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用心禱告了，看起來也非常擔心, 但是周西西其實睡得非常踏實, 不知為什麽甚至開產生了愧疚感。

“我可以解釋，真的。”周西西對醒來得埃爾頓強調，“我原本也想著一直看守到你醒來。”

可是這個床睡著實在是太舒服了, 都怪這張床。

埃爾頓暗紅的眼眸轉了個方向, “這裏是哪裏？”

“怎麽說呢, ”周西西撓了撓臉, “可能是你家。他們說你是他們部落的人。”

埃爾頓並沒有表現出高興，也沒有表現出其他覆雜的情感, 大概就是“哦, 我知道了”的那種感覺。

“你不想了解一下嗎？”周西西把手放下, “你想知道的事情之類的？”她原本想問的是爸媽, 但是她不確定會不會引起埃爾頓的一段不愉快的記憶。

“沒有。”埃爾頓搖頭，是那種真切的不在意。

這家夥果然性格是有缺陷吧, 周西西扯了嘴角, 但是說不定他這個性格反而能與經歷相克，他也不會感覺到委屈或者不爽, 一般人也許就承受不了。

“首領說過兩天就會有船來, 我們可以回去，”周西西故意省略了首領所說的可以留下, “你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埃爾頓摸了一下自己的腦後, 搖頭，他看到周西西腿上的夾板, 皺眉。

“呃，這個是骨頭好像有點問題，”周西西也看向自己的腿，“回去醫院看一下吧。”

“今天不能出去？”埃爾頓眉頭未松。

“這裏原本就是偏僻的地方，能出去已經很不錯了。”周西西看窗外，天剛剛亮起，“或許我們可以跟著別人出去轉一轉？”

“男人捕獵是不會帶女人的，”伊芙不理解周西西的好奇，“再說打獵有什麽好看的？”

“我沒有見過深淵獵人的生存方式，總覺得有點好奇吧，”周西西有些失望，“總覺得他們的捕獵很厲害。”

“當然厲害了，”伊芙雙手叉腰，“深淵獵人都是天生的獵手，隱藏能力和捕獵能力本能一樣存在於血液中。”

埃爾頓絕對是這個部落的，沒跑了。

“巫師大人不用去捕獵嗎？”周西西原本以為部落人少女人又不打獵的話巫師應該是個兩手抓的多才多藝的人。

“……巫師大人是因為捕獵最差勁而被迫成為巫師的，”伊芙默默轉移視線，“你千萬別在他面前提這件事。”

哇哦，原來巫師不是世襲制哦，這個身份和丟人兩個字也沒什麽本質區別了吧。

“絕對不會提的，我保證。”不然這條沒斷的腿多半會被惱羞成怒的巫師打斷。

男人們很早出發，留在部落裏的都是女性，性格大都是開朗或者溫柔，相似到讓人感慨基因的力量。

和男人的謹慎不同，她們一開始就表現出對周西西的十二分的歡迎，以及把埃爾頓當做親弟弟的熱情。

“他已經十八歲了呢。”帶著孩子的女性摸了摸埃爾頓的頭，“我十八歲的時候已經和我老公結婚了。”

“你有女朋友嗎？”有人笑嘻嘻地問埃爾頓，然而埃爾頓並沒有給出她們想要的害羞的反應。

“不可能啊，”這個反應引來一群女性的詫異，“他難道不應該一邊臉紅一邊揮著拳頭說才不用你們管嗎？”

……你們到底在期待什麽呀。

周西西扶額，準備和年輕的母親們嘮嘮家常。

“平時？平時就做做飯，帶帶孩子，等著老公回來啊。”一位女性嘆氣，“每天都很忙碌。”

“聽說他們昨天發現鯨魚了，”另一位女性插嘴，“如果今天成功抓到鯨魚，就可以用它來換大米和香料，希望它並沒有飛遠。”

“鯨魚？”周西西眨眼，“你們用鯨魚交換東西？”

“原本沒人願意抓那個的，太大了，肉也不好吃，捉起來還困難，”那位女性笑笑，“但是後來有人願意用鯨魚交換我們這裏沒有的東西，而且能換好多呢，大家現在都抓那個了。”

怪不得會在懸崖上找到鯨魚的殘骸，很有可能是被他們擊殺或者困在那裏的。

獵人並不喜歡把鯨魚當做食物，但是他們有成熟的捕獵技術，而且並不受制於普通人的觀念，真是一個非常巧妙的事情。

“你們知道是誰讓你們交換嗎？”周西西問。

“外面的人就是外面的人，我們怎麽可能了解那麽詳細。”女性轉了眼睛，“你呢？”

“什麽？”周西西問，沒反應過來對方問的是什麽。

“你平時做什麽？”那位女性問，“你說你已經二十歲了，應該有孩子了吧？”

“我沒有孩子，”周西西面對著對方那麽認真的表情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還在學校上學，學的是機械，比如你們看到的那些船，我們學著如何制造它們。”

“女性也能捕獵嗎？”一直沒說話的女性好奇。

“並不是捕獵，”周西西撓頭，“有很多其他方面，我們老師研究的方向是手機，讓人通過機器就可以很遠的地方互相交流……”

“周西西，”周西西的話語被伊芙打斷，“我突然想起來巫師大人還有任務交給我，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幫我嗎。”

