩旁打開,門裏有張四柱大床,上頭掛著蕾絲紗帳,白紗帳當然也讓人拿緞帶綁好,床上的枕頭有四個,兩個一般樣式的,兩個大的靠枕,床單和被子都是真絲,臥房的地板上也鋪著上好的波斯地毯。

美麗的房間,讓她忘記了暈車的痛苦,可楠把背包放在臥室裏的五鬥櫃上,四處去探險。

臥室裏有一扇門通往浴室,米白色的浴室比她整間店還大上好幾倍,裏頭和房間裏的裝潢大同小異,差別在於房間裏的裝潢十分古色古香,但浴室中的衛浴設備是全新的,浴室墻角還有一張高幾,上頭擺在一盆玫瑰,她站在這裏就能聞到玫瑰的香味,她想那盤花是真的,不是假的塑膠花。

有人敲了敲房門,她從浴室裏退了出來,快步走去開門。

一位侍者站在門外,幫忙把她的行李提了進來。

“謝謝你。”

她禮貌的微笑和他道謝,對方像沒聽見似的,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可楠把行李拉到臥室裏,註意到這間房奢華但低調,不像樓下大廳處處是描金鑲銀。

說真的,這裏很有格調。

可惜的是,這座城堡雖然沒有那封信那般讓她不適,但確實有股奇怪的氛圍充塞其中。

臥室裏也有一扇落地窗通往陽臺,窗外的風景很好,藍天白雲下是青山與綠水,湖水像一面鏡子一樣平靜無波,高山倒映在其中,美得像畫。

她好奇的推開門走出去,發現臥室的陽臺和客廳的陽臺是相通的,與隔壁房間的陽臺雖然有段間隔,但也不遠,陽臺的欄桿是白色大理石做的,當年那蓋城堡的貴族顯然花了大把金錢在這上頭。

眼前的美景如此迷人,微風帶來森林的香味,她忍不住深吸口氣,終於感覺地面穩定許多。

但是當她踏上陽臺,朝另一邊看去,不禁倒抽了口氣。

她方才來時頭暈得想吐,只隱約記得城堡前面好像有座橋,並沒有真的仔細去看這座城堡,這下從後方右翼這邊往前一看,才看見剛剛那座橋竟然架在一座陡峭的峽谷上,而且——

她扶著大理石的欄桿把頭探出去往下看,一陣冷冽的山風迎面而來,但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那看起來垂直陡峭又幾乎深不見底的灰色峭壁與山巖。

她嚇得杏眼圓睜,瞬間停止呼吸,連忙扶著心口,腿軟的踉蹌倒退兩步,遠離欄桿。

該死,這城堡是建在懸崖上的!

“很壯觀吧?這地方。”

一句帶笑的評論傳來,是英文。

她回頭看,只看見隔壁方才還沒人的陽臺上,有個男人站在那裏。

剎那間,她又屏住了呼吸。

男人臉上戴著墨鏡,方正的下巴上有著沒刮幹凈的胡渣,寬闊的上半身穿著白襯衫和一件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背心,那正式且斯文的服裝一點也無法修飾他的粗獷,因為他把襯衫袖子卷到了手肘上,襯衫領口的扣子也沒好好扣上。

男人半長不短的金發被山風吹得亂搖,像高原上的小草似的,但眼前這家夥看起來還是又酷又帥,活像買酒廣告裏的猛男。

他雙手抱胸的斜倚在門邊,頭微歪。

“所以,你就是我最新的鄰居?”

雖然他戴著墨鏡,但可楠知道他在那鏡片後面打量她。

她回過神來,偷偷喘了口氣,戒備的看著他:“有問題嗎?”

“沒有。”他嘴角噙著笑,道:“只是你不是我期望中的樣子。”

“你期望我是什麽樣子?”她無法控制的盯著他的嘴看,怎麽有人能有那麽好看的一張嘴?

“我剛到時,有人和我說,這地方又被稱為惡魔堡,我以為我的鄰居不是吸血鬼就是狼人,我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麽像……可愛的小白兔。”

可愛小白兔?

