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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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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決垂眸看著躺在喬挽月腳下的炎犴,它四肢朝天,露出被白色絨毛覆蓋的肚子,不停搖著尾巴,喬挽月身後的那些弟子們都在感嘆這只小貓好可愛,於是炎犴將身後的那條尾巴搖得更加歡快了。

它是不是把自己的新角色融入得太快了了些?

喬挽月將炎犴從地上抱了起來,炎犴乖巧地趴在她的懷裏,一雙碧綠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明決。

從喬挽月出現後,明決臉上的五官並沒有太多的改變,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就溫柔了許多。

炎犴跳到喬挽月的肩膀上,舔了舔爪子,喵嗚地叫了一聲,它現在忽然間覺得如果它能討好得了喬挽月,或許用不上去等十年,它就有機會報仇了。

明決看它那副得意的樣子就大概能知道它心裏在想什麽,沒理會它,只招呼著小二過來上菜。

不知道喬挽月同秦凡都說了什麽,他整個人顯得沒精打采的,看到明決的時候,立刻就別開了頭,不想再看他。

弟子們都用完飯後,喬挽月帶著他們到白雲城中央的廣場上坐好,等著今日的講師過來,過了段時間眾位來參加講學大會的修士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不過程雪兒昨天晚上受了傷,所以沒有出現。

眾人在這裏等了好一會兒,講學的前輩始終沒有過來,大家竊竊私語,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果然過了不久,城主派人來說今日的講學取消,讓大家明日再過來吧。

喬挽月帶著喬家的弟子們正要返回到白雲客棧去,城主在這時親自過來,說了一番話來安撫這些胡亂猜測的道友們,告訴他們昨天的事與他們都沒有關系,只是今日來講學的天衡子昨夜受了點傷,還在療傷,所以沒法過來。

眾位道友紛紛表示理解,畢竟誰還能沒個突發狀況,城主處理完這邊的事,將喬挽月叫到廣場東邊的酒樓裏,有些歉意道:“本來昨天晚上文光是想去白雲客棧找你們的,可雲朗出了事,我和文光不得不前去看看,現在天衡子又受了傷,文光在城主府幫天衡子療傷,可能得等到傍晚才能去客棧找你們。”

城主臨走的時候,文光長老對他再三叮囑,一定要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地說給小喬家主和她的那位夫君聽,城主不理解文光長老為什麽要這麽做,可是看他那副可憐的樣子,也只能將這件事給應了下來。

雲朗的身份特殊,他剛剛被雲落影給找回來,要是在白雲城裏出了事,雲落影找上門來,城主多半是逃不了責任的,這件事他必須要查個清楚,那些殺手是什麽人派來的,而他們來抓雲朗又是為了什麽。

喬挽月這才知道城主剛才在廣場上說的意外原來是這個,城主竟然還要因為這事給自己道歉,喬挽月覺得奇怪,她道:“沒事的,理應該我們前來拜見文光長老的,若是今晚文光長老有空,我便帶明決到城主府去吧,也省得文光長老走這一趟。”

城主其實也覺得應該是這麽個道理,但是文光非是要親自來白雲客棧給喬挽月的那個小夫君瞧病,城主完全想不明白他怎麽想的,或者是忌憚什麽。

城主幫文光長老拒絕道:“不用不用,正好他這段時間想要熟悉熟悉白雲城,讓他多走走也好。”

喬挽月也不好說太多,既然是文光長老幫明決來看病,自然是文光長老怎麽高興怎麽來,只是思及剛才城主的話,喬挽月心中不免多想些,雲朗作為明月樓樓主唯一的孩子,誰會這麽想不開想要找他的麻煩?

不過這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有人都想要明決這麽一個普通人的性命,自然也就會有人想要搞雲朗。

喬挽月隨口問了一句:“那位雲朗道友沒事吧?”

