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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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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 奚勍回神後,竟忍不住微慍:“你怎麽會來這裏?”

晉江她立即松開聶玉凡朝他走去,眉色間不加遮掩的濃憂,才讓祁容掛在唇邊的笑終於透出幾分真實——

晉江 “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還呆在府上。”

晉江奚勍見他額頭泛起細碎汗珠,整個人卻是一副完全松口氣的樣子,心底暖動,關切道:“身子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晉江祁容微笑搖搖頭:“只是有些氣喘……無礙的。”爾後眸色一深,轉過話題認真道,“勍兒,你在信中所寫內容,難道慕容老前輩他真的……”

晉江話止一半,他視線突然繞過奚勍往後望去,就瞧聶玉凡靜靜立在墓碑前,一雙眼正沒有焦距的盯向某處。

晉江仔細看半晌,祁容壓下眉頭,奇怪道:“怎麽聶公子的眼睛,好像有些不對勁?”

晉江奚勍神情一黯,嗓音都變得沈甸甸:“是中了毒……看不見了。”

晉江祁容面色轉而煞白,竟震驚到吐不出一個字。

晉江之後他不等奚勍反應,緩步走上前,深深看一眼聶玉凡,深深叫了一聲:“聶公子……”

晉江聶玉凡知道對方來,嘴唇微微蠕動,似準備說些什麽,但耳邊已然傳來祁容極為莊重而誠摯的聲音:“慕容老前輩一代人傑,令蘭某早生敬仰,今日能否容我在此一祭,以表對前輩的敬意……”

晉江聶玉凡怔了怔,一時被他這番言辭所感,沈默地點點頭。

晉江祁容接過奚勍遞來的燃香,輕掀雪色衣擺,蹲身恭敬地揖拜三下。

晉江 “聶公子,死者已矣,請節哀……”

晉江祭拜完畢後,祁容起身安慰,邊說邊垂落眼簾,表情顯盡哀傷。

晉江聶玉凡朝他聲音的方向拱手回禮,而奚勍一旁看得真切,不禁也低頭唏噓。

晉江 “勍兒。”

晉江良久,祁容望眼天色,低勸道:“時候已經不早,隨我一起回府吧?”

晉江經他一提醒,奚勍才想到自己而今身份,可沒立即回答,反將目光落在聶玉凡身上,緩緩開口:“玉凡,你……”

晉江聶玉凡微涼一笑,平靜的聲音將所有情緒都掩蓋掉,僅說一句:“夫人莫要掛心,就請先回吧……”

晉江盡管說過會一直陪著自己,但心裏清楚,以她現在身份這些都屬於不可實現的夢,無論當初所說是出於安撫還是真心,其實她不知,有這一句,心中足矣。

晉江 “你要一個人留在山上嗎?”奚勍立即聽出他語意,焦急下竟脫口道:“這怎麽可以!我若走了那你怎麽辦?”

晉江祁容呼吸一窒,幾以為自己聽錯了,隔過半晌才調整好心緒,溫和地插話:“勍兒,既然聶公子堅持要留在華楓山,我就多派幾名侍從來貼身保護聶公子的安全,這樣好不好?”

晉江 “不行。”

晉江豈料奚勍一口拒絕掉他的提議,目光只緊緊盯住聶玉凡,現在他根本不需要外界保護,而是身邊人的關懷,內心溫暖。

晉江下刻,奚勍聲輕卻格外堅決道:“玉凡,跟我一起回蘭府吧,我會照顧你。”

晉江話音甫落,有如玉蕩漣漪,聶玉凡臉上倏忽晃過一道驚詫,而祁容的視線有些飄飄浮浮移向奚勍身上,嘴角笑意已僵冷到近乎破裂。

晉江二人均默不作聲,只有奚勍走近對方跟前,認真道:“不若,我就留下來好了。”總之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他一個人離開。

晉江祁容聽完微微合眼,今夜月色並不濃,但就是晃得他十分暈眩。

晉江 “聶公子……”

晉江雙眼覆又睜開時,千萬思緒已從腦海電閃而逝,祁容深吸口氣道:“在下也同意拙靳的想法,如今聶公子行動不便,還請隨我們一同回府,吃穿等鎖事也好有人照料。”

晉江奚勍見他幫自己勸說,立即輕展笑顏,皎立的玉容被月華流幻拂照,粲美如珠。

晉江祁容則投以回笑,眼底泛閃的一層瑩潤光澤下,卻是無可察覺的黯死。

晉江 “玉凡,跟我們回去吧?”

