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進來吧。”

妧伊擱下手中的書，很快吳疾從外頭進來了。

“可是王爺回來了？王爺到哪了？”

這會都快到亥時, 宮門早下鑰了, 四爺也該坐宮裏回來才是。

按說妧伊剛得了孫子，昨天四爺該宿在她這的。可是出了弘暉的事, 四爺當晚是守在弘暉院中。今日出了這麽些事，現在弘暉已經醒了, 四爺怎麽也該來安慰她才是，所以妧伊才這麽問。

“回主子，王爺是回來了，不過王爺並沒有進後院, 院門已經關了，想來王爺是歇在前院了。”

吳疾小心回話。

“是嗎？知道了。”

妧伊已經等了半夜了, 四爺竟然不來，身邊的奴才都擔心妧伊會生氣。

不過這會子妧伊可沒時間生氣，她心裏有些心慌，因為四爺沒來讓她有些心慌。

四爺這是什麽意思？莫不她哪裏惹王爺生氣了，四爺才敲打她？

妧伊仔細回想這兩日, 但她並沒有做什麽能讓四爺生氣的事。

而且四爺進宮前也不像生氣的樣子啊。

難道是因為她送四福晉喜杯的事。也不對啊, 四福晉是絕不能將這事傳出去也不會告訴四爺的。

弘晅不斷是她兒子還是四爺兒子, 四福晉若將喜杯之事告訴四爺她是絕對討不了好的。

所以該不是生她的氣。

等等，莫不是宮裏出了什麽事。

還真是有這個可能。應該是這樣的。

妧伊反覆琢磨, 可到底不敢確定。

前院書房, 四爺連夜召集幕僚要書房議事。

這前院的事，後院四福晉等人自是不知道。

次日是小阿哥洗三的日子, 妧伊一早便早早起來前去正院請安。今日可是她孫兒的大日子，可不能請安遲到了。

正院正堂除了四福晉和李側福晉之外，其他人都倒了。今天也算是妧伊的大日子，這後院不管是得寵的不得寵，是站在妧伊這邊還是與妧伊敵對的，都不敢明著得罪妧伊。

當然也是因為她們沒本錢不敢得罪妧伊。

受了其他人的禮，妧伊坐下便與坐在她下坐的耿氏聊天。耿氏生了阿哥又封了庶福晉，這請安排坐早就變了。原本坐在格格末座的耿氏一躍成為庶福晉，母任子貴，取代了武庶福晉的位置，坐到了妧伊下座，而武庶福晉移坐到李側福晉下座。

耿氏能有如今的地位，多虧有妧伊庇護，這府裏上下都知道耿氏是妧伊的人。經歷過絕望的耿氏，哪怕是後來得了一雙阿哥，見識過妧伊的手段，耿氏是也不敢再背叛妧伊。絕對是妧伊的忠誠擁躉者。

“前兒得知三福晉生了，弘歷弘晝那倆小子可是高興了，還與妾說想去看小侄兒呢。要不是妾攔著，那位小子早就去薈芳園看他們侄兒了。”

“小阿哥得他兩個小叔叔喜歡，那是小阿哥的福氣，你也不必攔著，回頭帶兩個孩子去薈芳園那就是。弘晅也很是喜歡弘歷弘晝呢。”

自四、五歲搬到前院後，弘歷和弘晝幾乎都是弘晅和弘景兩兄弟帶著，兄弟幾個倒是十分親近。

“說來還是姐姐您有福氣，小阿哥將來必定是個聰明伶俐的。”

“耿妹妹這嘴可真甜，怪不得郭爾佳妹妹喜歡呢。”

李側福晉壓著耿氏的話尾進來，挑著聲說話，滿滿地諷刺耿氏拍妧伊馬屁。

“恭喜郭爾佳妹妹，妹妹如今都當瑪嬤了，還是真歲月不饒啊。”

李側福晉邊朝妧伊行平禮邊說到。

妧伊也起身回禮。

妧伊朝李側福晉笑著說道：

“同喜同喜。可不就是歲月不饒人，這十數年的時光一眨就過去了，弘晅都快二十了。說來若是弘晅前頭兩個哥哥還在……哎呀，瞧我這嘴，真該打。李姐姐你也別著急，五阿哥也到了年紀，等來年大選拴婚，很快李姐姐你也能抱上孫兒的。”

對李側福晉諷刺她老妧伊臉上帶著笑容好似完全不在意。

“你……”

只不過李側福晉一聽她這番話登時就氣青了臉。

這回妧伊直接往李側福晉傷口上狠戳。

以往妧伊從未拿李側福晉那兩個已經夭折的兒子打擊諷刺過李側福晉。可是這回李側福晉觸了妧伊的逆鱗了。

“往日李姐姐一向來得早，今兒這會才來，可是因為凝曦院伺候奴才人手不夠？”

