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儀仗離開京都那一天，許多百姓自發的組織起來夾道相送，好多人口中都喚著：“聖上英明，天偌大連。”

百姓們之所以如此的激動，無非也是知道了皇上還在病中，但即使是聖體有些違和卻仍然排除大臣們的眾難決意前往旱區，每個人都知道不管是賑災也罷還是打戰也好，禦駕親往總是更能振奮人心，百姓們見到天子親自躬身慰問這心內的溫暖和激動自不言而喻。

旱災來得兇猛，好些百姓不堪其憂已經占山為寇了，加上朝廷雖然發派了賑糧但層層官員吃扣下去，真正能到得百姓手中的糧食少之又少。

其實這一次的災情就在京郊一帶，離京都重地近估計誰也沒料到皇上竟估親自前往慰問，加上皇上又才病好轉一些，那些官員在下面自然是大發旱災之財，然而聖上親往的聖旨一下，無數貪官嚇傻了眼，更換賬目，積極救災都來不及，哪裏還想得到其他。

所以聖上還未到達，賑災便已現轉機，百姓們自然感應天德，對皇上決斷十分支持。

楚心玥從沒有見過這樣大的陣仗，百姓們夾道兩旁圍得水洩不通，天子儀仗徐徐往城門駛去，浩浩蕩蕩，威嚴無比。

“聖上英明，天偌大連，聖上英明，天偌大連……”

隨著儀仗緩緩在京都消息，百姓們的叫喊聲卻是徹天響地連綿不絕，楚心玥摻加在人群之中跟隨百姓目送天子儀仗離去，其實她真正想送想見的也不是皇上，而是那駕著高頭大頭行在天子之側的沈子瑜。

遠遠的隔著人群，他看見她參雜在人群中為他送行，二人目光短暫相接都會心一笑。楚心玥一路望著那馬背上的英俊少年氣宇不凡的隨駕離開，她在心裏默默念了無數遍保重，直到浩蕩的天子一行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楚心玥才轉身回去。

天空突然蒙蒙的下起小雨來，春雨潤如絲，這是做農活的百姓最愛的雨水了。不過春雨夾雜著細風有些冷意，楚心玥也免不得要緊一緊身上的衣服，她不會忘記沈子瑜臨行前給她的交待——

時間倒退到前一天。

沈子瑜早已整裝待發，也告辭了老太君準備著要跟皇上一同前往旱災區。原本沈子瑜想讓楚心玥跟隨前往的，但這次跟皇上隨行的都是男子，從伺候皇上的貼身太監到保護皇上安全的一列衛隊，皇上自己尚且連一個妃子沒有帶，他又怎好還帶個小丫鬟前去。

這豈不是告訴皇上自己明擺著吃不得苦，去災區還得帶一個隨身伺候的丫鬟麽。這樣打臉的事沈子瑜可做不出來，於是也只好舍痛不帶楚心玥了。

不過對此楚心玥倒覺得沒什麽，她一面檢查著沈子瑜要帶去的東西一面說：“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我們正好可以分兩頭行動。你想啊雖然密切註意皇上的一舉一動知道其心意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皇上不在京中這段時間沈王爺只怕也不會閑著，萬一他趁機有什麽不好的花頭想法，有我在這邊盯著總還是好些的。”

沈子瑜也只能這樣想了，他道：“你的想法是不錯，但是沈雄奸詐狡猾又與齊家多有勾結，其實力絕不可小覷，你想監視歸監視，但不可隨意莽撞行事。”

楚心玥點頭，她心中微暖，其實知道沈子瑜這麽說了是為她的安全著想。監視沈王爺的一切動向可不是件什麽輕松的事情，她也知道，所以自會萬加小心，說起來重兩世楚心玥還是很寶貝自己的性命的。

“我知道，力所不及的事情我才不會傻乎乎的沖上去呢。倒是你，跟在皇上身邊伴君如伴虎，而如今的皇上心思又極為難猜，所以你才是更要多加小心的。”

二人你牽掛著我，我牽掛著你。都說著那些讓彼此小心的話，不禁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卻又好笑，沈子瑜率先笑了出來，他道：“那我會留下兩個暗衛保護你，必要的時候你倆是讓他們出手。”

“嗯。”

楚心玥低頭繼續檢查手中的行囊，沈子瑜看著她認真的模樣不知為何時竟莫名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的模樣，每一次他去上課的時候母親總是不厭其煩的要檢查他的行囊好多遍，生怕有什麽疏漏。

沈子瑜突然道：“心玥，我們不會分開太久的。”

楚心玥怔了一下，這話裏的意思可是有著多重，乍一聽下只覺得沈子瑜只是表面的意思說他去災區不會太久，確實應該是很快會歸來，畢竟皇上有病在身不宜在外太久，這朝政也還需人主持大局呢。

