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X女人X不受控的方式

小紅帶著我一徑高飛,很快就接近了空中的兩個金紅半圓，我掉頭往下看去，發現下邊所有的人全都靜止了，不管他們以何種可笑的戰鬥姿勢佇立在那,他們的時間是完全靜止的，就如陳列博物館中,被擺出各種動作不會動的模型一般。

而梅路艾姆站在那些人中，他擡頭看著我們的方向,眼睛裏只剩下了沈沈的暗影,流露著一種看不懂的情緒，當我想看的更清一點的時候，他的身影卻也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

我垂下眼睫,輕輕問小紅，“你要帶我去哪裏。”這時候，我們已經沖進了其中一個金紅的半圓，但小紅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張著翅膀就順著通道往上邊直飛而去。

小紅說，“冰牙，不呆在這裏，我們回家。”

“回家？”我呆呆的道，“我沒有家。”在這裏，我從來沒有過家。我能回憶起的最溫馨的日子就是曾經跟庫洛洛住過的那幢小屋，可惜那是搶來的，並不是家。而至於後來的王宮，更不能稱之為家，我根本沒有來處，要回到哪裏去？

小紅突然擡手摸上我的臉，我才把視線轉到它臉上，他金紅的大眼睛中溢滿了悲傷，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只一瞬，我又把視線轉開，盯著不知名的地方。

“冰牙，有家，我們回家。”小紅重覆道。

我沒有再回話，時間仿佛過的很慢，周圍依然是那種金紅的詭異流光，一成不變的環境會讓人產生不安的幻覺，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感到身體中匯聚起了力量，不一會，那力量就迅速膨脹起來，重新充斥了我的身體。

小紅同樣感覺到了那股力量，因為契約的關系，我能輕易的獲知，他在不安，他甚至加快了飛行的速度。但是我依然安靜的待在他懷裏，沒有動作，只是對他說道，“沒有了時間的力量，我能活多久？”薔薇，它一直潛伏在我體內，現在已經超過了梅路艾姆的控制範圍，如果出了這顆樹，我大概會跟伊芙麗一樣很快死去。

小紅一時沒說話，過了一會他卻停止了前行，慢慢降落到了地面。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向著那爬滿紋路的內壁伸出手去，我想也不想立刻就拉住了他，“別碰。”

小紅順從的讓我拉著，細脆的聲線含了絲絲喜悅，“沒事的，世界樹是我的家，它不會傷害我。”說完他還是慢慢把手覆了上去，而那些流動的金紅光芒卻緩緩纏繞上他的手臂，滑過他的肌膚，但卻沒有造成傷害。他繼續道，“它也不會傷害你，也是你的家。”

我本想去拉他的手伸了一半，突兀的停了下來，我轉頭看他，“你說什麽？”

小紅卻自己把手拿下來，然後拉起我的手，輕輕摁到了那些紋路上，甫一接觸，我立刻就感受到一股和煦的輕風，緩緩吹拂進心間，眼界頓時廣闊起來，我又回想起了那種俯瞰的感覺，所有的東西都縮成一小片的天地，是那微不足道卻又意外生動的一方景色。

小紅的聲音輕緩的在我耳邊響起，“冰牙，我們回家了。”

我停了一下就如被刺到一般立刻抽出手，那些融進心裏的景色一下就消散了，我轉頭驚疑不定的去看小紅，“什麽意思？我也是魔獸？”腦中思緒有些混亂，我甚至覺得頭皮發麻，好像有什麽呼之欲出卻又尋不到一個突破口。

我想我在害怕。

小紅閉著唇沒有開口，我搖了他一下，“告訴我。”他看了我一會，卻一下傾身過來摟住我，腦袋靠到我的肩膀，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冰牙，你就是世界樹，是我的家。”

我直立在那裏沒動，一會後，我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響起，“小紅，不要開玩笑。”

小紅全身僵了一瞬，下一刻卻又放松了神經，整個趴到我身上，又是那種親昵的依賴姿態。他蹭蹭我的脖子，帶著撒嬌的口吻道，“我不管，反正你死了，我也會死，沒什麽大不了。”

他說的這麽輕松，如小孩子撒嬌耍賴般，心中的壓抑沈悶仿若被揭開了一塊，頓時輕松了起來。我嘆一口氣，擡手輕輕摟著他，問道，“你知道死亡的含義麽？”不等他回答，我就繼續說，“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怕不怕？”

