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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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驕沒拿到整部電影的劇本。
她拿到手的,只是一段去掉頭和尾的文戲。
“女主角阿緣是茶餐廳一枝花，這家在深水埗的茶餐廳，來用餐的都是附近的粗人,大多以穿著汗衫的阿伯阿嬸和打工仔為主，穿著西裝打領帶的趙文軒一進來就吸引了她的註意。她註意到,他和那些汗流浹背的客人不一樣，身上永遠幹爽,有淡淡的古龍水香氣。”
“遇見趙文軒後,阿緣聽到皮鞋踏過瓷磚的聲音便敏感地回頭。”
盛驕清冷慵懶的嗓音念著試鏡劇本。
何定邦的導戲風格經常被人質疑到底是文藝還是裝逼。
電影畢竟既是藝術也是娛樂消遣，盛驕對很有自知之明,文藝興許她不太懂,但裝逼她可太擅長了——
在男頻世界裏快穿，要從系統手中獲得高評分,裝腔作勢和盛大的場面是很必要的。
她拿著觸控筆在notability上寫寫畫畫,給角色阿緣做心理速寫。
中環是港城的商業中心,許多跨國金融機構和外國領事館匯聚其中，是不折不扣的城市心臟地帶，放眼過去盡是國際知名的時裝店和珠寶店,只有更貴沒有最貴,市民也以在中環上班為榮，仿佛一種無形的身份象征。
而女主角打工的這家茶餐廳位於深水埗，港城最貧窮的區域。
盛驕閉了閉眼，腦海迅速建構起電影畫面。
手上的觸控筆也不停地劃動著。
片刻過去,iad上出現了一張素淡卻倔強,眼裏有光的少女速寫。
茶餐廳的玻璃有些臟了,港城請清潔工薪酬昂貴,店主也懶得去打掃,外面的陽光瀉進來便迷蒙蒙的，她的速寫把這一點也很好地展現了出來，柔和了少女的臉。
速寫裏的她像是聽到誰人走進茶餐廳的聲音，回首向店門看去，明眸盈亮著期盼。
盛驕擡手摩娑著下巴。
阿緣不算是一個很困難的角色，男主角趙文軒的飾演難度比她高。
自己飾演她，最大的難點是……
盛驕將書桌上的小鏡子轉過來，鏡中的臉不施脂粉也明媚艷麗，眉眼輪廓充滿高級感，怕是很難讓觀眾接受這樣一個美人會只是茶餐廳打工妹。
正苦惱於自己的美貌，走廊便響起了乒乒乓乓的奔跑聲。
“姐，別打游戲了，該出來吃晚飯啦！”
門外是弟弟盛淮。
盛驕放下試鏡劇本，起身打開門：“我沒在打游戲。”
“喔。”
盛淮壓低了聲音問她：“姐，你要去打職業了嗎？哪個戰隊？”
“……啊？”
饒是盛驕，也被弟弟問得愕然。
她揚眉，問他為什麽這麽問。
盛淮將一條電競營銷號的微博給她看——
原來她和封梵笑在游戲裏說話的時候，被旁邊的隊友看到了，對話內容看著也沒啥不見得人的醜聞，隊友便沒想到要保密，倆大嘴巴就在直播時當周邊小瓜說出去了。
傳到最後，最終版本是——
電競新聞問雨哥：道歉哥已和神秘戰隊接洽，重金聘作首發打野！？和封梵笑相約京市體育館一決高下！
【這麽猛的打野怎麽可以放給別的隊？】
【看直播他和梵神配合得好好啊，這神秘戰隊出多少錢，我yz出雙倍！】
【別鬧，小別和梵神都配合兩個賽季了，何況在巔峰賽打得好，那是野路子，上賽場不一定行。】
……
看到最後，盛淮有點不是滋味。
嗚嗚，他也會打中單，他可以把中線全部讓給姐姐吃。
最近電視上放的電競電視劇，大多以愛情為主題，盛淮已經開始腦補姐姐在戰隊基地裏和別人醬醬釀釀了。
盛淮越想越急：“姐，不如我和你一起去試訓吧！”
“戰隊不收王者以下的。”
盛淮：qaq
職業夢碎了。
碎於太菜。
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盛驕有點好笑：“逗你的，他們誤會了，我不是要去試訓，是去試鏡，”她一頓：“我游戲帳號的事你要給我保密。”
盛淮趕緊在嘴巴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盛驕拍拍他的腦袋，下樓吃飯去。
