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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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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妃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冤枉了!

她從前的確是在小王爺落魄時得罪過他,可後來也找皇後娘娘說情,小王爺不再追究,此事就當作是過去了。之後她一直謹言慎行,遇著小王爺時向來好臉色,也小心著從不說錯話,哪還能想到,時隔那麽久,竟然又被提了起來!

慧妃神色僵硬,腆著笑臉道:“小王爺說笑了,禦花園中景致正好,誰見了都想進來多瞧一眼。人來人往,從不限制誰的。”

褚沂川神色未變。

他如今身份高了,不同以往,板著臉不說話就讓人心驚肉跳。慧妃亦是絞盡腦汁地回想,自己是否又是在哪裏得罪了他。

“是嗎?”

褚沂川平靜地道:“要說起來,整個天下都是皇兄的,禦花園也算是有主之地,既然是家中的地方,那本王若是不想看見誰,本王的話應當也是有用的。”

“小王爺可別開玩笑了。”慧妃掩著唇笑道:“禦花園中藏有珍花異草,世間罕見,卻得以聚在禦花園中,那麽漂亮的花,若是無人欣賞,豈不是太可惜了。”

“這是家事,就不勞慧妃操心了。”

慧妃:“……”

褚沂川不欲多說,看了身邊的侍衛一眼,那些侍衛都是皇帝安排,很聽他的話。侍衛一動,慧妃就不得不腳步匆忙地出了禦花園。

她走出去了好遠,也沒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小王爺趕出禦花園,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傳到宮中每個人的耳朵裏,平白讓人看一番笑話。但這口氣也不能就這麽白白咽下,慧妃心思百轉,腳步一頓,出了禦花園後就直奔禦書房。

等事情再傳到沈玉鸞耳朵裏時,宮中早就已經傳遍了,所有人都知道慧妃被小王爺刁難的事。

沈玉鸞忙不疊帶人趕往禦書房說情,在路上忙問:“好端端的,慧妃又做什麽招惹他了?”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慧妃娘娘在禦花園中散心時撞見了小王爺,小王爺也許是心情不好,就讓人把慧妃娘娘趕走了。”珠兒小聲說:“娘娘,是不是小王爺看見慧妃娘娘,就想起之前的事,所以才發火了?”

“肯定不是。”褚沂川向來聽話,她上回出面說和過,答應了她不會計較,肯定不會叫她難堪。

倉促間,鳳輦已經到了禦書房。

沈玉鸞扶著珠兒下來,禦書房門口等了不少人,一見到她,立刻都圍了過來。

“皇後娘娘!”福公公慌慌張張地說:“小主子已經被皇上叫去好一段時間了!”

“福公公,你慢些說。”沈玉鸞連忙扶住他:“好端端的,他怎麽生了慧妃的氣?”

“奴才也不知道。”福公公茫然極了。

他也是從其他小太監口中得知這件事,聽到時也是嚇了一大跳。他還沒來得及和小主子通一個氣,人就已經被皇上叫走了。

麗妃一把挽住沈玉鸞的另一只胳膊:“皇後娘娘,慧妃姐姐才是委屈,她就在禦花園裏賞花,好端端的,就被人趕出來了!”

福公公連忙道:“麗妃娘娘,我們小主子從來不主動惹麻煩的,定然是慧妃娘娘有冒犯在先。”

麗妃:“慧妃姐姐才是,她向來脾氣好,這些時日都避著小王爺走,小王爺身份尊貴,我們可得罪不得,她怎麽會主動冒犯。”

“那……那說不定是無意的!”

“那就是小王爺肚量太小了!”

兩邊一人一句,爭論不休,吵得沈玉鸞頭都大了:“好了!”

兩人齊齊停下,朝她看來。

沈玉鸞無奈道:“我先進去看看。”

二人恍然大悟,連忙讓開讓她進去。

禦書房裏,褚沂川與慧妃也各站一邊。

沈玉鸞走進去,屋中眾人就齊齊朝她看來,慧妃眼底滿是委屈,沈玉鸞沒理,她先看了褚沂川一眼。小王爺下意識地朝皇嫂露出一個笑臉,還沒笑完,忽而意識到什麽,他又飛快地撇過了頭,拿一個後腦勺對著她。

沈玉鸞:“……”

她深吸一口氣。竟然給她甩臉色,難不成還是她的錯了?!

褚越和看到她更是頭疼:“你怎麽來了?”

“臣妾聽聞小王爺和慧妃起了口角,特地過來看看熱鬧。”太監搬上來一把椅子,沈玉鸞撩起衣角坐下,目光看過二人,唇邊反倒露出一抹笑:“這熱鬧都在宮中傳遍了,禦書房門口可不少人等著瞧,不知是否有人能說說發生了什麽,好讓我把這熱鬧看的更清楚些。”

褚越和斥道:“皇後,你就別來添亂了!”

