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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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紛紛檢查短信時間。
淩晨1點25分到的賬。
已經過去六個小時，她沒有收到銀行錯誤操作的來電，也沒有接到苦主的求助電話。
就好像，這筆錢就是打給她，打到她這個賬戶上沒錯。
路紛紛發微信問林繁姿。
林繁姿說不是她。
這種不當得利的錢花不能亂花，路紛紛等著苦主打電話過來聯系退還。
十萬塊都能轉錯，她這是什麽運氣？
這是不是代表她今年財運亨通，再過不久就能把債還上了！
路紛紛早上心情不錯，洗漱的時候愉悅地哼起了洗澡歌。
她洗完頭出客廳，明時節已經晨跑回來，做好了早餐。
他拉開椅子，正低頭擺餐具，眉眼間帶著溫柔，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她剛才五音不全的歌聲，他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看上去像是在忍笑。
路紛紛尬到頭皮發麻：“……早。”
明時節擡起頭，俊面恢覆了一貫的平靜：“早。”
路紛紛把風筒放進抽屜，過去坐下，捧起熱牛奶小口小口地喝著，目光掃了一眼餐桌，今天的鮮花是紅玫瑰。
昨天是藍玫瑰，前天是粉玫瑰。
路紛紛按照明時節的買花規律評估了一下，猜他明天會買紫玫瑰。
明時節特別喜歡玫瑰，每天早上晨跑回來都會帶上一束。也不拆，就擺那兒，像是不擺上一束，他就吃不下早飯。
這家店這種包裝的花束價格不低，而且要早起專門給他一個人開門，肯定更貴。路紛紛覺得浪費：“我把花插起來吧？”
“嗯？”
“你等著。”
路紛紛拆開包裝紙，用剪刀剪掉多餘的花枝，拿花瓶把鮮花養起來。
這樣子起碼可以養兩天，他就不用每天買了。
她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明時節的目光追隨著她，靜靜地等她插完花坐下來，他才又拿起勺子喝粥。
路紛紛看向餐桌上的嬌艷玫瑰，問：“漂亮嗎？”
明時節只看她：“漂亮。”
路紛紛發覺她家債主真的很喜歡喝養胃粥。
她是南方人，早上愛吃點開胃的，比如辣豇豆米線、肥腸小面、灌湯肉包這類重口味小吃。
想起阿飛昨晚的“密報”。
“你能吃辣？”
明時節擡眸：“能。”
路紛紛因為驚訝脫口而出：“你昨晚真去吃了麻辣火鍋啊？”
路紛紛：“……”
一不小心，好像暴露了什麽。
她生拉硬扯解釋：“不是查崗，就是隨口一問。阿飛他可能，理解錯了。”
明時節：“阿飛？”
“……”他可能連阿飛偷拍他的事兒都不知道！她這是不打自招啊！
路紛紛在明時節的註視下，心虛得擡不起頭。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以後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來問我。”
“喔。”
路紛紛岔開話題：“你好像很喜歡煮粥。”
明時節似笑非笑：“我為什麽喜歡煮粥？”
路紛紛想了想：“你熱愛養生。”
明時節：“……”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路紛紛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
她受不了他這種眼神，像帶著一把鉤子，每一次對視，都能把她的魂兒給勾走。
路紛紛收回目光，捧起粥碗，老老實實把小米粥喝完。
等她吃完早餐，明時節已經換上西裝。他站在衣帽間鏡子前，下顎微擡，扣完襯衫最上那顆紐扣，開始打領帶。
他身材高大挺拔，穿什麽衣服都好看，特別當他著正裝的時候，那一身剪裁得體的線條，密不透風的嚴謹，根本沒人抵抗得了這種越禁越欲的魅力。
