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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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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紛紛不確定他叫的是前女友還是她。

但她沒有立場去探聽他的隱私。

就和她不願告知陌生人,她有一個拋棄她改嫁的媽一樣。

互相還沒有熟悉到在對方面前揭家醜和探聽往事的份兒,路紛紛很有分寸。

“好的。”

雖然是閃婚,但也是她經過深思熟慮的。她需要有人給她撐腰,她缺錢。明時節恰好滿足她所有的需要。自己做出的選擇,她懂遵守規則。

換了一個債主,路紛紛輕松了很多。

她轉身走向浴室,停在門口,扭頭對上男人的目光,“明先生介不介意我用您的洗衣機?”

明時節說:“紛紛,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他說話的語速緩慢,每一個字都帶著誠意。

這個男人完美到無可挑剔。路紛紛心想他那前女友撿到寶竟然沒有珍惜。

她明媚地笑:“好。”

路紛紛的性格天生活潑,這幾年經歷了太多不好的事,變得防備心強。偶爾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些稚氣,才是最真實的她。

明時節頷首,可能是看她一直站在原地傻笑,他問:“需要我幫忙麽?”

路紛紛收回視線:“……不用。謝謝。”

她的心早已是一潭死水,今晚居然對著一個不太熟的男人花癡。

路紛紛背靠墻壁,熱水灑下,沖淡了這幾天的迷茫與混濁。

她閃婚了,跟一個身價千億的富豪。

如果不是見到帝臨,路紛紛心裏其實也沒底。九年前帝臨還沒現在這種恐怖的知名度,路爸爸請他幫忙打過一場官司,對他讚不絕口。

業界大名鼎鼎的大狀絕不會跟一個騙子稱兄道弟,路紛紛不再懷疑明時節的身份。

出租屋裏的熱水器時好時壞,路紛紛已經很久沒有舒舒服服的洗一次澡了。

她洗得太久,明時節在外面敲門:“紛紛,你還好嗎?”

路紛紛本來想說“好”,突然發現她沒有拿毛巾進來。

“明先生,請問你這兒有備用毛巾嗎?”

明時節說:“有的,在壁櫃,最上一格。”

路紛紛擡起頭看看兩米多高的壁櫃,毛巾被放在最上一格,就在她眼前,可惜她跳起來也夠不著。

“你拿得到麽,”明時節在外面說,“要不要幫你?”

路紛紛:“……”

“不用。”

她抽出幾張紙,隨便擦了擦身上的水,穿上睡衣,頂著一頭濕發打開門。

明時節等在門口,視線很規矩,只停在她脖子以上。

“抱歉,我放得太高。”

他走進浴室,手臂越過她的腦袋,打開了壁櫃門。

路紛紛的身高剛到男人肩膀,她覺得是因為她太矮才夠不著,但他說話很中聽。

明時節側頭,對上她的笑眼,手臂在半空頓了兩秒。他動作機械地把毛巾遞給她:“擦一下頭發。”

路紛紛靠在壁櫃邊擦頭發,男人等候在旁邊,似乎是要隨時待命。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一雙淺眸澄澈專註,像一臺忠心耿耿的家庭人工智能機器人。

他太特別,絕世而立,缺乏情感。

路紛紛單手叉腰,打算擺個造型裝個逼活躍氣氛:“我凈身高是1米68,其實我這個身高在南方不算矮子。”結果手肘不慎把櫃架上的手工皂全撞掉了。

幹花罐子倒下來,花瓣落了她一腦袋。

她一頭長發落在肩頭頸後,沾著細碎的玫瑰花瓣,睡裙領口也掛了幾瓣,被飛花纏繞,美得像誤入凡間的花仙子。

明時節眸色幽深,定定地看著她。

“……”

路紛紛抿嘴笑,她笑起來非常明艷,什麽尷尬都能被化解:“明先生喜歡花瓣浴?”

“不是。”明時節彎腰把手工皂和幹花瓣撿起來:“是給你的。”

路紛紛明白了,這是那位“紛紛”喜歡的。

她捧起一捧花,湊近瓣聞了聞,這個味道她以前也很愛,可惜搭配這類香的調香師太貴,香水她就已經消費不起了,更何況是拿頂級香水制作幹花。

明時節把幹花整整齊齊擺到架子上。像是有強迫癥,他伸出一根手指,把有點點歪的那一罐往後戳了一毫米。

路紛紛:“……”

他幫她把用過的毛巾掛起來,四角對齊。

他拉開抽屜,垂眸看她:“風筒在這裏。”接著拉開第二格:“你的日用品,都在這。”

路紛紛撓撓耳朵:“喔,好的。”

他打開靠馬桶那邊的櫃子,彎腰拉開櫃子。

路紛紛定睛一看,櫃子裏碼得整整齊齊的衛生巾、護墊。

明時節打開冰箱,拿了一盒酸奶遞給她,“冰箱裏還有。”

這個牌子的酸奶她還蠻喜歡,這個口味是今年剛出的。

那個“紛紛”離開他的時間應該沒多久。

“紛紛?”