沈玉鸞沒理他,而是看向慧妃。

接到她的眼神,慧妃委屈地道:“臣妾也不知怎麽回事,只是一見到小王爺,小王爺就要把臣妾從禦花園裏趕出來,臣妾也不敢得罪小王爺,只是心中想不明白,才想來問清楚。”

沈玉鸞來之前,皇帝就已經問過一遍。

慧妃又接著說:“可小王爺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臣妾也不想為難小王爺,便打算當此事從未發生,日後小王爺見著臣妾,不再趕人就好。”

她捏著帕子按了按眼角,垂淚道:“禦花園裏人來人往,也不知道多少人瞧見了。”

沈玉鸞又看向褚沂川,褚沂川把腦袋撇向另一邊。既不解釋,也不反駁,還不敢看她。

也就是仗著皇帝如今憐惜他,不會責罰。

果不其然,皇帝只是輕輕責罵幾句,而後給了慧妃不少賞賜以作安撫,就讓慧妃離開。

等人走了,褚越和才捏捏眉心,對頭一回不省心的弟弟道:“慧妃走了,這兒只有朕與皇後在,你總該願意說了?”

褚沂川低著頭,一言不發。

“就是任性妄為,至少也給朕說出口。事情可是你親自做的,那些侍衛也是你吩咐的,你敢做難道還不敢認?”褚越和頓了頓,放緩語氣:“有什麽話,難道連朕也不能說?”

沈玉鸞好整以暇地看著。

好久,褚沂川才悶悶地道:“那您讓皇嫂也出去。”

沈玉鸞:“……”

她眼皮一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反問道:“你讓我出去?”

“……是。”

“我一聽到你出了事就立刻趕過來,生怕皇上責罵你,你有什麽事情,還不能讓我聽了?”沈玉鸞一口氣提上來咽不下去,她怒氣沖沖地站起來,“既然如此,下回我也不管你了!”

褚沂川悶悶不樂道:“皇嫂聽了會不高興。”

沈玉鸞一楞。

像是一盆水迎頭潑下,她心中剛燃起的小火苗也噗哧一下滅了。

沈玉鸞看看皇帝,褚越和也疑惑地看著她,她摸摸鼻子,又坐了回去。

“你直說,我保證不生氣。”

他抿著唇不吭聲,直到連皇帝也看不過眼,輕輕斥了一句,才總算是不情願地開口:“因為慧妃,皇兄讓皇嫂傷心了。”

沈玉鸞聽著納悶:她何時傷心了?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沈玉鸞下意識地擡頭看向褚越和,皇帝也朝她深深看來,目光覆雜,她窺得其中一二,心中就忍不住破口大罵出聲。

呸!

好大一個冤字!

褚沂川接著說:“我總聽別人說皇兄與皇嫂情誼深厚,可眼中見得,卻不是那一回事。慧妃得皇兄喜愛,還到皇嫂面前耀武揚威,皇嫂心善,讓我不要計較,可皇嫂待我那般好,我卻忍不下這一口氣。”

他擡頭與兄長對視一眼,又垂下頭來,模樣比慧妃還要委屈:“我知道,皇兄聽了,定是要嫌我幼稚的。”

沈玉鸞:“……”

褚越和:“……”

他本來就是一個還未成人的少年郎,往前多年困於小院疏於教誨,心思純善,又得了皇後恩惠,說話做事都是出於本心。即便是有心想要責罵,話到嘴邊也說不出口了。

褚越和心緒覆雜將話咽下,更加覆雜地看了沈玉鸞一眼。

沈玉鸞比他還想罵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竟然會給褚沂川這種錯覺,被褚沂川誤會也就罷了,如今還要被皇帝誤會,沈玉鸞幾欲嘔死。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幾下,最後深深將這一口氣咽下,怒瞪某人一眼,咬著牙恨聲道:“你跟我回去!”

褚越和咳了一聲,出聲勸道:“皇後,他也是出於好心。”

“小川!”

褚沂川乖乖走到她身後,對皇帝說:“皇兄若是要責罰我,便罰我吧,但您別生皇嫂的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褚越和欲張口,沈玉鸞便冷哼一聲:“此乃後宮之事,理應由我這個皇後來管。餘妃不在,若是皇上不介意,臣妾願替皇上好好管教小王爺。”

褚越和揉了揉眉心,也就應了。

沈玉鸞冷著臉,大步往外走,金紅的衣角翻飛,褚沂川連忙快步跟上,就像是一只跟著主人回家的大犬,眼睛裏滿是她。

看著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褚越和看了許久,忽然問:“他們二人是否走的太近了?”

