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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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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這次的行動絕對是犯了大忌。

不僅僅違背了校規,也違背了咒術師的行規,甚至還把目前唯一一個被當成寶藏一樣看管起來的會使用反轉咒術的咒術師也擄了出來——雖然家入是自願的——但是同樣也是大忌。

所以對之後會面對什麽事情,我一點都不意外。

搜身,卸除武器,封印咒力,

然後夜蛾老師親自用咒具束縛住我的雙手。

我不想讓夜蛾老師為難,所以並沒有反抗,只是無所謂地伸出手,任由覆蓋著暗紅色咒文的咒具一圈一圈纏繞到我的手腕上,最後像第二層皮膚一樣緊緊貼在我的手上,將我的雙手束縛粘連在一起不能動彈。

“去吧。”

我看到夜蛾老師擡起手,然後在我的後腦勺上輕輕拍了兩下:“我幫你申請到了和那些人見面的機會。總之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最好不要動手打人,那樣善後起來就很麻煩了。”

我撇了撇嘴,在夜蛾老師面前晃了晃手:“戴著這個東西我怎麽可能動手打人。”

“讓悟和傑幫你打也不行。”

老奸巨猾的夜蛾老師直接開口堵死了我的後路,讓我不由得切了一聲。

——居然暴露了。

不過沒關系,我還有planB。

“七海和灰原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剩下的你不用擔心。正好成為校長之後,我在學校裏還有不少事情要做,所以之後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暫時是不會離開學校。”

夜蛾老師走在我的身邊“押送”我,一邊帶我前往我以前從來沒有去過的、那個用來和更高層會面的地方,一邊簡短的和我講之後的安排。

“至少在他們高一這段時間,我會看好他們的。”

“最近比以前都要忙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吧,”我嘀咕了一句,“就是因為要成為校長在學校裏長時間駐紮了,所以他們才這麽急著把七海和灰原弄出去的吧。等你在學校裏留下來之後,他們就沒有機會對灰原和七海下手了。”

我感覺到夜蛾老師沈默了下來一言不發。

“——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啦,夜蛾老師。”我頓時意識到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在指責他身為老師失職了一樣,趕緊試圖補救,但是被夜蛾老師打斷了話頭。

“確實是我的失誤,”夜蛾正道沈聲說,“我原本是希望你和我一起行動,能夠盡快把這些任務清理完,然後在學校盡可能多待一段時間。現在看來,這樣的做法風險還是太大了。”

“當初我就該駁回讓你也外派常駐的任務,我們兩人之中,至少也得有一個在他們身邊才對。”

是他急功近利了。

“反正沒有這次也有下次。”夜蛾老師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我知道那些老東西們只要想做這種事情,總歸是能找到理由和借口將我和夜蛾老師同時支開。

畢竟咒術師任務繁忙這實屬常態,沒有人會懷疑不對勁。

所以我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在夜蛾老師身上——有大部分原因至少也是在我身上。

我原本以為在“高一新生執行任務必須得有看護前輩或指導老師同行”的規則之下,再加上今年高年級老生帶新生模式的執行,在外面混的時間長一點,就能把他們兩個按在學校裏時間長一點,多學點理論知識和咒術師的常識,能多保障他們一份安全。

但實際上,規則只有在那些老東西們想遵守,或者想利用的情況下才會生效。

這才導致了今天這場事故的發生。

非要說的話,反倒是我想的更天真了。

“為什麽我們不能進去?”

跟在後面的五條悟老大不爽地臭著臉大聲抱怨:“都是偷跑過去的,憑什麽只有杏可以和那群臭老頭見面!”

“又不是什麽好事,你怎麽說的好像是我去參加握手會還不帶你一樣。”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是想到那些皺巴巴的老橘子,忍不住一個激靈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被腦海裏面的構想的老橘子握手會嚇得靈魂出竅。

五條悟顯然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因為他現在的表情和我一樣仿佛吃飯吃到了蟑螂還是只剩下半只的那種,顯然是惡心的不行的樣子。

“硝子剛才和我說七海和灰原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只是完全恢覆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畢竟受傷也挺嚴重的,這段時間她會註意一下的。”

夏油傑這時候才從手機中擡起頭和我說:“她讓你不用太擔心,反正在她手上已經基本上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

我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聽到夏油這麽一說這才終於放下了心來——雖然沒有親眼確認過還是讓我有些坐立不安,但是勉強還是被這個消息安撫下來了。

“我們會在外面等你的。”

夏油傑上前勾住我的肩膀,擡手揉了揉我的腦袋,鼓勵一般地低下頭用下巴摩挲了一下我的發頂:“如果發生了什麽意外,你只要喊我們就可以了。”

我肩膀另一邊也重了下去,五條悟的胳膊也圈了過來壓到了我身上,掐住我的臉說:“別像個傻子一樣在自己就沖上去了,對付那些老東西們我可比你熟練多了。”

“至少稍微保持一下自己的立場啊,五條家主。”

