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守府中出來，賀元盛的心緒還未平覆，腦海中時不時的出現燕傾萱的音容笑貌，尤其最後那梨花帶雨的表情，更是讓人迷醉。

回到百戶所，賀元盛這才完全冷靜下來，暗自想道，看來自己的定力，還是差了些……

“大人，馬亮招供了！”

賀元盛一進百戶所，老周第一時間出現，臉上也帶著一絲喜意。

“過去看看！”

賀元盛很急切，畢竟事情還沒完結，若是朝廷的態度堅決，陸炳勳也有別的打算，他肯定要對曹傑下手。

百戶所的後院，有十幾間房屋，自從賀元盛來到天津，這裏就被京城來人占領。

其中的一個小屋子，防衛十分嚴密，看守的人都是賀元盛從戰場上帶來的親信。

別的錦衣衛，都知道這裏關著人，卻不知道裏面的人是誰。

房間內，賀元盛正看著一個滿身傷痕的武官，此人正是馬亮。

“說說吧，你是如何弄沈船只的！”

“下官是負責調用船只的，在上船之前，特意找了個正在修補的船，途中略施手段，就把它弄沈了！”

由於受了重刑，馬亮的語氣有些虛弱，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是誰指使你的，護銀官兵中，可還有同謀！”

“是鎮守府的一位李大人，他帶著鎮守府的令牌，還給了下官一千兩銀子，下官這才鬼迷心竅，做下此事。”

“才一千兩，你就敢配合他們坐下如此大案！”

馬亮苦澀的一笑，略帶悔意的開口：“下官之前並不知道，他們搞了偷梁換柱的把戲，李大人對我說，只是想讓銀子，晚到京城兩天！”

賀元盛有些不屑，諷刺的說道：“這你也信。”頓了頓，又問了一句：“你還知道什麽？”

“下官什麽也不知道了，之所以要悄悄離開，也是想去鎮守府，找李大人商議對策。”

賀元盛估計，這些話應該是真的，此人就是個被利用的小卒子，唯一的用處，就是補上案件的一環，用來指正曹傑。

問不出什麽來，賀元盛也沒了興趣，讓手下把人看好了，就回了房間。

沒人的時候，老周趴在賀元盛耳邊，低聲說道：“大人，霍家已經被查抄完畢，不算房產、鋪子，和一些珠寶古董，僅現銀就有十六萬兩！”

“不愧是鹽商，真是富裕！”

“咱們要怎麽辦？”

“房產、鋪子都不要動，現銀拿走兩萬兩，在弄走三成珠寶古董，然後弄些仿品，打碎了混入其中，就說抄家時損壞的。”

老周有些意外：“大人，這也太少了吧！”

“估計有不少人在盯著我，若是一個不慎，那可就完了！”

得罪了太子黨，還有一個不懷好意的頂頭上司，賀元盛不得不謹慎，否則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可就危險了。

所以賀元盛也來了個偷梁換柱，讓誰也查不出來，至於少了兩萬現銀，可以說是仆人趁亂盜走的。

畢竟這麽小的數量，沒有人會細查，也查不出來。

這也是賀元盛沒有後臺，不敢搞大動作，若是由貪婪的文官集團來抄家，恐怕這些財產，剩不下三成。

老周雖然有些不舍，可賀元盛的臉色非常嚴肅，也就不再勸說。

兩個人剛剛商議完畢，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接著一個錦衣衛走了進來：“大人，霍濟民來投案了！”

“霍濟民來投案？”

賀元盛吃了一驚，略微思索一下，就知道這是曹傑的手段。

盞茶時間過後，賀元盛見到了霍濟民，這位有大善人之稱的天津鹽商。

而霍濟民也如同賀元盛想的那般，沒用審問就開始交代，說是前任鎮守太監王欽，把銀子交給他的，讓其回爐重造。

只是說這番話的時候，霍濟民的臉色十分不好，因為他心裏明白，哪怕曹傑能保住他的性命，可被抄沒的家產，再也回不來了。

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人把霍濟民帶走，賀元盛發出一聲嘆息：“好果決的手段！”

霍濟民自首，交代出了王欽，只要賀元盛不抓著不放，此案也就算完結了。

“大人，要不要派人回京，去抓王欽？”

已經卸任的王欽，自然要回神京養老，所以不在天津。

“不用了，估計這位王公公，恐怕也活不長了！”

第二天清晨，陳睿回來了，還帶來了陸炳勳的命令。

聽到要七日破案，賀元盛眉頭一挑，心中也有了一絲惱火。

陸炳勳的命令，明顯是讓賀元盛匆匆結案，畢竟七天時間能查明什麽。

若是手中沒有掌握霍濟民、馬亮、王二喜三人，恐怕賀元盛必須按照曹傑的方法，拿前任鎮守太監頂罪。

“大人，我們要怎麽做？”