她不認為這是個稱讚,即便她有部分認同這個評論,骨子裏的倔強依然讓她忍不住微笑開口反駁:“你怎知我是小白兔?說不定我也是個怪物呢。”

“像是什麽?”他噙著笑,瞅著她。

“像是……”誘惑水手的海妖?不,她沒有任何性感的魅力。蛇魔女梅杜莎?惡,她不喜歡那種動物爬滿腦袋瓜——

他挑起了眉,她能看見那道挑釁的眉毛,看見他嘴角嘲諷的笑。

這男人認為她說不出來,她有些懊惱,電光火石間,有個畫面從腦海裏跳了出來,那是一張黑白電影的海報,蒼白的臉,可怕的疤,傷心悲憤的嘶吼——

她認得那老電影,想也沒想,可楠脫口就道。

“科學怪人的新娘。”

男人明顯楞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微僵。

“她不是怪物。”他瞧著她,冷淡的說:“創造她的人才是。”

話落,他轉身走會屋裏,沒再理會她。

冷風呼呼的吹,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該死,那家夥本來很和善的,直到她踩到他的痛腳,雖然她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變臉。

不對,她其實知道是為什麽,因為那部老電影十有八九和他的不爽有關,所以她才會看到那個畫面,她只是不曉得為什麽相關。

她真討厭自己這種完全無法控制的能力,如果那些即視畫面可以像電視一樣,說開就開,說關就關那多好?

老媽就不會有這種問題。

偏偏她怎樣也學不會操縱的技巧。

算了,她幹嘛要因為這樣感到不開心,說不定隔壁那猛男又酷又炫的墨鏡之後,是一雙倒黴的下垂眼。

忍不住在心裏腹誹了那小心眼的家夥,她轉手進房。

口袋裏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嚇了她一跳,她不知道這種荒山野嶺也有手機訊號。不過話說回來,有錢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

啊哈,說曹操,曹操就到。

嘆了口氣,她接起電話。

“寶貝,你跑去哪?你二姨說剛經過你店門口,看見你鐵門拉下來了,你沒開店嗎?”

“我出來度假。”

“度假?去哪度假?”

聽見那略微拉高的聲音,她幾乎能清楚看見母親挑高的眉。

可楠走進屋裏,拉上門,邊回道:“加拿大。”

“和誰?”

“欣欣。”

女人一針見血的指出:“她有麻煩?”

“我只是來度假。”她眼也不眨的回答。

“你那同學還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對吧?”

“媽,我沒有什麽能力。”她無奈的說:“有能力的是你,不是我。我真的只是來度假的。”

“你有,你只是不想承認。寶貝,我可是你媽,別對我說謊,那沒有用。”

當然,對老媽說謊是沒用的,她知道,她只是習慣要反駁一下。

可楠叉著腰,對著臥房裏梳妝鏡裏的自己撇撇嘴,苦笑道:“好吧,就算我有,你也曉得我只是半吊子,如果我真的有能力,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裏,而會在你那邊了,不是嗎?”

“親愛的,我們家世代不是算命仙就算靈媒,你曾曾外婆還是吉普賽人呢,你應該要更相信自己的能力,你的塔羅牌就算得很好啊。”

“我也只要塔羅牌算得好而已,而且你清楚塔羅牌不需要什麽能力。”

“解讀牌面需要啊。”

她好笑的道:“媽,那是話術,我不是你的客人,是你女兒,別用對付客人的那套對付我。”

“嘿,我對客人可是很真誠的。”

“我沒說你不真誠。”她知道老媽一向是很真誠的。“你不需要安撫我,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我沒有天分——”

“你當然有——”

“我沒有。”她斬釘截鐵的打斷母親,然後才放緩了語氣,柔聲道:“我沒有,但我一點也不難過,我早就已經釋懷了,當個普通人沒有什麽不好,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不對、不夠好,但現在知道,我並沒有什麽不對、也沒有不夠好,我只是和這世上大部分的人一樣,我只是很……正常。”

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吸了口氣,再吐出來,道:“我很正常,很普通,這樣沒有什麽不好,認清這件事讓我快樂許多。這一次,我真的是來度假的,就像所有人一樣,工作、度假,然後再回去工作,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那半真半假的話,讓女人沈默了半響。

可楠知道老媽沒有真的信,但她退讓了。

“好吧,我這樣你記得一件事。”

“什麽事?”

