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說伴君如伴虎，其實這句話並不單單只用在九五至尊的身上，每一個主子似乎對下人都是同一種差不多的態度，這天是說變就變半瞇預兆也沒有。

就拿沈子瑜來說吧，自從那夜楚心玥解救了醉酒的齊明哲之後，回到府便一直悶著臉不喜不怒的盯著她，這幾日更是連話都懶得跟她多說。

楚心玥表示真的不知道又在哪裏將他給得罪了，不過也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了楚心玥也需要些時間好好消化，沈子瑜不樂意她多陪著她還真願意去陪著，還不如躲在屋裏抱著母親的牌位好好說會話，說起來自己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沒跟母親這樣說過話了。

“娘，我們真的是左家的人嗎？為什麽你生前從來不對我提及？”楚心玥跪在自己裏屋的隔簾內，那個小空間內是專供奉自己母親的牌位的，這段時間沈子瑜一個人不知在忙些什麽，而楚心玥似乎除了楚媽媽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訴話的人了。

“娘，我現在真的有些迷茫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接受就已來了。我原以為我只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罷了，跟大夫人也好跟這沈王府也罷不過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仇恨罷了，只要報了您的仇還有我前世那些怨恨，跟這著沈王府便也算是清算了。”

“但眼下看，這一切還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們為何會陰差陽錯入了沈王府；為何會跟這沈王府八字不合處處犯怵；為何母親和我都逃不過詰難的命運......原來這裏本就是改變我們命運的地方，從一開始我們也許就不該進來的。”

楚心玥雙手合著十但目光卻透過那微弱白光的窗戶望向外面，那外面正對著沈子瑜的房間，她知道此刻的沈子瑜定然就在屋裏，至於他在做什麽，這些天楚心玥還真不知道。

“但人家都說一個人不可能永遠走黴運，雖然我真的不喜歡這個沈王府，但不得不承認這裏還是有讓我覺得珍惜的地方。”楚心玥的心柔軟了一下，收回目光望著玄黑漆墨的靈位，兩方燭火閃耀屋裏飄散著濃郁的檀香，但這一切讓楚心玥感到很心安。

就好像母親還在一般。

“娘，有時候我很想把我經歷的一切全都告訴二少爺，你明白嗎？我說的一切包括我死而覆生的事情。但我又不知道如果真的把那件事告訴了他，他會不會反而被嚇倒，畢竟那種事即便是我這個親生體驗者此刻回想起來都像是做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夢一般，太浮虛太不真實了。”

“也許有時候人與人之間是需要一點秘密來維持平穩感和新鮮度吧，我想即便二少爺永遠不知道這也不會阻礙我和他之間的感情的，娘，你說對嘛？”楚心玥想到這一點心裏又漸漸開始快樂起來，這些天心情一直起起伏伏不平定，但每每想到沈子瑜卻總是莫名心安得很。

“二少爺，你要出去嗎？”

“嗯。”

“可是你還沒有吃午飯......”

外面傳來小丫鬟跟沈子瑜的對話聲，楚心玥起身撣了撣膝邊的塵埃便挑了簾子出去，推開烏漆鏤花的大門沈子瑜的身影已轉過了院角那片今晨才開的白梅樹海。

沈子瑜的匆匆離去帶落那幾棵白梅樹一陣晃蕩不堪，連樹如雪的花瓣紛紛撒撒飄了一整個院落，伴隨著放冬的氣息越發的讓人感覺到冷凝如至。

楚心玥甫一踏出房門便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問剛才跟沈子瑜說話的那位灑撒院澆的丫鬟：“二少爺這是......？”

“婢子也不知道，反正急匆匆的就走了。”

楚心玥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問，只見沈子瑜書房還開著，一陣寒風打著旋的往屋裏灌著冷氣，楚心玥便踏過院落拾階進了他的書房。他走得匆忙屋裏肯定又沒收拾，但一進去楚心玥卻楞住了。

因為楚心玥看見沈子瑜的書房裏他的一位暗衛正在替他收拾著桌上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書籍，兩人都驚怔了一下，隨之那暗衛拱手一禮：“既然楚姑娘來了，那在下告辭。”

楚心玥怔了一下，這沈子瑜連自己暗衛都還沒有打發走卻自己先行離開了，在以前是沒有過的事，難道是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嗎？眼見著那暗衛開了窗戶就要奪窗而去，楚心玥忙一把拉住了他：“二少爺那邊這幾日是有讓你們查什麽嗎？”

那暗衛微微一驚，但也知平時沈子瑜的多少事並不曾瞞著楚心玥，當即那人便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楚姑娘不知道嗎？二少爺一直在調查陳大人冤獄的事，今天我們終於查到了那兩個惡意贈豪禮的官員，二少爺正打算帶著他們去請見皇上為陳大人洗冤呢。”

楚心玥微微一點頭，是啊，自己最近都被自己身世的事情弄得稀裏糊塗的了，卻完全忘記了把這個重要消息帶來的陳松還在獄中受苦。而沈子瑜果然永遠是最理性考慮得最全面的那一個，不僅要舒理自己煩亂的思緒還要調查她的身世，與此同時還不忘為陳松洗刷冤屈......