看到賀元盛一言不發，老周馬上開口問道，畢竟他不了解這裏面的勾心鬥角。

好在現在的情況，是賀元盛占據主動，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讓我想想！”

賀元盛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因為按照曹傑和陸炳勳的安排走，未免太被動。

尤其是陸炳勳的做法，有些不懷好意，讓賀元盛更謹慎了。

可不按照這條路走，直接搬到曹傑，後患未免太大，有些得不償失。

一時之間，賀元盛陷入了兩難之地，不過一個人的到來，幫他做出了選擇。

“德公公怎麽來了？”

陳睿回到天津一個時辰以後，小德子終於出現在賀元盛面前。

“奴婢特來拜會賀千戶，另外給千戶送一封信！”

在說話的同時，小德子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遞給賀元盛。

這讓賀元盛有些意外，因為他在宮內沒有熟人。

“誰寫的？”順手接過信件，賀元盛詫異的問道。

“是奴婢的幹爹，司禮監掌印、李直李公公！”

賀元盛聞言，臉色也鄭重起來，飛快的打開信件，一目十行的閱讀起來。

信上的內容不多，只有十幾句話，吩咐賀元盛，一定要找到證據，不放過一個賊人，等抓到了主謀，第一時間給他送信。

同時信中也帶了幾句，陸炳勳在君前的奏對……

放下信件，賀元盛閉上眼睛，仔細思考要如何做。

李直的這封信，可不只是做一件事這麽簡單，而是一個站隊問題。

如今皇帝未死、太子以封，那麽宮內的大太監，肯定也開始爭鬥起來。

賀元盛掌握的消息，就是太子近臣蕭靜，正在和李直相爭，雙方鬥的很激烈。

現在李直的做法，就是要幹掉蕭靜那邊的一員大將，打擊對手，畢竟曹傑的分量可不輕。

甚至拿下了曹傑，還可以牽扯到蕭靜身上……

賀元盛看完了信就閉眼深思，小德子眼珠一轉，連忙開口說道：“幹爹說了，若是賀千戶辦好了此事，他保你官升三級！”

這番話，馬上讓賀元盛不再猶豫，畢竟李直的價碼很高，值得他冒險。

而且如此大氣的李直，比起陸炳勳和曹傑來，更讓人有好感。

至於太子登基以後要怎麽辦，賀元盛也不顧了，畢竟眼下皇帝未死，雖然身體不好，可誰知道還能堅持幾年。

一旦皇帝的身體轉好，還說不定會出什麽亂子，畢竟在大乾王朝的歷史上，也不是沒出現過被廢的太子……

“來人！”

“千戶大人！”老周和陳睿推門而入。

“嚴刑拷問霍濟民，一定要問出真正的主使，另外帶上馬亮和王二喜，去鎮守府抓捕人犯！”有了決定的賀元盛，馬上采取行動。

“諾！”

————

鎮守府，曹傑坐在燕傾萱的閨閣之內，美美的喝著茶水。

“看來那小白臉還算懂事！”

此時的曹傑已經收到消息，知道霍濟民到百戶所自首以後，並未受到拷打。

這種舉動很明顯，就是不在深究，把事情推到王欽身上。

“老爺洪福齊天，那位賀千戶也算是識趣！”

“哼，這個小白臉，壞了老子的大事，等著吧，早晚跟他算賬。”

曹傑的眼裏露著狠色，一副十分痛恨賀元盛的意樣子。

“老爺還是先想想，要如何向上面交代吧！”

這批銀子，可不是曹傑自己用的，大部分都要送到神京，給他的主子。

“只能在想辦法了，好在咱家伺候太子多年，辦砸了一件事，太子也不會怪罪！”

曹傑一副不太擔心的樣子，畢竟他還是鎮守太監，想撈錢有的是機會。

很快曹傑又把目光，看在了坐在軟塌上的燕傾萱身上，眼中閃現出一絲紅光。

大多數太監，因為不能人道，多少有些心理問題，曹傑就喜歡虐待女人。

而現在的他，剛剛放下心事，自然想要緩解壓力。

“傾萱啊，咱家可有些日子沒疼愛你了！“

燕傾萱的心中頓時一緊，

跟了曹傑近一個月，她非常了解這個死太監，知道對方又要做變態的事。

可一個弱女子，哪怕智計百出，在這個時候，也無力反抗。

就在曹傑緩步上前時，外面傳來了一聲大喊：“幹爹，不好了，大隊錦衣衛進門抓人了。”

這個聲音讓曹傑一驚，什麽想法都沒了，慌慌張張的出了閨閣，大聲問道：“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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