“不管發生什麽事,要相信你自己。”

她輕扯嘴角,微笑。

“我會的。”

然後,她聽見老媽身後傳來表姐的叫喚聲,老媽又和她交代了兩句,就收了線去招呼那捧著鈔票上門前來拜訪的客人。

可楠送了口氣,按掉通話鍵,這才去打開行李,把裏頭的衣服掛到衣櫃裏去。

她並沒有真的和老媽說謊,在這之前,她真的已經看開了,確實她其實有些能力與天分,但天分也是有高有低,有所謂的等級之分。

身為靈媒神算世家裏的一員,她就真的只是半吊子。

不像家族裏大部分的女性成員一樣,她雖然流著同樣的血,卻沒有通靈的天分,她能預見某些畫面,感覺到一些東西,可她完全無法辨認那是已經發生的過去,還是即將面臨的未來,抑或只是不重要的旁支細節。

就像她看見了那個“科學怪人的新娘”的電影海報,卻不清楚這部電影到底和那家夥有什麽關聯一樣。

她能看見感覺到一些游離的意念與影像,但完全不知該如何分辨與運用。

她的能力不穩定,所以她才不敢真把警告和欣欣說出口。

一來怕欣欣不信,二來也怕自己搞錯了整個情況。

她比誰都還要清楚一知半解時有多危險,有時候,那甚至比完全無知更麻煩,所以她寧願就當個沒天分的普通人就好。

如果可以,她希望什麽事都別發生,她很希望是自己搞錯了,希望她一直感覺到的那種不安,只是她的神經緊張,可惜打從她進這城堡大門之後,她就一直有種說不清楚的異樣感。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又很不正常,像是失去了某種應該有的平衡一樣……

敲門聲再次響起。

她起身穿過小客廳去開門,門外站著換了一套白色洋裝的欣欣。

“你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她笑看著好友。

“你確定嗎?”欣欣瞧著她道:“你別太勉強,要是真的還在暈,就在房裏休息,我讓人幫你送晚餐上來。”

“沒事的。”她微笑道:“我已經不覺得暈了。”

欣欣送了口氣,露出笑容,道:“那我們就一起下去吧。”

可楠點點頭,問:“林姐呢?”

“她說她剛在路上看到認識的人,早就先下去和人哈啦了。”

可楠輕笑,同欣欣一起晃下樓,一邊打量這整棟城堡,這地方真是大的嚇人,整座城堡是呈回字形的,外面一層,裏面一層,外層主要是城墻,高度較矮,內層的祝建築較高,內外兩層之中有庭園,主建築的正中也有一長方形的歐式庭園,正中央還有小型的噴水池,城堡的每個拐角都有較高聳的塔樓,塔樓上還飄揚著旗幟,看起來還挺有那麽一回事的。

她迅速確認了自己房間的位置是在整座城堡的右後方,靠近塔樓的地方,她當初就是從那塔樓的樓梯走上來的。要下樓時,欣欣特意挑了另一邊下樓,想順便參觀一下這驚人的城堡。

不過,即便如此,她們倆還是差點迷了路,幸好在途中遇見了幾位仆人,在仆人的指引下,兩人來的了位在一樓右翼餐廳外的等待室,那是個挑高且有著大片落地窗的房間,因為面對著庭園中的綠意,即便已近黃昏,光線依然十分充足。有幾個人已經先到了,三三兩兩的坐在那兒喝著咖啡,或坐或站的閑聊著。

林姐看見她們,開心的朝她倆招手,“欣欣,可楠,我為你們介紹,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衛.林布蘭,他是我最喜愛的作家,去年那部橫掃五大洲的賣座小說,狼吻就是他寫的。”

可楠聽說過那部暢銷小說,也聽說那部暢銷小說已經要改拍成電影,她禮貌的和那年約四十,穿著POLO 衫、牛仔褲,卻踩著一雙黑皮鞋的男人微笑點頭,不過對方的註意力早就被欣欣吸引了過去,殷勤的同欣欣招呼著。

“這位則是美國好萊塢著名的大導演,瑪麗.泰勒。”林姐微笑介紹著旁邊那位依然坐在沙發上的白發婦人。

“事實上,”那位穿著休閑卡其褲的白發婦人緩緩開口道:“我是英國人,只是剛好到好萊塢拍了些電影。”

林姐一瞬間有些尷尬,但欣欣已經微笑開口:“但導演比美國人還要更懂美國人,我想是因為旁觀者清吧。”

一位挺著啤酒肚的老男人晃了過來,呵呵笑著道:“八成是因為瑪麗嫁過三個美國老公。”

