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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紈絝們的苦難(二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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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自然知道她是在練功。目光落到放在不遠處桌上的小冊子上,陸離皺了皺眉悄無聲息的走到桌邊坐下,翻開那小小的冊子認真的看了起來。

一直到天色已經暗了下去,謝安瀾才睜開了眼睛。便看到陸離已經靠著窗口的軟榻上睡著了。只是手裏還握著那本她從笑意樓拿回來的冊子。謝安瀾起身下床,向陸離走了過去。剛走到他面前,陸離便慢慢睜開了眼睛。

謝安瀾輕聲笑道:“怎麽在這兒睡著了?”

陸離搖搖頭,揉了揉眉心道:“沒事兒,今天事情多,有點累。”

謝安瀾想起今天的事情,關心的問道:“事情解決了麽?”

陸離將她拉下來坐在自己身邊,搖搖頭道:“哪兒有那麽容易?”

謝安瀾笑道:“反正胤安人也不可能真的殺了他們,你也不用著急。”

陸離道:“我是不著急,著急的另有其人。”也不知道曾大人這回事兒從各家來打探消息,施壓的人中脫身了沒有。

陸離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冊子,問道:“夫人已經決定了麽?”

謝安瀾沈默了片刻,道:“還沒有恢覆薛樓主,不過…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想我會答應。”其實從她接過這本小冊子的時候開始,彼此就都心知肚明,她基本上已經等於答應了薛鐵衣的請求。只是還有些事情不是薛鐵衣能夠做主的罷了。終究還是要等東方明烈回來,才能做最後的決定。

陸離點點頭,擡手輕輕拍了怕她的背心,道:“既然夫人決定了,那就這樣吧。需要什麽一定要告訴我。”

謝安瀾看著他,道:“你真的不介意?”

陸離道:“到時候為夫會陪著夫人一起去的。”

謝安瀾微微蹙眉,那是一年後的事情,那時候陸離在哪兒都還不少說呢。現在就說這個…

沒有等謝安瀾說話,陸離聲音堅定地道:“我知道,夫人為什麽要答應薛鐵衣的請求。無論夫人做出什麽決定,我都相信你是經過了謹慎的思考的。所以,為夫都會支持夫人的。”

謝安瀾無聲的伸手摟住他,輕聲道:“謝謝你,陸離。”

陸離並沒有說什麽讓人感動的熱淚盈眶的話,只是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淡笑不語。

高府

高夫人皺著眉擔憂的望著大廳門外好一會兒,嘆了口氣換來了府中的管事問道:“世子和二公子還沒回來?”

管事搖搖頭,道:“回夫人,還沒有回來。”高夫人無奈的嘆了口氣,皺眉道:“這兩個孩子,怎麽越大越胡鬧,這麽晚了都還不著家?裴兒也就罷了,齊兒這…”長子高裴做事素來都極有分寸,高夫人到不怕他在外面闖什麽禍。但是次子高齊就不好說,總是讓高夫人無比的擔憂。高夫人也不是沒有懊悔過自己太過寵溺將這個兒子給養成了個紈絝。但是想到丈夫和長子這麽多年出生入死,一年在家裏待得日子還不到十天,高夫人就怎麽也不忍心將小兒子也送上戰場了。雖然小兒子沒什麽能耐,性子也有些天真,但是到底沒有做過什麽大奸大惡的事情。只是好玩愛胡鬧罷了,這麽些年來也沒有什麽出格的事情,高夫人每每想要管教,最後卻還是心有不忍的作罷了。

管事有些猶豫地看著高夫人,正盤算這要不要將自己剛聽到的消息告訴夫人,就聽到門外有丫頭道:“大公子回來了。”

高夫人立刻松了口氣,“裴兒回來了?”

高裴果然從外面走了進來,穿著一身黑衣的高裴踏著夜色歸來,身上更多了幾分冷肅之意。

高夫人連忙起身迎了上去,“裴兒,可是軍中有事今天怎麽這麽萬才回來?你弟弟也沒有回來,這孩子…”

高裴扶著母親坐了回去,道:“母親怎麽還沒休息?”

