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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入黑店爪幹毛凈,遇貴人急公好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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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哥,你這侄子神神叨叨的,能給將軍出啥好主意?”挖苦臉葛從周悄聲詢問道。

方臉青年淡淡一笑,“我若是沒猜錯,他是讓黃王南下舒州,舒州經黃梅一戰損失殆盡,力量薄弱,無力抵抗南下的草軍。待我們略加休整後全力攻擊,必將勢不可擋,渡大江,取池州,奪青陽,占南陵,一揮而就,然後再圖宣州、湖州等地。依江南的殷實富足,再塑東吳孫權偏安一方之霸業。”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我還有個想法,可以虛張聲勢,派些弟兄去佯攻和州,給官軍以錯覺,分散他們的兵力,豈不更好?”

“哦,此計甚妙,哥哥真是足智多謀啊。”葛從周發自由衷的讚嘆。

這時,郭巖從後院出來,邊走邊捥著頭發,“嗨,真是的,和尚小氣,木桶太小,熱水太少,洗得不痛快。”他看見了地上躺著的孩子,“這兄弟做什麽呢?地上涼,快起來,是嫌廟裏的招待不好吧?生這麽大的氣,棋盤都摔了。”

林言認出了不斷抱怨的郭巖,“嗯嗯,嗯,是你啊。”隨即又辨認出其他的三個人,“咦,幾位是劉鼎的救命恩人,竟然被困在廟裏,這是怎麽話兒說的?關誰也不能關你們呀!怠慢啦。”

“哈哈,此計甚妙!英雄真是雄才大略,是老天派來助我黃巢走出困境重振雄風的吧?”隨著爽朗的笑聲,草軍統帥和唱戲的攜手並肩走出大殿。

“嗯嗯,嗯,二舅,你快來!這幾位是解救我表弟的恩人啊。”林言大聲招呼著。

聞聽此言,統帥是異常的驚喜,“解救鼎兒!林言,你是說鼎兒找到啦?是被他們搭救的嗎?”

“是呀,二舅,我表弟是由可頤帶著,為躲避官軍爬到了樹上,據可頤講是這幾位把她們救下來的。”年輕人指著四個人,“對了,我舅媽也被我找回來了,她們都回西峰營地啦。”

“你舅媽也回來啦!真是一個喜訊接著一個喜訊呀。”黃巢喜不自禁地拉起郭巖的雙手,緊緊握著不放,“這小夥子長得真帶勁,一看就有福氣,既然是鼎兒的恩人,就不要在這裏呆著了,跟我回營地,我要設宴款待你們。”

“呀,疼!你握疼人家啦。兒子、媳婦找到了,是挺高興的事,可高興歸高興,你使勁跳、使勁蹦都沒問題,可不能光往我的手上使勁啊,人家多疼啊。”郭巖驚叫著摔脫了對方,咧著嘴交替地揉起手來。

“哎呀,對不住,失態啦!”統帥趕緊說著抱歉,他笑瞇瞇地瞅著郭巖,然後略有遺憾地對柳和尚說道,“可惜撩啦,這孩子陽剛不足,陰柔過剩,要是跟著義方學個三年五載,也許能強些。柳師父,你也隨我回營裏,我還要與你周密籌劃籌劃。你別想在這小廟裏躲清靜,和我一起去江南,義方把你推薦給我,我不但得到個棋逢對手,更是將遇良才呀,以後還指望你給我拿主意呢。再說,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也不放心啊,一旦被官府知道你幫助過我們,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幾年前我已經對不住一位柳師父了,今天不能再留有遺憾啦。”

“哎呦,我是在哪兒啊?怎麽回事呀?”地上的段練長出一口氣緩醒過來,他坐起身茫然地環顧四周,“想起來了,是被那女人打的,我是不是又犯病啦?”

“沒事啦,段練,這回你的病可有法根治啦,快起來吧。”黃巢柔聲地對他說,“明天就由這兩位老爺子送你去治病,以後再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地活著啦。”他招呼著郭巖四個和兩個老翁,邀請他們去營中聚餐詳談。

統帥領著眾人出寺去了,其他的閑人也各回了房間,“敗壞門風!氣死我啦,沒想到和你媽是一道號的,竟然偷野漢子,作孽呀。”突然從禪房裏傳出來暴躁的謾罵聲,應該是那個販茶的宋老頭在訓斥著外孫女。

接著是胖妮子不服氣地反唇相譏,“你好!偷墳掘墓,圖財害命,連自己的老婆都下得去手,怎麽老天爺不打雷劈死你?我還就要把孩子生下來,給我兒子起名叫樂意。”

“小畜牲!氣死我啦,都給我滾。”是宋百川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

隨即是苗條小妾驚慌失措的求救聲,“老爺,老爺!來人啊,老爺沒氣啦!”

