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玥並沒有休息得太久，過了楚媽媽的頭七便直接到二姨太那邊報道了。

雖然二姨太接納了她但對於自己院子裏丫鬟們的分工她是不管的，這些小事向來都是水兒這個一等丫鬟在清理，所以楚心玥的差事也自然由水兒來分配。

第一天來上工，楚心玥自認算是來得早的了，至少二姨太還沒有起床，不過院子裏已經有丫鬟在進進出出的忙活著了，水兒也立在一旁這邊那邊的指點著，見楚心玥來了她卻假裝沒看到只顧著教導其他丫鬟。

楚心玥知道水兒對她向來有嫌隙，如今自己來到這邊算是個新人自然什麽都在水兒之下，受些她的打壓也是正常，連步傲兒給的那些苦她都能吞下，一個水兒，無論她如何刁難楚心玥自問照樣沒問題。

楚心玥已經學會了潛伏自己少言多做，她如今實力不夠，最最需要的便是蜇伏，只有這樣忍耐下去等待時機才能有真正出頭之日，那樣母親的仇，自己前世的恨才能雪洗。

“你們可都緊著點，二姨太眼見著就要起床了，我還要伺候二姨太呢，可不能時時這麽盯著。”水兒敲打著院裏的丫鬟們，“如今咱們老爺可是三天兩頭往這兒來的，若是哪個不仔細招惹了主子的不痛快，到時候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是。”眾丫鬟們都仔細應著。

楚心玥見水兒訓畢才走上前去：“水兒姐姐，不知我今日當哪裏的差？”

水兒昂著頭看了她一眼，道：“原本你在大夫人那邊可是一等丫鬟來的，且又得我們二姨太寵信，按說應該讓你伺候在近前，那些粗鄙的下等活自是輪不到你。”

有原本就會有但是，楚心玥從沒想過一來便會有什麽肥美簡單又能時刻討主子歡心的好差事做，水兒心裏怨氣著自己也不可能把能討好二姨太的好差事讓給她，估摸著自己是要被冷落些時日的。

楚心玥正這麽想著，果然便聽到水兒手指一揚道：“但是呢，現在我們二姨太因懷孕本來之前老爺就怕這院子裏人手不夠苦著了我們二姨太，所以早早往這院子裏添了一回人手，原本就挺飽和的院子也不缺人，這回自是更不缺人，但二姨太親自點了你來，自然無論如何會有你的去處。”

楚心玥默默無聲。

水兒指著那邊侍弄著花草的一個小丫鬟道：“我思來想去，這院子裏修剪花草事物的就她一個，不若你便先幫著做些整理院子修剪花草的事吧。”

“是。”楚心玥乖乖應下，因早便料到了不會有什麽好的果子吃，如今倒也不覺得這樣的差事有什麽不對，反而因沒有大夫人前些日子安排的苦累而覺得好上了些許。

“你可別嫌活計臟累又有失你一等丫鬟的身份。”水兒敲打著說，“畢竟這一來也確實找不到適合你的差事，二來你在這邊怎麽也算是新人，若是一上來便是好差事頂著，難免有些說不過去，這院子多少雙下人的眼睛盯著就盼著我能公平處事呢，若我這難保公平，二姨太便保不齊要換了別人來替我分擔這些了，我說的你可都懂得。”

“這個自然。”楚心玥笑了笑，“婢子其實很滿意水兒姐姐的安排。”

水兒見她笑得竟不似做假，原以為這樣的差事也算是幾近挖苦了，她竟似不在意。水兒突然有些氣悶，難道是自己下的料還不夠麽？

水兒想著正想開言諷刺她幾句時，只聽屋裏傳來二姨太懶懶的呼聲：“水兒。”

二姨太醒了，水兒眉頭一緊只道：“去上工吧，不懂的只管問你身邊的丫鬟，我也得緊著去伺候二姨太起床了。”

說罷水兒便轉身進了屋子。

楚心玥也沒有說什麽，她知道對二姨太近身伺候這種事水兒是斷斷不會讓她做的。

……

楚心玥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在院子裏跟那個同是修剪花枝的丫鬟一起忙活了起來，偶爾交談兩句，雖然活計比不得在主子跟前伺候來得輕松但不必看主子臉色而求活也是件樂事，草木解知雖沒有人性但也不會動不動發怒，這是件極好的事。

整理了一遍院子裏的花草，楚心玥又跟那小丫鬟一道戴起了專用手套開始給花草樹葉莖桿捉上面的小蟲子。原本按照沈王府的規矩，每個院子每隔一時段都會灑掃一些藥水在花草上以保證花草的健康。

