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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人皇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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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時間過得很快,鐘問龜也沒有躲開洛月軒,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底下,這兩天他都留在商行個人房間內很少出過門,房間很特殊,並非是洛月軒想象裏的覆雜,對比鐘問龜的性格學識和地位而言,擺設十分單調。房間很大,裏面除了一張只有床架和床板的硬木板床之外什麽家具都沒有擺設,初春時節床上也僅放著一床薄被,床頭放著夏天才用的瓷枕,睡上面沒人會覺得舒服。

但房間並不空蕩,巨大的白色扁石板整整齊齊堆滿房間,兩日裏鐘問龜就一心趴在地上用炭筆在石板上寫寫畫畫,石板上逐漸被填滿,在旁人眼裏都是些毫無關聯的數字,還有一些是隨意畫出的簡單符號,和小孩子信手塗鴉毫無二致,但他奇怪的行舉,卻讓商行因此停止了一切活動,大門掛起歇業的折半錢信號,偌大的商行內連日寂靜,除了到點遞茶送飯,就只在鐘問龜需要時候喊一聲才有人進來聽候,沒有人有任何異議,連帶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洛月軒,也沒人質疑他的來歷,可見鐘問龜在皇院的地位。

寫滿的石板會有人擡著豎起來靠在墻上,偶爾鐘問龜會停下來看,他看這些東西的速度很快,常人眼裏的鬼畫符,在他眼中卻是一個個濃縮的信息,符號包含的意義只有他知曉,洛月軒也不能從中得到太多內容。

兩天後,房內的石板被用的差不多了,他也停下了動作,跟洛月軒說了一聲“休息一天,醒來再告訴你我做了什麽事。”然後倒頭大睡,兩天裏他幾乎沒有睡眠的時間,到現在可以說是洛月軒見到他第一次休息,可見他的成就不止來源於天賦。

洛月軒這兩天裏也沒有閑著,既然皇院沒人阻止他,他就四處打探,將這家商行的行動打聽得七七八八,皇院的策劃也能憑此一角猜出模糊,雖然目的還不清楚,可如果他們只是為了和那位造成耀日城百年死守神女峰的存在合作,確實不需要這般大動作,他們有自己要做成某些事情的理由,其謀求之大,不下於耀日城對抗的壓力,皇院內人人一心,令行禁止,這種行事效率和執行力度,連耀日城遠遠不及,可以看得出來,皇院做事的目的性很強,有了深一步的了解,洛月軒心裏對鐘問龜的話也更信了三分,如果不是為了引出幕後之手,皇院沒有如此大費周章的必要,與那位的合作,更多像是兩方互相利用。

他還外出找了昕明影的資料,昕明影是耀日城第四位城主,他做城主的時間比較長,有近十年,在他上一任是第一位沒有張照玉輔佐的耀日城主。失去了他的輔助,三代城主昕鎮沒有明確應對血靈密洞的方向,只能選擇殺掉大勢未成的人形血靈。昕明影從他手裏逃脫,進入明州群山躲避,無人能為他做出武道上的指導,也無人在他面前遮擋風雨,他只能隨野獸學會隱匿捕獵的本領,以圖躲開來自血靈密洞的壓力和昕鎮的追捕,後來還救下了同為逃脫昕鎮跳入金鱗湖的昕妄水。

昕明影入意之後,昕鎮進入血靈密洞,耀日城群龍無首,下一代的昕妄水尚未成長起來,預感到自己不可逃避的命運,他不再躲藏,從明州群山出來,接替了城主之位,十年後,昕妄水入意,他也和其他耀日城主一般,失去自我意識,進入了血靈密洞中,他對昕妄水如師如父,所有耀日城主的承接關系都不如二人,因此昕妄水對吞噬了昕明影的血靈密洞十分痛恨,下任城主入意之後,他不等意識消散,主動沖入洞中,只做了三年城主。

昕明影的意,就是隱藏自身,在他全盛時候能夠做到“當面不見影,背後不聞聲”的程度,明州最為靈敏的豹貓也不能發覺到他接近,何況靈識不如動物的人類。如果是他,能夠做到不驚動任何人出入耀日城就不足為奇了,也能證明他的目的確實只有送信和偵查,昕明影的意幾乎沒有殺傷力,正面對敵他可能還不如洛月軒。

既然最後一天白天鐘問龜用來休息,看來他打算晚上行動,洛月軒也要養足精神應對變化,當即把皇院根據鐘問龜吩咐送來的幾根有明州脈紋的木枝帶上,據鐘問龜說這些脈紋木是用墜星箭的餘料做成的,是這次行動必須的物品,如今商行只有這幾根,將它帶在身上,就不怕鐘問龜會獨自行動。

做好準備之後,洛月軒在旁邊安靜房間躺下,這一睡就到了傍晚,入意之後念根連接天地,神識感知周圍一切,如果有人想趁他睡著偷襲,那更合他心意,到時候就可以直接搗毀這座商行,將鐘問龜擒住,先剪掉皇院羽翼,然後問出皇院的事,將他們公之於眾,皇院不攻自破。

