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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官家的豬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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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攻遼伊始,就碰到了莫大的難題,其艱難情況比之曾經歷史上的伐遼還要艱難。童貫正準備上書找官家要糧的,沒想到官家的旨意倒先到了,官家趙佶顯然相信了童貫皇榜所言,著令邊軍不可殺害遼國漢家百姓,最好是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依強大的威勢,招遼國百姓來降。若北國遼兵放棄抵抗,不可傷害,此戰當以仁義為先,不可先動刀兵,要盡力節制駐軍,等待北地軍民以服王化。

徽宗趙佶這個命令,可當真讓童貫有苦說不出了,當初皇榜折子是他遞上去的,徽宗這個命令完全是依著他童貫的折子想的轍,現在諭令下達,難道再上道折子,告訴官家之前所言全都是假的?若是那樣做了,他童貫在官家眼中成什麽東西了?否定自己的事童貫是做不出來的,無奈之下,只能召集諸將把趙佶的命令下發下去,此令一出,從種師道開始,所有將領全都泛起了糊塗。官家腦袋被驢踢了麽?十幾萬大軍北上伐遼,又不讓主動挑釁,和平招降,那還伐遼做什麽?遼人大都兇惡,無視大宋兵卒,又豈會主動投降?連主動挑釁都不讓,那更別提主動進攻了,不讓進攻,放著十幾萬大軍在高陽一帶空耗糧草麽?

沒人搞得懂趙佶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甚至很多人都覺得官家辦了件蠢事,可是這話誰也不敢說,也只有都統制種師道提出了自己的見解,“童樞密,若遇遼人挑釁襲擊如何?若有百姓來降。遼兵擊殺又該如何?”

一連幾個如何。當真問的童貫啞口無言。領兵多年,童貫帶兵打仗的能力並不差,行軍打仗,不讓挑釁,當兵之人,大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如此束縛,還是打仗麽?這一條不可挑釁。算是給自己上了道枷鎖了,仗未打,先傷士氣。種師道問到了點上,童貫竟不知如何作答,看出童貫為難,這時坐於左手第二位的宣撫都統制劉延慶撫須笑言道,“種經略,官家的意思不是很明顯麽?盡可約束好各部人馬便是了,大軍隔著白溝河,只要我方不過河挑釁。料想遼人也不會蠢到惹怒咱們。”

劉延慶一席話,聽得種師道直皺眉頭。劉延慶還真把大宋兵馬看得太高了,自大宋立國以來,還未聽說遼兵忌憚過大宋的,自己不挑釁,遼兵就不會挑釁了,簡直是想當然了。不過這劉延慶在軍中也是老資格了,又是西京宣撫使劉光世的父親,所以種師道總要給他些面子的,皺了皺眉頭,頗有些不悅的說道,“劉統制,你此言差矣,如今十幾萬大軍布防高陽四周,每日耗費無法估算,就如此和遼人對峙下去,其損失可耗費得起?再者說,萬一遼兵主動挑釁呢?我大宋將士要不要還擊?”

種師道言畢,副統制和詵也接口道,“種老將軍所言不假,此次出兵,便是伐遼收覆故土的,十幾萬大軍都杵在高陽附近,算怎麽回事,與其如此,倒不如罷兵休整。”

和詵言辭爽直,倒是贏得了軍中大多數將領的認同,大多武將考慮的更多的是這場仗該怎麽打,根本沒去想官家的心思。

劉光世聞言大皺眉頭,撇嘴苦笑道,“和將軍此言差矣,《孫子兵法》有言‘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能不廢一刀一槍便可收覆故地,又何必妄動刀兵,那豈不成莽夫了?”

“劉平叔,你放的什麽屁,你說誰是莽夫?說得好聽,你倒是不廢刀槍,去北邊招降啊,你要是光靠一張嘴就能說服遼人來降,老子以後出了宗族跟你姓!”