小紅彎著腦袋想了想，然後又蹭了蹭我的脖子，肯定的道，“你不怕，我也不怕。”他涼涼的發絲掠過我的皮膚，帶起一陣陣麻癢，我忍不住笑著推開他，“不怕就不怕，別蹭了，不怕死還怕癢呢。”

小紅乖乖的沒再往我身上蹭，他看向洞內的流光，恢覆成漆黑的眼珠被那些光襯出一種琉璃般的光澤，但那些沈甸甸的暗影卻怎麽也揮散不去，他輕輕的道，“冰牙，我不能看著你死。”

我也認真的道，“生命都是一個持續的周期，必然會經歷衰退……”

小紅突然轉回頭，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我，“只要你不想死，你就不會死。”

我慢慢沈下表情，“小紅，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他的轉變實在太過突然，如果不是遇到很嚴重的事情他不會是現在這樣，他應該跟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的撒嬌，用自認無知的方式，維持他那種匪夷所思的死皮賴臉。況且蘿絲說過，從次元入口進入黑暗大陸的生物都會被裏面的力量所排除，但是從剛才的情況來看，至少伊爾迷跟西索並沒有被清除。

小紅的雙眼是純澈的黑，那眼中仿佛包容著很多的內容，但最後還是變成了我最常見的那種天真的委屈，他對我控訴道，“有個壞女人，打我。”

我看著他皺眉的樣子，卻覺得莫名的懷念，不禁也帶了些憤憤不平，“打回去不就好了。”

小紅立刻又蹭回我身上，“嚶嚶”著說，“打不過。”然後輕聲接下去，“逃跑了，找不到你，害怕……一直一直找……”雖然他依然不善於運用人類的語言，但是我還是能從只言片語中獲悉他的想法，而就算他不說，我也能通過契約去了解他所有的情緒起伏，就像我當時感知到的他的無助仿徨。

我問他，“其他人呢？”

小紅搖搖頭，我就沒再問下去，一會後，我靜靜的道，“我想回去，回梅路艾姆身邊。”

“不行！”小紅激動的擡起腦袋，“會死。”他看我沒有反應，重覆道，“不行。”這次的聲音卻不再激動，而是透著一股堅決。

“沒有他我一樣會死。”我想從今以後，我可以縱容他很多事很多決定，唯獨這個不可以，這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植入我的靈魂，不管何時何地，我都無法放棄對梅路艾姆那種微妙的執著。

小紅依然是一派的堅持，但是沒等他說什麽，一個女聲卻突兀的響起在了我們近旁。

“到這邊來。”

我瞬間轉過頭，冰刺已經先一步探了過去，但是無論是我的視線所及還是冰所到的地方，都感應不到一點東西，小紅卻猛然抱起我，張開翅膀就往高處沖去，我來不及問什麽，立刻就感到後面一股不祥的危險，我立刻轉頭，就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有如張開的猛獸巨口，往我們蓋了過來。我無法多想，擡手想用冰墻想把那東西隔離開來，但是它卻穿透了冰層，如無孔不入的光線一樣毫無滯澀的繼續跟了上來。

我微瞇下眼睛，不管不斷被周圍吸取的念力，立刻張開圓，探到的卻依然是一片虛無，無形無質，連能量都不是，而也就這一時，它就迅速沖了上來，吞噬了我跟小紅。

眼睛瞬間像被遮蓋一樣看不到一點東西，周圍都是沈寂的黑色，身體甚至無法擁有觸覺，仿佛我也變成了一個無形無質只剩下意識的東西而已，而這種感覺似乎只持續了一瞬，一片光突然就照射過來，周圍的死寂仿佛一下散開，空氣中重又開始浮動起能量。

我有些不適的微瞇了眼睛，感覺又回到了身體中，這才發現小紅依然緊緊的抱著我，視線掃過四周，我們好像到了一個大殿中，四周都聳立著巨大的柱子，支撐著高高的穹頂，周圍都是白石的墻壁，卻無端透著一股衰敗的氣息，這看上去莊嚴肅穆的殿堂沒來由的就讓我生出一股厭惡。

而就在我打量這地方的時候，殿中央卻突然聚起了一道光，小紅立刻帶著我遠離了那光源，不一會，光束漸漸散開，一個全身雪白白發逶迤到地面的女子形象就從中顯現了出來。

她漂浮在半空，從她身上卻感覺不到一點生的氣息，她仿佛只是一個死物。

而當她眼睛睜開的那一瞬間，我卻像有所感應一樣僵立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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