高夫人搖搖頭,輕嘆了口氣道:“娘睡不著,今兒一天都沒看到齊兒了。這孩子到底跑到品哪兒去瞎折騰了?竟然連家都不回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高裴沈吟了片刻,看著母親擔憂的神色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高小胖一時半刻只怕是出不來了,與其躲躲藏藏的讓母親擔憂,還不如直接解釋清楚也好讓母親安心。

“母親,二弟在胤安人手裏。”

“什麽?!”高夫人頓時大驚,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她甚至根本沒想要高裴回答她,不過是習慣的抱怨幾句罷了,畢竟高裴從前也是有過在朋友家裏留宿的經歷的。這偌大的京城,也沒有幾個人敢對高價二公子怎麽樣。

“怎麽會這樣?齊兒…”公夫人臉色一白,定遠侯府跟胤安人的交情可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交情。死在高裴和定遠侯手中的胤安人絕對不在少數。而高家同樣也有人因為跟胤安人打仗而死在戰場上的。如今高齊落到了胤安人手中…

“母親。”高裴握住高夫人的手臂沈聲道:“母親不用擔心。”

“裴兒…”高夫人顫聲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高裴將今天的事情講了一遍,最後道:“我已經讓人設法讓人去看過二弟了,他現在沒什麽事。母親放心,我會找人看著他的,他絕對不會又是的。現下除非是跟東陵完全死皮臉皮準備開戰,否則那些胤安人是不會真的傷害那些人的。”

高夫人也定了定神,鎮定了下來。只是依然有些擔憂地道:“話雖如此,但是若是他們對齊兒做什麽……”

高裴道:“母親放心,我有分寸。而且…高齊也該受些教訓了。”免得下次再不長腦子鬧出這些事情。

高夫人嘆了口氣,道:“都是娘太過溺愛齊兒了,才讓他闖下這樣的禍事。”

高裴搖搖頭,現在說這些也為時已晚。不過母親能夠認識到這一點,以後不再攔著他管教高齊總歸是一件好事。高齊在胤安人手裏也沒收什麽傷害,只是受點累什麽的是免不了的,那也沒什麽就讓高齊在裏面多待幾天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小兒子落到了胤安人手裏,雖然那是他自己作的,但是高夫人還是有些擔憂,一時間也沒有心思睡覺,幹脆拉著長子繼續說話了。

“裴兒,定親的事情,娘已經選好了日子,你看看如何?”高夫人道。

高裴並不怎麽在意,只是點點頭道:“母親決定就是了。”

高夫人嘆氣道:“娘知道你不滿意這婚事,但是既然你答應下來了,以後便好好過吧。你放心,等那楚姑娘過了門,娘自然會好好教導她的,若那楚小姐是個好的,你也不要對她有什麽成見。”

高裴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高夫人道,“下午出嫁的人來說,那姑娘已經醒了。我想著雖然定親並不需要姑娘家如何出面,但是總歸還是身體養好一些再說。日子就定在一一個月後吧。你什麽時候有空,就去瞧瞧她吧。”

高裴再一次點頭,上次陛下將他留下便問了他的婚事。話語中雖然都是安撫,但是高裴也不傻自然聽得出陛下對這門婚事的滿意和看重。顯然,陛下很滿意高家選擇了這麽一樁婚事,而不是去選擇那些掌握著實權的高官之女或者什麽聲望極好的清流之後。景寧侯府雖然爵位不低,但其實除了爵位什麽都沒有。而陛下滿意的除了對跟柳貴妃的關系,想來也就是楚家什麽都沒有這一點了。

高裴心中有些陰郁,並不是因為流言的事情,而是因為昭平帝。

陛下果然對於手握重兵的人防備的很緊,想到還在邊關的父親和高家麾下的那些將士,高裴也只得在心中輕嘆了口氣。其實高家應該慶幸有睿王的存在,如果不是有睿王擋在他們前面,或許昭平帝現在想要下手的對象就是他們了。

此時的景寧侯府也並不平靜,靜寧侯府也有有位小公子跟著去鬧事被胤安人扣押了。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畢竟只是兩個旁支的庶子而已,景寧侯也未必就放在心上。讓他為了兩個根本不親近也不是自己兒子的人上門去道歉,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景寧侯府的事情是楚秋霜,之前自盡被救下來的楚秋霜昏迷了數日之後,終於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楚秋霜聽什麽的丫頭歡喜的說了自己與定遠侯府的婚事之後,並沒有如丫頭所以為的欣喜若狂。看著坐在床上默默垂淚的楚秋霜,小丫頭不解地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這不是好事麽?”