我躲閃了一下,還是沒甩開五條悟掐在我臉上的手,但是心情卻突然輕松了起來。

“至少在那些老頭們的心中,你這個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主和我們的分量可是不一樣的,不要讓老爺爺老奶奶們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你氣到偏癱啊。”

“這麽容易就能讓他們偏癱嗎?”五條悟擡眼挑起眉,轉折利落幹脆的眉峰都像是出鞘的刀一樣,襯得他剔透的藍色眼眸鋒芒畢露:“那我今天倒是要試試看了。要是成功了我就請你吃壽喜鍋。”

“一言為定。”

我費勁地擡起胳膊沖他比劃了下小拇指,他也幹脆地伸出小拇指勾住我的手指,還幼稚地上下晃了晃。

“就只能到這裏了。”

夜蛾正道就像是沒有聽見背後傳來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一樣,停在最後一個轉角前對夏油傑和五條悟說:“你們兩個只能到這裏為止。”

再往前走,除了押送我的夜蛾老師之外,不能有任何還有咒力的外人進入。

相比起面對其他人時候的叛逆,五條悟到底保留著對夜蛾老師的尊重,倒是停下了腳步,難得沒有繼續擺著難看的臉色。

而是露出了少見的、如同神靈俯瞰人間一般,冷酷到幾乎淡漠的表情。

我最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素白單薄的襦絆,昂首挺胸走上自己的路。

我甚至都已經想好等下見到那些老家夥們的時候,要用什麽角度比中指才能讓他們全部都看到我的比劃。

“杏。”夜蛾老師在我進門之前,最後喊住了我。

看起來長得就像山口組老大,實際上本人非常正直也意外溫柔,並且對教師這份職業非常負責的夜蛾正道說:“不管你做出了什麽選擇,作為你的老師,我都會幫你善後。”

“我知道的,夜蛾老師,”我抿了抿唇笑了起來,沖他晃了晃手上的咒縛,“不然我也不會讓你把我的手束縛起來。”

當然是因為信任你,所以我才不反抗。

“去吧。”

我看到夜蛾老師的表情有些柔和,但是因為他常年維持著硬漢的表情所以沒有看的太清楚,只聽見他最後鼓勵了我一句,就不由自主地跨進了緩緩打開的大門之中。

“二宮杏。”

又沈又嘶啞的聲音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你伏罪嗎。”

“服你媽個頭。”我面無表情地開口,即便感覺到手上的束縛力越來越強,也依舊非常堅強地舉起了手,比出了一個完美的讓我挑不出錯誤的中指來。

“什麽罪?罪什麽?”

那些投影出來的虛影深深淺淺的看不出真假虛偽,但我依舊說了:“沒有按照你們的想法行動的罪?救下了你們想殺的人的罪?還是說——”

“我本身的存在,就是你們眼中的罪過?”

生氣嗎?

當然是生氣的。

簡直生氣得不得了。

“你們以我什麽都不知道嗎?”我冷笑一聲,放下舉得有些累的手幹脆盤腿坐了下來,擡頭看著那些連真面目都不肯露出來的影子。

“不就是覺得現在學校裏的人太多了,所以想弄死幾個嗎。”

“咒靈和咒術師是互相抗衡的存在,咒術師的數量增加也會導致咒靈的數量增加,咒術師的強大也會導致咒術師的強大,你們一早就想弄死我了吧。只是之前沒有成功,所以現在才轉移了目標而已。”

真相往往惡心而又骯臟,在咒術界更加如此。

當然這話可不能讓七海和灰原知道……至少不能是這時候讓他們知道咒術師和咒靈的這部分關聯。

“用和我的‘實力’等同的‘天賦’去交換……確實是一個很有‘創意’的想法。”

我幾乎克制不住想笑出聲了,這麽天才的想法不讓你們去好萊塢寫劇本簡直可惜了。

“既然你自己知道,那就最好。”

而被我戳破這一點的人卻沒有一點震驚或者惶恐,只是用一種再理所當然不過的語氣居高臨下地說:“你本來就是這一屆多出來的那個人。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之中,不需要再多一個你出來。不過既然你已經多出來了,那就只能從別的地方制衡了。”

“如果他們兩人死了,你要記住,他們是為你而死的。”

他們毫不在意地把這個真相在我面前戳破,冷酷而傲慢,就仿佛所有人的生命只不過是可以從天秤上隨意增加的砝碼。

擺弄的輕而易舉而又漫不經心。

我想了想夜蛾老師之前和我說的“忍耐”,又想了想躺在床上雖然救回來了,但是之前確實生死不明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再往前想想,還有我格外忙碌命運多舛的高一生活。

忍耐有什麽意義呢?

