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玥將桌布鋪開，一盤地三鮮；一盤蒜蓉青菜；一盤白水雞；一盤粉蒸排骨；最後一個是豆腐白菜湯，小米飯，還有一個沈子瑜最愛的飯後點心菊花糕。

楚心玥一一將它們擺好後才到書房去叫沈子瑜，沈子瑜正在一旁凈手準備吃飯，楚心玥遞上毛巾的同時又說：“今天去廚房拿菜感覺有些奇怪。”

“說來聽聽。”沈子瑜坐到桌旁，做為主子的一日三餐有菜有肉是很正常的，雖然比起丫鬟們的飯食這頓便飯已算是極好，但沈子瑜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楚心玥將筷子拿出遞到沈子瑜手上，卻道：“二少爺暫時先別吃，今天我去拿飯的時候發現所有院落都是素菜，唯有二少爺的有葷，而且菜色還很不錯。雖然以往也是差不多的，但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看著楚心玥一副抓頭撓腮的樣子，沈子瑜放下手中筷子看了一眼那滿桌的菜色，想了想道：“你只消告訴我沈王爺和沈宏才二人的飯食如何？”

“也是素，三葷一湯配一飯後點心。”楚心玥因為疑惑這件事，所以他們的菜色倒也記得清楚。

沈子瑜微瞇了瞇眼，府裏其他人常吃素，如老太君者這都是很正常的，但是沈王爺做為沈王府的頂梁柱老太君都是恨不能將所有好的塞到他屋裏，哪裏舍得他公務繁忙之餘還茹素呢，沈宏才就更不用說了，那個紈絝一日無肉皆不歡的。

看來這件事確實是透著些蹊蹺啊。

“而且我在回來的路上跟蹤了幾個同去拿飯的丫鬟，她們好像對我們院子裏吃葷一事表示很驚訝的樣子，還說什麽指不定我們最後怎麽死都不知道。”楚心玥眉心微皺，“也許……會不會又有人背著我算計我們呢？”

一陣輕微冰涼的穿堂風掃過，拂起二人衣衫輕飄，楚心玥只覺得混體一片冰冷，沈子瑜緊了緊雙手，冷笑道：“不是也許，看來是我們真的又中了別人的算計了。”

楚心玥咬牙：“我也覺得這事沒那簡單，那二少爺我們該怎麽辦？”

雖然是知道這件事有蹊蹺，但眼下還不知道那方要怎麽出手，他們陷害的點又在哪裏，是以楚心玥一時也不知道要如何回應才能避開他們的算計。

沈子瑜望著桌上那兩盤葷菜，瞇了瞇眼：“做得這麽好，色香味俱全呢，真是可惜，不過……”

“心玥，拿去處理掉，連盤子也一並讓其消失。”沈子瑜瞇眼，“既然他們都茹素那自然我也要跟著茹素，反正與眾人相同的話總不會被人詬病吧。”

“好。”楚心玥也知道事情怕是沒那麽簡單，當即端上那盤白水雞和粉蒸排骨便出去了。

楚心玥甚是小心的繞過了院裏的丫鬟小廝們，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將兩個葷菜給處理幹凈了，當然她也留了個心眼，沒將葷菜倒在自己院裏，而是處理在了院外面，連同盤子也扔掉了。

回到屋裏，楚心玥跟沈子瑜比了個放心的手式，沈子瑜這才端起筷子準備用餐。

正這時，又有小丫鬟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二，二少爺，不好了。”

“你家少爺我好著呢，怎麽就不好了？”沈子瑜白了那慌裏忙氣的丫鬟一眼。

那丫鬟吃了個癟，楚心玥在一旁勸道：“慢慢說來，別急。”

“大夫人帶著一批人風風火火的闖進院來了。”丫鬟才剛自將話說完，大夫人便已先聲奪人的推門進了屋。

“喲，二少爺正用著飯呢，只是不知今天中飯的飯菜可合胃口？”大夫人倨傲的盯著他，身後一堆家丁個個兇神惡煞像要上來撕了沈子瑜一般。

那小丫鬟被嚇得跪退到了一旁，還是楚心玥比較鎮定上前拉起她對她使了個眼色小丫鬟這才如蒙大赦的跑了出去。

桌上的幾個小菜還裊裊升騰著溫熱的氣息，沈子瑜拿著筷子看向楚心玥：“吃飯時間你不好好伺候我，站那麽遠去幹什麽？”

楚心玥輕輕一禮便又行了過去，她一面給沈子瑜布菜一面笑著道：“二少爺，這個地三鮮炒得不錯，不過還有點小燙你要小心一點。”

大夫人一行整個的石化了片刻，這算什麽意思，直接忽視他們的到來嗎？大夫人厲喝一聲：“二少爺，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吃飯？”