“嘻嘻,朱珍,這回你可有機會了,小媳婦變成了小寡婦。”在空蕩蕩的月臺上,招風耳對小花帽說笑著。

都說唱戲的腿,說書的嘴,千裏的路程一筆帶過。這天郭巖他們已經離開大別山多日了,不知不覺走到都畿道河南府境內。身上原本是帶著盤纏的,可前一日在酒肆裏被人訛了個精光,這也是令郭巖無比惱怒的事情。誰要是無意間順嘴提起,他必然是一番橫眉冷對,義憤填膺,好似受到了莫大的恥辱。

可就有人鐘情於閑言碎語,專愛磨叨不順心的事,“尹子虛,我一直在琢磨,那酒怎麽貴得離譜呢?”身背草藥簍子的矮胖老頭小聲問著同伴。

瘦高的老頭子先是用眼角的餘光偷窺了雷子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回答他,“咳,陶太白,你別問了。還不是貪酒誤事,逞能任性嘛,和韋莊物一樣的任性。只記得人家那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卻不知道還有一首《酒肆行》呢,‘主人無厭且專利,百斛須臾一壺費。初醲後薄為大偷,飲者知名不知味’,不問清楚一壺酒要多少錢,隨隨便便就讓上酒。結果呢?酒是喝美了,可等吃完一算帳,夥計說出的價錢嚇死個人,大家七湊八湊才給湊夠了,否則,酒店大門都要出不來啦。”

“奸商!十足的奸商。事先只說是本地釀的,沒說是滎陽的名酒土窟春,更沒說是五十年的窖藏啊,把我們的盤纏全都訛去啦。”矮胖老頭子氣憤地顛了一下簍子。

“什麽土窟春?還窖藏一百年呢,指不定是什麽酒呢?”同伴的心眼更多。

“你們怎麽還提那事?有完沒完!吃一塹長一智吧,都長點心啊,別再吃一百個豆不嫌腥啦。”他們的交頭接耳被男孩子聽到了,他皺著眉頭責怪道。

跟在後面悶頭走路的唐懷義委屈地嘟囔著,“摁是小河溝裏翻船咾,哪個曉得他龜兒是黑店呦,表得不怪嘛。年紀大咾,腦殼不靈光咾。你們兩個緊到說啥子嘛?沒得人非要讓你們喝,喝得二麻二麻的,格是嘛?”被人家揭了老底,陶太白和尹子虛再不說話了。

囊中空空,大家只能靠雙腳量著走了,不用再有雇輛軒車的奢望。腰酸腿疼還可以忍受,尤其是對小和尚齊己和兩個小的,仗著習以為常、身強力壯吧,略微休息一會兒便恢覆如初了。唐老爺子卻不行,畢竟年事已高有些吃不消啦。可禍是他惹的,放縱狂飲才有如此的窘境,做錯事必然心虛,只能唉聲嘆氣怨不得別人,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吧。

雷子心思縝密,靠近唐老爺子關心地問他:“伯伯,你的腳能行嗎?這裏離洛陽還有些路要走呢,要不然,我們輪流背著你吧?”

聽到這麽暖心的話,唐懷義不禁鼻子發酸了,“寶寶,咋子能讓你們背我噻,不存在,沒啥子事嘛,我還要去渤海國喃。”他雖然嘴裏說著能行,雙腳卻不給面子,愈加的步履蹣跚艱難前行了。

“兄弟,儂好!桑薩毛病了?”一駕牛車從身後趕上來,吱吱扭扭地唱著歡快的調子。可駕馭的老兩口看起來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還沒有那頭老牛心無旁騖,無憂無慮呢。

打招呼的是坐在外緣的老者,也許是年紀大了,氣血兩虛,看似身心疲憊勉強支撐的樣子。

步行的七個人駐步細看,見這位來者慈眉善目、藹然可親,男的身材略矮,著布衣大袍,古銅膚色,敦實健壯;他身旁緊挨著的老婦人,一張哀怨慘白的圓臉,頭紮包頭巾,身穿拼接衫,腰束作裙、作腰,小腿裹卷膀,腳著百納繡花鞋。

唐懷義敷衍地說了聲“不存在”,還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為他擔心。

雷子似見到了福星盈門,趕緊為老人懇求道:“你們好,伯伯年紀大了,走遠道有些力不從心。我們四個要去洛陽,他們三個要去嵩山,我打聽過了,前面的鎮子叫做金店。兩位老人家,你們要去哪裏呀?能不能搭個腳,捎帶伯伯一程呢?”

車上的老者開朗樸實,熱情地張羅著,“老婆子,收作包谷,騰出地方來。哦,我曉得前面是金店,原來稱作負黍聚,有了負黍山,才有負黍城,再有負黍聚就不足為奇了。相傳,隱士許由曾背著黃米,去那裏進行過交易。你們曉得許由是誰嗎?”他看到幾個人懵懵懂懂的表情,搖搖頭不再去說那位隱士,“今天叫做金店,還是來自東漢末年,曹操大戰張飛,張飛放火燒了白廟街,白廟街的百姓逃到負黍聚。因為負黍聚在西面,五行屬金,於是更名為金店。它是去洛陽的必經之路啊,我們也要經過那裏,著實能帶你們一段呢。”

“兄弟,上車來,勿客氣。”老者已經騰出了位置。

“不用說咾,段練上嘛,娃兒有病。”

“我不上,大小夥子走點兒路算什麽?又沒有犯病,好人一個嘛。”去嵩山看病的男孩子執意不肯。

唐老爺子還想推三阻四,不願去打擾人家,可架不住車上的人實心實意地邀請,在雷子的攙扶下他長噓短嘆地爬上了牛車,“呦,這兩位老人家有耄耋之年了吧?要不要也上來擠一擠。”車主人看見了白發蒼蒼的陶太白和尹子虛。

“哼哼,耄耋之年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嘍。”

“哈哈,別看我們哥倆年紀大,腿腳可輕便,這點兒山路不算什麽。再說,我倆若是上去,載了五個人,你的老牛怕是要吃不消的。”常年游歷四方的兩個老人驕傲地說道。

坐上去的唐懷義如釋重負,交替地揉著雙腳,他感激地向老者道著謝,“謝謝哈,遇到好人咾。哥老倌,你們要去啥子地方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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