路紛紛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路紛紛個子不算矮，但她在明時節面前也只能稱得上嬌小。不過明時節的身材比例完美，就算長得特別高，看著也不顯怪異，再加上他五官俊朗帥氣，走到哪裏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路紛紛扭頭看了眼時間。
該早安吻了。
她自發自覺，拉開椅子小跑過去，在男人旁邊踮起腳尖，揚著臉。
明時節修長的手指還搭在領帶上，他側頭，表情微楞。
半秒後。
他像是頓悟了她的意圖，擡眼盯著她的額頭，下一瞬，視線又挪到她嘴唇上，眸色深而沈。
像是在評估，她這動作是想讓他往哪兒親。
路紛紛只是覺得他走個來回去親她太麻煩，也沒多想，看時間一到就自己跑過來了。但是當她對上男人熱烈目光的這一瞬，臉一下就紅了。
她硬著頭皮死撐，小聲問：“今天，不要了嗎？”
“要。”
“喔，那，”路紛紛目光閃躲，看櫃筒，看衣架，看他的袖扣，就是不看他：“我可以了。”
明時節盯著她的嘴唇，低聲問：“親哪兒？”
路紛紛：“……”
路紛紛被迫跟他對視，感覺自己的臉頰已經燒起來了，食指點了點額頭：“這兒？”
明時節沒有遲疑，擡手，掌心托著她的後腦勺，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他特別溫柔，唇瓣也好軟，像輕柔的羽毛拂過皮膚，酥酥癢癢的，過電一樣。
明時節的車駛出別墅區很久之後。
路紛紛趴在落地窗前，擡手撫著額頭，突然想起，他剛才用了一個“兒”發音。
——“親哪兒？”
還挺，標準的。
她嘴角止不住上揚。
直到手機震鈴第三遍響起，路紛紛才緩過神來。
像是如夢初醒，她猛地擡手，按住嘴角往下拉，試圖終止這種奇怪的癡笑。
她面無表情：“餵。”
林繁姿精神振奮：“紛紛我到了！你人呢？”
路紛紛對著鏡子，努力調整回冷漠狀態：“我換個衣服就來。”
林繁姿吐槽：“幹嘛呢？今天這麽不熱情！行了，趕緊下來吧。”
“……”
路紛紛跟林繁姿約在別墅區對面的咖啡廳。
林繁姿看了眼菜單價目表，“這地兒消費居然還好，我以為這種富人區東西都死貴。”
路紛紛有點心不在焉：“啊？哦，除了房價和物業費其他都還好。”
林繁姿端起咖啡杯，放到鼻尖邊晃了晃，望著落地窗外的人工湖泊，一本滿足：“不錯，這環境我愛了。服務水平也在線，看看再奮鬥個十年，能不能在這兒買下一間廁所吧。”
路紛紛實話實說：“恐怕難。”
“姐妹，紮心了。”
兩人相視一笑。
雖然已經三年多沒見，再相遇，閨蜜間的冷幽默和默契卻一點兒也沒變。
“你喝什麽？”
“果汁。”
“路老大從良了？”林繁姿打趣道，“以前你可是非垃圾食品不吃。”
路紛紛胃不好，明時節不讓她喝咖啡，雖然他沒在旁邊，但習慣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生活所迫，我家債主愛喝。”
林繁姿安慰她：“這不挺好，養生保健，長壽嘛。”
正聊著，路紛紛就收到明時節發來的“養胃午餐備選方案”。
這是每天午餐之前的必修課。
路紛紛認真回覆：【我朋友剛回國來弘河工作，需要找我了解一些情況。】
路紛紛：【中午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吃。】
M：【好。】
路紛紛摁滅手機，松了口氣。
林繁姿瞅著一臉嚴肅的路紛紛。從小學到高中，她兩都是最好的朋友，她了解路紛紛的性格。她認識的那個散漫大姐頭，絕不是這種謹慎小心的作風。
也不敢問這幾年發生過什麽事，讓她變得像只驚弓之鳥，就算問了，路紛紛的性格也未必會倒苦水。這傻姑娘，什麽不好的事都喜歡自己一個人消化，帶給身邊人的永遠都是正能量。
林繁姿沒去提過去的事情，“看來是真協議結婚。我還以為小田是言情小說看多了，說著逗我玩呢。”
