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為何要對慕容公子那般看重？”晚上，黎然服侍了南瑾言沐浴，遣退了別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沒什麽。”南瑾言兩條胳膊搭在浴桶上，“純粹是看寧兒喜歡，僅此而已。”

黎然卻搖了搖頭，“主子，您是否想借此離間……之間的關系？”

南瑾言說著便冷笑了一聲，“黎然，你跟我最久，也最能明白我的心思，你覺得，她們之間的關系，需要我離間嗎？”

黎然一楞，確實，禦鳳音和禦鳳棲的關系，實在不需要離間。

“不過我覺得禦風音也很想要這一個機會。”南瑾言開口，“她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對付安王的最好借口，現如今太上皇還沒有殯天，自然是不想要看到她們姐妹相殘，可若是安王自己有錯呢？在皇姐眼皮子底下安釘子，即便是太上皇也保不住安王，今日雖說禦風音對於我的做法動了怒，可實際上私底下她還要感謝我，是我給她創造了這個機會，以禦鳳音的心機，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南瑾言說著就從浴桶裏走了出來，張開胳膊任由黎然給他擦去身上的水珠，“長平去了哪裏？”

“方才如墨過來傳話，說陛下點了長平去侍奉。”黎然回道。

“點了長平去侍奉？”南瑾言動作一頓，“她不是今晚翻了方昭儀的牌子麽？”

“本來是方昭儀的，可走到了一般，陛下又說把人送回去，才讓人過來叫了長平。”黎然回道。

“怎麽說長平如今也算是服侍我的奴才，怎得不知會我一聲？”

“如墨過來的時候主子帶了長宮主去看望鳳後，便沒告訴您。”

“行啊。”南瑾言打了個哈欠，“既然如此，明日去回了禦鳳音，一並給長平賜了位分才好，也讓我不用再這麽跟防賊一樣防著他。”

這個覺最終誰也沒睡好。

太皇太後終於撐不住，最後一口氣還沒等到禦鳳音過去便咽下了。

南瑾言被黎然叫醒，匆匆趕去的時候，靈堂已經搭建起來，除了有孕在身的鳳後之外，禦鳳音的所有君侍都在此了，禦鳳音就站在一旁，面色凝重。

“陛下，太皇太後衣裳已經換好了。”侍奉的公公出來低聲稟報，“是現在入殮還是再等等……”

“自然是再等等。”禦鳳音眉頭緊皺，“朕已經派人去信給太上皇，最起碼也要等到太上皇趕回來，先暫且等著。”

“是。”公公應了一聲，很快又退了回去。

南瑾言見此才走了過去，“好好的太皇太後怎麽會沒了？我記得昨日和鳳後談起，說太皇太後的身子在慢慢好轉，怎麽一夜功夫就這樣了？”

禦鳳音還沒來得及搭話，一旁跪在靈位旁，一向是服侍太皇太後的貼身公公立刻就指著南瑾言，張嘴便罵，“你如今竟還有臉來拜見太皇太後！殊不知太皇太後便是因為你死的！你若是還有點良心，就該追隨太皇太後前去，日日向太皇太後祈求寬恕！”

“這是怎麽回事？”那種事進行到一半，從床上被拉起來，論誰心情都不會太好。

“回陛下，太皇太後的死，和淩君有關！”太皇太後的貼身宮侍跪在禦鳳音面前，“陛下方才也是看到了的，太皇太後他……不是壽終正寢，而是有人蓄意謀害啊！”

禦鳳音自然不會忘記，只是她的表情難看，看了一眼南瑾言，又看著那個宮侍，“你的意思是，太皇太後是淩君害死的？”

“陛下明鑒啊！”宮侍跪著哭求，“奴才之所以沒有隨著太皇太後一同去了便是因為此事沒有查證，太皇太後死不安寧，可這件事情絕對和淩君脫不了幹系，太皇太後是被毒死的！”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正跪著哭靈的君侍沒有一個發出聲音的，皆是以震驚的模樣看著南瑾言。

南瑾言也是一楞，“何出此言？”

禦鳳音見南瑾言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心中更是頭痛，可正如方才宮侍所說的，太皇太後的確是被毒死的，他的床前，還有口鼻處流出來的都是黑血，而太皇太後在宮中這麽多年，唯一一個有理由也有能力下毒的人就是南瑾言。

而且若不是這次宮侍指出來，她還不會想起來南瑾言嫁來鳳都的時候，其實手裏面是有暗衛的……

“來人。”禦鳳音冷著一張臉開口，“把淩君帶下去，禁足鐘粹宮，其餘奴仆關去慎刑司，挨個審問。”