和詵一直都是直爽脾氣,前邊劉延慶老資格,童貫又是主帥,他敢怒不敢言,但碰上劉光世,可就不會那麽客氣了。和詵語出粗俗,劉光世臉色自然好不了,一拍桌子,陰著臉冷哼道,“和斌子,管好你那張嘴。”

“怎麽,自己放屁,別人還說不得了?”和詵站起身,手指劉光世,毫不客氣的指責道,“劉平叔,和某人這張嘴是不幹凈,但總比過某些陰毒之人強,為了升官發財,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和詵所說,自然是定**的事情,當年大宋第一皇室禁軍定**是怎麽垮掉的?還不是劉光世所為,這事大多數人都知道一些,但沒人敢明言,因為事涉皇權,一個不好,就要丟腦袋的,和詵現在很生氣,可已經在氣頭上了,他依舊不敢明著說,他和詵是直爽一些,但還不是傻蛋。

劉光世這輩子最不願提起的就是當年在定**的所作所為了,如今睡覺時,有時還會被嚇醒,如今被和詵暗地裏揭傷疤,他再也忍受不住,一拍桌子起身怒道,“和斌子,你說誰陰毒,你有本事把話說明白了?”

劉光世此言可謂是陰險至極,和詵若明著回答,攪出定**的事,依著官家的性子,絕不會留著和詵的。劉光世暗地裏挖陷阱,和詵卻沒有上當,他眉頭一鎖,頗為鄙夷的笑道,“自己做過的事不明白麽?當年劉仲武老將軍是怎麽死的?說劉仲武老將軍臨陣脫逃,你他娘的也敢說,當年和某人跟隨劉老將軍打西夏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躲在哪個樓子裏享樂呢,你長了一張好嘴啊,因為你幾句話,把劉老將軍活活氣死了。”

“你....你....和斌子,你休要血口噴人,劉老將軍是死於舊疾,跟劉某有什麽關系?再說,當年劉仲武老將軍私自後撤乃是事實,何來汙蔑之說?”

“血口噴人?你也是領兵多年的將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你不懂麽?戰場之上,形勢瞬息萬變,哪能事事都來得及通傳。劉老將軍因何撤退。你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到現在劉老將軍還躺在地裏。飽受不白之冤呢,你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虧得慌麽?老子要是你,直接跪死在劉老將軍墳前了。”

被和詵說破心事,劉光世雙目赤紅,幾欲滴血,右拳握起,大吼道,“和斌子。你欺人太甚。”

“要打架?老子還怕你不成?”和詵擼著袖子要上去開打,這下大廳中諸將全都傻了眼,這算怎麽回事兒?事情還沒商議出個頭緒呢,自己人先開打,說出去不是讓人笑掉大牙麽?

和詵乃是種師道心腹愛將,又豈不知當堂打架的罪名,尤其是剛才和詵所言,已經是暗指官家做事不地道了,可著實不能讓和詵由著性子來了。未等開打,種師道站起身。扯過和詵,啪啪就是兩巴掌。隨後對右排諸將喊道,“來人,還不把這渾蛋拉下去,把他丟水缸裏,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話音未落,種師中、楊惟忠趕緊起身,合力才把和詵拖出議事廳。劉延慶一直陰沈著臉坐在位上,剛剛和詵說了那麽多話,可實實在在的在打他劉延慶的臉啊,事實上,劉延慶並不覺得兒子劉光世做錯了什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千古至理。當年簡王殿下已死,定**名義上已經歸屬官家了,官家要怎麽調理定**,別人管得了麽?為人臣子,不聽官家的,那怎麽行?偏偏有那麽多愚蠢的莽夫,非要念叨什麽恩德,忠義的。

劉光世和和詵都被請了出去,童貫那張臉陰沈沈的,下巴幾根胡須飄忽不定,大口的喘著氣,看著兩旁諸將,他過了許久才冷聲道,“諸將盡力約束各部,勿起爭端,若出了事,再行商議,好了,現在都各自回去守好防地吧。”

剛剛發生那麽一出鬧劇,會議肯定是無法開下去的,這一點眾人心中清楚,所以都起身拱手言道,“喏,謹遵大帥吩咐。”

童貫覺得今天自己很倒黴,官家那給安排了個苦差事,會議上又出那麽場鬧劇,剛回到住處,親兵又來報,說是日前大盜田虎西出鹽山,攻下了南皮和長蘆,現正對河間府進行襲擾,滄州、河間府、安陵、清州等地百姓紛紛北逃,以期朝廷大軍庇佑。

聽到這個消息,饒是童貫身為太監,嘴上也忍不住罵出了句臟話,“田虎惡賊,童某幹你老母...”