路紛紛笑：“我運氣這麽差，能有這麽好的男人砸我頭上？”
林繁姿哼一聲：“拿我的話堵我是吧？對了，我這幾天占用你時間，你家債主不會生氣吧？”
“不會。”路紛紛捧起果汁喝了一小口，“我從沒見他生過氣，而且他很少有情緒。”
“又不是機器人，人類哪可能沒情緒。”
“他就真挺像機器人的。”路紛紛總結了一下，“而且是那種，沒升級就投放市場的半成品機器人。”
“我說句實話。”林繁姿突然一本正經：“如果有個男人願意養我，還有本事幫我還債，給我撐腰，哪怕他是頭豬！我都願意喊老公！”
“可以，”路紛紛豎起大拇指，“沒想到我們的林主編竟也有這種想法。”
“誰不想啊？遇到好男人的幾率跟買彩票中五百萬的幾率是一樣的。不說養不養家的問題，就說婚後他們家那一堆破事兒，”林繁姿掰手指細數：“什麽婆媳關系啦，姑嫂關系啦，外加不可抗的，比如家暴、出軌、同妻等等惡劣因素，前幾年我實習那會兒做社會新聞見得多了。”
“再是美貌的嬌小姐，嫁過去還不是得成黃臉婆，你不去上班，在家總不能啥也不幹吧？就算能把事業、家庭共同兼顧，可你這就是女強人了啊，你一旦強你就是大女人，能保證男人不出軌，去找個仰慕他的小女人實現他的英雄主義夢嗎？”
林繁姿以前做過婚戀情感專欄，一說起老本行就來勁兒：“你弱的時候吧，人嫌你幫不上忙。你要是太強，他們又覺得你強勢，不懂得示弱缺少女人味兒。你要是一直弱，他們又覺得你這人怎麽沒點長進，跟不上他的腳步，回頭一腳就給你蹬了。”
路紛紛聽得一楞一楞的：“聽著就令人恐婚。”
“可不就是麽！大家都是頭一回當人，憑什麽女人要這麽累？當然，也不能一桿子全部打死，”林繁姿擅長一碗水端平，“男女都一樣，都有好壞。不過，咱們又何必把命運交到另一個人手裏呢？自己最靠譜，我還是先靠自己，至於找個好老公這事兒，我就做做夢吧！”
路紛紛看著侃侃而談的林繁姿，很難把她和小時候那個膽怯愛哭的女孩聯系在一起。
歲月把她們的性格顛倒。
她曾經也是個驕傲自負，堅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人。
“行了，說正事兒吧。”
林繁姿這次跳槽直接就升了主編，跟路紛紛聊起金融界一位回國發展的華裔巨佬。
國內沒有任何一家媒體約到過，如果拿到訪談就是一手新聞。她這次只要拿下這位巨佬的專訪，就算是新官上任的第三把火，將來在她們財經部直接就能橫著走路。
聽說路紛紛的“機器人”老公也是英籍華裔，林繁姿劃開手機備忘錄：“你老公最喜歡去哪家餐廳吃飯？”
路紛紛覺得不太靠譜：“每個人口味不同，而且英國那麽大，不同地區，愛好也不一樣吧？”
林繁姿也是頭禿了，死馬當活馬醫：“主要是這一位太神秘，三巨頭的主編都沒搞到這人的蛛絲馬跡，就更別提牽線搭橋了，我就是做個參考。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有準備總比沒有強，快說快說。”
路紛紛回憶了一下明時節的喜好。
“他最喜歡去步行街那家燉湯店，就是我們上學那會兒常去那家。”
“就咱三中隔壁，那家恭爹私房燉盅連鎖店？”
“對。”
“這小蒼蠅館子他都能找到？還挺厲害的哈。”林繁姿一邊打字，“吃不吃辣，口味正常不？”
路紛紛也不太確定：“說是能吃，但我沒見他吃過重口味的。”
林繁姿比了個“OK”的手勢：“一旦成功約到，我就把人帶去這間店，讓大佬感受一下同胞們的愛意！其他家約高檔西餐廳，我就反著來。還就不信了，談不下這次專訪！”
路紛紛有點懷疑，林繁姿要采訪的人是明時節。
不過林繁姿做的是全球財經新聞，能引起金融界轟動，讓財經部主編親自出手做功課的精英，在路紛紛的腦海裏，那應該是忙到睡覺都在緊盯股市的人。
她家債主每天早出、早歸、早睡，像個上班混工時、卡點跑路的打工社畜。
哪裏像是那種大忙人。
但是那晚的舞會，他也是富豪們簇擁著的焦點，就算是打工人，他也是打工皇帝。
說不定真能幫林繁姿搭上線。
“你要采訪的人是誰啊。”路紛紛多問了一句，“說不定我家債主認識。”
