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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覆仇不成丟性命,積德行善終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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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靈物甚是歹毒,專喜往陰冷的空洞中鉆,待撲到劉家輝的臉上,倏地一頭紮入他的鼻孔裏。怎奈它頭小尾粗,只容進大半個身子,肥大尾巴上的兩根尾足露在外面拼命地擺動著。可憐那鼻孔被撐得變了形,商人青年疼痛難忍,鼻腔裏面受百足所抓撓,奇癢作嘔生不如死。更要命的是,蜈蚣的身上被人施了蠱毒,隨它一通亂撕亂咬,口中的毒液滲入人體肌膚,頃刻間由一點擴散成一片,年輕人的半邊臉烏黑發紫腫脹起來。

“輝哥!你怎麽啦?”梳高髻的女子緊緊抱住渾身痙攣的劉家輝,用手去拽丈夫鼻孔裏的蜈蚣,“啊,我的手!”她的兩根指尖瞬間變成黑色,而且顏色越來越深,疼痛難忍。

男人死命從鼻孔裏揪出藍色的蟲子,捂著臉痛苦地□□著,此刻想他再也顧不上報仇了。“十三妹,他們人多勢眾,今天的仇是報不了啦,我們走。”劉家輝見事不好便要脫身離開。

“嘔,嘔,守立啊,不能讓他們逃走了,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嘔,嘔。”老太監雙腿跪在地上,用手揉著脖子,不住地幹嘔著,即使這樣也還沒忘要以絕後患呢。

“是!殺了他們。”小夥子立即指揮著手下,毫無顧忌地叫嚷著,幾十個家奴和神策軍士如狼似虎地撲向商人夫婦。

跌跌撞撞逃竄的受傷之人,哪裏還有反擊的能力呀?眼看著就要成為刀下之鬼了,而那為師的面無表情,似與其毫不相幹冷冷地看著。

“都回來吧,不用去追!他們已經中了我的蠱毒,一個時辰之後毒氣攻心,就是天界神仙也救不了啦。”施毒女人說得是輕描淡寫,絲毫沒有把兩條性命放在心上。

“銀漣姑姑,千真萬確?”小夥子擔心地望著跑遠的覆仇者。

“那是當然,公子難道不相信我嗎?”女人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頭,“若是今年之前,我還沒有這個把握,那時剛開始跟師父學藝,餵養的藍螟蜈蚣毒性尚淺,只能將人的肌膚咬壞,留下疤痕。記得有一次樞密使府裏進了賊,對了,那時令孜還是樞密使,沒有榮升左軍中尉呢,他得了這把金蛇劍,沒多久便被人給盯上了,行竊的女孩子輕功極好,高來高走根本抓不住她。多虧被我及時發現,放出蜈蚣咬傷了她,才沒有讓其得逞。後來令孜為感謝我,把這柄寶劍贈送與我。”她抽出背後的利器拿給他觀瞧。

“乃格欄了,小孩子不學好偷東西。後來怎呢了?抓住她了嗎?”神策軍的校尉著急地問。

女人遺憾地看著他,“怪我學藝未精,輕功趕不上人家,讓她跑掉了,我讓人滿城去搜額頭有傷疤的女孩子,搜遍了長安城也未捉到,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守立啊,守立,攙扶我一下。”老太監緩過氣來,想撐地站起身,可雙腿發軟兩臂無力,試了兩次均告失敗。眾人見了立馬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出手相助,實在無處插手的也不停嘴的噓寒問暖,咋咋呼呼,好像都在盡心盡力了似的。

楊玄價環視著身邊的人們,“守立呀,這些都是你父親派來的嗎?”原來這個小夥子是樞密使楊覆恭的幹兒子,名叫楊守立,而楊覆恭乃是楊玄價的大哥楊玄翼的養子。

“是呀,二爺爺,是三爺爺派人送來的消息,說有人要去您府上尋仇啊。”小夥子指著身邊插花女人和回紇男女介紹說,“正趕上田令孜田中尉來拜訪父親,他聞聽有人要加害於你,便派他的隨從前去您的宅子幫忙,這位是田中尉的師姐銀漣姑姑。”