無視李側福晉臉上的騰騰怒氣，妧伊揚眉面帶諷刺地說到。

李側福晉一聽這話臉色再變了，又青又紅的，一臉尷尬。

因為妧伊這是在告訴李側福晉，她做的事妧伊都知道。

李側福晉終於沒再說什麽。

聽妧伊提起昨晚抓人之事，一時屋內噤若寒蟬，沒人說話。正好四福晉這會出來。

妧伊似笑非笑地看著四福晉，四福晉看到妧伊也頗是不在意。

“今兒是小阿哥洗三禮，本福晉不留你們了，郭爾佳妹妹也快去薈芳園那看看吧。”

“福晉仁慈，多謝福晉。”

叫上耿氏，妧伊帶著耿氏及幾個奴才揚長而去。

小阿哥是四爺的長孫，也是雍親王府孫兒輩的第一人，所以小阿哥的洗三禮自然是大辦的。

雖然四爺一向低調，但如今四爺是奪嫡的熱門人選；雖不及八爺得勢時門庭若市，但也是賓客盈門。想巴結雍親王府的官員自是不少，可惜四爺名聲在外一貫不結黨營私，雍親王府的大門也不是那麽好進的。

除了被圈/禁的大皇子和被幽/禁在宮裏的二皇子，其他諸皇子阿哥府上女眷都到雍親王府參加小阿哥的洗三禮。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各個到禮數半點不錯。

“恭喜四弟妹喜得孫兒。”

三福晉笑盈的跟四福晉道喜。可她道喜的話卻讓四福晉覺得刺耳，妯娌幾十年，彼此都頗為了解，四福晉哪裏看不出三福晉在看她笑話。

“還是四嫂您有福氣，這會子連孫子都有了，可真是叫咱們羨慕啊。”

四福晉還沒接話，十四弟倒先說起來了。

近來十四爺春風得意，十四福晉也越發的抖起來，越發的覺得自己有妯娌中有話語權。

明知道小阿哥不是四福晉的親孫子，明知弘暉身子孱弱子嗣艱難，十四福晉還非得說四福晉有福氣，這不是戳四福晉的心肺管子嗎。

即使被戳了肺管子，已經修煉成精的四福晉臉上卻無半點怒意，只聽她笑道：

“十四弟妹又何必羨慕嫂子呢，我們王府這才得頭一個孫子，可比不得十四弟和十四弟妹。你們年紀可比我和我們王爺小許多，如今都已經抱了兩個孫兒了，這才叫嫂子們羨慕呢。”

雖然她的弘暉還沒有子嗣，可至少她的弘暉是嫡長子。

而十四貝子府的大阿哥可是庶長子弘春，十四福晉所出的嫡子弘明阿哥可是還沒大婚呢。弘春可不就是已經給十四爺和十四福晉添了兩個孫女了，四福晉故意將孫女說成孫兒。

在皇家孫女可比不得孫子，就算是兩個孫女也未必比得上一個孫子。

“八弟妹，你說嫂子說得是不是？”

四福晉扭頭看著八福晉問到。

別以為她沒看見郭絡羅氏和完顏氏之人眉來眼去。

八福晉如今在一眾皇子福晉中可得意不起來。自那年八貝勒府的小阿哥小格格相繼夭折，八福晉又生了死胎後，八福晉在一眾皇子福晉面前可是擡不起頭來。特別在八側福晉赫舍裏氏進府之後，八福晉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如今八福晉看起來都比四福晉還老，若不是八爺心裏有顧慮，怕別人說他無情無義，寵妾災妻，八福晉郭絡羅氏能不能活到現在還兩說呢。

不過八福晉倒是本事不小，雖在府裏遭赫舍裏側福晉打壓，但八福晉還是憑著與八爺幾十年的夫妻之情，與赫舍裏氏在八貝勒府鬥得旗鼓相當。之前赫舍裏側福晉可是連孩子都流過兩個，八爺是直到五十年赫舍裏側福晉才生下現在這麽個寶貝疙瘩。不過也因胎裏沒養好，再加上難產而使得小阿哥身子孱弱。

“四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明知我沒有生養，卻還拿這話來戳我心肺是不是？四嫂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呢？”

平日裏妯娌之間說話都是九曲十彎，可今日八福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將話給攤開了。

