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夫人變著法兒的折騰了一整天，雖然在楚心玥的威脅下那些丫鬟後來便不敢再跟她過多為難，但是眾多的苦活累下來她也是疲憊不堪，一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便半趴在桌子，連倒水的力氣也不願多用。

楚媽媽從裏屋出來見楚心玥這般模樣心裏也是酸酸的難受，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替女兒受那些刁難，可惜她並不常在大夫人這邊走動，多數是在老太君那裏。

她替女兒接了倒水的瓷壺替她倒了杯清水，楚心玥沖她微微一笑然後一飲而盡，哎，還是有娘好啊。

楚媽媽端了條獨凳坐到她身後道：“今天累壞了吧。”

“還好啦，大夫人估計也就兩天的氣，過了就好了。”楚心玥自己也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但在楚媽媽面前她總要安慰一下自己娘親的，她也不願楚媽媽為自己過多擔憂。

“你也是，幹嘛就接下了二姨太的賞，這不是把臉湊上去給人打麽。”楚媽媽嘆氣，半是埋怨半是不舍的看著楚心玥。

“那種情況下若不接下你說女兒應該如何做才對？”楚心玥擺了擺頭也是一臉無可奈何，“說到底是大夫人心裏氣著二姨太的胎，不過找個由頭發洩罷了，即便沒有二姨太賞賜這一出也會有其他的一出，我躲過這一遭焉知就能躲得過另一遭，所以要來的總要來，也懶得去糾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楚媽媽微皺著眉伸手開始給楚心玥揉著肩頭，“二姨太也真是奇怪得很，大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那麽多，她誰也不盯怎就偏生盯上你了呢？白白受著累，我看著就心疼。”

楚心玥沈默了一陣，對於這一點她也不是很明白，但有一點她清楚，二姨太不是個傻子，她做事情肯定有所考量，只是楚心玥此刻還猜不出她的考量罷了。

楚媽媽替楚心玥捏著肩緩解一天的疲勞，楚心玥也著實是好受了些，直望著楚媽媽笑得恬靜：“娘，還是你好，捏得我真舒服。”

楚媽媽笑了笑，又道：“提及這二姨太我倒又記起另一件事，早前水兒跑來找你說是二姨太讓你過去一趟，具體的也沒有說得太明白，反正見你不在就又離開了，讓你回來告訴你一聲。”

楚心玥眉心微緊，二姨太不是不知她自己給楚心玥造下的禍，這會子真為她好應該避著點接觸才是，可她倒好，竟然還尋上門來了。也不知她究竟是為何事，總之不可能是要為之前的事道歉就是對了。

不過，楚心玥看著外面天色微暗，樹影幢幢的她沖楚媽媽點了點頭，今日已晚了，明天再過去吧。

“我知道了。”她淡淡地道。

楚媽媽皺著的眉就沒舒展開過，她嘆氣：“心玥啊，我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也知道避害就利。可是，我這話雖是傳了但並不代表我就同意你這麽做。”

楚媽媽苦口婆心地道：“二姨太跟大夫人的關系你應該體會得很清楚了，這個時候跟她走得太近可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原本這大夫人這些天便對你是意見老大，對你各種折磨，若是再讓她抓到你跟二姨太有什麽的話，只怕更對你不利啊。”

楚心玥微微一笑，她知道楚媽媽這樣勸解她都是為她好，自然是心裏想著自己的人真正為自己好的人才會這般嘮叨自己。她很感動，但是她也不能跟楚媽媽說太多，若是讓楚媽媽知道她竟還跟二姨太私下有交易的話怕是要氣得翻白眼兒了。

“娘，你放心吧，我會有分寸的。”楚心玥伸手輕輕在楚媽媽手背上拍了拍，她安慰道，“我知道他們主子間的紛鬥向來犧牲的是我們這些小人物，不過你女兒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主，他有張良計我自有過墻梯，不用擔心我。”

聽楚心玥話裏的意思只怕還是要跟那二姨太來往的，楚媽媽有些不悅了，她繼續勸說：“心玥，一仆不侍二主，二姨太是大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你與她過從親密害的可是你自己。依著娘的意思還是不要來往的好，二姨太如今再風頭再盛又如何，終究也不是正室。更何況你遲早是要成為大少爺房的人，這歸屬在哪兒可要分辨清楚了，得罪大夫人以後你的日子得多苦啊。”

沈宏才？！楚心玥眉心又是一緊，不提還好些，一提到這個男人她就混身不自在，再想起那天他跑來威脅自己的事情，哼，這兩母子簡直是一模一樣，個個壓榨著她，卻還要她為他們著想。