雖然年已六十仍風韻猶存的泰勒導演用鼻孔哼了一聲,挑起細長的眉說:“那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三件事。”

“我同意。”灰頭發的啤酒肚笑著點頭,自己伸出了手,超可楠和欣欣打招呼:“我是馬可士.李維,電影制作人,這是我的名片,我想你就是欣欣吧?你就像電影裏一樣美麗。這位是?抱歉我記憶力不太好。”

“我是湛可楠。”可楠接過名片,微笑道:“抱歉我沒有名片。”

“可楠是欣欣的好朋友,她對塔羅牌很有一套。”林姐微笑討好的說。

一瞬間,眼前三個人眼中各自閃過一抹不同的神情。

“我還以為東方人比較懂易經,或紫微鬥數?”身為作家的大衛傾身,好奇的問。

可楠剛要開口,林姐又搶著回答。

“事實上,可楠是混血兒,她家族裏有吉普賽人。”

“噢,是嗎?”李維呵呵笑著,“我喜歡吉普賽人,他們都很有趣。你會通靈嗎?”

“不,我不會。”這一次,沒等林姐開口,可楠就搶先微笑張嘴道:“我沒有天分。”

“也許你可以從水晶球裏,看到這城堡主人長什麽樣子?”

那低沈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些許嘲諷和輕蔑。

可楠用不著回頭,就從聲音裏認出是那個住在她隔壁的家夥,果然下一秒他就出現在眼角。

“傑西,你太沒禮貌了。”泰勒導演輕斥一聲,揚眉道:“別欺負小姑娘。”

那叫傑西的家夥,經過她身邊,上前俯身低頭親吻瑪麗.泰勒的臉頰,“親愛的瑪麗,我從來沒有遇過吉普賽人,我只是好奇。況且,身為一位吉普賽人,說不定她還隨身攜帶水晶球呢。”

OK,這家夥真的的來找碴的。

“我沒隨身攜帶水晶球。”可楠眼角微抽,想也沒想就回道:“但如果你想,我可以免費替你看手相。”

那男人在導演身邊坐下,隔著顏色變淺的鏡片,挑眉看著她,然後笑了。

“是嗎?我還真想聽聽看,我的手相說了些什麽。”

說著,他朝她伸出了手。

方才話一出口,她其實就有些後悔,不信算命這一套的人到處都是,她平常根本不會和人爭執,但這家夥真的很故意。

所以她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她本來打算隨便開口嘲諷他兩句,但觸碰到他的那瞬間,有股奇怪的電流擭住了她,讓她差點松開了手。

她及時止住,不敢擡頭看他,只看著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皮膚有些粗糙,骨節明顯,生命線十分清楚,感情線深得像是用刀刻過,智慧線也異常清晰。

“你是聰明的人,聰明且大膽;你小時候過得不是很好,非常艱困,但你很努力,克服了上天給你的考驗……”

可怕的黑暗忽然襲來,毫無預警又強大,幾乎盲目了她的視線,那是比黑火更黑暗的東西,如此黑、那麽暗。

她嚇了一跳,猛地一僵,可楠忍不住擡眼看他,但那感覺瞬間消失,而那個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吞咽著口水,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頓了一下:“不過,你脾氣不好——”

這話,逗笑了旁邊的大導演。

“確實,傑西的脾氣的確不好,他有個臭脾氣。”瑪麗笑著問:“那愛情呢,他有機會被愛神的箭射中嗎?”

她強迫自己將視線拉回他手上,看著那深刻的感情線。

“你的情感強烈而深刻,非常……”

危險。熱情。

這四個字驀地浮現,差點脫口。

忽然間,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的脈搏,有些撩人的畫面閃現腦海,男人與女人,急促的呼吸,性感的味道,男人伸出濕熱的舌,緩緩舔吻著她頸上敏感的脈動——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她忍住想閃躲瑟縮的沖動,舔了舔幹澀的唇,拼了命的把那些火熱的畫面推開,改口道:“你很執著,在感情上有些敏感脆弱,容易焦慮不安——”

他突兀的把手抽了回去。

她楞了一下,擡起頭。

“原來我是個脆弱的人。”他朗聲大笑出聲。

他的笑聲很好聽,朗朗的笑聲回蕩一室,引來旁人的註意。

可楠眨了眨眼,反應不過來,只見他笑著諷刺的說。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小吉普賽,你真的很了不起,你還是把你的水晶球拿出來吧,或許我們能從你的水晶球中看見這座城堡的主人。”

他在笑,但鏡片後的雙眼卻一點笑意也無。

看來,她再一次得罪了這男人。

“噢,傑西,你應該記著你的禮貌,我倒是認為她說的還不錯。”瑪麗.泰勒笑著說。

謝天謝地,在停頓了一秒後,他終於把視線從她身上拉開,笑看著身旁的大導演,道:“親愛的瑪麗,難道你就不好奇這位主人長什麽模樣?從來就沒有人見過他,不是嗎?”