能打破封建牢籠的,只有鐵拳而已。

能夠讓人真正懺悔的,只有實力。

雖然我被封印了咒力,但是這些人大概是太信任咒力能夠給咒術師帶來的加成,以至於似乎完全忘記了本質上我是個體修,僅僅只是用咒縛鎖住我的雙手,是沒辦法完全控制住我的。

怎麽著都得把我關進對待精神病人的拘束服裏面才能稍微克制住我一下。

“我本來想花點時間聽聽你們能怎麽唧唧歪歪的。”

手臂上的肌肉鼓了起來,貼合在手上的咒縛被撐開,像幹涸的血跡一般的咒文像壞掉的信號燈一樣閃爍起來,但是最後依舊不堪重負地紛紛化為幹涸的灰燼,洋洋灑灑散落在空氣裏面。

“但是現在我意識到了,花這點時間聽你們唧唧歪歪浪費了我生命中無比珍貴的幾分鐘——這點時間,我都可以清三個游戲的日常了。”

繃帶一般的咒縛輕而易舉地就被我扯的粉碎,就像真正的繃帶一樣散落在地上,除了手上勒紅的印子外,基本上沒有給我造成任何傷害。

“對你們的家族,對那些世家的指手畫腳還不能滿足你們的控制欲嗎?”

“別想給我繼續在咒高專指手畫腳。”

我捏著手腕活動了一下雙手嘲笑道:“而且要想困住我,至少用點拿得出臺面的東西吧?雖然我的咒術並不出眾,但是你們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驚訝?理所當然的,除了禪院家的天予咒縛,在身體的強度上,我不遜色於任何一個當世存在的咒術師。”

不然夜蛾老師怎麽回放心的對我施加咒縛呢。

雖然夜蛾老師的咒縛也沒有完全施加在我身上就是了。

句末的尾音甚至沒有完全消散,物件碎裂的清脆聲響如同海潮向著四周沖刷而去。

建造的如同神龕一般的房間開始動搖起來,承重墻和木結構的天花板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音,我跳上了原本放置著投影的“神位”,抓住那一團看不清面目的佝僂虛影僅僅捏在手中,原本想湊近看看裝神弄鬼的家夥到底是什麽樣的嘴臉,但是突然間又不是這麽感興趣了。

“二宮杏——!!!!”

憤怒的聲音層層疊疊回蕩在正在坍塌的神龕之中,被我捏在手中的虛影眼睛的位置燃燒起黑暗的火焰,像是要把我的人完完全全記下來放進他們高貴的大腦裏面一樣瞪著我、詛咒我、恫嚇我。

“你要和我們、和咒術界作對嗎?!”

他們的反應簡直就是想頭一次被人這麽大逆不道的冒犯忤逆一樣,讓我忍不住認真回憶了一下咒術界的歷史,發現其實咒術師中的叛逆崽著實不少。

那還這麽生氣幹嘛——不,那你們怎麽還沒有被氣死啊?

我一邊漫不經心地惡毒想到,一邊收緊了手指,一點點把手中這團藏頭露尾的虛影捏成齏粉,任由它從我的指縫中變成灰燼流散,了無蹤跡。

“你們的主次關系可是搞錯了。”我擡頭仰望著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們,捏著指節諷刺無比地獰笑起來。

“這話應該這麽問。”

“你們——”

“是要和我們作對嗎?”

緊閉的門扉被流淌著膿血的巨大手掌撕得粉碎,如同在自己的院落之中閑庭信步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強硬地闖入其中,一左一右站在我的身後。

“——五條悟!!!!!”

我聽見了他們無能狂怒的嘶吼,就如同意料之中的一樣,相比起我們,五條悟的叛逆才更刺痛他們的眼睛。

而我們甚至不會被這些老東西們放在眼中。

“你要背叛禦三家、背叛我們嗎?!!!”

五條悟只是拉下自己的圓片墨鏡折起來,塞到衣袋前方,擡眼將那雙只屬於傳說的六眼露了出來。

“‘我們’?”他像是若有所思一樣咀嚼著這個詞,臉上毫不客氣地流露出了嫌惡的排斥:“你們也配和我相提並論?”

“不過是一些藏頭露尾的弱小螻蟻,”夏油傑依舊在笑著,眉眼彎彎,連唇角的笑意都沒有撫平,唯獨眼神冷酷的和五條悟如出一轍,“你們也配成為我們的同類?”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我站直身體,將襦絆上壓出的褶皺一點點撫平:“關於咒高專不需要被你們掌控這件事情。”

“夜蛾正道,”那些仿佛有回音一樣的聲音陰沈了下來,簡直比咒靈還要咒靈地響起,“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學生嗎?”

“關於他們的莽撞,我會懲罰他們的,至少不能每次都打破門——這裏好歹是學校最後一個有歷史痕跡的地方了。”夜蛾正道依舊維持著自己山口組老大一般的酷哥表情,但是說出來的話顯而易見並不是那些人想聽到的。

“不過這個問題,同樣也是我想說的。”

“咒高專不需要被任何家族掌控,也不需要接受你們的發號施令——這一直都是我想說的。”

“這裏只是個學校,我希望她是個學校,而且一直都只是個學校。”

“——而學生,也只是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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