城主道:“沒事,不過幸好雲落影派了好幾個道友跟著他這個寶貝兒子,要是只靠我們幾個還真不一定能攔住那些人。”

昨天晚上去偷襲雲朗的是幾位魔修,前些年修真界的風氣被天辰宗的那位尊上狠狠整頓過一次後,修真界的魔修數量已經大大的減少,剩下的那些找了地方躲起來,不敢輕易在修真界現身。

一般情況下,那些魔修只要不殺人不放火,大家能相安無事,愛修啥就修啥,可魔修要是不做這些還好意思叫自己魔修嗎?他們大多數想要提升自己的修為都要靠著吸取他人的靈力和壽命,昨天晚上也正是通過這一點才判斷出來的修士魔修,玄鶴派的那位掌門一時不察,差點被吸了個幹凈,今天同樣留在城主府中休養。

城主自認為他們這些人的修為不低,可對上那些魔修依舊非常吃力,魔修們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之前他們在修真界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聞到,這件事城主不僅要查,還得聯合其他幾大門派一去查。

真的要慶幸那雲朗沒有受傷,城主本來以為雲朗來白雲城參加講學大會,雲落影應該親自跟著過來的,怎麽說他這個兒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他該陪在身邊好好增強一下父子間的感情,他原本還想著如果雲落影來了,自己好叫他也做個講師,給這些小道友們多少傳授點經驗。

結果雲落影並沒有一起前來,想起當年雲落影與他妻子神仙眷侶的故事,城主一時間還有些感慨,只是這些事就沒有必要對著喬挽月說了。

喬挽月從酒樓中出來,就看到明決和段輕舟兩人都在外面等著自己,涇渭分明地站在兩邊,她沒有猶豫,直接向明決走過去。

段輕舟在後面叫她:“昨日喬家主說太晚了,沒有時間,今日是否能跟我聊一聊,關於霜天境的往事。”

“好啊,”喬挽月答應得很是痛快,帶著明決重新走進了身後的那家酒樓裏,他們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來,問他,“段道友想要說什麽?”

段輕舟看了明決一眼,沒有開口,大概是不希望明決留在這裏,明決的手掌落在炎犴的腦袋上,炎犴仰起頭,盯著他的下巴,雖然它現在看不到明決的表情,他也會覺得這個人壞的要冒水,有人可能會倒黴。

明決這時候開口道:“挽月,要不我去那邊坐一會兒吧。”

喬挽月側頭看了明決一眼,頗覺得稀奇,往日裏這種時候明決都是巴不得在自己身邊一刻也不離開的,今日怎麽一點都不醋了?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

喬挽月想看看明決在打什麽註意,於是開口對他說:“那你過去吧。”

明決笑了一下,抱著炎犴走到大堂的另一側,炎犴心中不清楚明決的打算,但在這種時候,它就很不喜歡跟明決在一起,總覺得這個時候有點危險。

明決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眼下已經是深秋了,瑟瑟冷風從窗戶吹了進來,炎犴揚著臉,那風吹得它嘴巴兩邊的胡須微微顫動著,一股肉香味從隔壁的桌子上傳了過來,炎犴使勁吸了吸鼻子,然後可憐兮兮地對明決說:“我想吃雞。”

明決垂眸看了它一眼,沒有說話。

炎犴瞪著一雙圓溜溜地大眼睛看著明決,怎麽了?它都不吃人了,現在連一只雞都不配吃嗎?

明決笑了一下,炎犴後背一涼,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大概它現在確實還不配吃一只香噴噴的烤□□,但是拜托了,明決這個老狗能不能不要對自己這麽笑,很嚇人的,感覺自己下一刻就該入土了。

明決到最後不知是善心大發,還是打著其他的主意,竟是真的向小二要了一只小雞腿,送到炎犴的面前。

炎犴還不滿意,擡起小爪子撥了撥那雞腿,好像在說,就這麽點東西打發誰呢!