路紛紛緩過神來,“啊”了一聲,把酸奶遞給他:“你要喝嗎?”

明時節微楞,像是很意外她會餵他喝東西。路紛紛猜測那個“紛紛”以前不太主動。

她收回手,咬住了吸管,沖他笑了一下。

明時節傾下半寸的脖頸,直了回去。

路紛紛坐在床上等明時節。床單除了她坐的一小塊位置,周圍平平整整。

她平時不是拘謹的人,但這不是她的床,是債主的,她不敢隨便亂滾。

明時節洗澡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出來了。

他穿著深色棉質睡衣,發絲淩亂地落在眼角,不同於白天的矜貴嚴肅,添了一絲隨性的慵懶,看著更真實,也更清俊。

他這樣子更符合年齡。領證當天路紛紛看過明時節的出生日期,和她同年,只大她兩個月。

路紛紛擡起頭,目光沒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她別開眼,溫聲問:“明先生喜歡睡裏邊,還是外邊?”

明時節這次沒有征求她的意見:“外。”

路紛紛躺進去,留出一半空位給他。

明時節關了燈。

黑暗中,路紛紛感到身側位置塌陷,男人身上的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和她身上的一樣,但是混了他的體香,又變得不太一樣。她還挺喜歡。

他睡覺的姿勢很規矩,躺下後就沒再動。

反而是路紛紛有點不適應旁邊有人,時不時翻個身,睜著眼睛躺到後半夜都沒睡著。

明時節的作息,非常規律且自律。

他每天早上6點鐘起來晨跑,卡秒的那種。

7點鐘準時吃早餐。

7點30分卡秒出門。

中午12點接她一起去吃飯,這個不卡秒,因為她店裏有時候有客人,他經常坐在旁邊等她。

然後是晚上9點半,這是路紛紛覺得最變態最恐怖的事情。

身為資深熬夜狗,每天要在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間躺下睡覺,簡直是一種對自由的扼殺。

關鍵,真就是純蓋棉被一起睡覺。

路紛紛被迫每天九點半就躺下醞釀睡意。一開始她睜著眼睡不著,偷偷數羊數到淩晨。怕吵到老板,她也不敢玩手機,就這麽躺了幾天。後來有一天,居然成功睡過去了。

之後竟然養成了早睡的習慣。

她最近半個月睡眠充足,整個人氣色都變好了,思路清晰,裁衣服的時候靈感比之前好太多。

上午十點。

路紛紛走進刺繡店。

最近是淡季,步行街沒幾個人,遇到五一十一這種結婚的多的時候,旗袍賣得好,平時都是零零散散賣些團扇跟手絹。

路紛紛學的服裝設計,因為沒有名校深造的漂亮履歷,在以前那個圈子裏她學歷最低,去應聘也經常被世界名校畢業的同行刷掉。

路紛紛並沒有因此而自卑,她自我安慰,她一個愛好國風刺繡的,出國留學做什麽?而且她當初是考上了的,只不過沒錢去讀。

後來遇到了師父,資助她開了這間店。

滿紅玉一大早就過來拿錢,語氣酸溜溜:“傍上大款還用開店賣這種廉價破爛,我看吶,你也是勞碌命。”

路紛紛師承非遺傳承人,並非是滿紅玉口中的廉價破爛。

她打開手包,取出一張卡扔到桌上,“欠條呢。”

滿紅玉核對完卡裏的金額,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我說小紛,怎麽說我也是你伯母,你那個媽改嫁都不帶你,我們好心把你接過來,你高考那陣子還是我給你燉的雞湯,這些恩情你說忘就全忘啦?”

路紛紛穿針引線,眼睛裏沒有情緒:“那是大伯給我燉的。”偷偷端給她喝,被滿紅玉發現,打翻了湯鍋,和大伯吵架鬧離婚。這個女人惡毒到無法形容,還特別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

“要不是你那個媽,我也會對你好,可她都做了什麽?”滿紅玉年輕的時候整過容,一激動臉就特別扭曲:“她就是只不要臉的狐貍精!勾引別人男人的賤貨!”