手機屏幕亮了。
來電顯示“債主爸爸”。
林繁姿伸長脖子瞅了眼，笑容暧昧：“挺粘人嘛。”
路紛紛：“他這人自律，到時間就會啟動程序例行公事。”
林繁姿突然很好奇這是個什麽樣的機器人：“你先接電話。”
路紛紛接起電話，語氣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溫聲細語：“明先生。”
林繁姿：“？”
路紛紛：“我們在小區對面咖啡廳。一起吃飯啊？好，那我問問她。”
林繁姿很上道地擺擺手，用口型回答：“瓦數不夠，就不去當電燈泡了。”
“她說她下午有工作。可以啊，吃粵菜吧，清淡點。那你定位置，一會兒見。”
林繁姿覺得又好笑又辛酸：“你一個無辣不歡的人，沒必要這麽討好金主爸爸吧？聽你描述人對你挺上心的，你怎麽還端著裝溫柔呢？不至於不至於。”
“他就喜歡溫柔的。我一變，就不像了。”說到這兒，路紛紛心底酸酸的，不過很快就被她忽視掉了。
路紛紛把林繁姿送上車。
兩人說著話，路紛紛笑了一聲，又反駁了幾句，車子才開走。
她今天穿淺色旗袍，長發及腰，笑起來很俏皮，沒了那份刻意的拘謹，很鮮活，也很耀眼。
明時節望著笑容燦爛的姑娘，楞了楞神，目光一瞬不瞬。
路紛紛一轉身就看見站在她身後的男人。她臉上恣意的笑容還來不及收回，就這麽停在了他的瞳孔裏。
她走向明時節，在他跟前站定。
“明先生。”
明時節像是沒聽見。
路紛紛又喊了一聲：“明先生？”
明時節擡眸，近乎茫然地看著她，視線有短暫的失焦，等了兩秒才緩過神來。
路紛紛：“是不舒服嗎？”
“沒。”明時節低聲喚她：“紛紛。”
路紛紛擡起頭：“啊？”
明時節低頭，一雙勾人魂魄的眼睛對上她的，突然說：“我父母叫我阿節。”
意思是，他喜歡被這樣子稱呼嗎。
路紛紛：“那我也這麽喊？”
“如果你不喜歡，”明時節薄唇微抿，貼心地給出第二種方案：“也可以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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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去六個小時，她沒有收到銀行錯誤操作的來電，也沒有接到苦主的求助電話。
就好像，這筆錢就是打給她，打到她這個賬戶上沒錯。
路紛紛發微信問林繁姿。
林繁姿說不是她。
這種不當得利的錢花不能亂花，路紛紛等著苦主打電話過來聯系退還。
十萬塊都能轉錯，她這是什麽運氣？
這是不是代表她今年財運亨通，再過不久就能把債還上了！
路紛紛早上心情不錯，洗漱的時候愉悅地哼起了洗澡歌。
她洗完頭出客廳，明時節已經晨跑回來，做好了早餐。
他拉開椅子，正低頭擺餐具，眉眼間帶著溫柔，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她剛才五音不全的歌聲，他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看上去像是在忍笑。
路紛紛尬到頭皮發麻：“……早。”
明時節擡起頭，俊面恢覆了一貫的平靜：“早。”
路紛紛把風筒放進抽屜，過去坐下，捧起熱牛奶小口小口地喝著，目光掃了一眼餐桌，今天的鮮花是紅玫瑰。
昨天是藍玫瑰，前天是粉玫瑰。
路紛紛按照明時節的買花規律評估了一下，猜他明天會買紫玫瑰。
明時節特別喜歡玫瑰，每天早上晨跑回來都會帶上一束。也不拆，就擺那兒，像是不擺上一束，他就吃不下早飯。
這家店這種包裝的花束價格不低，而且要早起專門給他一個人開門，肯定更貴。路紛紛覺得浪費：“我把花插起來吧？”
“嗯？”
“你等著。”
路紛紛拆開包裝紙，用剪刀剪掉多餘的花枝，拿花瓶把鮮花養起來。
這樣子起碼可以養兩天，他就不用每天買了。
她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明時節的目光追隨著她，靜靜地等她插完花坐下來，他才又拿起勺子喝粥。