上次聽取了女兒的意見，這次餐桌上的菜，盛家姐弟愛吃的菜式各占一半，盛驕見狀只好再次強調：“媽，也得做你倆愛吃的。”
他倆口味重，鹽油糖都是超級加倍。
桌上還有倆滿目艷紅的水煮魚和辣子雞。
而盛父和耿姨都愛吃清淡的養生菜。
耿姨笑瞇瞇：“你倆愛吃的我們就愛吃，多吃點，弟弟說你通宵做題，看都餓瘦了。”
通宵是真的，做題是假的。
盛淮看她那上分速度，就知道她沒睡覺，想讓媽媽給她補一補，又怕家長訓她沈迷電子游戲，便將“打游戲”美化成了“做題”。
盛驕摸了摸自己的臉。
要不是她高強度運動，新陳代謝也比一般人強太多，這會要被養得臉圓一圈了。
她嘆口氣：
“算了，以後家裏的菜單由我來定吧，我會跟做飯阿姨說的。”
面對女兒的強勢口吻，盛家居然無一人反對。
系統評價：【一家軟柿子裏出了個硬茬。】
盛驕：【誰說不是呢。】
……
《不眠中環》的試鏡在中午，盛驕只好再次請假。
耀中對學生管得很寬松，向家長打過電話證實監護人真的同意後，便沒多說什麽。只是重點班的談聞悅聽說她又請假後，恨鐵不成鋼地攥緊了拳頭。
同學看校草變了臉色，便問：“你怎麽啦？”
“沒什麽。”
談聞悅心情覆雜，但仍不想跟外人說盛驕的不好。
他沒有資格。
只有等他贏過她，奪回第一名的榮譽後，他才有資格去評價她。
另一邊廂，系統驚喜道：【攻略人物談聞悅看你請假就生氣，這是不想讓你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呢！】
盛驕：【喔。】
伴隨著系統放禮花的特效音，她坐進去接她去試鏡的保姆車裏。
她剛下來，做好了聽系統叨叨五分鐘的準備，卻聽見它卡住了。
盛驕：【不嗑了？】
系統卡頓了好一會，才找回了合成聲帶。
系統：【宿主，我這邊檢測到裴思暮對你的情感值跳到了念念不忘，而且出現劇烈波動！】
盛驕揚眉，心裏有了猜測。
她在微信上問何定邦：【何導，好奇問一下，你有別人提過來我會去試鏡嗎？】
【[語音消息]：……啊……小盛……提過提過，裴思暮他有通告在京市，我就問他能不能擠出時間來幫我掌掌眼，還得和男主角能擦出火花才行！你來了嗎？今天千萬別遲到！】
對方很快發來了回覆。
盛驕：【謝謝，在來的路上了。】
看樣子裴思暮是看到她的名字後，產生了激烈的反應。
回想起在原來的劇情軌跡中，他就是這麽反覆地，不可救藥的愛上盛驕……
盛驕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她自覺她分手是不可能吃回頭草的，裴思暮在感情上就屬於她無法理解也無法共情的類型，所以他的一些想法和反應，她只能當作一種神奇現象去觀察。
一見鐘情，可以理解為見色起意。
但對著名字就能迷戀上，又是什麽鬼？
系統：【宿主，你這就格局小了，在一些古早感情流，為了彰顯這對c的緣份天註定，其中一方還是嬰兒就對其動情的情況也是有的！甚至只是一顆受精卵，也有被愛的權利！】
盛驕：【差不多得了。】
她沈吟片刻，得出一個較為靠譜的推論。
那就是何導演給裴思暮看試鏡演員的時候，是帶著照片發過去的，他對著照片一見鐘情了：“可以，我就欣賞這種有自覺性的小朋友。”
盛驕不會“釣魚”，但她也不抗拒被誰愛上。
以前在不同世界快穿的時候，她就經常受到廣大女性的愛慕，劣質男性的嫉妒，優質男性的崇拜。
她是覺得專門釣魚收益太低了。
讓富二代愛上自己，不如自己成為富一代。
樂在其中，男人能為自己提供情緒價值則另計。
非繁忙時段的路面冷冷清清地空曠著，高樓大廈的映影在盛驕的眼瞳裏掠過。紅燈停下的時候，她看見購物中心上掛著一則口紅代言廣告，那是極大的一張高清海報。
海報背景是純黑色的。
正中間是一張高背王座，坐著一個穿著黑襯衫的男人。
那張精致絕倫的面孔上沒什麽情緒，形狀優美的嘴唇旁抹染開來艷紅，像被誰用力地吻過，而他本人對此毫不在乎，淩亂敞開的襯衫，隱約可見的腹肌和人魚線，構建成了撲面而來的荷爾蒙。