楚秋霜看著眼前這跟了自己好幾年的小丫頭。這小丫頭並不是她原本的貼身丫頭,卻一直安分守己忠心耿耿。之前外城外出了事,她身邊的貼身大丫頭棄她而去,事後被家裏人發賣了才提上來的。不過這小丫頭原本雖然不是楚秋霜的心腹,但是對楚秋霜心悅高少將軍的事情卻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見小姐醒過來之後不僅沒有高興,反倒是難過起來很是不解。

難道…小姐又不喜歡高少將軍了麽?

楚秋霜抱膝坐在床上,看著眼前丫頭茫然不解的眼神,心中無奈的苦笑。

這丫頭只知道她可以遂了心願嫁如定遠侯府,卻不知道…因為這樣的事情嫁入定遠侯府…

想起之前兄長告訴自己的父兄還有母親一起找上門去找高家討要公道的事情,楚秋霜忍不住想要用雙手捂住臉從此再也不用見人,一種羞愧的無地自容的感覺讓她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辦。

明明是她…是她自己生了私心,最後的後果卻反倒是讓高家人來承擔。高家人厚道並沒有多說什麽,反倒是應下了這樁婚事,就更加讓楚秋霜為自己和楚家人的作為感到羞愧了。但是父兄母親都是為了自己好,說到底,這還是自己的錯。

那日高裴救了她,她心中感激不已的同時也更多了幾分心動過得感覺到。如果說之前她傾慕高裴是因為前段日子相見的時候的好印象,和高少將軍的英名的話。高裴救了她之後那種輕微的心動就變成了真切的對男子的傾慕。但是她知道,高裴對她其實並不滿意,所以自從上次見過之後高家也再也沒有了別的後續動作。她想要多一點的時間跟高裴相處,想要為自己爭取一絲機會。

但是高裴的表現卻讓她徹底絕望了,因為她真的看出來高裴絲毫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傷心之下她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府中,伏在自己的床上痛哭了一場。

若是如此,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這上雍皇城裏優秀的男子只有那麽幾個,傾慕他們的閨秀貴女何止上百。難道那些沒能成功嫁給心上人的閨秀都去死麽?還不是過些日子傷心過了,聽從家裏的安排安安分分的嫁人。然後生兒育女管理後宅,過個十多年再見,說不定早已經忘記了當時的心動和難過,只會覺得好笑罷了。但是讓楚秋霜沒想到的是,才到了晚間她跟高裴的流言就已經傳的滿城風雨了。

其實她跟高裴總共也不過見了兩面,一次就是那次跟母親一起與高夫人還有高裴見面。還有就是那天高裴救了他。這中間能有多少事情可說?但是那些傳言,好聽一些的傳的暧昧旖旎一些罷了。難聽一些的卻傳的極為不堪。不止是外面,甚至連景寧侯府裏面都有傳說。楚秋霜之所以自殺,就是因為她聽到府裏的兩個下人在暗地裏討論她跟高裴那樣事情。言語間極其不堪還笑得十分暧昧。楚秋霜當時聽了就忍不住隱隱作嘔。

只有又被母親訓斥了一頓,楚秋霜獨自一人在房間裏越想越難看,越想越害怕。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以後出去要面對什麽樣的眼光。再想到母親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是一通訓斥,楚秋霜終於一狠心在自己放心上吊了。若不是景寧侯夫人訓斥了女兒之後有些後悔,專程帶著親手燉好了補品過來想要好好勸慰女兒一番,說不定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楚秋霜才會被人發現,那可就真的死透了。

已經昏迷了好幾天,再醒過來楚秋霜喉嚨上的傷倒是好多了。對著小丫頭搖搖頭道:“你不明白。”

小丫頭眨了眨眼睛,她確實是不明白。高少將軍可是京城裏多少大家閨秀都傾慕的對象啊,小姐自己也喜歡他啊。而且,以小姐現在的名聲,不嫁給高少將軍又還能嫁給誰呢?