看來，這幾日陳松的事便是他一直在忙著的了。

讓那暗衛離開後，楚心玥便獨自在屋裏替沈子瑜收拾著書房，既然沈子瑜已調查清楚了一切想必這一回陳松也可安全回家了，也好，陳松能平安的話也表示他們這一隊伍從此可以多一個志同道合之人。

說起來陳松為閆良之言找了自己恁多年，若他這次平安回來自己當好好登門造謝才是。為著這事楚心玥在沈子瑜不在的時間裏倒是想了許多，比如這一回陳茗應該便會很高興了吧；沈子瑜也可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不必再這般操勞了。

如今漫漫冷潮眼見著便入了冬季，到年下也不過轉眼的工夫，天氣越來越冷，但楚心玥卻感覺自己的心越一越暖了一般。回想這一年當真是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刺激和感動，真是恍若隔世。

然而楚心玥並不知道，沈子瑜並沒有第一時間抓到那兩個官員，那兩人已被人捷足先登滅了口，沈了瑜在看到那兩人屍體的時候便知晚了一步，生怕再生變故只得帶了自己暗衛查到的一些證據火速入了宮請見聖上。

而沈子瑜又不知道的是，在他這般爭分奪秒的同時，天牢之內也有人在暗中爭分奪秒。

原來早在兩天前，沈王爺便跟齊家家主接過頭了，對於陳松只被下獄還未真正問罪一事齊家家主表示不能再拖，畢竟楚心玥那裏一時半會若還因有利用價值而留其性命的話，那陳松就不能再讓其活著了。

其實這也是沈王爺的意思，陳松能官至尚書一職並非沒點本事，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沈王爺還是清楚一二的，正因這麽多年的清廉為官只怕皇上一時即便再怒也不怎麽相信陳松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吧，若皇上再被那些為陳松請命的官員一說服便起了徹查的心思可就不好了。

為防夜長夢多，還是早早斬草除根的好。

那兩個之前買通的官員要解決，而身在牢中的的陳松更要解決掉。所以這天一個普通獄卒端著飯菜行來，將飯菜往陳松面前一扔，冷冷道：“吃飯時間到了，快著些。”

在牢裏被關了這麽久陳松也大致習慣了這裏的生活規律，他每天只有中午這一頓飯，所以也算是備感珍惜的，這麽多年為大連國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相信皇帝沒有第一時間斬他必然便還是心存疑惑要為他正名的。

不管最後查出的結果如何，在皇帝沒有真正頒令之前他都要好好活著，因為如果有奇跡的話，那自己豈非是白死了。所以他沒想太多，狼吞虎咽的便將這一頓飯吃了肚。

而就在陳松吃飯的同時，沈子瑜拿著那些自己查到的帳本證據已跪到了禦書房前，皇帝已前後聽了沈子好幾遍申訴對前因後果也還是頗為了解，他嘆氣：“還是你厲害啊，大理寺查了這麽久也不過是查了個小眉目，你卻能一下了拿出這麽多證據來證明陳松的清白，果然不枉朕對你的期許。”

“這本不是在下之職其實也是因緣巧合罷了，但陳大人忠心為國在下實在不忍看他如此蒙冤，還望皇上務必還其公道，以正明典。”沈子瑜拱手俯身一禮。

“你先起來吧，事情大白於天下朕自會秉公處理的。”皇上笑了笑，“其實一開始將陳松下了大獄的時候朕可真是氣慌了頭，想他也是兩朝元老怎會如此糊塗；但朕也不是偏聽偏信之人也總覺得陳松不會是會做那種事情的臣子，這不才沒有急著定罪嘛。”

“都是皇上英明神武，不然陳大人也不會有此昭雪的一天，子瑜在此先替陳大人謝過皇上隆恩。”

皇上剛擡手準備讓他不必多禮時，禦前太監總官慌張的行進屋來，他垂手回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剛剛天牢裏傳來消息說陳大人......畏罪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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