明決沒有理它,手指微動,半開著的窗戶被風吹得更開了,炎犴眼睜睜地看著明決的臉色漸漸蒼白,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脆弱的色彩,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炎犴搖了搖尾巴,低下頭專心吃起雞腿的,不敢再看他,它怕自己真被明決裝出來的這副病病殃殃的樣子影響,忍不住對他出手。

從明決離開後,喬挽月就心不在焉,似乎很不放心他,時常擡頭往明決的方向看過去,明明他們間的距離都不過兩丈。

段輕舟那些話停在嘴邊,如何也說不出來了,他覺得明決就是故意的,他是故意離開他們,挑了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讓自己知道他對喬挽月來說有多重要。

段輕舟心中對明決耍這樣不入流的手段十分不屑,明決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他若是想要與喬挽月有那樣的牽扯,怎麽會退了與喬挽月的親事?

可是那為什麽此時他的胸口還會發悶,堵得厲害,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坐在窗邊的明決突然捂著嘴咳嗽起來,正在啃雞腿的炎犴被他的咳嗽聲嚇了一跳,骨頭差點卡在嗓子裏。

喬挽月蹭的一下從凳子上坐起來,快步向明決走過去,段輕舟看著喬挽月匆匆離去的背影,忽然間苦笑了一聲,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他都不知道自己這是在笑什麽。

如今對他來說,還有什麽值得笑的嗎?

喬挽月穿過酒樓熱鬧的大堂,走過來後,立刻伸手將窗戶給關上,她有些無奈地看了明決一眼,對他說:“你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坐在這裏,你怎麽一點都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叼著骨頭的炎犴聽到喬挽月這話,簡直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好了,只能說明決的演技太高超。

它腦子雖然不是特別的靈光,可此時也明白明決搞出這麽多事到底是為的什麽,看著喬挽月又是擔心明決的身體,又是埋怨他不會照顧自己,炎犴就特別想要深沈地感慨一番,這世間的事果然是旁觀者清。

段輕舟見喬挽月過去見了明決後就好像把自己完全給忘了,心中說不出來的滋味,他只能起身走了過去,對喬挽月說:“那便在這裏說吧。”

他剛才不樂意明決在這裏聽他們間的談話,如今卻要主動服軟,段輕舟這回真覺得好笑了。

炎犴現在雞腿啃完了,雖然覺得那還不夠它塞牙縫的,但好歹也是點肉,它張大了嘴巴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剛想跳進喬挽月的懷中小睡一會兒,就對上明決的那雙眼睛,明明是帶著笑,炎犴卻覺得有些冷,它回頭看了一眼,窗戶都已經被喬挽月給關上了。

炎犴打了一個哆嗦,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它趕緊剎住身體,停在桌邊,低著頭把自己的爪子仔仔細細舔幹凈。

在場的三人中除了明決,其他二人都沒有註意到炎犴的這些小動作,喬挽月握著明決的手,向段輕舟問道:“段道友想說什麽?”

段輕舟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不大好看,像是大病初愈,他對喬挽月道:“在霜天境中,你是唯一一個沒有陷到陰陽坑裏的人。”

他頓了一下,聲音有些艱澀,他向喬挽月問道:“你那時都看到了什麽?有沒有看到——”

段輕舟說到這裏,表情已經是十分難看,好像正在忍受著某種巨大的折磨,那些話是從他的齒縫間艱難地擠出來的:“……看到我……”

喬挽月沒太理解段輕舟話中的意思,問他:“什麽?”

段輕舟沒有回應他,他整個人仿佛都陷入魔障當中,喬挽月叫他:“段道友?段輕舟?”

段輕舟的雙手握成拳頭,面色慘白,劇烈的疼痛讓他再也沒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宋致總是安慰他,霜天境中的事忘了也就忘了吧,他們從前怎麽樣的,以後還怎麽樣不久好了嗎。

然而段輕舟做不到,當日他們從霜天境中出來後,所有人都以為不過是大夢了一場,起初段輕舟也是那麽認為的,只是後來那些模糊的場景開始在段輕舟的腦海中浮現,他漸漸意識到,他們在陰陽坑中並不只是單純做了一個夢,那時正是他突破的關鍵時候,受到這些紛亂記憶的影響,差點走火入魔,用了好長時間才恢覆過來。

