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中。

慕容璃性子羞赧，即便是知道自己被選中成為陛下的君侍也沒有多高興，只是在擔心自己如何在宮中生存下去，另外兩人……因著家境和身世，他總覺得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

同時對於自己能夠被選上，還是抱有了很大的懷疑。

當然，他也是感激昭華長宮主和淩君的，若是他此次落選，父親就要被發賣為奴，母親在他進宮之前再三要求，他必須成為陛下的君侍，否則的話就要發賣了他的生父。

如今被選上，他能松一口氣，父親也不用再受辱。

一邊溫家的公子溫柚正在奉承方煦，“哥哥姿容妙絕，家中又身居高位，想來定能有一個貴重的位分。”

入宮待選之前家人就三令五申，若能選上最好，若選不上，也不許得罪這裏的人，說不定哪個就能得了陛下的青眼，一舉成為君侍，不得罪，便是最好的自保。

與他相比，方煦就要淡然得多，因著自己母親身居高位，他在家中也是受著為人正室的教育，哪成想一朝殿選，自己竟被選了來，說到底，還是因為母親。

這一點，他清楚得很。

“弟弟謬讚了。”他淡笑著，看向一邊安安靜靜的慕容璃，“慕容弟弟年紀雖小，可也是傾國傾城之貌。”

慕容璃渾身瑟縮了一下，他的生父是紅樓有名的清倌，否則的話也不會被他的母親看上，他也繼承了生父的貌美，小小年紀少不得要為了些許柴米被府中侍女占了便宜了，可也只能忍氣吞聲。

還是後來無意之中被慕容大人看到，以為是哪裏的小侍，正想納了去，一問才知道竟是自己兒子，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此刻見方煦看向自己，慕容璃慢慢站起來，“方、方哥哥的稱讚，臣子不敢受。”

這話剛說完，就聽得溫柚輕哼了一聲，“你又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庶子，也配和我們平起平坐？”

話正說到此處，黎然便走了進來，“黎然給各位小主請安。”

方煦趕緊站了起來，“公公好。”

自以為自己還年輕的黎然：……

他內心苦笑了一聲，來到鳳都不僅主子適應不了，就連他也無法適應，便輕聲道，“小主的一聲公公黎然可不敢當，我奉了陛下與君上的命令，過來帶三位小主至帝闕殿覲見，小主請。”

方煦這下便是點了點頭，當仁不讓地排在了第一位，慕容璃最後才動了。

“小主。”黎然正準備離開，衣袖突然被拉了一下，回頭一看正是一臉窘迫的慕容璃，“有什麽事嗎？”

“我、我害怕……”慕容璃自小便是在家中最底層裏生存，哪裏見過這般陣仗？之前面見南瑾言都是強作鎮定，這回直接覲見禦鳳音，他不害怕才怪。

“小主站在後面，按著前面兩位小主照做便好。”黎然笑著提醒道，自家主子突然註意到這位，他自然是要查一查，沒想到這一查發現了他平日裏過的是什麽日子，心裏自然而然就多了些許同情。

“謝、謝謝。”慕容璃小聲道謝，趕緊走了幾步，很上前面兩人的腳步。

帝闕殿。

南瑾言正在磨墨，一旁批閱奏折的禦鳳音覺得有些無趣，索性放了手裏的筆，“阿言去讓人把他們叫過來，只是為了讓朕見上一見？”

南瑾言輕笑一聲，“陛下不是聽聞臣侍選了位十二歲的君侍，很不高興嗎？今日讓陛下見見，也好知道臣侍為何選擇這位，不至於讓臣侍平白受了陛下的誤會。”

自從和禦鳳音說開之後，南瑾言也只有才揶揄禦鳳音的時候自稱臣侍。

禦鳳音哦了一聲，順勢摟著南瑾言，“那朕這回倒要看看，究竟是怎麽樣的一位美人呢？倒讓朕一向眼高於頂的淩君都讚不絕口。”

門外，如墨遠遠看到黎然過來，趕緊走過去，“如何了？”

黎然看了看身後的三個人，“主子要陛下見見三位小主，你快些去通傳。”

“好。”如墨點了點頭，她對黎然的感情自從那次黎然為她身受重傷的時候就變了味，只是不知道黎然是怎麽想的，她也知道黎然不是鳳都人，也不敢輕易折辱了他，便一直拖著，沒有向他表明心跡。

裏面兩人正說著，便聽到如墨來通傳。

“讓他們進來吧。”禦鳳音斂了笑意，松開了南瑾言。

“臣子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子參見淩君上。”三人進來跪下，照著禮儀公公所教授的規矩，向兩人行禮。

禦鳳音沒叫起來，他們都在跪著，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整個大殿裏安靜得呼吸聲都能聽得到。