“霜兒。”景寧侯夫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盅剛燉好的補湯。看著女兒坐在床上,不由得瞪了丫頭一眼道:“怎麽回事,小姐才剛醒怎麽不讓她好好躺著?”

楚秋霜搖搖頭,聲音還稍微有些低啞,“母親,是我自己躺累了。”

景寧侯夫人笑道:“也是,都躺了這麽多天了,起來坐坐也好,娘給你燉了你最喜歡的燕窩銀耳湯,快來嘗嘗。”

楚秋霜搖搖頭,道:“女兒沒什麽胃口,一會兒再喝吧,謝謝娘。”

景寧侯夫人也不勉強,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女兒蒼白的臉色臉上閃過一絲愧疚,還有一絲責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想不開呢?你若真的出了什麽事,你讓你可怎麽活啊。”

從楚秋霜自盡,景寧侯夫人心中就覺得是自己的話說得太重了才將女兒逼上了絕路。在高家表現的那麽激烈,其實未嘗沒有想要減輕自己的負罪感的想法,將錯誤都推到高家身上,萬一女兒真的救不回來,也不必自己承擔逼死了女兒的愧疚感。這並非是因為景寧侯夫人不疼愛女兒,不過是人的本能反應罷了,有些自私,但是卻是有不少人就是這樣。而另外一些人則是習慣將所有的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很難說到底是哪一個更好一些。

楚秋霜垂眸,低聲道:“是女兒的錯。”

景寧侯夫人輕輕拍拍她的手背道:“好好養著,現在都好了。等你身體好了咱們就跟高家定親。只要訂了親,安歇流言蜚語慢慢的也就散了,時間久了誰還記得這些,那些人只會羨慕你有了一個好夫婿。”

楚秋霜的手顫了顫,低聲道:“母親,和高家的婚事…就算了吧。”

景寧侯夫人手一頓,看著女兒皺起了眉頭,那神色倒像是在問女兒是不是睡壞了腦子,“你怎麽會這麽想?霜兒,之前咱們兩家只是暗地裏相看了一下,看不中也就算了。但是你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除了高裴誰還願意娶你?你不是也中意高裴麽?你若是不想嫁給了,之前你怎麽不知道避嫌呢?”

楚秋霜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景寧侯夫人道:“你年紀還小,不要意氣用事。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高家也同意了不是兩全其美麽?”

一滴眼淚從楚秋霜眼角劃落,楚秋霜雙手抓著身前的錦被道:“娘,我這樣嫁入高家有什麽意思?這樣靠算計得來的婚姻…高將軍只會在心中看不起我罷了。我只是想要跟他說幾句話…為什麽會這樣?祖母說得對…女子真的不能做逾越本分的事情。娘,現在這一切都是女兒自己的錯,女兒自己承擔。”

景寧侯夫人臉色一白,聽到最後一句立刻高聲道:“自己承擔?你想怎麽承擔?!”

楚秋霜道:“我去家廟為景寧侯府祈福,終身不嫁!”楚秋霜年紀小的時候是跟著自己的祖母跟前長大的,老太太總喜歡在楚秋霜面前嘮叨什麽女子本分,三從四德,女戒女則之類的東西。以至於楚秋霜雖然是景寧侯府唯一的嫡女,生母又是柳貴妃的親侄女,柳侯親生女兒,但是她的性格卻半點也沒有柳家人的跋扈驕縱和侯府小姐的傲氣。這輩子唯一做過的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拖延了高裴送她回去的時間,想要跟高裴私下說幾句話。但是這後果卻實在是慘烈。

或許祖母當初教導的那些真的是對的,女子就該安分守己,不要妄想那些不該想的東西。現在她既然已經遭了報應,就不要再拖別人下水了。她也不希望自己在高裴眼中留下一個工於心計的印象。

“胡鬧!”景寧侯夫人怒道,“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終身不嫁?你要讓你爹,讓景寧侯府的顏面往往哪裏擱?這婚事已經定下了,過幾天高家就會來下定,你也別折騰了,娘還不是為了你好?”

