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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道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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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我滿口胡塞的吃了幾口肉包子,突然噎住了,狠狠拍打了一下胸脯,然後捧著稀飯喝了幾口。

對面,重新粘上了須發的墨淵挑眉笑笑,一邊剔牙一邊說道:“至於這麽狼吞虎咽嗎?不知情的還以為師父我總是不管你飽呢。”說著,將那一籠包子拖到了自己面前,然後一手抓了一個,張嘴便囫圇的吞了下去。

“還我啊……”我眼見著臭老道又搶了自己的食物,急忙撲到了桌子上,然後伸手抓過了他的手臂,道:“你都吃了一籠了,這是我的。”

師父轉了個身,一邊往嘴裏胡塞著剩下的幾個肉包子,一邊說道:“瞧你,都打嗝了,小心撐出個好歹來,還是為師替你解決吧。”言畢,將最後一口也吞進了腹中。

剎那間,仿佛有一場亙古的烈風吹過,我甚至都聽到了心臟石化之後龜裂的聲音。

緊接著,我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我要背棄師門,我要離開師父,我要找個管我飽的好男人嫁了。”我滿是認真的說道。

“呵呵。”墨淵幹笑了一聲,道:“怎麽又任性了,想你跟著為師三載,從來都是任勞任怨的——”

不待他將廢話說完,我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道:“臭老道,你不要總想著欺我失憶!以為貼上兩撇白胡子就可以倚老賣老了!”

要說我平日裏雖也滿腹牢騷,但還不至於如此暴躁,師父他一怔,瞧著我眼圈有些微紅,急忙招呼了夥計,道:“趕緊再來兩籠包子。”完了,沖我笑笑,道:“徒兒,你今日火氣旺盛,想必是——葵水來了。”

“……”那一刻,我深深的體會到了,師父他不是為老不尊,而是厚顏無恥。當真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幹脆,化悲憤為食量,等著包子呈上來了,我狼吞虎咽的吃下了整整兩籠之後,又招了招手,道:“夥計,再來一盤臘牛肉,打包!”

墨淵瞧出了我今日的不同尋常,老老實實交付了銀子之後,懷揣著牛皮紙袋,邊走邊問道:“昨兒夜裏究竟出什麽事了?”

“沒事!”我說著,一把搶過了袋子,在胃脹的情況下繼續硬塞。

墨淵一把奪了過去,道:“小心吃壞了身子。”話音剛落,突然瞧見路邊一只繡球直直的拋了過來,師父他本能的接在了手裏,然後掂量了一下,問道:“誰家小孩子亂扔東西?”話音剛落,只瞧著前方幾百號人朝自己拋來了極為怨念的目光,問道:“你一個老道人湊什麽熱鬧?”

墨淵沒有搞明白狀況,擡頭看向了某處繡樓,只瞧著一位姿色秀麗的小姐正咬牙切齒的看了過來,身側的丫鬟嬌叱道:“臭老道,誰讓你接我們家小姐的繡球?你這都半截身子埋土裏了,還不知道能活幾天呢。”

“哈哈。”圍觀者爆出了一陣笑聲,只聽一人說道:“怕是把小姐娶回去也吃不動了吧。”

那小姐聞言冷哼了一聲,然後擡起了高傲的頭顱,想著繼續尋我師父晦氣。

感情是拋繡球招親嗎?

我面上一怒,丫的敢團夥欺負我師父,必須發揮一下我毒舌的優勢狠狠教訓這廝一頓。只是,我這廂剛提起氣來,卻被師父一把扯了回來,只見他滿臉戲謔的笑了笑,道:“這路幾丈寬,人何其多,小姐偏不將繡球拋向人群,而拋向貧道懷裏,我如何知道是不是小姐對貧道心生愛慕呢。”

“呸!”眾人唾棄。

墨淵繼續微笑:“不過可惜,貧道心比天高,一般的庸脂俗粉根本不放在眼裏。再者說了,瞧著小姐鼻梁塌,嘴巴大,眼神兇,顴骨高,一臉的克夫相,便是給貧道,貧道也不敢要啊,總還指望著在入土之前能多享受幾日。當然,瞧著諸位多是短命鬼的長相,配這位小姐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言畢,將繡球單手拋了出去。

師父真乃毒舌界第一人也,我倒是甘拜下風了,這時候必須和師父擊掌慶賀一下。

我二人正嬉皮笑臉有說有笑的,忽地瞧見原本喧囂的人群變得鴉雀無聲,眾人皆是驚愕的看向了我師徒二人的身後。

我急忙回眸看去,只見裴琰正一派冷艷的騎於馬背上,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攥著繡球。那一身玄紋黑袍換下,改為一身大紅色的長袍,如紅蓮開過,絕艷而熾烈。

此刻,他正單手托著那繡球,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我和師父,長眉一挑,問道:“不長眼麽?”

我的目光錯過了他,直接看向了他身後的幾個番子,只見他們各拎了一個黑色的包袱,裏頭圓滾滾的裝了什麽,且有血水滲了出來。

“唔。”猛然意識到了什麽,我急忙躲在了師父的身後,一時間有些戰戰兢兢。

只見師父上前了一步,拱手道:“這位大人,小人方才沒瞧見您在身後,多有冒犯了,還望見諒。”

師父真是純爺們,能屈能伸。

裴琰冷哼了一聲,隨手將繡球扔到了一邊,然後扯了一下韁繩,道:“駕——”

喧鬧的人群瞬間分立兩側,容這隊劊子手快馬揚鞭,匆匆奔過。

眾人呼了口氣,立馬討論道:“好險,真擔心方才被扣上個莫須有的罪名,以聚眾謀逆為借口將我逮捕入獄了。”

“可不是嗎,近來這群狗賊為了某一己私欲,羅織罪名,誣賴良民,然後屈打成招,趁機敲詐勒索。迫害官吏之餘,連尋常百姓都不放過。”

“嘿,誇張了吧,一場招親罷了,至於你們這麽恐慌嗎?”