“哦,你就是田令孜的師姐呀。”聽老頭子的語氣,是之前知道有這麽個人的。

小夥子楊守立繼續引薦道:“這兩位武林高手是回紇的仆固公主和崆峒派飛龍子師父。”

“回紇人,應該稱作回鶻人,先皇德宗時已經改了名字,你們是從西域來的吧?漠北故地被黠戛斯人占了。”楊玄價在直北當過監軍,對異族還是很了解的。

“還有三爺派來報信的王重榮王將軍。”小夥子指著圓臉校尉。

前中尉腦海裏閃過熟悉的名字,可對眼前的人兒沒有一絲印象,“王將軍好面生啊,王重榮,沒聽說過,是新來的吧?”

“二老爹,額是剛到京城的,原本是河中的牙將,主管伺察。因查到兩個神策軍軍士犯夜禁,被額和哥哥王重盈捕獲,按律施以鞭刑。不曾想被他們誣告到右軍中尉、額三爹那裏,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把額們哥倆押進京來。萬幸三爹是個明白人,秉公裁斷,恕額們哥倆無罪,還讓額們留在右軍委以重用。”來報信的軍校喜形於色地講解著。

“你管我叫二老爹,還一口一個三爹稱呼玄寔,聽你的口音是並州人吧?這輩分是怎麽論的呀?”楊玄價弄不清被稱作二老爹的緣由。

神策軍校尉滿懷期待地詢問道:“二老爹,額的父親是王縱,刺史王縱啊,曾經和您在鹽州共過事。您還記得他嗎?”

“王縱,你是王縱的兒子,記得,怎麽會不記得呢?那是跟我志同道合,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呀。”老太監上下打量著他,顯出很是激動的樣子。突然脖子又疼痛起來,他哎呀哎呀地揉著掐出的血印子,“你父親是劉臯的繼任,他可不像那個榆木腦袋,沽名釣譽,頑固不化。你們怎麽才來長安呀?我和你的父親是過命的好朋友,當年還有內附的沙陀酋長朱邪執宜,我們三個號稱朔方三霸。”

“額聽父親說過,朱邪執宜就是現任振武節度使李國昌的父親,是吧,二老爹?”軍校一口一個老爹叫得甚是親切。

楊玄價招呼著大家,“好啊,大家隨我回家去,我要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啊。守立、王家大侄子,扶著我,我腿肚子哆嗦。”

“王將軍,這個死人怎麽辦?一起擡走嗎?”神策軍士向王重榮請示著。

圓臉校尉向黃衣老頭子詢問道:“二老爹,他是您的仆人嗎?”

“我哪裏有這麽不頂事的家奴呀,他不過是個偷東西的賊。還是個不識擡舉的家夥,敢觸犯我的底線,大侄子,你替我砍他兩刀,出出惡氣。”楊玄價氣哼哼地指使著。

戴花的女人循聲看那屍首,仰面朝天的黑衣人圓睜著雙眼,似死不瞑目心有不甘,“等一下!這不是三弟令敉的手下嘛,好像江湖人稱空門四俠,這個是老四,人送綽號梁上愚人,毛糙木訥凈捅婁子。說是幾年前三個人不辭而別了,他怎麽還在京城呢?”

“女俠,你認得他,他是田中尉三弟令敉的人啊,怎麽有偷盜的愛好?就這三腳貓的功夫,巴不成是在府裏混不下去了,被令敉趕出來的吧。既然如此,就不要管他了,讓京兆尹的差人們來處理吧。”楊玄價厭煩地瞅了一眼地上的屍體。

“不用管他,他就是個逼兜油子。”弄明白了黑衣人的身份,王重榮吩咐著手下不要去管。

老太監去翻那放在桌子上的包裹,“這是他的臟物,銀碗、銀碟子、銀燭臺,都是些祭祀器皿呀,還有個玉石盒子。看這盒子就是大戶人家的,裏面一定裝著價值不菲的珠寶嘍。”他抓起盒子打開來細看,頓時發出“咦”的一聲。

