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想，開春化雪後，趁著凍土化成軟泥，全員出動去荒坡上開地。

開地買麥子種下，還有油菜，格子地邊緣種楊樹為分界。另外挖河道，建水渠，讓仆從們就近挑水去灌溉農地。

五月中旬麥子先熟，油菜緊隨其後，這回收了十幾倉麥子，油菜籽也不少。接著便種棉花和麻草。

開荒地在盛夏時便只做早上。

這天我剛才從坡上回來，司徒靜初大老遠的迎上來，摟著我胳膊就笑了。

我見他這笑有點兒似曾相識，“懷上了？”

他羞澀的點點頭，這孩子生多了他也會不好意思，不過這事兒也難免的，畢竟兩人夜夜睡在一起，感情又好，這孩子嘛便就一年半來一個，也是擋不住。

我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那你又要遭罪了。”

司徒靜初搖頭，卻是喜滋滋的期待道，“希望是個女孩。”

哦，對了他這是要給司徒家傳香火呢。我點點頭也希望他生個女兒，等這個生完我們就去吃那絕嗣果，就不再生了。

也免去他再遭罪。

夏日炎炎，早上去地裏摘來的大西瓜，綁好放在山泉溝裏，正午的時候去拿回來，剛好是冰冰涼涼的，最是解渴。

司徒靜初懷著孕呢，就跟揣著火似得，熱得滿臉通紅，我切好西瓜，大喬和小喬挨個給家裏人分散去。

三喬已經會走路了，那助步車便給了初一，這會兒她正等著車車去追三喬，三喬拿木勺舀了團西瓜，獎賞給初一。接著便繼續在陰涼壩上走，初一繼續追……

“你家三喬最聰明。”瑞寧捧著西瓜，與我說。

我笑道，“看出來了。他倆哥哥都不會這個。”瑞寧點點頭道，“我家小瑞安也不會，孟淺那倆悶罐子更不用說了。”

“我家女兒長得好看就行了，要那麽聰明幹嘛。”徐氏那一雙女兒都坐在樹蔭下玩石子，小瑞安也跟著兩個小姐姐一起。

我覺得小瑞安也被孟淺家那倆孩子給帶成啞巴了，原來還知道喊我姨姨，現在就是給鞠個躬，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大喬小喬都是懂事的，三喬又聰明，唉，真羨慕。”瑞寧說著又揉揉小喬的腦袋，因為這孩子又給她送來第二塊西瓜。

“男孩子不都這樣嗎？”我理所當然道。

“誰跟你說的”徐氏下巴揚起來，道，“我小時候就沒這樣過。”

司徒靜初也附議，“我也是，從小都是旁人伺候我呢。”

“哎呀，委屈你了，來再吃一塊大的。”我給他遞了塊大的，老爹給拿走了，不讚許道，“他這有身子的人了，不能吃太多涼的，不好。”

“以往都能吃啊。”我沒明白。

“男人過了二十五，這身子跟以前區別就大了，你也該註意些。”

老爹這麽一說，我才發現，司徒靜初真過了二十五了，而我也馬上二十六。我倆前後相差九個月、

但實際上不止那麽多。

我把老爹的西瓜拿過來，老爹是不能吃冰涼的，一吃鐵定要肚子疼。

我坐在司徒靜初身邊，一口一口吃著瓜，突然來了句，“你都這麽大了？”

“啊？”

“我說你都快二十五了。”時光匆匆，歲月如梭，一晃我們都在一起都快八年了。

司徒靜初點點頭，意猶未盡的把西瓜青都給啃了。他這會兒是食欲旺盛，給什麽都喜歡吃。

我看著他笑，覺得挺不可思議的，我居然跟他過了這麽多年，而且孩子都在院子裏跑呢，這些畫面真是不可思議得很。

“孟淺今年都三十了、”徐氏也來了句。

被說中年齡的孟淺，先是點點頭，後又覺得不對味兒，隨即問徐氏，“你嫌我老啊？”

“哪能啊，妻主永遠年輕美貌。”