楚秋霜道:“高家怎麽會願意娶我這樣的女子,母親,高裴救了女兒的命!我們不能…不能反過來害他。”

景寧侯夫人道:“你既然不想害他,當初為何要拉著他說話還被人看見?現在已經這樣了,說什麽也沒用。霜兒,你急著,這樁婚事已經定了,無論如何你也得嫁過去。”

見楚秋霜驚愕地望著自己,景寧侯府不由得有些心軟,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輕嘆了口氣,道:“霜兒,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還有咱們出嫁和柳家。娘也是為了你好,娘不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既然不想讓高裴恨你,當初怎麽不小心一點呢?”

“楚家和柳家?”楚秋霜怔怔道,突然仿佛回過神來,一把抓住景寧侯夫人的衣袖焦急地道:“娘,這是是有人故意鬧大的對不對?是…是我爹?不,是柳家的人,是外公是不是?”

景寧侯夫人有些黯然,卻沒有反駁女兒的話。

“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害我?他是我的親外公啊。”楚秋霜忍不住道。

景寧侯夫人輕嘆了口氣,伸手輕撫了一下女兒有些淩亂的發絲,“你外公…高裴是個很好的夫婿人選,嫁給他你不會受苦的。”

楚秋霜看著她,輕聲道:“娘親,那如果我真的死了,沒有醒過來呢?”

景寧侯夫人臉色微變,片刻後方才道:“那楚家會將你的牌位嫁入高家。你知道的,未出嫁而夭折的女子,是不能葬入娘家祖墳的。”楚秋霜終於呆住了,似乎從來不知道一直溫柔慈愛的母親會給她如此無情的答案。如果能夠可以,她當然願意嫁給高裴。但是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以這樣的方式嫁進高家,她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麽臉面來面對高家的人。

景寧侯夫人見她沈默不語,拍拍她的手背慈愛的道:“好孩子,你爹,你外公不會害你的。高家的人品還是不錯的,他們既然願意娶你,以後進了門定然不會讓你受苦的。”

楚秋霜擡起頭來,沈聲道:“母親,外祖父放出那樣的流言,從頭到尾就是想要和高家攀上關系吧?”

景寧侯夫人不語,楚秋霜苦笑道:“既然這樣,為什麽不找柳家的那些表妹和姨母們,論關系他們還更近一些吧?外祖父就不怕我嫁過去之後胳膊肘往外拐麽?”

景寧侯夫人沒好氣地道:“你以為你外祖父沒想過?若不是你七妹不在京城,八妹九妹又不堪造就,哪裏有你的份兒?你以為高裴那麽好算計麽?若不是…”

楚秋霜臉色突然一白,定定地望著景寧侯夫人,顫聲道:“母親…難道,難道那天在城外的事情也是……”

景寧侯夫人有些懊惱的皺了皺眉頭,看著女兒剎那間如死灰一般的臉色,憐惜道:“霜兒,聽娘的話別想那麽多。”

楚秋霜搖搖頭,抓著景寧侯夫人的手問道:“父親和大哥,事先知不知道這件事?”

景寧侯夫人一楞,看著女兒眼中閃動著一種怪異地道光芒。就仿佛是…想要抓住什麽能夠救命的東西,卻又畏懼那救命的繩子可能是一條會咬人的蛇一般。景寧侯夫人有些回不過神來,只是本能地輕聲道:“不,你父親不知道。”

楚秋霜身子一軟,仿佛用關了全身的力氣的一般倒進了身後的靠枕裏。

“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麽了?”景寧侯夫人焦急的道。

楚秋霜含淚道:“父親不知道…但是大哥是知道的吧?好好地,外祖父怎麽會關心我什麽時候出城去還願?如果…如果那天出了意外,高少將軍沒有救我,他們是不是就看著我……”那天他是真的嚇到了,她也是侯門貴女,從小跟著景寧侯府老夫人跟前長大的,並不是什麽一點心計都不懂的小姑娘。那天那些人是真的對她懷著惡意的,也是因此她對在那個時候出現救了她的高裴感激涕零,一往情深。高裴救得不僅僅是她的人,更是她的命啊。如果那天真的出了什麽事,她的名聲絕對不會比現在好上多少。那些人不會同情她的遭遇,只會嘲笑她,指責她,編出無數不堪的段子來當成是無聊時候的話題笑嘆。

楚秋霜望著景寧侯夫人,喃喃道:“高將軍救了我的命啊,母親,我們景寧侯府真的是慣會忘恩負義,恩將仇報麽?”