“咋咧?二老爹,咋咧?”校尉伸長脖子去看,見盒子裏面什麽也沒有,是空的。

“他偷個空盒子做什麽?沈甸甸的能值幾個錢。”楊玄價非常的不理解,

“看來他是個窮賊,不管是什麽都偷啊。藥志,藥志。”

聽到老中尉的招呼聲,小夥計從坊墻的旮旯裏跑了過來,戰戰兢兢地等他吩咐,“這個盒子給你啦,算是賠償打壞的桌椅錢,這些歸我,算作擔驚受怕的補償吧。”藥志接過玉石盒子,自然是千恩萬謝,恭送這位惹不起的主顧離開。

人走光了,一條白影從坊墻上一掠而過,幾縱便來到攤子前,他俯下身子從腰間解下個小葫蘆,拔去塞子倒出一粒深綠色的藥丸,掰開黑衣老人的嘴巴塞了進去。

“嗯,憋死我了,這畜牲!一腳踹得我一口氣沒上來呀,是你救的我啊。”說來這丸藥甚是有效,只是一會兒的工夫老人便吐出口氣,他坐起來四下裏望了望,“人呢?那老頭子被人殺了嗎?我早就看他不地道,沒有胡須、喉結,不是男人,說話娘聲娘氣的,一定是個宮裏的太監,這方面我拿捏得死死的,這老家夥的性格扭曲得不行不行的了。”

“你救過我,我董乙是有恩必報的人,不能見死不救啊,多虧本教這光明正氣丸,有起死回生之效,你才得以撿回一條命。他們都走了,襲擊你的人和太監原來是一夥的,還來了一大群幫手。替父報仇的兩口子中了毒,恐怕是性命不保了。”白衣白帽的年輕人簡要地告之。

“那是我的東西!我的包袱呢?”黑衣人看見小夥計手裏的盒子,趕忙去找桌子上的東西,“是被誰偷走啦?小夥計,一定是你拿去的。”他不由分說劈手從藥志的手裏奪了去,打開玉石盒子低頭查看,“啊!姓潘的佛珠呢?你把它藏起來了吧。”

“不是我,不是我,是老中尉給我的盒子,那些銀器被他拿走了,這盒子裏原本就是空的。”小夥計見他活過來本就心驚肉跳了,再見他咄咄逼人的架勢,更加得張慌失措了。

“胡說!潘將軍的寶貝就放在這盒子裏面,常年供在香案前,誰都知道的事兒,怎麽可能是空的呢?”惱羞成怒的黑衣老人一把抓住藥志的衣襟。

“我沒有撒謊!是空的,千真萬確。”小夥計一臉無辜的樣子。

“他說的是真的,剛才我在墻頭看得清楚,的確是個空盒子。你拿它時沒有看看盒子的裏面?”董乙幫著證實道。

老人不以為然地反問道:“看裏面做什麽?多此一舉,佛珠不放在盒子裏,姓潘的還能天天戴在手上招搖過市嗎?我梁思服可沒那麽傻。”

“賊娃子!欺負人麽。”藥師傅不顧一切沖過來,他手裏握著把剔骨刀,邊蹣跚地挪著步子,邊大聲吼著。看來老頭子是要拼命了,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爹,快把刀放下,是要出人命的。”兒子一把將老父親攔腰抱住,去奪他手裏的兇器,“你看啊,京兆尹府的王掾吏過來了,讓他來主持公道嘛。”

可正在氣頭上的回紇人不依不饒地吼著,“不要攔額!額要砍死他。”

“不好,官差來了,他正是要抓你的,我們快走。”在董乙的拉扯下,兩個人施展輕功向南邊落荒而去。

藥師傅揮舞著刀子還在後面不住地吼著,“不要奏!自以為是的家夥,看把你能滴很,給額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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