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黑了，幾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任何睡意，留下人員清點人手以及安排傷員，幾人當即拍板先開會討論情況。

“走吧。”華藏一把捏住了想要偷跑的諾亞，把他往地上一扔，“別想跑，這裏全都是我們的人，我們還有話沒有問呢。”

諾亞怒目而視，“暮離你講不講信用？”

芮暮離牽著邢容與的手，嗤笑一聲，懶得回答。邢容與替芮暮離壓下一縷翹起來的頭發，又恢覆冷淡漠然，只當做沒聽見。

王像看個傻子一樣看著諾亞，“華藏確實放了你，不過你不是跑的太慢，又被抓住了嗎？”芮暮離只說了放，又沒有說不會再抓一次。

事情沒有得到解決之前，他們根本不可能讓諾亞離開這片地方，所謂的承諾不過是說的好聽一些，但基本上不存在任何實際意義。

諾亞氣的半死，“我不服，要不是這個刺客，你們根本抓不到我。”

原本他選擇了一個較為合適的位置，就是為了方便脫身，再關鍵時刻保全自己。可惜諾亞身後還跟著華藏，那個位置對刺客更合適，倒是方便了華藏。

邢容與停下腳步，淡淡地解釋了一句，“是我和邢鴻雲聯系的華藏，從你踏進邢家小院子裏面的第一步，你就被盯上了。”沒有華藏，也會有其他人，但是華藏最合適。

隨手將諾亞扔到椅子上，再掏出鎖鏈將他牢牢鎖住，沙晗煜還不忘威脅一句，“你可以選擇跑，到時候我們就直接廢了你的腿。”多方便？更好抓了。

隨意在圓桌上挑選位置，芮暮離等著他們坐好開始。天色越來越暗淡，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屋內升起了燈光，外面執勤的士兵們絲毫沒有放松，唯恐再次被偷襲。

“說吧，和你關聯有多大。”芮暮離看向諾亞，不緊不慢地扣著桌子。邢容與遞過去一杯茶，這個動作基本上就是說明了芮暮離是動了火氣。

諾亞放棄了掙紮，嘆了口氣，“我一開始也是覺得不對，後來一想可以報覆那些欺淩過我的人，還是答應下來了，不過我留了一個心眼，特意去那裏查探。”

可以，還有救。他就是擔心諾亞已經蠢到了和聖殿的人合作想要毀滅整個大陸，芮暮離的動作稍微和緩了一些，勉強還是可以看的過去。

“結果我看見那裏整整齊齊碼了十來米高的屍體，地面上還挖了深坑，我還一不小心被發現了，就逃了出來，然後被芮暮離一箭射中了。”諾亞攤手，人生際遇就是這麽神奇。

沙晗煜不太相信，“那你現在又跑過來幹什麽？”諾亞這話真真假假，誰也不清楚有幾分真實可言。

“看你們死沒死啊，”諾亞此刻的態度相當大方坦然，“你們死了我給你們收屍順便幫你們殺人。”其實他對沙晗煜的印象還可以，畢竟當初他們對他態度無比自然，沒有厭惡沒有鄙夷。

不過芮暮離嘛，呵呵。

諾亞深刻覺得自己和對方犯沖，早知道他一開始絕對不會坑芮暮離，絕對會選擇離他遠遠的，保持安全距離，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麽慘。

問題結束，所有人自動無視諾亞，圍在一圈開始商量對策。

“看來聖殿是早有準備，千仞城易守難攻，打開了這裏的通道，後面一馬平川，他們的大軍可以分成幾路南下。”

“他們的死屍集團到底有多少？”

“重點不是這個，死屍是通過蟲蠱制作的，那我們戰場上到底有沒有活著的蟲蠱，會不會清理人員清掃到一半被幹掉了？”

芮暮離若有所思，“還真有可能，我們先去布置一下，所有屍體全部焚燒，確保這些蟲蠱不要又進入了士兵體內。”

沙晗煜出去了。已是深夜，門外的天空黑暗深邃，沒有絲毫的星光和月光，只有冷漠的風在千仞城哀嚎旋轉。

諾亞開始不滿，“餵，你們不問問我這個藥師怎麽制作的嗎？說不定可以一次性幹掉那些死屍。”

眾人依舊選擇無視，繼續商量事情。

“我們的傷亡也很大，好在撐過了第一波，求援的人已經派出去了，接下來還是先以防備戰為主，盡量找到幕後主使一次性解決。”

“每一刻的監視都不能停，城墻每一處都要派人，好在那些屍體只有戰鬥本能，不是活人，不然這一場戰鬥更加難以繼續下去。”

“負責後勤的醫療團隊必須合並起來救人，戰場瞬息萬變，我們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在情況未定之前人員傷亡必須控制在一個範圍之內。”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定下來了中心意圖。將名冊遞交給芮暮離，再將人員一一核對，這一場持續太久的對話總算是結束了。

