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門口, 貝煜給妹妹買了條冰棍後，把她送到家屬樓樓下，“你自己上去吧？”

“知道了。”倪倪頭也不回的上樓。

走到屋門口, 正好看見郵差給他們家送信。

“小陳叔叔, 有我們家的信嗎？”

“有，這個是你們家的, 拿好。”

“謝謝小陳叔叔。”

倪倪以為是葉子笙寄過來的信，上次子笙哥哥來信說他跳級了。

想到這, 倪倪迫不及待進了屋，拿著信走回房間打開。

不過來信的不是葉子笙, 而是姜雯雯。信中，她提到高考恢覆的事，問貝霆有沒有打算參加高考, 打算考哪所大學。

原來是給大哥寫的信，可是大哥去鄉下了, 下次回來得在高考時才會回來。那這信要怎麽辦？

倪倪猶豫了一下, 決定自己幫大哥寄一次信。

【親ai的雯雯姐姐，我是倪倪。我大哥去鄉下了，沒有時間回你的信。我bang大哥回信，他要考的是B大, 也希wang你可以和他一起考到B大。】

貝霆要考B大的事, 已經在家裏說過了，倪倪自然是知道。至於後面的希望姜雯雯也考上B大，當然是小倪倪的個人願望啦。

“好了, 我要幫大哥把信寄回去。”倪倪滿意的笑了笑。

“瑞虎。”

“喵？”瑞虎正在床底下避暑，天氣熱，對於毛茸茸的大橘貓來說, 夏天簡直就是地獄，它恨不得把自己埋土裏去降溫。

“幫我去爸爸書架上找張郵票。”倪倪趴在地上，對著床底下的瑞虎呼喚著。她知道郵票放哪裏，只是那個位置太高了，哪怕她搬椅子站上去也拿不到，只能求助瑞虎。

【嗷嗚~不去。上次我幫你偷零食被你媽看見以為是我在偷吃，還被罰了一頓飯。】瑞虎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主人每次都讓它去幹壞事，被發現了，挨罰的每次都是它，太難了。

“快去，我給你買冰棍吃。我有錢。”倪倪從口袋裏往外掏錢。瑞虎喜歡吃冰棍，但不是每次都能吃得上。

倪倪每次吃冰棍都會留一點給它吃，雖然吃的都是倪倪的口水，但對於瑞虎來說有總比沒有好。

【行吧，我去。】瑞虎看了眼她手裏的錢，想到冰涼透心的冰棍，最終還是向金錢屈服了。

“真乖。”倪倪高興，一把撈出瑞虎，抱懷裏猛親一頓。

【咦惹~熱死了】瑞虎嫌棄的跑開了。

***

晚上倪倪睡著後，貝霖卓像往常一樣在書桌前看會書。

今晚他發現自己的書架上的擺放的東西位置好像不一樣了。出於警惕性，他查了一下書架上面的東西。最終發現自己最愛的那張郵票不見了。

“瑞虎，你給我出來。”放這麽高，兩個小孩肯定是拿不到，至於老婆和丈母娘就更不可能會碰他東西了，那麽只有那只大橘貓有本事跑到這麽高的地方拿他東西。

“喵~”瑞虎從睡夢中，突然被一雙手掐中命運的喉嚨。

貝霖卓黑著臉質問，“是不是你把我郵票偷走了？”

“喵~”

“你...明天扣除一天的零食。”

喵？【不要啊~不是我的錯，是你女兒要我幹的？】瑞虎跳回地板，使勁拍了拍倪倪的房間門，表達是主人讓它幹的。

貝霖卓怎麽會不懂他的意思，但他也不能拿女兒怎麽樣，只能讓瑞虎背鍋，“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跟著你主人胡鬧。”

瑞虎：....那我走？

***

一個月的備考時間轉瞬即逝。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這天對於所有讀書人來說，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可以徹底改變命運。

充溫文這天下工後回到家，卻發現家裏突然有了豬肉，還有一些布料。他還納悶，那個男人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居然肯花錢買肉吃了。

誰知走回房間換衣服時，突然聽到媽媽房裏傳來哭泣聲。

“爸，我不嫁人，我求求你了不要把我送走。我什麽都能幹，我也可以不吃家裏的飯，只要不讓我嫁人，我什麽都能做。”

“我呸，人都把彩禮拿進門了，明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必須給我嫁過去。女孩子，不嫁人你還想幹什麽？”

“鐵柱，我女兒才多大，你就要她嫁人。那屠夫長得就人高馬大，還殺過人，你這不是把我女兒往刀口上推嗎？”

“臭娘們，敢跟你男人頂嘴，我抽死你。”

啪！

充溫文聽得火冒三丈，雙手握緊雙拳，額頭和手臂的青筋全都暴露出來了。

他拔腿踢開房門，然後就看到他媽死死的抱著妹妹跪在地上，頭發淩亂。

母親和妹妹臉上的巴掌印子，身上若隱若現的青紫傷痕，深深沖擊著充溫文的腦子。

他漲紅了臉沖過去，一腳踹倒林鐵柱。

林鐵柱沒想到會有人打他，人瞬間倒地，頭也重重砸在地板上。

他的額頭和手臂一陣麻痛，臉上癢癢的，濕噠噠的。

他擡手一摸，手上全身鮮血。

“草，你居然敢打你老子。”林鐵柱直起身子，吐了口唾沫，一邊咒罵著一邊沖過去打充溫文。

充溫文人長得瘦小，力氣自然沒有林鐵柱大，沒一會兒就被對方揍倒在地上。

鄭秀娟見狀趕忙把兒子護在懷裏，“求求你了，別打我兒子。”