可惜等到傍晚洛月軒睡醒皇院都沒有動作,看來他們要對付的不是一位入意武者,也不是耀日城,這就足夠將他心中的最後一點疑慮放下。

過了不久鐘問龜醒來,見到坐在房間中央盯著石板的洛月軒,他站起來解釋道:“我在計算長生閣附近的脈紋走向,這裏四十多條脈紋,其中有五個重要的交結,每個交結能裝設一支小的墜星箭,激發之後的威力能給長生閣造成足夠大的毀傷。”

洛月軒聽到渾身一震,他回頭盯著鐘問龜:“你們的目的是長生閣?”

鐘問龜卻搖頭:“是法修,長生閣是唯一的線索。”他的眼光從石板上收回來,迎著洛月軒看他的眼睛問:“如果世上真的存在法修,你覺得他們對我們是什麽樣的看法?”

什麽看法?驅妖震靈,裂地分界,法修如果真的存在,那些遠古傳說就是真的,有改天換地的法修大手段,會對人有什麽看法?洛月軒被他一語點醒,想起血靈密洞,那顯然不是普通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如果是法修呢?他們對人類善意的話,早就應該出來解決掉了,但是他們沒有,這就值得洛月軒懷疑了,如果往更深一層想,血靈密洞就是法修造成的呢?有朝一日耀日城有能力將它徹底壓制的時候,法修會不會橫插一手?

“長生閣之外,人歲八十已算長壽,到九十還能登八層樓的人除了武者沒有幾個,但是在長生閣,九十歲以上的護書卻有四五人,人人健朗,不見老態,自有長生閣以來,這種情況就一直存在,這不奇怪嗎?界禦皇帝的天眼雖說是蒼山所賜,可又有誰能保證那是天地認可,不是某些人擺弄手段?五行靈臺鞏固逍遙界,為何只升不降,它們究竟通往何處?”鐘問龜一個個問題將洛月軒的想法擠到一個答案之上,那個答案……他想到也不敢承認,鐘問龜卻敢說:“法修!如果他們存在,這一切就可能是他們在操縱,只有將這種可能打消,才能決定逍遙界的天地有看起來那麽幹凈!”

皇院在對抗法修,那血靈密洞要針對的,又是人類嗎?洛月軒陷入沈思,耀日城可以為守護天地付出傷亡,卻不可讓犧牲毫無意義。

“禦院改變的原因不是研究禦道走偏,出於想要培養真正屬於人類界禦皇帝的時候,感知到與那冥冥之中的意志有沖突。從研究禦道發覺到左右人類命運的暗手以後,禦院就不可能只是禦院了。”

“張直說過你們比武道危險。”

“武道只會令逍遙界動亂,我們可能會讓人類毀滅,也有可能讓逍遙界真正屬於人類,他當時一心平定逍遙界的動蕩,沒有餘力,如今不同,逍遙界安定,我們有足夠的力量承受變局。”

“又或者你覺得皇院會借此機會名正言順的出現在人眼前,你想的對,逍遙界如果真是另有內幕,我們就真的需要一個皇院了。”

“兵院之刀,能否為如今的皇院所用?”

洛月軒搖頭道:“耀日城對抗的東西清晰可見,我能從中找到揮刀方向,你們要對抗的東西雖然龐大,卻還沒證實,兵院無法向虛空之處落力。”

鐘問龜笑著伸出手:“就在今夜,我會向你展示出他們的真面目。”

洛月軒遲疑了一下,將手中幾根血紋墜星箭枝還給他。鐘問龜接過,出了門外,此時天色漸暗,隨他的腳步,一點點黑幕正在將人皇城籠罩,哪怕是有街上明燈如星,黑影還是厚厚的壓在他頭上。

鐘問龜不停步經過長生閣,到了背後的蒼山腳,蒼山之上雖無建築,作為封禪之地,雖然平時沒有神異之處,山上天心頂也時常有人逗留,夜登蒼山沒法掩人耳目。

“選界禦皇帝當天,天心頂五色雲彩聚擁,這叫人望化雲,接下來天降細雨,稱為恩澤成雨,最終雨聚於一人之身,朝陽照射,五色雲彩披他身上,那就是人望恩德最重之人,受恩澤雨洗滌,朝陽入目,天眼自開,從此天下事再沒有他看不透,天下人再也不能隱瞞他,在他引導之下,人類不可能走上歪路,千萬年來一成不變,直到武道出現。”鐘問龜邊登山邊解說,這是逍遙界共知的大事,莫說洛月軒,就是三歲小孩也有聽聞,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但是此時聽鐘問龜的語氣,卻不像是那麽簡單,“他們看不清武道帶來的變化,很奇怪吧?武道的出現,帶來的新的規則,排除於法修掌握之外的規則,這就是為什麽需要有入意武者的守護我才敢對長生閣出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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