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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太監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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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的坦白,我有些微怔,半晌之後問道:“既然你是齊皓軒,之前為什麽不敢承認,甚至為了撇清關系,不惜對萍兒大打出手。”

“當時有幾個番子在場,我不便道破身份,萬一被人順藤摸瓜,再查出別的來,我處境就危險了。”他說道。

“你不過一個種地的小老百姓而已,有什麽身份是見不得光的?”

他沈默了一下,道:“因為真正的齊皓軒早在幾年前就死了,我不過是冒充了他去到李家村的而已。我原名裴翊,是當年刑部侍郎裴楓之子。我爹為人耿直,在朝中得罪了奸人,竟被害得滿門抄斬。我一路逃了出來,想著投奔我爹在朝中的世交,讓他幫我爹查明真相,還我們裴家一個說法。可不料,我剛出狼窩又入虎口,那人本就是陷害我爹的賊黨之一,若非我瞧破了他醜陋的嘴臉,現在早就化作白骨,去地下陪我爹娘了。畢竟做了虧心事,那狗賊因為沒能斬草除根,估計如今也是惶惶不安,四處追查我的下落呢。”

我沒承想這心狠手辣的太監竟是有這檔子過去,一時間有些唏噓,追問道:“後來呢?你和齊皓軒怎麽扯上關系了?”

“那是我走投無路之下,逃到山上拜師學藝時遇上的一位師兄,我二人親如手足,不分彼此。只可惜,我有一次遭遇蛇咬,他為了救我,拿嘴幫我把毒吸了出來,我的賤命是保住了,他卻是死了。”裴琰說著,拳頭猛地收緊,玉雕般冰冷的面孔上難得出現了一抹痛色。

“所以呢?你冒充了齊皓軒去到了李家村,替他照顧起齊大娘來?”我問道。

“嗯。齊師兄一直盼著本事學成了,日後當個鏢師或者捕快,能夠出人頭地,賺了錢之後讓齊大娘過上好日子。我在山上待了整整十四年未曾下山,直到眉眼舒展長大成人了,確定不會被人瞧破了,這才拜別了師父,來到了李家村。那時候我才知道齊大娘生過一場病,眼睛瞎了,若非有萍兒一直照顧著,她怕是早就沒命了,所以那時我拿定了主意,冒充了齊皓軒,好好照顧這老少兩個,也算是償還欠下了師兄的那份債。”

聽了他一席話,我本想著追問他的仇家都是誰來著,可轉念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既是劉瑾的義女,還是不要插手朝中的事情了。於是,到最後我只是問他:“你把這些告訴了我,就不怕我給你洩露出去嗎?”

“你不會的。”他輕笑了一聲,“從前的你就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對自己沒好處的事情更不可能做。如今你又失憶了,早不覆當初的絕情寡義,倒是變得悲天憫人。就好比你剛才看我的表情,滿眼的同情和悲傷,要知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我面上一僵,道:“你少自作多情,我為什麽要同情你啊,像你這種虐人為樂殘害忠良的變態和當年那陷害你父親的奸臣賊子有什麽不同,真要說的話,你犯下的罪孽足夠你死上一萬次了。”

裴琰無所謂的笑笑,道:“沒關系,等我死了,就去地下償還他們。反正,我是靠著仇恨才活下來的,只要能替我府上幾十口人報仇,我不在乎犧牲更多的人。從我決定進西廠那一刻就決定拋棄了原來的自己,扮演成一個無情無義的人。要知道西廠是最好的處刑機構,甚至可以不經皇上的批準直接將朝中大臣處死。這個環境不是很好嗎,我只要待在這裏,靜待時機就可以了,那些狗賊跑的久了,總有栽跟頭的時候。”說著,竟是狂笑起來。

我突然真的同情起他來。拿仇恨把自己逼成這副樣子,真是悲哀……

那時,我並不知道,他突然敞開心扉與我提起的過去只是無關緊要的一部分而已,真正關鍵的那一部分卻被他巧妙地回避了。關於他和黎千朔,關於他和劉瑾,關於他和我之間的恩怨,卻全部掩蓋了過去。

伸手扯開了他的衣襟,我拿藥塗在了他傷痕累累的胸前,然後拖來被子給他搭在身上,道:“算你走運,傷口都不是太深,修養幾日應該就沒事了。”

