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眼底泛起一絲可怕的笑意，她道：“是的，所以對於這次的三日戒葷食素老太君是下了死命令的，按照佛家的說法，這樣做可以淡化血光之災。”

怪不得大夫人這麽急著想利用這件事對付那兩個人了，老太君一心念著的便是合府安樂，若是有人在這件事上跟她唱反調自然會引起她的不爽，即便是沈子瑜也不行吧。

看大夫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心裏一定是恨毒了那兩人，齊明哲陷入了沈思。大夫人又道：“你也應該知道若沈子瑜失去老太君對他的寵信，那麽這一切將更有利於我們大計得逞，所以搬倒沈子瑜跟我們齊家之計雖看似離得遠，但卻也是息息相關，如今有這樣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若是我不去做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嗎？”

“若是換過來，沈子瑜得了這樣的機會只怕便不會這樣輕易放過我們了吧。”大夫人的聲音擲地有聲，她冷道，“你也說了，他已經在開始懷疑我們齊家跟左家火災的事情了，若是再給他機會讓他查下去，只怕我們齊家就只有被動挨打的份了，我可不想到了那一步，我們齊家多年大計就直伯要毀於一旦了。”

“所以齊明哲，不管你這次說什麽，怎麽說。也不管你的理由是多麽的充分或者你要如何強行阻止，但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那兩個人跟我私仇公仇，這一次都要一次報了。你可以不認同，但我希望你不會阻止。”

大夫人都這樣說了齊明哲還能說什麽呢？一時間他竟也無話可回，齊明哲抿了一口茶水，微微苦澀的味道溢滿口腔，這種感覺一如楚心玥每次見到他時給他的臉色一般。

有時候連齊明哲自己都很驚奇，明明楚心玥並不在意他，甚至處處針對他，大抵是在沈子瑜那裏耳濡目染聽了不少關於他的壞話吧，但他卻還是不在意，每一次哪怕是暴露自己的目的身份也要去救她。

齊明哲瞇了瞇眼收回那些心思，他看向大夫人道：“你說得也有理，對付沈子瑜應該要算是我們大計中的一部分，但是……”

齊明哲楞了一下，他道：“沈子瑜是沈王府的二少爺，而且他的存在很可能直接威脅到沈宏才的繼承之位，所以我們才想方設法想除去。但是楚心玥只是一個小丫鬟，你似乎沒有理由如此針對吧，也根本不用拿我們齊家大計來壓我。”

“我可不相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鬟也會影響到我們齊家未來的大計，所以……”

“沒有所以。”大夫人卻突然冷冷的打斷他的話，笑道，“齊明哲你還不明白嗎？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鬟了，她能奪得老太君歡心；能使得沈子瑜和你都為她神魂巔倒，她便已證明了她的不簡單，更何況你自己也說過了她已經在暗中跟沈子瑜一起調查起左家之事來，這樣的的人你居然還敢替她求情讓我放過她？你覺得可能嗎？”

“且不說她跟我的私人恩怨，單拿你對她動的心思便足夠她死一千一萬次了。你別忘了你是我們齊家的長子，你身上背負的責任，如果你因一己之私而對一個敵人手軟，後果是什麽？”

“我可不希望看她這樣毀了你，你很清楚的，於這一點而言楚心玥便當要被千刀萬剮。”

齊明哲楞住了，他的心境是這樣明白嗎？大夫人的各方面他竟一再的無言以對。

大夫人又道：“更何況這次之計雖表面上看似是對付沈子瑜的，楚心玥做為他的貼身丫鬟跟著遭殃也很正常，這本就是我也無法控制的事，所以，即便你說讓我放過她也不可能啊。再者誰會放棄這樣好的一鳥二石的機會呢？”

齊明哲只是不想讓楚心玥牽涉其中，但是正如大夫人所言，表面上他能掌控一切，但是他也仍有自己的無奈，有他身不由己的時候。齊家的大計在桎梏大夫人的同時，又何嘗沒有在桎梏他呢？

他們都在這盤棋局之中早已固定了生死，固定了活法。如果楚心玥一開始便已選擇了跟他背道而馳，那麽拔刀相見也只是時間問題，即便是他再怎麽努力的避免這一切的發生，但該來的遲早還是會來，他避得過一時避不過一世的。

“我知道你一心想替那個丫鬟考慮，不想她跳進這個火坑，但是齊明哲你也應該看清楚才對，她的心思可沒放在你身上，更何況左家的事她已然觸及，想脫身可早沒有了機會。”大夫人道，“但是你倒是可以趁這個機會斬斷對她的執念，只要你肯狠下心來對付她，我便可以相信你的心思確實是全為齊家在考慮，不然的話，兒女情長可是一把不得了的溫柔刀，我不會再信你聽你之言，相信齊家也要重新考慮……”