晉江奚勍忍不住又誠心問一遍。

晉江望向始終緘默不語的聶玉凡,祁容強忍情緒,以輕似飄絮的聲音挑了一下對方心尖:“聶兄雙目失明,既是中毒所致,也並非全無希望,蘭某在帝都尚有幾名交情不錯且精通醫術的藥師,聶兄暫居府上期間,可請他們盡力醫治。”

晉江此話出口,果然引起聶玉凡一陣悸動,開始面露猶豫之色,而奚勍聞言更如醍醐灌頂,將煩躁憂慮抹去大半。差些忘記了,當初祁容也是幸得某位神醫醫治,雙眼才能重見光明……所以玉凡的眼睛,說不定還是存有一絲希望。

晉江聶玉凡抿動唇,最後終於做出決定:“多謝蘭公子關愛……這段時日,就請恕玉凡入府打擾了。”

晉江奚勍聽他答應,心中高興不已,隨後又瞧對方不穩地朝前邁開腳步,急要過去攙扶。

晉江 “夫人,還是讓屬下來吧!”

晉江回想方才祁容立時投來的眼神,寒氣滲滲,簡直就像雪峰融冰要將人吞噬一樣,令池曄及時反應,忙揮手命身後侍從上去幫忙。

晉江 “聶公子,天色不早,我們先盡快下山吧。”

晉江聶玉凡聽祁容說完點點頭,就被兩名侍從左右攙扶著前行。

晉江奚勍跟上一步,但纖細腰肢很快被一只手輕柔環上,被錮在懷裏。

晉江 “有池曄他們陪同,夫人也不放心麽?”

晉江祁容微笑問一句,目光卻是冰冷。

晉江奚勍聞入他身上的清雅熏香,心神有片刻恍惚迷離,同時處於緊繃的神經終於微微松弛。

晉江她沒有回答,轉而將臉埋入那白色衣襟處,即使一言不發,也仍能感覺有悲傷自那體內流露……

晉江這番舉動,讓祁容原本冷沈的心頭驀然柔軟下來,眼底一層冰霜融化,化成月下潭,最後盛滿無窮無盡的溫柔與憐惜:“今日勍兒,也莫要太過傷心了……”

晉江玉手被他握在掌心裏,細細摩挲,自然柔和地遞去溫暖安慰。

晉江奚勍微微頷首,接著玉顏被纖長手指擡起,唇瓣上被拂過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晉江她楞了楞回神,想到一旁還站著靳府家丁,面頰泛起粉潤:“正有人看著的,你就……”

晉江“誰叫夫人難過時的樣子,也這麽迷人?”

晉江祁容背對月光而站,含笑眸中卻顯晶瑩繾綣。

晉江見那雙薄唇又要貼來,奚勍忙羞著撇過小臉,芊芊玉手順勢捶打下他胸口。

晉江佳人破頤一笑,祁容才感滿意,之後不再鬧地牽她手一起下了山。

晉江回到蘭府,祁容就命人將東廂房打掃幹凈,房內擺設鋪陳全部換新,可後來又被奚勍阻止,說還是讓聶玉凡住在風憶園的好,盡管院落偏小,但離他們寢居位置近,日後照看起來也比較方便。

晉江祁容見她堅持,自然沒再多說,答應。

晉江********

晉江風季黧在小童引領下,走進客棧三樓的一處臨窗雅房。

晉江竹簾輕卷,她解下織花鬥篷,周身空氣旋起小陣濃郁香氣,接著擡眼望向對桌男子,款款步近,坐在棗木椅墩上輕笑:“突然叫我來此,有什麽急事嗎?”