“謝謝。”他說著,取走了我手裏的藥瓶。

突然被這個冷面男道謝,我聳了聳肩,竟有些受寵若驚,當真是賤命一條。

只見他掀起了一點被角,低頭探視了一下其餘部位的傷口,然後挑了一點藥膏在指尖,隔了我的視線,往傷口上抹去。

“怎麽,有傷口被我落下了嗎?”我好心的湊了上去,想著搭把手來著,卻見他猛地放下了被子,冷聲道:“你回避一下,我自己上藥就好。”

我一怔,接著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不會這麽巧吧,難道傷到你的腌黃瓜了?哈哈,反正也只是個擺設而已,受點傷無妨。”話說完,我覺得自己真是被朱厚照那廝傳染了,如何這麽言語刻薄,哪壺不開提哪壺。

只見裴琰的俊臉變得又黑又臭,咬牙切齒道:“女人,你總有一天要為今天說出的話付出代價。”

“你想強|奸我啊?貌似你這種情況常年不舉,偶爾舉一次還得借助藥物,嘖,還真是可憐。”我一邊嘴賤的存心惹怒他,一邊湊了上去,問道:“怎麽樣,要不要我幫忙啊?反正我壓根沒拿了你當男人,大家可以做好姐妹嘛。”

他的臉色更是難看異常,怒視了我,說道:“你再口無遮攔,小心我改變主意。”

“哦?什麽主意?”我不解。

他勾唇一笑,道:“與其逢場作戲,假裝夫妻,我不如直接將你——”說著,搖搖頭,道:“你先出去吧。”

“又出去啊?”我有些不悅,折騰了一晚上,這都什麽時辰了啊,還讓不讓人睡了。

白了他一眼,我悶悶不樂的出了房門,剛想著拖來一個板凳坐下,卻猛地瞥見了房頂上的一道黑影,當即沒好氣的問道:“錦年麽,這麽晚了,你還守在這裏呢?監視我也不需要這樣賣力吧?”

那人並未作答,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裏,因為背光,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卻知道他正在看著我。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發現那人一頭墨發融入了夜色,並不是錦年那招人註目的銀絲,眼神猛地一變,試探著問道:“師父?”

他身形晃了晃,轉過了身去,作勢要離開這裏。

“站住!”我急聲喊住他,然後運氣,準備飛身上去抱住他。

只是,還不待我動作,忽聽著屋子裏發出了裴琰的一聲慘叫,當即一怔,又將目光移向了房門。

再一次擡頭時已不見了墨淵的身影,我趕緊撞破了房門撲到了裴琰的跟前,扶過了他的肩膀,問道:“你怎麽了?”

他回眸一笑,道:“沒怎麽,就是覺得你我即將完婚了,你大晚上與別的男子私會,為夫心裏有些吃味了。”

“你!”我有些動怒。

他繼續微笑,道:“那一天,你趕走了他,選擇了我,就做好了永遠留在我身邊的覺悟吧,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我皺了皺眉,半晌之後,十分嫌惡的說道:“別用這種強調說這麽暧昧的話,我覺得惡心。”

“呵呵。”他倒像是心情大好,將瓶子扔在了一邊,道:“都是後半夜了呢,娘子快些休息吧。”

我沒好氣地爬上了床,順帶著懲罰似的踢了他一腳,見他疼得倒吸氣的模樣十分解恨,這才和衣躺在了他的身側。

兩日後,我二人順利成親。前來參加宴請的不過是裴琰在西廠任職時結交的幾個狐朋狗友,沒有迎娶儀式,沒有花轎,只一身紅色的嫁衣,就那樣匆匆的將婚事給辦了。

劉瑾並未露面,錦年雖是前來送上了賀禮,面色卻陰晴難辨,冷眼看向了那同樣一身大紅,俊美無雙的裴琰,攥緊了拳頭,道:“總有他笑不出來的時候。”

我並沒有安心坐在床上,而是有些無聊的貼在了門縫上,觀察著外頭的一舉一動。掃過了眾人的面孔,我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歐陽絕身上。

這個壞東西,曾經目中無人,牛逼過市,並且踢過我師父來著。

哼,如今正好是個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好時候,丫的既然來了,就別想著完好無損的離開。

冷笑了一聲,我從錦年給我的一堆藥丸裏挑出了一顆顏色最淡的,然後放在酒杯裏融了,端著它出了房門,向著歐陽絕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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