路紛紛看向餐桌上的嬌艷玫瑰，問：“漂亮嗎？”
明時節只看她：“漂亮。”
路紛紛發覺她家債主真的很喜歡喝養胃粥。
她是南方人，早上愛吃點開胃的，比如辣豇豆米線、肥腸小面、灌湯肉包這類重口味小吃。
想起阿飛昨晚的“密報”。
“你能吃辣？”
明時節擡眸：“能。”
路紛紛因為驚訝脫口而出：“你昨晚真去吃了麻辣火鍋啊？”
路紛紛：“……”
一不小心，好像暴露了什麽。
她生拉硬扯解釋：“不是查崗，就是隨口一問。阿飛他可能，理解錯了。”
明時節：“阿飛？”
“……”他可能連阿飛偷拍他的事兒都不知道！她這是不打自招啊！
路紛紛在明時節的註視下，心虛得擡不起頭。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以後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來問我。”
“喔。”
路紛紛岔開話題：“你好像很喜歡煮粥。”
明時節似笑非笑：“我為什麽喜歡煮粥？”
路紛紛想了想：“你熱愛養生。”
明時節：“……”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路紛紛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
她受不了他這種眼神，像帶著一把鉤子，每一次對視，都能把她的魂兒給勾走。
路紛紛收回目光，捧起粥碗，老老實實把小米粥喝完。
等她吃完早餐，明時節已經換上西裝。他站在衣帽間鏡子前，下顎微擡，扣完襯衫最上那顆紐扣，開始打領帶。
他身材高大挺拔，穿什麽衣服都好看，特別當他著正裝的時候，那一身剪裁得體的線條，密不透風的嚴謹，根本沒人抵抗得了這種越禁越欲的魅力。
路紛紛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路紛紛個子不算矮，但她在明時節面前也只能稱得上嬌小。不過明時節的身材比例完美，就算長得特別高，看著也不顯怪異，再加上他五官俊朗帥氣，走到哪裏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路紛紛扭頭看了眼時間。
該早安吻了。
她自發自覺，拉開椅子小跑過去，在男人旁邊踮起腳尖，揚著臉。
明時節修長的手指還搭在領帶上，他側頭，表情微楞。
半秒後。
他像是頓悟了她的意圖，擡眼盯著她的額頭，下一瞬，視線又挪到她嘴唇上，眸色深而沈。
像是在評估，她這動作是想讓他往哪兒親。
路紛紛只是覺得他走個來回去親她太麻煩，也沒多想，看時間一到就自己跑過來了。但是當她對上男人熱烈目光的這一瞬，臉一下就紅了。
她硬著頭皮死撐，小聲問：“今天，不要了嗎？”
“要。”
“喔，那，”路紛紛目光閃躲，看櫃筒，看衣架，看他的袖扣，就是不看他：“我可以了。”
明時節盯著她的嘴唇，低聲問：“親哪兒？”
路紛紛：“……”
路紛紛被迫跟他對視，感覺自己的臉頰已經燒起來了，食指點了點額頭：“這兒？”
明時節沒有遲疑，擡手，掌心托著她的後腦勺，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他特別溫柔，唇瓣也好軟，像輕柔的羽毛拂過皮膚，酥酥癢癢的，過電一樣。
明時節的車駛出別墅區很久之後。
路紛紛趴在落地窗前，擡手撫著額頭，突然想起，他剛才用了一個“兒”發音。
——“親哪兒？”
還挺，標準的。
她嘴角止不住上揚。
直到手機震鈴第三遍響起，路紛紛才緩過神來。
像是如夢初醒，她猛地擡手，按住嘴角往下拉，試圖終止這種奇怪的癡笑。
她面無表情：“餵。”
林繁姿精神振奮：“紛紛我到了！你人呢？”
路紛紛對著鏡子，努力調整回冷漠狀態：“我換個衣服就來。”
林繁姿吐槽：“幹嘛呢？今天這麽不熱情！行了，趕緊下來吧。”
“……”