晉江祁容慢悠悠喝口茶,薄而細的睫毛一掀,沈寂幽冷的眸便讓人仿若探入無邊夜際:“我要他的眼睛盡快好起來。”

晉江風季黧燕眉揚翹,故裝不懂:“他?是指慕容緣的那個徒兒嗎?”

晉江祁容依舊面掛淺笑,不想跟她拐彎抹角:“師父養傷在身,我暫且不想麻煩他。”

晉江因那一副迫不情願的語氣,風季黧心口驀躥起無名之火,冷然一笑:“呵,我沒聽錯吧?他不是你想殺的人麽,怎麽如今反倒要去救他了?”

晉江祁容目光閃動,一雙幽暗的眸直勾勾投來,猶如霾雲蔽日,壓抑逼仄,令風季黧笑容漸漸褪去,竟被看得一陣心虛發麻。

晉江她幹脆撇過頭道:“毒入眼若不超七分,每日用我配制的冰露膏塗抹,還是有恢覆的希望,但需要時間。”

晉江祁容聽完,雪容上的神情有所松緩,只要對方雙眼恢覆光明,就不必再留在蘭府。不過真可笑,如今竟要為自己最想殺的人去尋求解藥。

晉江 “冰露膏,我屆時會派人去取。”

晉江他說完就緩緩起身,披衣戴帽,顯然不想在此多做停留。

晉江風季黧見狀,玉面嬌容被氣染出嫣紅,急怨道:“你求我,便是這種態度?”

晉江祁容本已走到門口,聽她這句忽然轉首,帽上垂落的雪紗輕輕飄動。

晉江 “難不成,要我感謝你的‘手下留情’麽?”

晉江風季黧呼吸一緊,盯向他離去背影,私下咬緊細白牙齒,然而隨著思緒流轉,又慢慢聳動香肩,森顫顫地笑起來——

晉江 “就算你看穿我心思,又能怎樣?我就是不殺他,偏要留他一命……祁容,你心裏一定很著急吧,對方近在眼前,卻殺不得,又不能讓他在府上出事,非但如此,還要看著妻子與他整日相處在一起……怎麽樣,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煎熬啊?”

晉江羅袖掩唇,朱唇綻開妖花似的笑容。

晉江 “但我最後等地,可是那個女人……“

晉江猶如來自魂淵的毒咒,話音從齒縫間幽幽溢出,卻終止在半句。

晉江********

晉江祁容回府後,靜靜立於門前,望向空無一人的寢居,最後面色冷漠地轉身離開。

晉江清風拂動衣角,飄朦的身姿在縹緲紗簾裏若隱若現,祁容一路直穿回廊,在庭院門前的甬道上停住腳步。

晉江他瞇起眼睛,隱在一棵樹後,往院內望去。

晉江因昨日後半夜下了場小雨,青石地面被沖洗得凈亮如鏡,幾乎能照出人影。

晉江 “玉凡,這邊地有些滑,慢點走。”

晉江花叢中閃現兩道人影,其中一名身穿藍衣的男子正目視前,左手拄著拐杖,一點點適應地朝前邁步。

晉江臨到拐彎時,陪同他身旁的女子才輕音提醒,並托起他肘腕引導好方向,往院內的一座涼亭走去。

晉江瑩憐將冰鎮酸梅湯放在石桌上,見奚勍他們已經過來,趕緊從亭內出來幫忙。

晉江 “好了,坐這裏。”

晉江聶玉凡被她們二人扶著坐到石墩上,溫和笑了笑:“小嫻,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的,我自己能行。”

晉江奚勍一楞,倒不是因為這番話,而是自他雙眼失明後,今日頭回展露笑容,如沐春風,暖煦似陽,是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晉江 “有了拐杖……確實方便很多。”

晉江聶玉凡聽奚勍半晌沒有出聲,生怕她誤會什麽,急忙解釋一句。

晉江 “嗯……那就好。”

晉江奚沒有在意,今天她陪玉凡在風憶園內走了一圈,簡單熟悉下環境,而這拐杖是她特意吩咐下人去做的,以輔助對方行走。

晉江不過現下正值夏季酷暑,稍稍一動,額上就有薄汗輕滲。

晉江 “瑩憐方才端來了酸梅湯,剛好可以消暑解渴。”