但是二姨太這邊略有不同，因著二姨太有孕在身的事，沈王爺和二姨太都吩咐下了，孕期直至孩子出生都不許在院裏子灑藥水，總之沾著藥性的一些東西都不許出現在這個院子之內，所以這段時間以來花草的蟲子問題都是人工處理的。

雖然是下等丫鬟的活計，但楚心玥端得大氣得很，反正從前也不是沒做過，這些苦她還受得下。

正跟小丫鬟捉蟲捉得起勁之時，水兒伺候完二姨太起床事宜也出來了，似乎是要去傳早飯，從院子出去看見楚心玥微有些蓬頭垢面的蹲在一株月季花旁仔細翻找著蟲子，那模樣水兒真是解氣得很。

看她從前在二姨太那副什麽都懂得的模樣，還真以為自己向二姨太告發了一個她從前不孕的秘密就不得了，如今還不是落在了她的手裏，想如何捏圓搓扁便如何捏圓捏扁。

想到剛才急著伺候二姨太起床竟沒能跟楚心玥好好的‘交談交談’水兒便又趾高氣揚的走到了她面前。

楚心玥低著頭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白布鞋，她擡起頭跟水兒冷眼俯視的模樣撞到一起，她笑了笑：“水兒姐姐。”

人家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楚心玥很懂得該放下身段時便要放下身段，該氣宇軒昂時便要氣宇軒昂。

水兒楞了一下，但隨即便道：“妹妹果然是聰明人，什麽時候端什麽樣的態度當真是學得精到得很，做人如此之圓滑，怪不得能得二姨太欽點了。”

她是專程來挖諷楚心玥，自然不管楚心玥如何服軟都不會給她好臉子。

楚心玥也不介意，只淺淺一笑：“哪及姐姐之萬一，再如何妹妹是抵不過姐姐在二姨太心中的份量。”

“妹妹有這份自知之明便極好。”水兒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這份差事還是妹妹自己苦心孤詣求來的呢，你從前便一直不滿大夫人了所以跟二姨太聯了手，此番過來也只是時間問題，只是我真是想不到，妹妹真能舍得下那邊一等丫鬟的輕松活計而跑來做這下等丫鬟的事情。”

丟了西瓜撿芝麻這種事向來不是楚心玥會做的，除非於她有大利益，二姨太她還得靠，更何況此番過來不僅是因為之前答應了二姨太，且二姨太又幫自己解除了和沈宏才婚約，更重要的還是楚媽媽的死。

楚心玥見著自己的親娘死於大夫人之手，這樣的仇怨再加上前世之痛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伺候大夫人身邊了，如若不是被逼得沒有退路，誰都不想棄大撿小。

“無論雷霆雨露皆是二姨太賜的，婢子自當甘之如飴。”楚心玥沒有正面反駁水兒。

自己在這裏是個新人，一沒有反駁水兒的實力和資格二也沒有反駁水兒的必要，說到底水兒不過是怕自己在二姨太面前風頭太盛遲早怕要搶了她的飯碗去，才如此這般打壓自己。

說白了就是嫉妒，楚心玥還不在意。

水兒楞了一下，聽楚心玥那話的意思明擺著就是她如今所做的活計雖然說是水兒在安排，但真正看在別人眼裏何嘗不是二姨太的意思呢，所以也算是勸誡水兒做什麽事都不要做得過火，若是將她欺負得太慘了讓二姨太背了虐待下人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二姨太好不容易才在沈王爺面前穩固了身份地位，若因水兒做事不利而讓沈王爺牽怒到她身上，水兒的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哼，你可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水兒淡淡地道，“這院子還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你一張嘴能挑起是非的，二姨太的心跟明鏡兒似的，你是動搖不了的。往後的日子……就乖乖受著吧。”

說罷水兒便扭身離開了。

楚心玥收了臉上的笑繼續找著月季花株上的蟲子，她咬了咬牙，哼，她也不會永遠一輩子都只是一個人下人的。

楚心玥知道水兒不會就此簡單的放過她，果然，明明說院子裏人手很足但水兒還是大中午的還給楚心玥單獨安排了其他的差事，楚心玥一個人忙碌不停，等她忙完去領飯的時候，中午的領飯時間早就過了，剩菜剩湯都沒有了。

拿著僅有的一個硬饅頭楚心玥蹲在樹下狠勁兒啃著，水兒分明就是故意讓她錯過了飯點，真是個小肚雞腸的女人，楚心玥撕咬著嘴裏的饅頭心裏也開始埋怨起水兒來。

不過沒關系，她不在意。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不管水兒也好、步傲兒也罷，甚至是大夫人和沈宏才都無所謂，這些人遲早會成過眼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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