路紛紛跟林繁姿約在別墅區對面的咖啡廳。
林繁姿看了眼菜單價目表，“這地兒消費居然還好，我以為這種富人區東西都死貴。”
路紛紛有點心不在焉：“啊？哦，除了房價和物業費其他都還好。”
林繁姿端起咖啡杯，放到鼻尖邊晃了晃，望著落地窗外的人工湖泊，一本滿足：“不錯，這環境我愛了。服務水平也在線，看看再奮鬥個十年，能不能在這兒買下一間廁所吧。”
路紛紛實話實說：“恐怕難。”
“姐妹，紮心了。”
兩人相視一笑。
雖然已經三年多沒見，再相遇，閨蜜間的冷幽默和默契卻一點兒也沒變。
“你喝什麽？”
“果汁。”
“路老大從良了？”林繁姿打趣道，“以前你可是非垃圾食品不吃。”
路紛紛胃不好，明時節不讓她喝咖啡，雖然他沒在旁邊，但習慣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生活所迫，我家債主愛喝。”
林繁姿安慰她：“這不挺好，養生保健，長壽嘛。”
正聊著，路紛紛就收到明時節發來的“養胃午餐備選方案”。
這是每天午餐之前的必修課。
路紛紛認真回覆：【我朋友剛回國來弘河工作，需要找我了解一些情況。】
路紛紛：【中午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吃。】
M：【好。】
路紛紛摁滅手機，松了口氣。
林繁姿瞅著一臉嚴肅的路紛紛。從小學到高中，她兩都是最好的朋友，她了解路紛紛的性格。她認識的那個散漫大姐頭，絕不是這種謹慎小心的作風。
也不敢問這幾年發生過什麽事，讓她變得像只驚弓之鳥，就算問了，路紛紛的性格也未必會倒苦水。這傻姑娘，什麽不好的事都喜歡自己一個人消化，帶給身邊人的永遠都是正能量。
林繁姿沒去提過去的事情，“看來是真協議結婚。我還以為小田是言情小說看多了，說著逗我玩呢。”
路紛紛笑：“我運氣這麽差，能有這麽好的男人砸我頭上？”
林繁姿哼一聲：“拿我的話堵我是吧？對了，我這幾天占用你時間，你家債主不會生氣吧？”
“不會。”路紛紛捧起果汁喝了一小口，“我從沒見他生過氣，而且他很少有情緒。”
“又不是機器人，人類哪可能沒情緒。”
“他就真挺像機器人的。”路紛紛總結了一下，“而且是那種，沒升級就投放市場的半成品機器人。”
“我說句實話。”林繁姿突然一本正經：“如果有個男人願意養我，還有本事幫我還債，給我撐腰，哪怕他是頭豬！我都願意喊老公！”
“可以，”路紛紛豎起大拇指，“沒想到我們的林主編竟也有這種想法。”
“誰不想啊？遇到好男人的幾率跟買彩票中五百萬的幾率是一樣的。不說養不養家的問題，就說婚後他們家那一堆破事兒，”林繁姿掰手指細數：“什麽婆媳關系啦，姑嫂關系啦，外加不可抗的，比如家暴、出軌、同妻等等惡劣因素，前幾年我實習那會兒做社會新聞見得多了。”
“再是美貌的嬌小姐，嫁過去還不是得成黃臉婆，你不去上班，在家總不能啥也不幹吧？就算能把事業、家庭共同兼顧，可你這就是女強人了啊，你一旦強你就是大女人，能保證男人不出軌，去找個仰慕他的小女人實現他的英雄主義夢嗎？”
林繁姿以前做過婚戀情感專欄，一說起老本行就來勁兒：“你弱的時候吧，人嫌你幫不上忙。你要是太強，他們又覺得你強勢，不懂得示弱缺少女人味兒。你要是一直弱，他們又覺得你這人怎麽沒點長進，跟不上他的腳步，回頭一腳就給你蹬了。”
路紛紛聽得一楞一楞的：“聽著就令人恐婚。”
“可不就是麽！大家都是頭一回當人，憑什麽女人要這麽累？當然，也不能一桿子全部打死，”林繁姿擅長一碗水端平，“男女都一樣，都有好壞。不過，咱們又何必把命運交到另一個人手裏呢？自己最靠譜，我還是先靠自己，至於找個好老公這事兒，我就做做夢吧！”
路紛紛看著侃侃而談的林繁姿，很難把她和小時候那個膽怯愛哭的女孩聯系在一起。
歲月把她們的性格顛倒。
她曾經也是個驕傲自負，堅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人。
“行了，說正事兒吧。”