晉江她手勢一揮,瑩憐便執起小扇,在聶玉凡身旁輕輕扇著。

晉江而玉凡神色晃過短瞬黯然,低下頭,像怕被她看出心底那絲困窘,許久才慢慢伸手往桌前摸去。

晉江奚勍瞅向半空那雙修長微顫的手,深深哀涼忽如迷疊霧氣充盈在眼眶裏。如今,他竟連自己喝碗冰湯,都變得這麽困難了……

晉江 “你別動,我來。”

晉江奚勍提前將白玉瓷碗端在手裏。

晉江聶玉凡聽她一講,驚愕地側過臉:“不必了,我自己喝。”

晉江奚勍黛眉輕蹙,堅持道:“你現在眼……還不適應,等一切漸漸習慣之後,我才能放心。”

晉江 “再說了……”她緊接補充句,笑著,“師妹照顧師兄,也是理所當然的。”

晉江聶玉凡卻心有所思,俊逸的面容上透出月湖似的寧靜,又有日落似的哀傷,最後啟唇剛吐出一個‘不’字,卻忽然觸到一片冰涼。

晉江 “都送到嘴邊了,還不快喝下去?”奚勍舉著湯勺,見他怔楞,含笑催促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喝個酸梅湯還磨磨唧唧的?”

晉江聶玉凡扇了扇睫毛,也不知是突然想開,還是被對方話語激了下,終於不再猶豫地張開嘴。

晉江於是奚勍很快又舀了勺,妥帖地送入他口中。

晉江一陣清爽順喉而流,果真是夾雜著幾絲酸,幾絲甜,直竄心底,帶來的卻是無可言喻的暖喜,充斥全身。

晉江聶玉凡睜著雙空茫的眼,唇邊開始情不自禁揚起柔淡如飛絮般的笑意,連空氣都被波動開一層層無形漣漪,垂落眼簾……感受著,如此珍貴的片刻幸福。

晉江祁容身體被風吹拂,有些輕飄飄晃動,凝固許久的目光隨羽睫顫動,才將眸中倒映的兩道人影打碎。

晉江他轉身用力靠在樹幹上,震落枝頭片片樹葉,猶如雪花般紛飛而下,夾在發絲間,落在衣肩上,他低著頭,手指狠勁捂住胸口,那股好似被千萬鼠蟻啃食的劇烈痛楚猛然湧現,令指尖幾乎要戳透衣衫刺入肉裏,隨即渾身經過一陣激顫痙攣,祁容只覺眼前有頃刻暈眩,接著手捂唇,吐出一大口驚心的腥紅……

晉江他彎著身子,呼吸急喘地盯向掌心血紅,看著看著,忽然聳肩笑起來,噬血蠱,終於要有反應了嗎?

晉江 “姑……姑爺!!!”

晉江瑩憐端著空碗走出來,見有人站在樹後正覺奇怪,誰知湊近一瞧,立即嚇得大喊出聲。

晉江祁容本想阻止,可全身虛軟幾乎要癱倒在地,下一刻搖晃時,被一雙纖柔的手及時扶穩扶住——

晉江 “容……”

晉江奚勍聞聲趕來,當目光觸到他唇邊、手上沾染的鮮血時,聲音一下因顫抖失了調。

晉江蘭府上下頓時一片混亂,祁容昏昏沈沈地被一大群人擁簇著回到房裏,直至躺在床上,他才睜開眼,聽到奚勍焦急吩咐下人去請大夫的聲音,因風墨北不在府上,她又叫瑩憐將對方之前留下的藥盡快煎好送來,最後回到祁容身邊,整個人好似被傷了神智——

晉江 “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會突然吐血呢!”

晉江奚勍眼中映入那抹紅,以絹帕急急拭去他殘存在唇角的血跡。

晉江而祁容垂下眸,目光卻是冷冷無緒的,任由她進行一連番動作,待氣息微微緩和下來後,忽然一把揪緊她白皙柔荑,拉近眼前,眸底盡處仿佛化成一片黑暗空洞,深不見底,幾乎要將人的靈魂一同吸入,瞇眼輕問——

晉江 “如若有一日我不在這世上,你會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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