海報左下角玫瑰金口紅下，是代言人的簽名。
交通燈由紅轉綠，車子疾馳開出。
盛驕堪比野獸的動態視力卻捕捉到了代言人的簽名名字——
裴思暮。
萬千少女的夢。
長著一張漂亮得如同神祇的臉，欲到爆的身材，以及一聽就上頭的低音炮，坊間傳聞他流連夜店，私生活極亂，實錘就是他那行走的成噸荷爾蒙，一出場就知道他算是把渣之一字玩兒明白了。
此時此刻，遠在麗榮酒店的“萬千少女的夢”，正坐在角落裏，坐看劇組工作人員整理資料——
除了少數自帶試鏡室的電視臺大廈外，面試大多在賓館或酒店進行，因為要試的演員太多了，方便白天收到試鏡資料，面試演員，晚上商討整理。
墻上不同貼著寫有不同角色名字的便利貼。
貼下則掛著演員照片。
等到所有角色都有了真人照片，劇組就算齊活了。
像裴思暮這樣的大腕因為行程忙碌，一般開拍前是不會到場的，但何大導的電影是個例外，他又敬業，重視自己的每部片約，得知今日要試一個何導很看好的女演員後，就親自過來瞧瞧了。
影帝出門的隨行人員太多，除了他自己的保姆車外，後面還跟了一車。
酒店房間放不下大神的護法們，只有助理擠了進去斟茶遞水。
大神在角落坐著，連墨鏡口罩都沒摘。
黑色碎發落在額前，只露出一雙深邃憂郁的眼。
助理給他送上熱水，被他擺手讓其放著後，便向其他工作人員一通打眼色。
看來今天影帝心情不好啊……
眾人秒懂，紛紛放輕了手上的動作，說話聲也壓得低低的。
裴思暮一手撐住腦袋。
他現在心情覆雜，非常覆雜。
裴思暮熱愛電影，是不折不扣的戲癡，像“重生”這種網文熱門元素，只有在發生在電影上時會被他看兩眼，他也從來沒想過把人生重過一遍，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原本的人生就很成功，沒有遺憾了。
最大的遺憾，就是遇到了一個叫盛驕的壞女人。
和世人的想象，團隊立的海王人設不同，裴思暮身心都是雛，且是堅定的婚後x行為主義者。他不介意對方的過往，他覺得自己可以感動對方，成為女神的最後一個男人……
總之，情感樹洞投稿裏被渣男ua的女的啥樣，影帝就啥樣。
分分合合到最後，裴思暮都快對盛驕產生應激反應了。
重活一輩子，他只想離盛驕遠遠的。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縱然做了萬般心理預備，在何定邦導演驚喜地向自己分享挖掘到一個好苗子，看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時，裴思暮依然一陣心悸。
看到這名字，就想起自己無怨無悔的半夜送外賣；無怨無悔地下廚；無怨無悔地給她介紹資源。
他不會再掉坑了！
重生後，裴思暮大徹大悟，從風情萬種壞女人的坑裏爬出來了，他再也不喜歡這個類型了，他改為欣賞強勢中性的女性，和盛驕是完全相反的款。
“小裴！”
聽到何定邦的聲音，裴思暮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擡頭看向導演關切的目光：“沒休息夠嗎？”
裴思暮搖搖頭：“精神不太好，但不會影響狀態。”
“我知道，”何定邦心情愉快：“你越憔悴越有魅力，多熬夜挺好的。”
“……”
看樣子導演是巴不得他死了。
裴思暮問起：“女主角幾點到？”
“約的下午兩點，還有半小時，”想到自己那晦氣兒子，何定邦臉色陰了陰：“小洋不肯把試鏡錄像發給我，說是商業機密，翅膀硬了眼裏沒爹了，不然還可以給你看看，那小姑娘演大美人，相信我，真的絕了，風情萬種，負心得理直氣壯！”
聞言，裴思暮頭皮一麻。
他扯扯唇角：“我肯定信你。”
在得知盛驕現在連出道作都沒有的時候，以裴思暮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一票否決她的試鏡機會，阻止她出現在自己面前。
但裴思暮知道，盛驕是個很優秀的演員。