怎麽可能。

“好了，娘不說了，我累了。”楚心玥揉著眉頭不想再說下去。

“娘說的話你得聽進去。”楚媽媽依舊勸著她，就怕她一個想不開會一根筋鬥到底。

楚心玥有些煩悶了，大概是對要做沈宏才女人這件事太過抵觸了吧；也或許是今天確實累極了再說這些煩心的事就讓她更煩了。

她搖頭：“行了娘，你總是說我是要給大少爺納房的納房的，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別老掛嘴邊說行不行啊。再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不願給大少爺做妾，那算什麽光彩的事？做主子？那也叫做主子嗎，嫁給一個斷袖，還沒名沒份。”

“傻丫頭你怎麽說話呢。”楚媽媽怒了，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敲，直道，“別渾說，這話若給有心人聽去了，這府裏再沒有我們母女的立足之地了。再者主子有心看上了你，大少爺欽點的你，如此光榮怎麽到了你嘴裏就這般不堪……”

“娘。”楚心玥轉身正視著她，嚴肅地道，“你怎麽就這麽想我給人做妾呢？”

楚媽媽一怔，她怒而起身：“你這是什麽話？做娘怎會是那樣想，只是我們這樣的身份便要明白我們的命運，心玥我知道你心比天高，可這種世道不認命不行啊。如今難得有主子能看上你便是你一朝得勢的機會，總好過嫁給做苦力的或是那些販夫走卒吃苦受累強得多吧。”

楚媽媽有些氣急敗壞，幾句爭論下來竟有些面紅耳赤雙目含淚了，她嘆著氣搖著頭，直道：“你是娘唯一的依靠，若不是不得已你以為娘真願意看你給人做無名無份的通房嗎？娘只是渴求著，希望你嫁給大少爺後若能一舉得子，那也好母憑子貴，到那時你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這沈王府你便再不是下人了。”

“也不必再如現在這般，日日看別人臉色過活，還累得跟狗一樣。會說得倒混得風生水起，不會說的，還不知將來命運幾何。”

楚心玥微咬著牙看著楚媽媽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也知道是自己之前把話說重了若得她生氣，她站起身走過去擁著母親雙肩又把頭輕輕放在她肩頭上，楚心玥輕聲道：“好了娘，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些話來氣你的，咱們都別爭了，說到底是那些主子的不是，何必弄得我們母女這般不愉快。”

楚媽媽重重嘆了口氣覆反手去抱著她，只道：“心玥啊，娘就你這一個女兒，你萬事必要三思而後行，不要過於任性了。”

楚心玥點頭，心裏卻是更加恨毒了那大夫人與沈宏才，若不是他們又何致於讓她跟母親這般大吵，母親雖然是思想一時無法糾正過來，且很多事情楚心玥也無法跟她說得太清楚明白，但是楚心玥內心裏肯定是不願意看母親跟自己這般爭吵的。

為了那起子人真的不值得。想到這裏楚心玥微松開楚媽媽道：“娘，我去做飯吧。”

楚媽媽搖頭：“你今天也夠累了，還是娘去吧，正好給你做些你愛吃的。”

楚心玥也沒有推托便點了點頭，母女兩個的爭論至此結束，楚心玥雖說是累極卻還是幫著楚媽媽在小廚房打著下手，兩母女倒是其樂融融無比開心。

晚餐的時候，楚心玥為了讓楚媽媽更加放心些也表現得格外開朗高興，不僅足足吃了兩碗米飯一個勁兒的誇楚媽媽廚藝長進，還不住的說了不少笑話逗楚媽媽開心。

燈光影長，風搖月輕。簡樸的下人房間裏雖然陳設不及那些主子的屋裏，裝飾豪華也不及朱漆描金，但是住在裏面的人心裏開懷，整個晚餐時光都能聽到裏面時不時的傳來楚媽媽和楚心玥開心的笑聲，這樣溫馨的時光叫人舒暢，也讓楚心玥慶幸老天爺給了她再活一世的機會。

晚餐過後楚心玥收拾了一下便睡下了，今天累了一整天晚上也吃得夠飽想來是會睡一個安穩甜美的覺的。

然而楚心玥卻想錯了，因為才睡下半夜的時候她便睜著驚怔的大眼從夢魘中醒了過來，醒來時她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呆怔的目光有一瞬的回不過神來，她撫著胸口坐起身，想著夢中的情境——

那正是她的前世，那些不好的回憶，難過的事情在夢裏一遍遍折磨著她。她咬了咬牙，她就知道她是過不去這個坎的，沈宏才是斷斷嫁不得的，她更堅定自己的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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