冷眼旁觀許久，諾亞還被困在椅子上，“目前我的藥物是最為有效的方法，你們真的不要嗎？錯過了這個機會就沒有下一次了。”

“第二次聖殿已經有防備了。”作為最後離開的一個人，邢容與頭也不回，關上了門，將諾亞關在了裏面。

要是有用他們自然要問，不過聖殿不會讓他們一個招術耍兩次，基本上就不會有用處。何況諾亞性格太過，邢容與寧願他被關著，不要關鍵時刻添亂。

先去旁邊小憩，沙晗煜走了過來，面癱的表情看不出太多，“損失了五分之一的人手，這一次防備不夠，我們的城防布置太過松懈了。”

“先讓我休息一會，我好困。”抱著身旁的邢容與，芮暮離整個人掛在他身上。邢容與眼疾手快將人報好，保證他不會不小心滑下去。

幾人各自選來一個地方分散開坐著，都沒有離開。外面陰沈沈的天氣讓人格外壓抑，一種疲憊以及無奈在眾人身上蔓延開來。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芮暮離突然睜開眼。他們講話好像講來很久，不過這個時候還沒有天亮，應該也快了。

王若有所思，“快天亮了吧，我們現在先去巡視一波，這個時候最有可能偷襲。到時候輪換著防守，不然敵襲還沒有過來，我們自己先倒下了。”

幾人紛紛讚同，各自選了一個方向。邢鴻雲目光沈寂，在芮暮離邢容與身上一掃而過，跟王去了同一個方向。

“你這麽不喜歡邢容與？”王挑眉，將邢鴻雲平靜下面的掙紮盡收眼底。

邢鴻雲斜睨王一眼，繼而嗤笑出聲，“你想拉攏我和暮離打擂臺？”他和邢容與確實有矛盾，但是他更加偏向芮暮離一些。

“怎麽？不可以嗎？”王微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是試煉大陸的人，自然也需要拉攏一批人脈，建立自己的勢力。

“雖然你的表現確實不錯，”邢鴻雲漫不經心點頭，“看你接下來的發展如何。畢竟暮離一遇到邢容與就有點沒腦子。”是他絕對不會親自去森林裏面找邢容與。

逛了一圈，芮暮離一行人又會到了終點。困倦地躺在椅子上，邢鴻雲看看陰沈沈的天氣，除了頭頂上的光線，幾乎看不見任何的明亮。

“我們是不是漏掉了什麽？”邢鴻雲皺眉，總感覺還差點什麽。

邢容與點頭，眼睛閉著，躺在芮暮離懷裏，快要睡著了，“聖殿那邊退的太快了，還一直沒有偷襲。”總讓人感覺更加有問題。

芮暮離突然開口，看向王，“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按照常理，現在應該不早了。

王微微一怔，想到什麽，表情不由變得相當難看。掏出懷表，上面滴滴答答輪轉的指針清晰地指出時間：辰時。

“現在已經是辰時了。”王的嗓子有些幹澀。辰時，天還沒有亮，陰沈沈的烏雲布滿天際，一絲光線都沒有透露出來，一如深夜。

沙晗煜猛的站起來，有些頭暈目眩，“你說什麽？”現在已經辰時了？沙晗煜的呼吸有些急促，“這不可能，天還沒有亮。”

“如果大陸和大陸之間的聯系被完全切斷，大陸的規則被徹底破壞，原有的資源被大量抽取，也有可能出現這種狀況。”

華藏一掃眾人，目光沈寂，看不出絲毫的希望與喜悅，只有沈靜的冷漠與絕望，“我們被放棄了，這塊大陸也被放棄了，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氣氛猛的沈悶下來，如果天亮了，他們還有理由可以反駁華藏，可是天沒有亮，看不見一絲曙光。真的......被放棄了嗎？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芮暮離起身，懷裏抱著邢容與，居高臨下一掃眾人，“現在我們就是外面那麽多士兵以及城池裏面那些人的支柱，我們不可以倒下。”

王坐在位置上冷嘲熱諷，“如果連我們都開始懷疑放棄，那麽他們呢？還要不要活了？”

芮暮離加上最後一句，“我們可以帶他們沖破這裏，找到自己的曙光。我們有的不止是家族，更多的是腦子。未來怎麽走，現在才剛剛開始。”

邢容與只是送給芮暮離一個清淺的笑容，又冷漠地朝向眾人，“如果你們只有能力靠別人而不是自己，那麽你們死不死都沒有什麽區別。”

“正有此意，”諾亞翩翩而來，當著眾人驚奇的目光微微一笑，“那加我一個如何？”

不論過往如何，即使光明寂滅，未來也還在，他們也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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