“嘁、”孟淺抿嘴笑著，我看她現在和徐氏感情還不錯，也挺開心的嘛。若是當年她非要給王氏守貞，恐怕現在的一雙女兒和幸福家庭，都不會有了。

再看瑞寧，她與鄭氏雖然一直沒打證明，但兩人感情確實是最穩的，從來都不吵架。

這也是找個年紀大點的男人的好處，他會心疼人，不會跟女人鬧脾氣。

這一年，夏日一過，天便涼的很快了。

好在棉花大豐收，又收了許多麻料，這棉麻布的原料便就有了，我們堡裏有六百多個不能打仗的人，織布這事兒就交給她們。

剩下四百多人是能抗能打的，都是後來去各部落找來的想找活幹的年輕人。

現在的白羊堡，實際上已經便是堡，而是一座小城了。

城墻七米高，城門三米，圍著巨大的白羊堡建成，現在叫這兒白羊城也不為過。

到了秋末，北地交戰又傳來戰敗的消息，大昭夏日爭奪到的土地如數被占，而我白羊堡雖然和呼倫族有言在先。

但如今實況，恐怕也難說了。

據說，幾個部落正在談判，看樣子是想要組成大聯盟。若是成功，恐怕以後會變成北地之國。

到時候就不是呼倫族說了算了，我們白羊堡哪裏還有安全可言？

終於在入冬前，我把附近幾座城能買到的努力都買來，全堡戰與不能戰者，加上也有三千餘人。

屯糧屯兵，屯馬，屯武器，年底前，白羊堡又擴大了一倍，我們自己弄了個武器鍛造廠，就在家門口挖到了鐵礦，自己煉鐵，自己去山上砍鐵木來做長戟，弓箭，連弩等打仗用的。

一切準備妥當，但北方的部落卻遲遲沒能談妥。我們這手準備並沒用得上。

第二年，我們又繼續去開荒，耕種，收成是極好的。而且自己養的羊，也是自己吃，倒也是富裕得很。

周邊那些活不下去的部落，便拖家帶口求我們收留。

自己來的，自然要收，因為能讓她們簽契約，老人孩子都在我的紡織廠幹活，換種說法也叫人質。

因為我替她們養家，所以她們給我賣命。

同年冬天，北方部落們依舊談不攏，還自己打起來了、我也被叫去給呼倫族幫過忙，滅了那岐一族。

這次我帶的兵有呼倫族的五分之一，有資格跟呼倫族分戰俘，我分到了六千人。

一下子多了那麽多人要吃飯，也是有些緊張，好在白羊堡內糧食還是有的，我便依照老規矩，把這些奴隸自我消化。

棉麻銷路很好，賣掉的所得，一部分換食物，部分換大量的原料，繼續生產加工。冬日裏白羊堡也忙得熱火朝天。

第三年，開春以後，耕種的面積已經一望無際了。

五月麥子收成的好時節，大昭派來了大官，一位姓季的禦史。

初次見面，她便要我將這些守城全部送給大昭。

我冷笑道，“你知不知道當年錫州也死過一個禦史？”當年那位禦史是她自己把自己餓死的、大昭人都知道這事兒。

季禦史大約覺得我只是個堡長，平官位她可以隨意碾死我，所以她毫不畏懼。

於是，我叫人把她倒吊在城門前，並在她眉心開了條口子，慢慢給她放血。

“娘親，為什麽要那樣對她？”大喬小喬都怕得很，不敢來看，三喬卻追著我問。

顯然他是去看過。

他手上抓著麻繩，繩子另一頭系著當年的代步車，車裏坐著的正是去年初五生下的，我第五個孩子。

她小名叫初五，大名叫司徒翊（yì）。

初五正坐在上面，瓜西西的看著我。

“她腦子不清醒，娘給她放血治治。”

“她會死嗎？”

“至少我不會讓她死在白羊堡。”跟三喬講話就不必賣萌了，說嚴重點兒他也聽得懂。

“那她還是會死。”初一不知打哪兒蹦出來，她扯了扯我褲腿，“娘抱。”

“多大了還要娘抱？初五都沒叫抱呢。”我嘴上嫌棄，身體還是很聽話的把她抱起來。

初一嘻嘻笑著在我臉頰吧唧一口，“初五是司徒家的，我才是袁家的，娘親自然要疼我些。”

“歪理，你們都是娘親的孩子，都親。”我抱著她繼續往家走，三喬忍不住問道，“娘親，初一說得是真的嗎？那個人還是會死……”

其實我是不願和孩子們說起這些的，但既然問起來了，還是要老實回答，“這事兒得看她自己，她要作死，娘親還不是只能成全她。”

“可那到底是條人命啊。”三喬於心不忍。

我沒來得及說話，被初一給搶先了。

“三哥，我問你。”初一問道。

“你問呀。”三喬作為哥哥，自然喜歡回答妹妹問題。

“你覺得咱們白羊堡一城人命重要，還是那城門一條人命重要？”

“為什麽這樣問呢？”

初一歪著腦袋枕在我肩上，奶聲奶氣道，“因為那人威脅娘親，如果咱們把地裏的麥子都上繳，她是要帶兵來打咱們的。”

初一如今也快五歲了，她本就聰明，又是個女孩，我便有意培養她，以後做我的接班人。

平日有大事兒發生，我便把她帶在身邊，堡裏發生什麽大事兒她都知道。

“憑什麽啊？”

“憑她們打得過我們唄、北胡子人多她們打不過，但咱們人少啊，而且有這麽多收成，人家肯定想要呢。”

三喬快步追上我，抓住我的衣擺道，“欺軟怕硬，就是她該死。娘親你不要放她回去，我們人少，打不過大昭人。”

我騰出手來牽三喬，他快六歲了，個子倒是挺高的。

“哈哈，那就不放嘛，咱們先教訓她一頓，然後把她扣在這兒，等大昭來贖人。”這是我的想法。

初一疑惑，“什麽是贖人？”

她還不太懂這詞兒。

三喬急忙道，“哎呀，你真笨，贖人就是把不讓她回去，她家裏人著急，就拿東西來換人嘛。我都知道，娘親是不是？”

“差不多是這樣子，不過咱們這個贖人的條件要覆雜得多，不單單是東西，娘親要的是土地的支配權。我要這附近都屬於白羊堡，大昭不得來幹涉。”我說。

三喬不解，“那她們不聽你的，怎麽辦？”

我笑道，“哼哼，那就打唄，咱們可不弱，只是人家習慣看低咱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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