梁全躬身應道:“小王爺是皇後娘娘從冷宮裏救出來的,從前也沒遇見過其他人,皇後娘娘待小王爺好,小王爺又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自然與皇後娘娘關系親近,小王爺每回給皇上請安完,還會去儲鳳宮一趟。”

“如今小王爺還住在宮中,等王府修繕好,在外面見識的多了,日後再娶妻生子,自然也就顧不上了。”

褚越和淡淡吩咐:“讓內務府的人加快動作。”

“嗻。”

……

沈玉鸞也不坐鳳輦,趁著怒氣走回到了儲鳳宮。

走到儲鳳宮,她心頭的火氣也消了大半,餘下更多的是無奈與哭笑不得。

褚沂川蔫頭蔫腦地跟在她的身後,進了殿門也不敢坐下,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乖順地站在一旁等她教訓。

沈玉鸞斜他一眼,剩下的火氣也沒了。

“你過來。”

褚沂川靠過來,又聽她的話蹲下,等耳朵落入皇嫂的手中,他深吸一口涼氣,也不敢驚呼出聲。

“誰讓你去找慧妃麻煩的?”沈玉鸞沒好氣地道:“誰和你說她到我面前耀武揚威?啊?她何時有了這樣的膽子?”

褚沂川悶悶道:“我自己猜的。”

“你那麽會猜,怎麽就沒猜到我生氣?”

“我猜到了。”他不高興地說:“但我還是為皇嫂委屈。”

“為我委屈?我有什麽好委屈的?”沈玉鸞想起他在禦書房裏說的那番話,更是咬牙切齒:“我何曾在你面前說過一句不好的話?我叫你不要管後宮的事,你怎麽又不聽我的話?”

褚沂川蹲在她面前,長手長腳縮著,耳朵還落到她手裏被捏的通紅,整個人可憐極了。

“您那麽喜歡皇上,您怎麽會不委屈呢?”他說:“福公公他們都是這麽說的。”

沈玉鸞更生氣:“你是聽我的,還是聽福公公的?”

他不吭聲了。

他心裏說:福公公難道還會騙他?

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讓沈玉鸞也無可奈何。

她松開手,無奈地道:“我只與你一個人說,慧妃還是我派去的。”

褚沂川霍然擡頭,滿目震驚。

更深的事情不能和他說,真假皇後更不能提,沈玉鸞只對他道:“你想錯了,我也不喜歡皇上。”

“那……那……”

“是,你全都猜錯了。”沈玉鸞伸出食指,重重的戳了一下他的腦門,染著朱紅豆蔻的指甲在他額前留下了一道月牙形的深深痕跡:“我早就和你說了,後宮的事情你不要管,你什麽都不知道,怎麽管得了?”

“可……可是……”褚沂川腦子轟然一聲,變得混沌一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好半天,他才找回意識:“外面不是那麽說的。”

“你是信我,還是信別人?”

那當然是信皇嫂了。

沈玉鸞又戳他一下:“外面說什麽你就信什麽,裏面有許多內情,外面可誰都不知道。”

額頭耳朵都有點疼,他也不惱,更往前湊一些,扶在軟榻上,緊張地壓低聲音問:“您不喜歡皇上?那您為什麽還要嫁給皇上……”

沈玉鸞小聲嘀咕:“還不是太晚了。”但凡她重生的早一點,也不至於入宮啊。

“什麽?”褚沂川沒聽清。

沈玉鸞回過神來,垂眸與他的視線對上。褚沂川仰著頭,緊張地等著她的回答,那雙如黑夜萬星的眼眸裏滿是她。

“若是我選,我也想從沒入過皇宮。”沈玉鸞和他說了實話:“但我沒得選。”

褚沂川聽得一怔。

沈玉鸞撫過他額前開始變淡的月牙形印痕,她戳的時候用了大力,可再過段時間痕跡就消失了。

“好了。”她安撫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這麽大一個人,也不能像對孩童一樣對待。沈玉鸞只拍一下就收回手,就當做是教訓過了。

“你聽我的,你身份再高,後宮也是皇上的後宮,你在其中插手,像什麽話?這次皇上不和你計較,下回可就說不準了。”沈玉鸞道:“你要是真想幫我,還不如多上心自己的事。再不濟,下回從宮外再給我多帶幾本書,也比做這些事好。”

褚沂川還在想著她方才那些話,心不在焉地點頭。

沈玉鸞板起臉:“你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褚沂川連忙應道:“上回給皇嫂帶的話本看完了嗎?那我下回出宮的時候,問問書肆有無新書,全給皇嫂帶來。”

沈玉鸞這才滿意,把人放走:“回去吧,福公公在外面等著你,別讓他多擔心了。”

褚沂川與她道別,魂不守舍的往外走。

出去見到了福公公,老太監拉著他說了好多關切的話,他左耳進右耳出,一句也沒記住。

等福公公啰嗦完,又張羅著裏裏外外讓他好好休息,人走光了,寢宮的內室裏只剩下他一人。他合衣躺在床鋪上,看著花紋繁覆的床幔出神。

什麽叫做沒得選呢?

作者有話要說:改一下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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