童貫真是氣急眼了,田虎竟然找這個節骨眼上搗亂,如今滄州、河間府幾十萬難民朝高陽附近湧來,該怎麽辦?朝廷要是不管這些難民,這些難民轉身就會投靠田虎變成新的亂民,可要管呢,拿什麽管?童貫被田虎之事搞得焦頭爛額的,明知現在十幾萬大軍要面臨北邊遼人,可還是無奈的分兵分糧送到了博野和莫州。如此做,倒不是童貫心系百姓,剿匪多年,他深知亂民是怎麽產生的,只要給難民一口飯吃,他們能活著,就不會行那謀反之事,可要是沒吃的,活不下去了,百姓哪還管你什麽國家大義,必然會想辦法去搶。

近四萬石糧食轉眼間運走,童貫心疼的滴血,只能著令人前去大名府和汴梁催糧。

白溝以南清州,軍帳之內,種師道面色不善的走來走去,種師中、和詵、楊惟忠坐在屋中大氣不敢喘。這幾人大都是種師道親信之人,所以深知種師道的脾氣,這位經略相公要是破口大罵,那倒不是真氣,罵過也就結了,可要是一字不罵,閉口不言,那八成是殺人的心思都有了。種師道來回踱著步子,還一會兒後,才停下身看著和詵冷笑道,“和斌子,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老子覺得劉平叔沒說錯,你早晚得死在這張嘴上,你記住,以後再敢胡言亂語的,不用別人,老子先把你這顆頭擰下來。”

聽種師道的話,和詵多少有點不服的,猶自低著頭嘟噥道,“老將軍,你莫說了,末將知錯了,只是劉仲武老將軍....他....”

“別說了,斌子,老夫今日倚老賣老,與你說點話,這話啊,你們都聽著些,咱們就是一群武夫,管好打仗這點事就行了,其他事不要管,咱們也管不了。”

種師道有些語重心長的說著,三人全都頹敗的耷拉下了腦袋,確實如種老將軍所言,他們這群武夫除了按令打仗外,什麽都做不了。今日官家手諭明顯愚蠢至極,可童樞密還是依令而行,就這一條不可挑釁的命令,要害死多少大宋兒郎,明知道是錯的,卻阻擋不了。這個大宋,早讓人看不明白了,所有人都知道大宋論行軍打仗當屬種家兄弟、還有孟州呼延慶,可偏偏左右兩路真正主事者卻是童貫和蔡攸,童貫多少還知兵事,那蔡攸就是個靠著媚上爬上來的小人,滿腦子的陰謀詭計,論真才實學比起其老子蔡京也多有不如,就這樣的人領著近十萬大軍,不帶進火坑中就算不錯了。

就在高陽附近的右路大軍得到趙佶親筆手諭的時候,左路各部也得到了這條命令。這兩天趙有恭一直領人窩在嵐谷的,自打接到趙佶手諭後,他竟有點想哭了,想他趙有恭怎麽會有這麽個奇葩的皇伯父?因為這一條命令,大宋要平白死去多少好男兒?不戰而屈人之兵,趙佶是不是當皇帝把腦子當壞掉了?真以為如今的大宋還是漢唐尚武豪邁之時麽,倒是遼人不戰而屈人之兵還差不多。還有這個蔡攸,一點兵事不懂,還瞎指揮,這不,隨著手諭還有一道軍令,著令趙小郡王盡快依著官家手諭行事,出草城川在武州以西進行招降。

招降?看到這條軍令,趙小郡王氣的一把將書信排在案上,操著地地道道的汴梁官話罵道,“蔡大郎,本王招你家婆娘,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狗東西。”

趙小郡王的罵聲太大了,這些年雖然他不著調,可還很少這麽罵人的,阿朱就坐在一旁擺弄盔甲的,見趙有恭這般生氣,猶豫了一下,伸手將案上的書信捏了過來,只看了兩眼,她那張小嘴就打起了哆嗦,面露苦笑,隨手將書信遞給了高寵等人。還一會兒後,高寵都哆嗦著嘴沒說出話來。劉錡到底是年輕一些,他皺著眉頭冷笑道,“咱們這位官家還真是有‘經天緯地’之才啊,人家那邊過得好好的,有吃有喝,咱們這民亂四起,哀鴻遍野的,跑人家那招降,這什麽樣的腦袋才能想出這麽一手?更可氣的是,還要節制各部,不得主動挑釁,這是來打仗的呢,還是來演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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