路紛紛懶聲:“她聽不見。”

“她敢回來我就敢罵,她敢回來嗎!?”滿紅玉撇撇嘴,把卡收起來:“放心,我就是來跟你打聲招呼,我那店轉讓出去了,過幾天就搬去你堂哥新屋。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呢,是希望你以後別找來我家,省得我兒子看見你就失心瘋。”

路紛紛擡眼,目光冰冷,她在思考,怎麽把這個討厭的女人扔進垃圾堆。

滿紅玉最看不慣的就是路紛紛這幅沒心沒肺的樣子,她想毀掉那個狐貍精的女兒,可惜了,不管怎麽欺負她罵她都能忍,忍到考上大學就再也沒回過路家。

“算了,你就一白眼狼,再有錢我們也靠不到你!我醜話說到前頭,你那富豪男人將來要是有老婆了,不要你了,你也別來找我們救濟。把你帶到這麽大,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我話就說到這裏,你好自為之。”

這種看似為她好的言論,路紛紛從十六歲聽到十八歲。寄人籬下,沈默是她唯一的武器。

路紛紛收起爸爸親筆寫的欠條。

“滿紅玉,我不欠你什麽,你對我也沒有養育之恩。今後江湖不見。”

她表面上總是溫溫柔柔,和那個女人一樣招人恨,滿紅玉一腳踹翻了團扇貨架:“小賤人!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就開起染坊來了是吧,老娘今天就砸了你這間小破店!”

這時,店裏走進來兩名戴墨鏡的高大男人。

“太太,這人您認識麽?”

路紛紛低頭繡花:“不認識。”

“好的。”

滿紅玉被黑超保鏢單手舉起來,嚇得大喊大叫,黑超保鏢面無表情,揮臂一擲,滿紅玉像一團垃圾似地,被丟進了垃圾堆。她肥胖的身軀卷著飯盒、罐頭以及一大堆剩飯剩菜往下滾,嘴裏嚷嚷著要報警。

黑超大哥說:“已經報過了。你到店威脅明太太,搶走了她的錢。你稍等,片警約五分鐘到店。”

滿紅玉砸東西再先,而且也確實拿到了錢,欠條一撕,路紛紛要是咬死說她搶劫,她就說不清了。

阿飛說:“太太,明先生今天開會遲了兩分鐘,叫我來接您去吃午飯。”

路紛紛撕掉了路父當年打給滿紅玉的欠條。

她覺得今天的天空特別藍。

她終於,擺脫了那家人。

除了爸爸在世,路紛紛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輕松愉悅的感覺了。她像一只涅槃重生的鳳凰,煎熬的火焰變成溫暖火光,將她未來的路照得一片明亮。

路紛紛喝了點酒,趕在八點之前回到家。

明時節每天晚上九點半就要上床醞釀睡意,她很遵守債主制定的作息。

她趔趔趄趄,一進門就撞進一個結實的懷抱。

明時節聞到她呼吸間的酒氣,低聲問:“喝多了?”

“今天心情好,小酌了幾杯,慶祝一下。”路紛紛靠在男人寬肩上,不動了。

明時節擡手,掌心停在她腦袋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沒了。”欺負她的人終於走了。她再也不會被催婚,被逼債、被恐嚇被辱罵。

路紛紛覺得靠在他肩膀上很安心,她貪戀這種溫柔,腦袋往他懷裏蹭了蹭,嘟噥:“我怎麽走不動路了。你能,扶我進房間嗎。”

明時節低聲應:“好。”

路紛紛被他扶著,跌跌撞撞進房間。

她拽著他的衣服不松手,兩人一起跌進沙發裏。

明時節身體猛地一僵。

路紛紛視野模糊,心思卻異常清明。她雙臂環住男人的脖子,借著酒勁兒把他壓向自己,近觀他的眉眼、鼻梁,薄唇。

他下顎線條深雋流暢,喉結輕輕滑動。越看越養眼,她有點口幹舌燥。

突然間,她想感受一下真實的自己,以及這個男人的真實溫度。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的聲音帶著天生的甜軟嫵媚,是一種誘人且不自知的勾引。

明時節拂開她臉頰上的一縷亂發:“紛紛。你喝醉了。”

路紛紛望著他沈靜湛藍的眼瞳,在他的瞳仁裏找到自己的臉。

她笑得有點兒傻氣,低聲喃喃:“你到底,是誰的男人?”

明時節用掌心托著她的後腦勺,嗓音微啞:“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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