景寧侯府臉色一變,原本溫柔的面容突然有些僵硬而扭曲。厲聲道:“誰教你說得這些混賬話的?!”

楚秋霜心中一顫,連忙低頭道:“沒…我胡說的。母親,我口不擇言,您別生氣。”

過了好一會兒,景寧侯夫人方才道:“罷了,你是個大家閨秀,要懂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免得以後被人嗤笑,好好休息吧。原本我想著等你身體好些了讓高將軍來看看你,既然你還是不舒服,那就罷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楚秋霜目送景寧侯夫人離開,她清楚的感覺到母親對她冷淡了許多。

其實,這些話並不是她口不擇言的胡說八道。小時候祖母就不太喜歡她接近母親。她才小小年紀剛開始識字,祖母就天天讓丫頭給她念書,念得都是寫三從四德之類的東西。祖母還時常私下裏念叨母親,說她忘恩負義雲雲。楚秋霜也知道,母親只是父親說得繼室,甚至她的兄長原本也是景寧侯府的庶子。母親雖然如今看著出身顯赫,貴妃侄女,柳侯長女,但是二十多年前柳家卻並不顯赫。如今獨寵後宮的柳貴妃在當時的王府裏連個側妃都不是不過是個侍妾罷了。

當時柳家才剛剛起來一些,但是在上雍皇城卻算不得什麽。柳家子嗣極多,一個女兒根本就不受重視。一次柳家在外面得罪了一個極有權勢的權貴,當時的昭平帝正在韜光養晦根本不敢得罪那些先帝信任的重臣。最後只能將才年方十二的柳氏送給人家當侍妾做賠禮。柳氏自然百般不願,被狠狠地打了一頓卻還是逃跑了出去。奄奄一息的時候被外出游玩的安德郡主救了回去。當時安德郡主尚未及笄,心底仁善。柳氏不願意再回柳家,便留在安德郡主身邊做了丫頭。最後甚至跟著安德郡主陪嫁到了景寧侯府。

誰也想到,安德郡主嫁入景寧侯府還不到一年,柳氏竟然就跟景寧侯發生了私情。當時的侯府老夫人險些要打死柳氏,卻沒想到柳氏竟然又跟柳家恢覆了關系。彼時昭平帝已經登基,柳貴妃正風光得意。柳家立即向景寧侯府施壓,景寧侯本人也護著柳氏,景寧侯府老夫人只得作罷。但是即便是如此,礙於睿王府的關系,昭平帝也沒能下令讓景寧侯納了柳氏做正式的側室。說是側室不過是個侍妾罷了。

不久之後,前代睿王病逝,又過了一兩年安德郡主病故。至此柳氏才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成為了景寧侯府的夫人。但是景寧侯府那位拗不過兒子的老夫人,終其一生也沒有跟這個兒媳婦說過一句話。一直到七八年前老夫人病故,楚秋霜才回到了景寧侯夫人身邊。

楚秋霜記得祖母身前總是念叨安德郡主是如何端莊美麗,高貴嫻雅容光照人,又是如何的孝順能幹,是景寧侯府天大的福氣才求來的好媳婦。如果不是當年老景寧侯跟前代睿王打小的交情和戰場上同生共死的情誼,睿王府根本不可能將安德郡主下嫁。如果景寧侯跟安德郡主夫妻和睦,景寧侯府必然會光耀門楣,威風赫赫。而不是娶了一個身份低微,以色媚主的女人,一輩子蝸居在京城裏虛度年華。就因為這個心結,老景寧侯夫人到死都沒有原諒兒子和兒媳婦。