沈子瑜這才擡頭看向大夫人：“大夫人這話說的，天沒塌地沒陷為什麽我就沒心思吃飯了呢？倒是大夫人你，頤指氣使的帶著這麽多家丁也不提前吱會一聲就直接闖進我屋裏來，可曾想過我也是這府裏的一個主子？”

大夫人冷哼：“你是主子不錯，但是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你今天觸犯老太君的禁忌，還不知罪？”

“什麽禁忌說來聽聽。”沈子瑜從始至終沒有起身，他喝了一口楚心玥盛到面前的湯，又沖大夫人笑道，“不過這個時候府裏都是用飯的點兒吧，大夫人不會是連自己的飯都還沒來得及吃就跑過來了吧，雖然我這兒菜不多，但也不介意大夫人一同享用，不如坐下說啊。”

沈子瑜一面在說，另一面楚心玥已非常默契的替大夫人拉開了一張椅子，作出了請的手勢。

大夫人冷哼一聲當即也不推脫，坐到桌旁又讓自己帶來的那些人退到一邊，她笑看著沈子瑜道：“老太君禮佛回來便三令五申的說過要齋戒三日，茹素向佛，整府上下從主子到下人都不能見半點葷菜。可我卻聽說今天二少爺屋裏夥食開得相當不錯啊。”

“是麽！”沈子瑜不動聲色，看著大夫人只盯著自己卻還沒來得及盯一眼桌上，一副傲慢至極的模樣。

楚心玥在一旁已是腹誹大夫人良久，果然這事奇怪，原來老太君從禮佛回來便已下令茹素三日，可為什麽我們院子裏竟無一人知曉，大夫人這出戲還真是用心良苦，為了搬倒沈子瑜不可謂不辛苦啊。

只可惜……楚心玥挑了挑眉梢，這一回怕是要讓她失望了。

“二少爺可別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卻跟我說你不知老太君的命令，即便是下人失職沒有將話傳達到意，但老太君向來疼惜二少爺恨不能事事第一個讓你知道，這可是合府皆知的。”大夫人生怕他會反咬一口說她做事不利讓他不知情，所以事先就斷了他的退路。

哪知沈子瑜倒是淡定得出神，他拿著碗繼續喝湯，笑道：“大夫人說笑了，大夫人治家嚴謹，主母風範眾所周知。老太君通知合府茹素三日的消息自然第一時間就傳達到了，我又如何會不知呢，所以這幾天我也是兢兢業業為老太君為沈王府祈福，連門都極少出的。”

大夫人眼底劃過異樣，心想這樣又如何，吃了葷還好意思說這個？

“也不敢違抗老太君命令擅自開葷啊。”沈子瑜適時的加了一句。

大夫人冷笑，她可是特意囑咐了廚房今天給沈子瑜好好上兩個葷菜的。她哈哈兩聲道：“不敢開葷？不敢的話那現在你桌上這……”

大夫人目光掃過桌上那堆菜，臉色卻僵住了，一半的話呃在喉嚨裏面進不去出不來。楚心玥瞧著大夫人那臉色，一會變青一會變白現二會變紫，真真跟開染坊似的，精彩至極。

“怎麽會這樣？”大夫人顯然驚住了。

一盤地三鮮一盤蒜蓉青菜加一個白菜豆腐湯，哪裏有肉；哪裏有葷？這跟自己吩咐的完全不一樣啊，大夫人一時慌了神。

楚心玥在一旁提點：“大夫人，看來你得到的消息不是很準確啊。”

沈子瑜眼底劃過一絲厭惡，對楚心玥道：“心玥，看來大夫人也不想留在我這兒吃飯了，送客。”

“是，二少爺。”楚心玥應了一聲便要請大夫人出去。

大夫人怎會甘心吃癟，她跳將起來吼道：“哼，明明有丫鬟見著你們端了葷菜回來，怎麽可能到桌上就不見了。定是你們臨時得知犯了忌諱所以便匆匆處理掉了，來人吶，給我搜院，每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我就不信搜不到。”

“是。”家丁們一聲應下便四散開去了。

沈子瑜擦了擦嘴角算是吃飯了，他站起身道：“大夫人這樣不問緣由搜了我的院子，可想過如何跟老太君交待？”

“哼，要交待的是你們不是我。”大夫人理直氣壯，“且等看吧。”

然後……

一柱香過去了，大夫人前後進行了兩次搜索，卻一無所獲。

沈子瑜也不是吃素的，他冷冷的瞪著大夫人：“大夫人是不是應該要拿話來說，不然的話我們便到老太君面前去分辨個明白如何？”

沈子瑜沒有犯錯自然氣勢力壓大夫人一頭，大夫人自知今天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咬牙切齒地道：“哼，遲早有一天你會栽到我手裏的。”

“那就請大夫人有足夠證據的時候再說吧。”沈子瑜聲音冷冰冰道，大手一揚道，“好走不送。”

沒能懲戒到沈子瑜，大夫人也只能帶著自己的人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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