但仔細分辯，楚心玥卻能感覺到沈子瑜內心的真實想法，還有那語調間飽含的滿滿不舍之情。楚心玥擡頭看著沈子瑜，她點頭：“我知道，在你回來之前我都會等在這裏。”

無論多久她都會等。

就這樣，沈子瑜獨自跟隨皇上出了京前往旱災一帶，而楚心玥則留在沈王府裏密切留意沈雄的一舉一動。

……

沈子瑜走後兩天，楚心玥感覺整個院落都真正的空落起來，雖然只少了一個人，但也是最核心的一個人，院落的差事變少了，丫鬟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玩笑，本來有兩個丫鬟邀她去打馬吊打發閑散時光的，但楚心玥想著自己要監視沈王爺還是拒絕了。

為了能更好的確定沈王爺的動向，楚心玥暗中買通了在沈王府沈雄書房當差的一個二等小丫鬟，這丫鬟是專給沈王爺研磨和端茶遞水的，進出沈雄的書房最是勤快。

楚心玥想這段時間流言四起，沈王爺的公務也跟著繁重起來，畢竟想拉攏官員可不只是件吃吃飯喝喝酒就完事的。所以沈王爺在書房待的時候必會越來越多，加上現在大夫人又被關著，估摸著沈王爺也不會其他的去處。

那小丫鬟告訴楚心玥沈王爺最近確實待在書房的時間最多，還經常是宿在書房之中，這也變相得加重了她的差事，經常要熬夜到很晚才能入睡，為此她還跟楚心玥倒過兩回苦水呢。

楚心玥倒不關心這些，只讓那丫鬟留意著沈王爺的去向和接觸的人。

這天楚心玥還是如往常一樣去給老太君請安，陪著她嘮了半天的嗑，就連午飯也是在那邊用的，許久未曾這樣跟老太君說話了，她特意親自下廚做了不少老太君喜愛又開胃的菜。

看著老太君吃得歡心，楚心玥也跟著高興不少，不過吃過午老太君的精神便又不怎麽好了，扶老太君休息下楚心玥才一路閑逛著回到沈子瑜的院落去。

路過沈王府的花園一角，她站定了腳步怔怔的望著百花競艷的花園，這個時節的花園真的是好美好，紅的如火一片；白的像雲一朵；黃的似霞般漂亮；藍的如海洋靈動……

楚心玥想起那天沈子瑜在花園突然拉住她的手跟她說他和陳茗沒有可能的話，她突然低低笑了起來，那真是美好的回憶。

正自想著突然遠遠的看見一個丫鬟朝自己奔來，那不是在沈王爺書房伺候筆墨的那個丫鬟麽，楚心玥眉頭輕皺迎了上去：“跑這麽急可是出了什麽事？”

“楚姐姐可真是讓我好找，沒成想竟在這兒看花呢。”丫鬟打趣她。

楚心玥微微一笑：“剛自老太君那邊回來，可是有什麽事？”

那丫鬟道：“其實也沒什麽只是不是你說的只要老爺出府便得支會你一聲麽，剛才老爺急色匆匆的出府去了呢。”

沈王爺出府了？楚心玥蹙了蹙眉當即又問：“他行色匆匆？”

“嗯。”

“那他離開之前可有在書房做過什麽？”楚心玥又問。

那丫鬟食指放在唇間眼珠轉悠著想了想道：“對了，他接了一個飛鴿傳信，這倒是他從前常接的，但這次他看完後就急匆匆離開了。”

楚心玥心下一沈，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來，但她還是輕輕拍了拍那丫鬟的肩膀笑得鎮定大方，道：“嗯，好。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打發了小丫鬟，楚心玥趕緊回到沈子瑜的院落，關上門來輕吹了兩聲口哨，。緊接著，只感受到一陣風急急刮過，楚心玥拿手擋了擋臉，再放下手肘時卻不知那窗戶是何時被人打開了，迎面的春風吹得人心頭一絲清涼之意。

兩個身著黑色勁裝的暗衛出現在屋中，他們是沈子瑜離開前留給楚心玥的人。一進屋其中一人便沈著開口：“楚姑娘這時候喚我們，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楚心玥點了點頭：“沈王爺突然離府而去，這當中必怪異。但我姑娘家腳程不快只怕是已然追趕不上，而且沈王爺狡猾多端恐會令他發現，所以才叫二位來，請務必跟上他，暗中查一查他究竟是做什麽去了。”

兩暗衛對視一眼，當即點頭：“好，我們這就跟去。”

楚心玥想了想又道：“慢著，沈王爺向來無比奸詐，若他此行真是有不可告人之目的必然防範有加，你們最好是一個明跟一個暗訪，這樣即使若有一人被發現也不至於兩個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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