“我嫁，我嫁，求你別打我哥了。他明天還要高考。”充琳琳絕望地喊出聲。

“不行，不能嫁。”充溫文雙眼充滿紅血絲，扒在地上目眥欲裂。

“你們娘們三人嫁到我林家來，我給你們吃給你們喝的已經很給面子了。就你還高考，我呸。丫鬟命還想活成公主。這輩子你都別想高考，就給老子乖乖在地裏幹活賺工分。”

林鐵柱擡腳朝著充溫文肚子踢去，看他堅強不屈的樣子，怒火燒得更旺，伸手一巴掌打充溫文臉上。手勁很大，一下子就把充溫文的臉給打腫了。

“別打了。”鄭秀娟抓住林鐵柱的手哀求道。

林鐵柱反手打了她一巴掌。

充溫文看著他媽被打，緊緊咬住下嘴唇漲紅了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左手摸到掉在地上的剪刀，他真想就這麽捅過去。

就在他決定這麽做時，他看見桌面上那本《數理化自學叢書》，那是貝霆借給他的。不能殺，殺了他這輩子就毀了，他還有高考，他還要去上大學，努力賺錢給媽媽和妹妹買房子。

***

這天貝霆早早就幹完活，他跟隊長請示過了，今晚回家住，明天早上直接從家裏去考場考試，離得近也方便。

他和充溫文商量過，今晚他跟貝霆回家住一晚，明天兩人一起去考場。

貝霆在知青宿舍等了兩個多小時也沒等到來人，卻等到一個小女孩，看起來十分著急，連話都說不利索，“哥哥，你..快去救救救救..充哥哥和充姐姐。大壞蛋又打人了。”

貝霆當場臉色一沈，緊隨小女孩趕到林家。

他是騎著自行車來的，不出三分鐘就趕了過去，一進門就看見兩個老人坐在堂屋裏，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而偏房那邊傳來哭泣聲、摔東西的聲音。

他顧不上那兩個老人的質問，轉身就進了偏房。當他看清楚現場時，氣得臉都綠了。

充溫文被林鐵柱踩在地上，而他媽媽和妹妹則在一旁使勁拉著男人的大腿。

三人臉上都有刺眼的巴掌印，頭發淩亂，身上青青紫紫，嘴巴都破了皮。

貝霆握緊雙拳，擡腳撂倒林鐵柱，把他壓在身下，左一拳又一拳。他平時跟貝霖卓學過不少格鬥術，身強力壯一下子就把林鐵柱揍懵。

他下停手，側頭問充溫文，“發生什麽事了？”

充溫文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聽見貝霆詢問，這才把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門口，林鐵柱的爹媽見狀趕忙去請村長過來，他們可打不過這突然闖進來的小夥子。

村長來了，自然也從充溫文嘴裏了解事情經過。

張村長猛抽了一口水煙，煙桿子狠狠敲在林鐵柱頭上，“糊塗啊，閨女那麽小，你就往推。那屠夫家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是把人往火坑裏推啊？前幾天，鎮上的幹部才下來給大夥做思想工作，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得接受教育。尤其是女孩子，不允許過早嫁人。你轉頭就把人家話當屁一樣放，咋的，不把政府放眼裏啊，你想造反啊？”

林鐵柱是個窩裏橫的文盲，經歷過那十年的人，都怕被蓋上‘造反’的帽子，被村長這麽一說，嚇得直接跪下，“張叔，我沒有啊。我不敢啊。那屠夫家說看上我家閨女，又給了彩禮錢，這可是明媒正娶啊，符合規矩的，以前我們結婚哪個不是這樣搞的。”

張村長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指著林鐵柱大罵，“糊塗啊，以前哪能跟現在比。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現在結婚都得要結婚證了。你趕緊把婚給我退了，不然到時被人舉報到公安那裏，我可幫不了你。”

“不可能，怎麽可能會坐牢？”林鐵柱不相信。

貝霆冷笑一聲，“我爸在公安局有認識的人，跟那局長關系挺不錯的。改天我去老局長那坐坐，順便跟他提一提拗口村林鐵柱家存在販賣人口的現象，你說人家公安管不管？”

林老太太目眥欲裂道，“不可能，我們嫁女娃怎麽可能是人販子，你少蒙我們。”

貝霆：“嫁？人家女孩同意嫁人了嗎？人家不同意，你們這就是屬於販賣人口。何況，充琳琳跟你們沒有血緣關系，也不跟你們姓，她媽跟林鐵柱結婚也沒有結婚證。我隨時能把你們告進監獄，你們還沒辦法反抗。”

林老爺子一聽這事要坐牢，嚇得直接扒拉著村長的手，苦苦哀求道，“老哥啊，你可得救救我們家鐵柱啊。我們知道錯了。”

張村長冷哼一聲，躲開了。

林老爺子求村長沒反應，轉身又求到鄭秀娟頭上，“妹子，都怪爹娘不好，是我們腦門被擠了。我保證我們以後不會把琳琳嫁走，爹求你了，放過我們鐵柱吧。”

鄭秀娟心軟，看人家低聲下氣的，就想著只要他們不再把女兒嫁出去就讓這件事翻篇，只是她還沒出聲，就被兒子拉了回去，

充溫文就知道他媽會心軟，冷聲道，“要我們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簽下保證書，保證以後不管我們兄妹倆的一切事情，我們兄妹倆以後過的怎樣也和你們毫無瓜葛。還有保證以後絕不打我媽，否則，一旦我媽身上有傷口，這棟房子，還有田裏的地，所有財產都歸我手上。”

“畜生，原來你是打著這個主意。我不會簽的。”林鐵柱氣得恨不得打死眼前這個人。

充溫文：“行，那我們打官司吧。”

“不行，不能打官司。我們簽，我們簽。”林老太太趕緊出聲阻止。

最後在張村長的作證下，林鐵柱和他爹娘三人寫下這份保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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