而就在這壓抑的時候，南瑾言卻開口了，“把頭都擡起來，怎麽說也是陛下未來的君侍，也要看看你們的妻上。”

三人依言擡頭，卻不敢直視禦鳳音，眼眉低垂。

禦鳳音無奈開口，“也就只有你，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南瑾言絲毫不以為意，“慕容公子上前一步來。”

慕容璃頗有些不知所措，更甚至於擡頭看了一眼南瑾言身後的黎然，看到他鼓勵的神色，這才鼓起勇氣往前走了一步。

“臣子，臣子給陛下請安。”

禦鳳音皺眉，聲音頗有些不滿意，“聲音怎麽這般小？”

禦鳳音毫無波瀾的聲音嚇得他渾身顫抖，眼看就要禦前失儀，南瑾言示意黎然去扶他起來。

“陛下何至於如此？都說了慕容公子膽子小，任何人見了您的龍威不都得是一哆嗦？”南瑾言開口，“這兩位是方公子和溫公子，陛下一同見了吧，你們上前來。”

方煦和溫柚二人趕緊上前去，方才禦鳳音對慕容璃的不喜他們是看在眼裏的，此刻動作迅速，生怕禦鳳音看了不滿意，再訓斥他們。

“容貌還都不錯，阿言辛苦了。”禦鳳音這一次沒有再奚落，“朕把給他們安排宮苑的事情也一並交給了你，不知阿言忙得如何了？若是都妥當了，不如現在就宣布了吧。”

南瑾言看她，面露不解，“難道不應該是陛下先賜了位分，再擇宮苑的麽？”

“規矩原該是如此。”禦鳳音看著南瑾言，“只是朕想著阿言與朕心有靈犀，自然是懂朕的心意的，所以想先聽聽阿言的意思。”

“成吧。”南瑾言打了個哈欠，“黎然，把那名冊讀一讀就是。”

“是。”黎然低聲應道，隨即從袖中拿出一本帖子，“方氏方煦，賜居瓊華殿，溫氏溫柚，賜居洵芳宮，慕容氏，春禧殿。”

“旁的倒也罷了，只是這春禧殿……”禦鳳音看向南瑾言，“春禧殿離朕的帝闕殿甚遠，阿言當真如此安排？”

南瑾言看了一眼慕容璃，“慕容氏年齡尚小，自是不能立刻侍寢，所以便離得遠些，等到以後能侍寢了，再令賜下宮苑就是，還是說陛下仍然覺得遠，那便讓他搬去瓊華殿就是。”

方煦聞言眸色深沈了些許。

禦鳳音卻是面露不解，“阿言方才說瓊華殿賜給方煦居住，如此一來，阿言讓方煦住哪？難不成住你的鐘粹宮？”

“住進鐘粹宮也無不可。”南瑾言擡頭沖禦鳳音一笑，“到時候臣侍從鐘粹宮挪到冷宮，這鐘粹宮可不就是能夠賞給方公子居住了？”

方煦聞言大驚，趕緊開口，“回君上的話，臣子實在承受不起鐘粹宮，還請君上莫要如此。”

“他這是跟你開玩笑。”禦鳳音很自然地接過方煦的話，“方氏你日後便知道了，淩君喜靜，若無召見，你們便好生待在自己宮苑，可明白了？”

那邊三個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南瑾言站了起來，“陛下還未賜下名分，不若現在喜上加喜，直接賜了位分如何？”

禦鳳音點點頭，“阿言此主意甚好，只是朕想聽聽阿言有何建議？”

方煦突然有些緊張，手心裏面也全部都是汗。

“還能有什麽建議？”南瑾言走了兩步，“宮人之上便是侍人，之後是常侍，再往上是貴人，昭儀，之後便是君，貴君與皇貴君，就從這裏面選唄，難不成陛下還想給方公子鳳後的名位？”

“鳳後……”禦鳳音看了一眼方煦，開口，“朕已有鳳後，又何來的鳳後？淩君，說話之前也要好生想想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你可不要仗著朕的寵愛，就肆無忌憚了。”

南瑾言對此毫不在意，甚至是無動於衷。

禦鳳音揉揉眉心，心裏反省了一下自己為何要將這種事情交給南瑾言去做，隨後開口，“行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方煦就賜為昭儀，賜居瓊華殿。至於封號，以後或是為朕誕下女兒，或是侍奉得儀，朕再另行賞賜，至於溫柚……”

溫柚也開始緊張起來。

“便賜為貴人，賜居洵芳宮。”禦鳳音又接著說道，“慕容璃，便為侍人，賜居春禧殿。”

“臣侍多謝陛下賞賜。”幾人立刻跪下謝恩。

南瑾言看著慕容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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