自那以後,段輕舟一想起霜天境中的種種就頭疼得厲害,那一道紅色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忽遠忽近,永遠折磨著他,他不願意相信喬挽月在陰陽坑外會那樣待自己,可隨著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畫面越來越清晰,他已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喜歡她了,他欺騙不了自己,於是他主動退了與喬挽月的親事,只是這件事他沒有同任何人提起過來。

喬挽月等了他好一會兒,見他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那句他想要問的話,一直停在那裏,喬挽月動了動唇,對段輕舟道:“雖然不知道段道友你到底想要問什麽,但是你們陷入陰陽坑後,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喬挽月在與碑靈交易過後同樣陷入了昏迷,在剛剛出了霜天境的時候,她以為自己不過也是和其他人一樣做了一場夢罷了。

段輕舟低著頭沒有說話,扶在桌子上的雙手手背上青筋凸起,細細密密的汗珠從他的額角滲出,喬挽月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她對段輕舟道:“段道友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回去找大夫看一看吧。”

段輕舟沈默著,關於霜天境中的一切他好像永遠都得不到解答。

明決伸出手,將炎犴從桌子上抱了起來,他撓了撓炎犴的下巴,炎犴仰著頭,十分配合,也十分享受,兩只眼睛瞇了瞇,嗚嗚叫了兩聲。

以後要是遇見了它從前的那些兄弟們,可要好好地跟他們炫耀自己也是享受過明決這個老狗的服侍。

喬挽月帶著明決從這座酒樓中離開,她本來以為段輕舟會說些霜天境中的往事,然他表現得太過奇怪,喬挽月現在不免有些好奇段輕舟在陰陽坑裏究竟是有怎樣的一番際遇。

只是看段輕舟如今這副模樣,他怕是很難說清楚自己在霜天境當中到底都經歷了什麽。

傍晚時分,晚霞塗滿了西方的天際,紅日在高高的山丘上漸漸沈落,最後隱沒在那漆黑的起伏的深色輪廓線中,文光來到白雲客棧外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這馬上又要見到他們尊上,自己的這副打扮應該還算得體吧。

喬挽月對文光長老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喬家的其他弟子還不曾得知文光長老的身份,只偷偷在打量著他。

文光長老雖然還沒有將明決扔給他的那幾本書都看個明白,但是應付起喬挽月來還不算是太困難,而且他新琢磨了一個法子,如果喬挽月問的他實在沒辦法回答上來,就微笑不語,保持高人風範,喬挽月會以為那些方法不方便透露,也不會再追問。

至於這些法子到底能不能把明決給治好文光長老一點都不煩心,反正他們尊上本來就沒病,他就算是把銀針插在尊上的太陽穴上,一個月後他們尊上也肯定能夠活蹦亂跳的。

喬挽月本來是待在房間裏陪著明決的,有弟子在練功的時候出了岔子,喬挽月不得不過去看一下,房間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明決與文光兩人,文光拿著銀針的手抖了一下,不太敢往明決的身上紮。

明決直接將那些銀針接了過來,對著自己身上的幾個穴位紮了下去,順便還點出剛才文光長老話中的幾個漏洞。

將這些都弄完以後,明決開口向文光問道:“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事?”

文光便將昨日在明月客棧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他本是要來白雲客棧給明決看病的,因雲朗出了意外,他不得不趕緊跟著城主一同前往明月客棧,好在雲落影也派了不少修士跟著自己的兒子,最後雲朗被他們護的好好的,沒有受傷。

明決嗯了一聲,問他:“看得出那些魔修的來歷嗎?”

文光長老搖搖頭,如果不是有魔修想要吸幹他們身體中的靈力,他們可能都不知道那些人竟然是魔修。

明決想起雲落影已經去世的那位夫人,一直傳聞有說他的夫人並非尋常之人,她的身上流著是上古暮族的血,或許昨夜發生的這些都是雲落影早已預料到的。

不久後喬挽月從外面推門進來,看著明決身上紮滿了銀針,有些擔憂地問他:“感覺怎麽樣了現在?”

“好多了。”明決笑著說。

文光長老看著這兩位,忽然覺得自己在這裏有點多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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