見話題被轉開,可楠送了口氣,立刻往後退了一步,不著痕跡的悄悄退回林姐身邊。

“當然,誰不好奇這件事呢?”馬可士一屁股坐到其中一個單人座沙發上,從鐵灰色的西裝外套掏出一根雪茄,再用純銀的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大口。“還是瑪麗,你已經見過了?”

“不,我沒見過。”瑪麗.泰勒搖搖頭。

馬可士轉向大衛,那位作家也跟著搖頭,馬可士再看向林姐和欣欣,“你們呢?”

“我們才剛到呢。”欣欣微笑否認:“老實說,在接到邀請函之前,我壓根不知道有亞倫.艾斯這個人呢。”

林姐一楞,忙開口制止她:“欣欣。”

欣欣半點不介意,只是笑著道:“你別緊張,我不可能認識全世界的人啊,不認識就不認識,我想艾斯先生不會介意的。”

可楠聞言忍不住想笑,但她可不想又引起眾人註意,所以努力忍住了,但瑪麗.泰勒卻是直接大笑起來。

“說得好,不認識就不認識,不需要不熟裝熟。”

然後,那大導演傾身朝欣欣伸出了手,和她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瑪麗.泰勒。”

雖然那介紹慢了好幾拍,欣欣依然禮貌的握住那大導演的手,眼中帶笑的說:“你好,我是楚欣欣,希望將來有機會能和你合作。”

這句話,讓那大導演又笑:“你果然如傳言中那般直接呢。”

欣欣紅唇又揚,再笑:“我希望這是個優點。”

“當然是,當然是。來吧,親愛的,坐到我身邊,我們好好聊聊。”

瑪麗笑著邀請她,欣欣不客氣的坐了過去,林姐送了口氣,適時的告退去為大家拿飲料,可楠聰明的跟上幫忙。

“媽呀,真是嚇死我了。”林姐在吧臺那兒點了酒之後,撫著心口,朝她嘟囔著:“這些人真是有夠難搞,性情一個比一個古怪,每次和他們說話,我老覺得自己像白癡一樣。”

可楠好笑的說:“辛苦你了。”

“辛苦是還好,做這行臉龐要是不厚一點怎麽行?”林姐嘆了口氣道:“我不怕丟臉,就怕幫欣欣把事情搞砸了。”

“不會的,你要相信自己,這些年你不都一直做得很好?看,欣欣現在可是超級巨星呢!若不是你,她還真做不到的。”可楠用下巴指指那和大導演相談甚歡的欣欣,好心的安慰她。

“那是真的。”林姐聞言,笑了出來:“我真的做得很好,對吧?”

“是啊,你做得很好的。”可楠輕笑點頭。其實林姐一直是個很好的經紀人,她雖然手腕不是最高明的,但她卻比其他人更在乎欣欣,所以欣欣即便已經踏上了國際舞臺,卻不曾換掉她。

看著欣欣,可楠很難不去註意到那個坐在導演另一邊的男人,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擡眼朝她看來。

他已經摘下了墨鏡,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

可惡,他的眼角沒有下垂。

因為禮貌,她習慣性牽扯嘴角,對他露出微笑,但那男人只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害她一時間有些尷尬。

好吧,顯然這家夥已經決定他不喜歡她。

她不怪他,她也覺得自己很蠢。

她不應該在那麽多人面前說他敏感脆弱,或容易焦慮不安,沒有男人喜歡被這樣說,可惜她當時沒想那麽多,她只忙著推開腦海裏那些危險與熱情的性愛畫面,而顯然她的腦袋無法一心二用,才會讓她直接把剩下的實話說了出來。

話說回來,那些他和她交纏在一起,汗水淋漓的性感畫面是怎麽回事?