小時候老是聽這些,楚秋霜是有些煩的。不管怎麽說,母親總是她母親,別人再好她也是向著自己的母親的。更何況母親溫柔嫻靜,她們侯府也是一家子和睦溫馨,從來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總是聽祖母罵自己的生母,她怎麽會高興了。知道現在楚秋霜才知道,祖母的那些話,她還是聽進去了的。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出口傷人,戳到了母親最不願意讓人提起的心事。

提起母親難堪的過往讓母親傷心,楚秋霜心中很是愧疚。但是在心中也忍不住有些苦澀地笑道:“也許祖母說的沒錯,我也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但是…她不想那樣做啊。那天從茶樓跑出來哭了一場,其實她就已經絕了想要嫁給高裴的心思了。至於自己的那點思慕,誰在乎呢?過個幾年大概也就忘了。但是現在……

“來人。”

門外的小丫頭聽到她的聲音,立刻走了進來,“小姐,你有什麽吩咐嗎?”

楚秋霜沈吟了片刻道:“你讓人去悄悄去暗地裏送個信,就說…我想見十三舅舅。”說這話的時候,楚秋霜有些忐忑。其實,她跟柳浮雲根本不熟。小時候她從來沒有跟柳家人來往過,祖母過世之後她的性格跟柳家的姑娘也玩不到一起去。女子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柳浮雲這個跟她母親根本不是一個娘生的舅舅了。

小丫頭有些為難,“小姐,夫人剛剛吩咐讓您好好養病。定親之前哪兒也不許去,也不許見任何人。”

楚秋霜心中一沈,果然是知女莫若母。身為母親的景寧侯夫人自然清楚自己的女兒的性格。看似溫婉和順,但是下定了決心做什麽事情卻不會輕易放棄。若是真的和順,她又怎麽會想要親自去向高裴表白?

楚秋霜皺眉,沈吟了片刻方才輕嘆了口氣道:“算了,你想下去吧。”

“是,小姐。”

高小胖憂傷的望著眼前眼前重重的一筐碎石發呆。他們現在正在京城附近的一個采石場裏,而任務就是將那些廢棄的石料砸成碎石運出去。胤安人不肯放了他們,自然也不會好吃好喝的白養著他們。特別是這群少爺還格外挑食的情況下,被惹急了胤安護衛統領原本是打算將他們扔去挑夜香。最後還是承天府的人好說歹說,才換了一個比較幹凈體面的工作。

幹凈體面個屁!

才趕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人的手磨出了血泡。穿著粗布短打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濕了,一股怪異的汗臭味。在這些平時你熏香尚且覺得不夠的紈絝世家公子們眼中,這種味道也不見得比夜香好多少。更不用說什麽腰酸腿疼,肩痛手痛之類的,總之是沒有一處舒服的。

再有就是吃飯的問題,在軍營中這不吃那不吃的少爺們這次終於不挑食了。因為他們沒得挑,這裏只有粗糧做得大饅頭和連油星都看不到菜,以及跟鹽水差不多只飄著幾根青菜葉子的湯。不吃也沒關系,活必須照常幹。敢蹲在地上耍賴偷懶什麽的,胤安人倒是也不會打他們,就是餓肚子。餓上幾頓就老實了。

在這裏蹲了兩三天之後,高小胖忍不住有些絕望的想:是不是大哥終於嫌棄他,再也受不了他,所以決定將他扔在這裏自生自滅了?

“做什麽呢?還不走。”顏錦庭從他身邊路過,伸手推了他一下道。

高小胖幽幽地望了他一眼,道:“兄弟,我對不起你。”

顏錦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腦子曬出問題了還是被山上繃下來的石頭打了?”

高小胖嘆了口氣,忍不住捂住咕咕叫的肚子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顏錦庭想了想道:“胤安人總是要走的,他們總不敢殺了我們,或者把我們抓走。”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高小胖連忙擡起裝滿了碎石的筐子往外走,一邊道:“難道他們真的不管我們了?”

顏錦庭聳聳肩道:“誰知道呢。不然你現在有什麽辦法?”

高小胖四下看看,低聲道:“要不,咱逃走吧?”