“好的，”周西西匆忙起身，和各位姐姐道別。

從姐姐的家裏離開，和周西西並排走著的伊芙告誡她，“以後別說那個。”

“什麽？”周西西眨了下眼，隱約懂了一些，但是還需要對方說的更明白些。

“你在外面的生活，”伊芙表情不太好看，“你知道吧，她們一輩子的生活就是那樣了，你為什麽要告訴她們其他的可能呢？”

周西西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稱得上隨便的人，根本不和命運抗爭也不用命運擊敗，自己主動躺下的類型。

然而就是這樣的她也會忍不住問，“為什麽不能？”

在這個峽谷裏的小部落裏，一輩子等待著外出打獵的男人回來是一種生活的方法，離開這裏，看到外面的世界也是另一種活法吧。

“因為她們活不下去，”伊芙停下腳步，“我跟你說過吧，這裏的女人起著安撫作用。事實上，男人和女人都互相離不開，不是我們普通意義上的依賴，像是某種病態的沈浸在骨頭裏的東西。”

周西西瞇眼。

“沒有安慰者的男性會沈浸於無法控制的暴躁狀態，而沒有可以引導的人女性則會沈浸在痛苦中。在外面他們也是活不下去的異類。”

周西西的目光轉移到埃爾頓身上，“說不定只是教育的問題呢？”

伊芙的目光也落在埃爾頓身上，語氣比周西西肯定，“深淵獵人沒有一個例外，你只是還沒看到而已。”

“放心，”周西西讀懂伊芙的擔心，“我不會再在那些姐姐面前說那種話的。”

晚上的時候首領果然來找埃爾頓了，坐在椅子上無聊晃腿的周西西一點也不意外自己被對方完全忽視。

“我們後天就離開。”埃爾頓的回答顯然並不讓首領滿意。

“你們是夫妻？”他這才把目光落在周西西身上。

“不是，”周西西回答。

聽到這個消息的首領松一口氣，“也許你會想接觸一下與你合適的女性？”

“不用。”埃爾頓果然沒什麽興致的模樣。

但首領顯然是知曉著自己族人會因為什麽而動搖的，“完全屬於你的，永遠在一起，不會背叛的唯一的女性，我聽說外面的女騙子可非常多。”

哈？女騙子·周西西扯了嘴角，再一次感受到這個部落男性的排外。

可是比這個更可怕的是埃爾頓的回答。

“我已經找到了，”他回答，轉過頭看向周西西，眼眸中有種說不出的深沈。

首領笑出聲，“她不是你的妻子，她會有其他男人。”

周西西避開了埃爾頓的註視，她並不能否定首領的話。

她從未想過和埃爾頓成為情侶關系，而她確實有可能喜歡上別的男人，從這個意義上說她確實能稱得上首領說的女騙子。

埃爾頓若有所思。

這個夜晚註定並不太平。

“我們應該結婚，”埃爾頓開口。

正在喝水的周西西一口水噴了出來，擦擦嘴角，“你、你別聽你們首領胡說，他思想太狹隘，只要永遠在一起，形式什麽的不重要。”

周西西感到她仿佛一個騙大黃花閨女的渣男，她心虛地沒有看向埃爾頓，而是開始鋪展自己的被褥。

“我說過我是你的，”埃爾頓上了床，頭湊到她旁邊，“你呢？”

周西西嘆一口氣，看他有些發亮的眼睛，他在期待著自己的回答。

於是，她靠近埃爾頓，盯著他的眼睛，“和我在一起你會心跳加速嗎？”

“為什麽要心跳加速？”埃爾頓問。

“那這麽近呢？”周西西問，她更加靠近埃爾頓。

埃爾頓一臉困惑。

終於，周西西的臉幾乎要撞上他的，棕褐的眼眸，深紅的眼眸，倒映出對方的色彩。

“現在呢？”周西西能夠感受到對方呼吸的熱氣，他呼吸頻率都沒有絲毫改變。

伸出手貼在對方心口，是緩慢而沈穩的心跳。

他還是不解的模樣，不知道周西西在做什麽。

“你並不愛我，”周西西退後，明明是早就知道的答案，確認出來卻有一丁點的失落，“埃爾頓，你不知道高興也不知道難過，自然也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情感，這樣的你是沒有辦法結婚的。”

這就是他明明是互相依附才能存活的深淵獵人一族卻為什麽能夠獨自存活那麽久。

這家夥缺失太多了，這一部分也缺失掉了。

“不過沒關系，肯定會有人會愛上你，”周西西勾了唇角，憑借這張臉喜歡埃爾頓的可不會少，“那時候你就知道……就知道應該怎麽做了。”按照你學習別人表達高興和失落的方式，你也能學會表面的愛吧。

“教我，”埃爾頓伸出手，握住周西西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接交叉，“你教過我讀書，教過我寫字，我都學會了。”

“這個我也能學會。”他無比肯定。

小劇場：

“結婚結婚結婚結婚！”埃爾頓。

“埃爾頓突然開竅了啊，”無比感慨的吉莉安，“成長真是一夜的事。”

“……你不覺得這個成長真的太字面意思你了嗎，真的就是一夜啊餵，那家夥根本什麽都弄不清楚吧！”周西西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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