自知沒了懷胎生子的希望之後，八福晉是越發無顧忌了。

四福晉壓根沒想到八福晉會這樣，登時被八福晉懟得氣炸了，差點端不住臉上的神情。

不過四福晉也不是好欺負的，哪怕經常被後院的妾室添堵，可懟起妯娌來四福晉可是毫不遜色。

“八弟妹你誤會嫂子。嫂子只是聽說八弟妹府弘昣阿哥聰明伶俐，八弟妹你生為弘昣阿哥的嫡額娘，必定也和十四弟妹一樣的心情。畢竟八弟妹也當過額娘，這當額娘的哪有不疼自己的孩子的，你說是不是……”

八福晉一聽這話，臉色登時就白了。

八福晉想起她那個胎死腹中的女兒。

那是她第一次懷胎，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可她這當額娘的無能，沒能讓她活著來到這世上。

八福晉臉色蒼白可憐，讓人看著都有些不忍。

可惜在場的皇子福晉，哪個不是在後院磨成了鐵石心腸，又豈會因此就可憐同情八福晉。

好在很快奴才就過來通知吉時到了，這場妯娌之間的交鋒才暫時罷場。

小阿哥洗在，西林覺羅氏娘家額娘嫂子一早就到王府，都在薈芳園陪著西林覺羅氏。得通知吉時到了，妧伊親自帶人抱著小阿哥去前院大殿。

這日來的女眷看著妧伊抱著孫兒，不少人都羨慕不已。

妧伊也在洗三禮上見到了四爺，在看到四爺見到時溫和了許多的臉色，妧伊提著心才放下來。

當晚四爺就宿在毓秀院妧伊那。

小阿哥洗三禮後不久，朝堂上關於西征大軍進藏的消息終於是傳出來了。

關於此次出兵的將領，朝廷雖有不少悍將，但諸皇子中呼聲最高的就是十四爺，其次才是其皇子阿哥。

當然在這事上昔日的八爺黨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幾乎小半個朝臣都舉薦十四爺為西征大將軍。

傳出康熙要選十四爺為將領兵出征之後，四爺幾乎都沒有踏進後院。

小阿哥的滿月百日都過去了，九月底關於此次領兵的將領終於定下來了，十月初康熙下旨命十四皇子為撫遠大將軍，率大軍進軍青海。

一時間，十四貝子府上門庭若市。

之後兩個月一直為大軍西征做準備。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四爺主管戶部，為籌集西征的糧草等等軍需，四爺忙得馬不停蹄。

十一月康熙下旨封十四貝子為大將軍王，讓其以天子親征的規格出征。一時間關於康熙已選定十四爺為繼承人的消息在宮裏宮外，京城中悄悄傳開。

德妃和十四福晉更是篤定了十四爺會繼承皇位。

十四爺更是以儲君架勢欲淩駕四爺之上。

這消息一傳出，四爺也消沈了少。不過四爺是個堅定之人，在大軍出征之前就調整過來了。

十二月，諸王、貝勒、貝子、公等並二品以上大臣俱到送行。

十四爺領著十萬大軍離京。

大軍出征後，宮裏傳出要大封後宮。

一時間永和宮門庭若市，更是傳出將要晉封德妃的傳言。

十四福晉更是裝模作樣找借口到王府與四福晉商議給德妃晉封賀禮之事。

四福晉不確定宮中消息，只是暗地裏吩咐妧伊等人先悄悄準備賀禮。

可就在眾人都以為康熙會晉封大將軍王的生母德妃時，大封後宮的聖旨下達。

晉和嬪為和妃，冊封庶妃王氏為密嬪，陳氏為勤嬪，封世祖悼妃之侄女博爾濟吉特氏為宜妃，冊封戴佳氏為成妃，哈琉哈氏為定嬪。

卻唯獨沒有眾人以為的德妃。

德妃一時間成了宮裏的笑話。四福晉進宮請安都受了不少磋磨。

不過這倒也讓因為十四爺封大將軍王而飄起來的德妃和十四福晉等人沈靜下來了。

而且康熙突然大封後宮卻沒有晉封德妃，這也是給了眾人他不著急立儲君的信號。

一時間前朝後宮都平靜下來，雖然只是表面上的平靜。

因為西征到了年底四爺依舊兢兢業業的忙碌朝務，王府的女眷也準備著過年的年禮。就在大家以為和往年一樣過年時，在封筆之前最後一次大朝，康熙突然當廷下一道聖旨，一眾皇子阿哥和皇親宗室及滿朝文武大臣直接給炸懵了。

“自朕禦極以來已有五十七載。自登基以來，朕為這大清天下兢兢業業……朕擒逆臣鰲拜，平定三蕃，一統臺灣，驅逐沙俄，三次西征平定噶爾丹叛亂……如今朕已經年老疾病……為使大清江山永固，天下有明君繼任，朕決定禪位於新君……”

“朕之四子胤禛。人品貴重。德才兼備。可擔當大任，繼任新君。朕決意禪位於皇四子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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