雖然只有一閃而逝,但她知道那是他,那感覺起來如此真實,讓她全身發熱、心跳加快。

打從看見他的第一眼,她就沒有辦法好好思考。

這家夥,莫名其妙的吸引她,讓她老是做些蠢事,說些蠢話。

八成是因為他沒有把胸前的扣子扣好的關系,那若隱若現的胸膛真是讓人分心。

該死,剛剛那些,到底是她預見的未來?還是她內心深處的性幻想?

她真討厭自己這種半吊子的能力。

看著那家夥英俊的側臉,她忍不住開口問:“林姐,你知道那位傑西是誰嗎?”

“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林姐說著,晃到了一旁和認識的同業打探,才迅速走回來道:“他是泰勒導演帶來的,好像是她下一部電影的演員。瑪麗.泰勒很喜歡啟用素人演員,她一向很有眼光,被她看上的演員都有獨特的魅力。”

她同意這點。

那位傑西先生非常有魅力,他光是坐在那邊,都像是男性雜志的封面,他那泰然自若的神態,活像旁邊那些人事物,都只是為了襯托他才存在的背景。

可楠嘆了口氣,希望這不會影響欣欣和那位大導演的合作,她知道欣欣很喜歡那位導演,十分欣賞她講敘故事的手法。

看了,她最好離這家夥遠一點,以免他把對她的惱火遷怒到欣欣頭上。

酒保把酒調好了,林姐和她一起把酒端了回去。

在場的幾個人早聊了起來,沒多少人真的註意到她與林姐,包括那位傑西先生,他一幅已經忘記她存在的樣子,看也沒看她一眼。

她早就習慣這樣的待遇,所以並不介意,說真的,最好他能就此把那不愉快忘記啦。

況且,她其實還滿喜歡當壁花的,身為一位專業的壁花,可以看見許多人生百態,更能享受旁人無法享受的清靜。

因此,當林姐拉著欣欣游走在室內各個閑聊的小團體之間時,她很配合的當個不起眼的小配角,在適當的時候微笑或消失到旁邊去。

就因為不起眼,她很快就聽到很多大大小小的八卦。

這裏大部分的人自我意識都很高,仿佛所有人的註意力就是應該要在自己身上,對她這種看起來不太起眼的普通人不太理會,甚至還有一位制作人以為她是欣欣的助理,要她幫忙拿被紅酒過來。

她眼也不眨的就去拿了,對方毫不客氣的就把酒拿了過去。

在正式用餐之前,她已經得出了一個小小的結論。

這位艾斯先生很有錢。

亞倫.艾斯是個億萬富豪,過去靠著投資房地產賺了多到數不清的大把鈔票,但他非常孤僻,據說就只有一個女兒戴安娜,而且他非常寵愛那位獨生女,無論她要什麽,只要能力所及,他都好想辦法弄來給她。

據某一位穿得像個搖滾巨星的專欄作家說,小公主最近迷上了吸血鬼、狼人那類型的電影,所以艾斯很積極的想要投資相關的電影或影集,這回才邀請了業界相關人士來參加小公主在三日後的生日宴會。

雖然一開始她很納悶像欣欣這樣的東方臉孔能在那種哥德風的電影裏演什麽角色,結果那顯然一點也不是問題,林姐大笑著告訴她,現在電影裏 的吸血鬼早就不活在十八十九世紀,而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摩登社會了。

可楠小心的觀察著現場所有人,想找出那個惡意的來源,卻看不出什麽所以然,那種像是罩著一層薄膜的感覺更重了。

然後,那位有著英國腔的總管再次出現,宣布用餐時間到了,有禮的請所有人移位到餐廳去用餐。

這城堡裏的餐廳非常華麗,長方形的餐廳裏有一張能夠容納五十個人的長桌,非但墻上有描金的花葉與雕刻,桌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擺放著鮮花,屋頂上還懸掛著三盞巨大的水晶吊燈;她因為無聊還仔細觀察了一下,水晶燈上的那些水晶全是純天然的,並非玻璃制品。

桌上所有的金屬餐具都是純銀制品,瓷盆則都是超過兩百年歷史的骨瓷,就連餐巾都是同一家牌子的東西,甚至連拿來醒酒的玻璃壺都是古董。

就在所有人都落座好之後,在萬眾矚目下,靠近主位那兒的門被打開。

所有的人,在那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掛著點滴,坐在輪椅上,被一名穿著制服的男仆推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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