禦鳳音這般命令讓南瑾言也冷了臉，“陛下，我也是才得了消息，總不至於什麽事都不知道就先把我關起來吧？”

“更何況，連個證據都沒有，就要定我的罪，陛下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蹊蹺了嗎？都說我是因為頂撞太皇太後而被禁足，因此懷恨於心，只是陛下，我南瑾言就真的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

南瑾言一連串的問題成功讓禦鳳音說不出話，也讓在場其他君侍再次刷新了心裏對南瑾言的看法。

禦鳳音雖然說不出話，可她也知道，此事存在頗多疑點，還需要查證，而且就算真的是南瑾言做的，她也不能發落了南瑾言，坦白來說，就是不是南瑾言做的最好，就算是，她也得想辦法把它變成不是。

“來人，聽不到朕的命令嗎？把淩君帶下去，任何人不得進出，身邊人等一個一個拎出去審問，尤其是黎然！”

“你敢！”被這般誤解，南瑾言若是能忍氣吞聲他也便不算南瑾言了，他正要當場發作，卻被一早察覺到他動作的禦鳳音給一掌打暈。

“主子。”黎然趕緊過去查看南瑾言的情況，如墨也帶了侍衛進來，將主仆二人團團圍住。

“都給朕帶下去！”禦鳳音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鳳儀宮中，得知了太皇太後靈堂前發生的事情，鳳後覺得心裏不安，強行掙紮著要下床。

“千歲，萬萬不可啊。”公公在一邊攔著，“太醫方才已經說過了，您的身子如今是最不安分的時候，方才太皇太後病逝陛下都免了您的，如今再去，您是一定會動了胎氣的，況且以陛下對淩君的態度，想來應該是不會任由淩君受冤屈的，退一萬步講，您此去若是動了胎氣，恐怕陛下又要怨恨淩君了。”

公公一番話，歇了鳳後的心思，只是他心裏到底不安，“你去回了陛下，淩君無端被冤，昭華無人照顧，便還讓他來本宮宮裏，現在就去。”

“是。”鳳後交代得急，公公也不敢耽誤，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鐘粹宮。

南瑾言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他睜開眼睛正躺在自己床上，楞了一瞬。

但很快想起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來人。”他叫了一聲。

“君上，您可是有什麽吩咐？”是個不認識的小宮侍。

“你是誰？黎然和黎青呢？”心口還有些許隱隱的絞痛之感，南瑾言如何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只是……

他到底是心寒。

心寒他與禦鳳音相處這麽長時間，遇到這種事情竟然還不肯相信他。

果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麽？

南瑾言的笑容有些諷刺的意味。

小宮侍是被臨時調過來服侍南瑾言的，在此之前他也只是聞聽過這位淩朝和親過來的皇子的大名，“回君上，陛下的命令，鐘粹宮的所有宮侍都要一個一個進慎刑司去審問，黎然和黎青哥哥他們……昨天晚上便被帶去了。”

南瑾言無力地擺了擺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宮侍退下了，南瑾言睜著眼睛看著床頭，表情木然。

她這是連他對淩朝的最後一點念想都要斷了麽？

禦書房。

“讓你們去審問黎然和黎青，可有問出來什麽？”禦鳳音方下了早朝回來，便召見了慎刑司專門拷問宮侍的公公。

兩位公公跪著，低聲回道，“回陛下，黎然受盡了酷刑，也暈過去幾次，可什麽都沒說。”

另一個也點了點頭，“奴才手下的黎青也是如此，奴才們也是想來問問，是否還要繼續？”

禦鳳音沈吟片刻，“你們說他們誰都不肯說？”

“是。”兩人回答，“只是陛下交代過，不許傷了他們性命，也不許留下永久的傷害，故此些許厲害的刑具奴才都還沒用，還請陛下示下，是否需要繼續用刑？”

“暫且不必了。”禦鳳音來回走了兩步，“吩咐太醫給他們治傷，別的你們就不用管了。”

“是。”

“下去吧。”禦鳳音揮手讓人退下，自己則坐了下來，擡手揉了揉眉心。

“陛下。”門外，如墨叫了一聲。

“何事？”

聽到禦鳳音應了，如墨趕緊回道，“回陛下，淩君醒了，方才讓人過來傳話，說是要見陛下一面。”

禦鳳音沈思片刻，終究是點了頭。

不多時，南瑾言便出現在了禦書房。

與之前的南瑾言相比，如今的他更顯出幾分叛逆，禦鳳音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合著這人從來都沒有真正安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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