林繁姿這次跳槽直接就升了主編，跟路紛紛聊起金融界一位回國發展的華裔巨佬。
國內沒有任何一家媒體約到過，如果拿到訪談就是一手新聞。她這次只要拿下這位巨佬的專訪，就算是新官上任的第三把火，將來在她們財經部直接就能橫著走路。
聽說路紛紛的“機器人”老公也是英籍華裔，林繁姿劃開手機備忘錄：“你老公最喜歡去哪家餐廳吃飯？”
路紛紛覺得不太靠譜：“每個人口味不同，而且英國那麽大，不同地區，愛好也不一樣吧？”
林繁姿也是頭禿了，死馬當活馬醫：“主要是這一位太神秘，三巨頭的主編都沒搞到這人的蛛絲馬跡，就更別提牽線搭橋了，我就是做個參考。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有準備總比沒有強，快說快說。”
路紛紛回憶了一下明時節的喜好。
“他最喜歡去步行街那家燉湯店，就是我們上學那會兒常去那家。”
“就咱三中隔壁，那家恭爹私房燉盅連鎖店？”
“對。”
“這小蒼蠅館子他都能找到？還挺厲害的哈。”林繁姿一邊打字，“吃不吃辣，口味正常不？”
路紛紛也不太確定：“說是能吃，但我沒見他吃過重口味的。”
林繁姿比了個“OK”的手勢：“一旦成功約到，我就把人帶去這間店，讓大佬感受一下同胞們的愛意！其他家約高檔西餐廳，我就反著來。還就不信了，談不下這次專訪！”
路紛紛有點懷疑，林繁姿要采訪的人是明時節。
不過林繁姿做的是全球財經新聞，能引起金融界轟動，讓財經部主編親自出手做功課的精英，在路紛紛的腦海裏，那應該是忙到睡覺都在緊盯股市的人。
她家債主每天早出、早歸、早睡，像個上班混工時、卡點跑路的打工社畜。
哪裏像是那種大忙人。
但是那晚的舞會，他也是富豪們簇擁著的焦點，就算是打工人，他也是打工皇帝。
說不定真能幫林繁姿搭上線。
“你要采訪的人是誰啊。”路紛紛多問了一句，“說不定我家債主認識。”
手機屏幕亮了。
來電顯示“債主爸爸”。
林繁姿伸長脖子瞅了眼，笑容暧昧：“挺粘人嘛。”
路紛紛：“他這人自律，到時間就會啟動程序例行公事。”
林繁姿突然很好奇這是個什麽樣的機器人：“你先接電話。”
路紛紛接起電話，語氣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溫聲細語：“明先生。”
林繁姿：“？”
路紛紛：“我們在小區對面咖啡廳。一起吃飯啊？好，那我問問她。”
林繁姿很上道地擺擺手，用口型回答：“瓦數不夠，就不去當電燈泡了。”
“她說她下午有工作。可以啊，吃粵菜吧，清淡點。那你定位置，一會兒見。”
林繁姿覺得又好笑又辛酸：“你一個無辣不歡的人，沒必要這麽討好金主爸爸吧？聽你描述人對你挺上心的，你怎麽還端著裝溫柔呢？不至於不至於。”
“他就喜歡溫柔的。我一變，就不像了。”說到這兒，路紛紛心底酸酸的，不過很快就被她忽視掉了。
路紛紛把林繁姿送上車。
兩人說著話，路紛紛笑了一聲，又反駁了幾句，車子才開走。
她今天穿淺色旗袍，長發及腰，笑起來很俏皮，沒了那份刻意的拘謹，很鮮活，也很耀眼。
明時節望著笑容燦爛的姑娘，楞了楞神，目光一瞬不瞬。
路紛紛一轉身就看見站在她身後的男人。她臉上恣意的笑容還來不及收回，就這麽停在了他的瞳孔裏。
她走向明時節，在他跟前站定。
“明先生。”
明時節像是沒聽見。
路紛紛又喊了一聲：“明先生？”
明時節擡眸，近乎茫然地看著她，視線有短暫的失焦，等了兩秒才緩過神來。
路紛紛：“是不舒服嗎？”
“沒。”明時節低聲喚她：“紛紛。”
路紛紛擡起頭：“啊？”
明時節低頭，一雙勾人魂魄的眼睛對上她的，突然說：“我父母叫我阿節。”
意思是，他喜歡被這樣子稱呼嗎。
路紛紛：“那我也這麽喊？”
“如果你不喜歡，”明時節薄唇微抿，貼心地給出第二種方案：“也可以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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