眾人唧唧喳喳的討論著,師父猶自牽過了我的小手,穿過了擁擠的人群,在東安門附近豎好了破旗,然後擺好了攤位,晃動著手裏的竹筒,吆喝道:“今日第一卦,搖簽解惑,只收兩文錢了。”

我看了一眼不遠處那莊嚴而壓迫的東廠大門,挨近了師父幾分,不安的嘀咕道:“師父,我們在東廠的眼皮底下擺攤子,怕不好吧?”

“這天子腳下,京城一隅,本就是人來人往自由買賣的地方,總不能為了避開東廠,連生意都不做了吧。”墨淵說著,滿臉陶醉的看向了來來往往的小姐們,瞇著一雙桃花眼,嘀咕道:“美女如雲,纖巧弄姿啊。”

我白了這臭老道一眼,目光突然落在了他那一雙炯炯有神的星眸上,有些不解地問道:“師父,您貴庚啊?”

“三十有二。”墨淵隨口回答著,沖一位小姐招了招手,道:“姑娘,看您鼻準渾圓,天滄開闊,定能嫁得一位如意郎君。具體姻緣,要不要貧道為您占蔔一翻?”

“本姑娘已經定親了。”那小姐瞪了墨淵一眼,隨即冷“哼”了一聲,一臉傲嬌的離去了。

師父他訕笑了一聲,瞧著我正盯了他的俊臉不放,於是往後挪了挪身子,問道:“你如何這麽盯了為師,想我雖是英氣逼人,俊的沒邊,可你千萬別覬覦我的美色啊。你我既是師徒,便形同父女,萬萬不能做出那有悖倫常的事情來。”

“嘁——”我主動略過了他自戀的成分,問道:“師父,您都而立之年了,為何遲遲沒有婚娶呢?”

墨淵立刻撚著胡須,一派仙風道骨的說道:“為師既為出家人,自來三皈不犯,五戒無虞,怎會生出那淫邪的心思。”

“呵。”我幹笑了一聲,心道自己當真是吃飽了撐的才與他閑話的。

墨淵的仙姿並沒有維持多久,一見有貌美的女子端坐在了跟前,立馬攥過了人家的纖纖玉手,一邊撫摸一邊問道:“姑娘,看手相嗎?”

那女人面上一紅,急忙抽回了玉手,道:“小女想著勞煩大仙看看姻緣。”

“那便看面相吧。”墨淵答應的幹脆,伸出那罪惡的爪子又準備摸上那女人的小臉。

我心道師父當真道德敗壞,一把扯過了他的胳膊,道:“師父您不是號稱神算子嗎,只看面向足夠,哪裏需要摸骨。”

墨淵他收回了手,有些埋怨的瞪了我一眼,然後沖那女子幹笑了一聲:“不知小姐有什麽苦惱呢?”

“不瞞您說,我爹為我談定了三門婚事,最後男方家裏總是生出變故,不了了之。這一回,我那在外從軍多年的青梅竹馬回來了,本來我倆郎情妾意的,眼見著婚事就要定下來,卻不料,昨兒他竟也棄我而去了。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麽?”那姑娘說著,滿是哀愁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溫熱。

這事一看便知,定是有人在她背後故意挑媒。

要說這姑娘容貌氣質俱佳,說話也是溫婉大方,一身行頭看著價值不菲,必定出身大戶,該是有很多男人思慕才對。怕只怕有人背地裏使壞,專門壞她名聲了。

師父他從來都是唯利是圖,騙死人不償命。眼下,自然是猜出了其中的隱情,於是捋了一下胡須,道:“小姐這是招致了小人,左右街坊裏有人壞你姻緣了。”

那女人料得也是如此,急忙問道:“大仙可知那是何人?”

師父他掐了掐手指,道:“人我倒是知道,只不過道破了他的身份,於我的修行不利,更是會折損陽壽。”

得,又賣起了關子。

我白了師父一眼,只聽那姑娘說道:“大仙若是能幫我逮出那幕後之人,小女子願出一百兩銀子,以作答謝。”

“這——”墨淵臉上有“難色”一閃而過,嘆了一口氣:“祖師爺再三有令,不得我下山之後隨意點破天機,改變人的命數。要說小姐原本三十歲之前難以成就姻緣,貧道心裏也是惋惜,既能幫你,自然是該伸以援手的。這樣吧,貧道暫不點破那人的名字了,你且許我一日時間,我定能讓你那心上人去你府上提親。”

“真的?”那女人將信將疑。

“自然。”墨淵從容點頭。

“那好。若真是應了大仙的話,劉哥哥來我府上提親了,小女明日昏黃時候,定帶上重金前來答謝。”那女子喜上眉梢,一邊承諾著,一邊站起身來,再三謝過了師父之後,翩然而去了。

看著師父那胸有成竹的面孔,我有些好奇的問道:“師父,你這是什麽意思?”

墨淵拍打了一下袍子,道:“走著,賺上這一筆,日後你我都能吃香喝辣了。”

我心下好奇,急忙收拾了一下攤位,跟上了他的步子,只見他鬼鬼祟祟,亦步亦趨的跟在了那位小姐的身後,然後拐進了巷子深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老道的形象和我以前刻畫的美男實在是不同,不過,還比較讓我滿意,女主也會是個奇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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