“夠了。”齊明哲怒喝而起，他撫了撫眉道，“別以為你真知道什麽就不得了了，妄想以此威脅我？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就做給我看啊。”大夫人見他暴怒的樣子反而知道自己是抓住了他的弱處，她繼續道。

“我可以默認你的行動，也可以不管你的事情，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今天我只當我自己沒有來過。”齊明哲雙手背起冷聲回她，他知道他沒有足夠好的理由去拒絕大夫人，對於楚心玥他確實已為她破了無數的先例了，有時連他自己都有些說服不了自己了，但是有什麽辦法呢，這一次已到極限了吧，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他只想，也許憑楚心玥機靈聰明應該也能看出些大夫人的計謀吧。是的，那個丫鬟向來聰明絕頂，能言善辨的，之前不是好幾次危機都能化驗為夷嘛，所以他也應該相信她，相信她這一次也定能扭轉乾坤的。

但在大夫人似乎卻並將不給他置身事外的機會，她笑道：“想冷眼旁觀？齊明哲若是一早你不來真的只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坐壁上觀的話我還可以相信你的心思，但如今你想裝作不知道也不行了啊，你也懂的我每次對付他們，他們便總能有這樣那樣的機會逃脫處罰，所以這一次我打算要玩就玩狠點，不如你也加入吧。”

齊明哲怔了一下。

大夫人繼續道：“給我準備兩個殺手隨意聽候調遣對那兩個人下手，如此以備……不時之需。”

“有這個必要嗎？”齊明哲皺眉，顯然沒想到大夫人這一次一玩就玩這麽大。

大夫人冷笑：“以防萬一嘛，要是這次計劃又不成功被他們無形中化解了呢，你說對不對，想來你也不想再讓沈子瑜有死灰覆燃的機會吧。”

“而且我也說過了，這是你表示誠心的最好方式，證明你沒有被美色所惑，證明你可以斬斷一切為齊家著想，齊明哲拿出你的決心讓我看看。”

“之前還說什麽你只是想讓他們兩個失去老太君的寵愛，但如今你的這些行為不是直直逼他們入死路嗎？果然最毒婦人心，剛說過的話都可以不作數。”齊明哲也笑了，只是這笑有些違心有些寒冷。

大夫人不以為然，有這樣的好機會弄死他們她自然不可能還留他們茍延殘喘，她冷哼：“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你都把話說到這麽絕的份上了，我若是不答應你還不到齊家告我的狀嗎？你想怎麽折騰便去折騰吧，不過最後成功與否我可就不管了。”

大夫人笑了，她要的就是齊明哲這句話，很好，她的目的終於達成了。

她道：“我就知道你還是為齊家考慮的。”

齊明哲看她假意迎合的模樣真是惡心得很，他一刻也不願意待在這裏，於是便急急找借口離開了。

……

深秋寒夜裏，夜市都相繼關門後，京都的大街小巷變得異常安靜，靜得能聽到寒風掃過大街的聲音，能聽到護城河裏水流輕拍岸沿的聲音……

一條不知名的小巷子裏，屋檐高處掛著一盞長長的紅燈籠，光暈之下是一襲月白長袍的齊明哲，他獨臥長凳間，手起酒盡。

深夜賣酒的酒家並不多，但還是偶爾能遇上一兩處，但將小攤擺在這樣的巷子口的卻僅此一家，酒家知道今晚又遇著一個有心事的人要借酒澆愁了，他在一旁一邊洗碗一邊嘆氣。

桌上的那盤煮毛豆已經沒有了熱氣，冷冰冰的像這深夜的寒風，很快便在上面結出一層薄薄的白色霧氣。齊明哲繼續喝他的悶酒，他的心情今天是壞到了極點，他這一生最討厭的就被人擺布，齊家大計雖是他心中所想，但他從來沒想到有點自己也會被這一點給桎梏住。

“哼。”他暗自發出一聲冷笑，大夫人想怎麽做他已經不想去過問了，倒是嘴裏這火辣辣的烈酒相信醇熟，讓他感覺所以煩惱都真的被吹散在了風中，再不必去理會那些世俗的眼睛。

但是朦朧間他好像看到了楚心玥，唉，即便是醉了她看著自己的模樣還是那樣的拒人於千裏之外，他對她的好，她從來沒有在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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