顏錦庭斜睨了他一眼,道:“帶著你?你知道昨晚逃走被抓回來的人是什麽下場麽?”

聞言,高小胖不由得抖了抖,看了一眼不遠處站著建工的幾個胤安士兵,連忙低頭幹活。

昨晚有幾個自恃藝高人膽大的家夥意圖逃跑,被抓回來之後直接被扔進了豬窩裏,早上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臭氣難聞不說,還沒有衣服換,沒有飯吃,活兒照幹。

據說,下一次若是再被抓到,就不是扔進豬窩那麽簡單了。

雖然沒說具體會有什麽懲罰,但是高小胖覺得自己並不想要嘗試。

費力的將一筐碎石倒進了運碎石的馬車裏,高小胖擡頭看到遠處有人過來。而且,好像不是胤安人。

頓時興奮起來,“顏老三,有人來了!是不是來救我們的?”

顏錦庭擡眼望過去,微微皺眉道:“承天府的人,還有…你大哥。”

高小胖瞇著眼睛仔細看,果然在那群人中看到了他大哥。

高小胖感動的淚流滿面,“我從來沒有覺得大哥的身影竟然是如此的高大威武,玉樹臨風過。”

顏錦庭抽抽了嘴角,難得理會他抽風的行為。

很快,那群人已經策馬到了跟前。

“大哥,救命啊。”高小胖叫著就想要往正在下馬的高裴撲過去。兩把交叉擋在了他面前。

高裴皺著眉打量了弟弟一番,四肢俱全,活蹦亂跳,很好。

跟高裴一起來的還有陸離,百裏胤和跟來湊熱鬧的謝安瀾。

旁邊還站著宇文純和不知道是不是來看熱鬧的蘭陽郡主。

看來雙方的大佬都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不出面。事情讓年輕人來解決,只是最後會怎麽解決就要看情況了。宇文純含笑對陸離等人道:“高將軍,兩位大人,你們也看到了,我們並沒有惡意傷害各位少爺。只是略施薄懲而已。”

百裏胤道:“什麽條件,三皇子才肯放人?”

宇文純笑容純善,“條件我們已經開出來了。”

百裏胤道:“那就是沒得談了,如此的話這些人還要勞煩貴國照看一段時間。我們會每天派人來查看他們是否安然無恙的。畢竟他們縱然胡鬧卻沒有傷到貴國一個人,如果他們在貴國手上出了什麽意外……”

宇文純道:“百裏大人盡管放心,我國就算真的要鏟除異己,也不會選這些人的。”

這種站在這裏被人討論自己的命運的感覺真討厭!高小胖在心中默默問候了宇文純的祖宗十八代之後,扭頭就走。既然不是來就他的,爺還是回去努力幹活吧。高小胖在心中哀怨地道。

宇文純含笑瞥了他一眼,對眾人道:“幾位想必也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不如進去見識一下?”

“……”見識你胤安怎麽折磨我東陵這些不成器的紈絝麽?

一行人進了采石場,這個地方自然不會只有這些紈絝子弟,更多的還是真正的才是工人。只是雙方一看就知道截然不同。雖然現在都傳的差不多,但是這些紈絝一個個細皮嫩肉的。胤安人也怕真的將他們弄死了幾個不好交代,所以只讓他們做一些沒什麽危險的諸如砸碎石和搬運碎石這樣的簡單工作。但是即便是如此,也將這些人折磨的不輕。

謝安瀾沒有去摻和陸離和百裏胤與宇文純打機鋒的過程,而是好奇的參觀這些公子哥兒們的慘狀。這些公子哥兒在自己如此淒慘落魄的時候看到一個白衣翩翩玉樹臨風的少年站在那裏悠然的看著他們,心中頓時升起十二萬分的嫉妒和仇恨。

其中一個甚至還往謝安瀾的腳下扔石子,意圖讓她能夠當眾摔個四腳朝天。

謝安瀾淡定地將石子踩在腳下,挑眉看著那一群蹲在地上的年輕人。都這樣了,還不安分,到也算得上是勇氣可嘉。

高小胖鬼鬼祟祟的湊過來,小聲道:“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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