從拍好電影的角度，他甚至很願意再次拉她一把。
而他相信，重活一遍，自己再也不喜歡她那一款的了。
……
盛驕抵達麗榮酒店。
在何定邦微信發來的指示下，她敲門走進劇組定好的套房。
看她穿著校服，一副乖學生的模樣，工作人員小聲提點：“裴思暮在裏面，心情好像挺差的，你等會小心點。”
“……好，謝謝你提醒我。”
盛驕微笑道謝。
含情眼一彎，晃花了工作人員的眼。
他心神一蕩，又爆了個料：“其實我們這兩天都在討論到底是有多出色，才讓何導想起用一個新人，見到你本人之後我什麽都懂了。”
太漂亮了。
光是把鏡頭對牢這張臉，觀眾便會不由自主地開始好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盛驕沒接腔。
工作人員以為小姑娘是害羞了，貼心地沒再說話。
盛驕心想，不愧是大劇組，連打雜的都這麽有眼光。
她進門後欠欠身：“何導，各位老師好，我叫盛驕，今日是來試鏡阿緣這個角色的。”
盛驕的目光沒往坐在角落裝蘑菇的裴影帝去。
“你到得很早呀。等等，小陳你去把桌子搭一下，先來試鏡阿緣。”
場務忙不疊搬來凳子。
除了何定邦外，還有副導和一些劇組的核心人員。
雖然何定邦是出了名的一言堂。
對於女主角的人選，他們還是有點發言權的，何定邦也會考慮一下他們的意見。
拍電影需要朝夕相對，除非特意請來的大腕演員，不然試鏡者的待人接物和禮貌都會被算進采用與否的考慮因素裏。
“需要再準備一下嗎？”何定邦問。
盛驕搖頭：“你把試鏡劇本給我之後，我就一直在準備。”
勤奮上進的演員總是更搏人好感。
坐在何定邦旁邊的女人開口：“不用再準備那就直接開始吧，試鏡本子的是內容是男女主決裂那一場戲，我來給你對詞，沒問題吧？”
盛驕：“沒問題。”
裴思暮擡了下手：“慢著。”
撩人的低啞嗓音剛起，讓試鏡房間的空氣頓時凝滯起來。
何定邦楞了楞，犯起難來。
雖然他知道裴思暮脾氣很好，但他對選角沒眼緣，實在是不喜歡的話，他也不好硬選……
盛驕擡了下眉。
裴思暮：“我來給她對詞吧。”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大明星都很註意自己的逼格。
何定邦請他來，也是仗著兩人關系好又是大制作，讓他來當試鏡官，沒動過讓他跟一個無名小輩對詞的念頭，凡事有個度。
可他自己送上門來，就不同說法了。
何定邦一秒接腔：“那就小裴來。”
免得他反悔。
裴思暮早就看過劇本了，背得爛熟。
這時看一眼試鏡劇本，知道是哪場戲就行。
他坐到盛驕面前。
趙文軒因為虛榮心，在阿緣面前將自己吹噓得金光閃閃。而這場戲的內容是，在投資中嶄露頭角的阿緣得到趙文軒的前合夥人賞識，知道趙文軒的過去和現況，同時在公司裏遇到了卑微求職的趙文軒。
這番金身告破，兩者強弱關系倒轉也是從這場戲開始。
《不眠中環》前半段一直是女主角仰慕男主角。
男主角的戲份較多，看似是愛情電影，但導演主要描摹的是他得意後失意落魄仍想保持住昔日榮光那種心理掙紮，他對女主角的好感是壓抑著的，帶有一點居高臨下的，看到女主的投資天賦後，他既欣賞又害怕，對她的心情很敏感。
那股好想急死觀眾的牽扯感，就是何定邦電影裏的一種特色。
所以兩個主演一定要能擦出火花，才有張力。
地點：中環hsc公司大樓會客室
盛驕閉了閉眼。
她往前走兩步，正好和坐著的裴思暮對上視線。
她露出驚訝神色，又有點開心。
這時的阿緣仍不知道文軒哥是來再次求職被晾在那的，只為遇到他而高興。
女試鏡官幫忙配上前合夥人的詞：“阿軒你怎麽又來了？我真不是不給你面子，是這放不下你這尊大佛啊。你想想，之前你捅出來的漏子虧了幾百個，你之前把股份賣了，想加倉翻身，結果一鋪清袋，這個大錢就自己賺吧，我小人物賺不起。”
她本身不是演員，談不上臺詞功底，這刻是純粹的對詞工具人，只是把臺詞念出來而已，平鋪直敘的也聽不出劇情中應有的了，我就路過有熟人在公司裏上來打個招呼預備走了。”
面對塑料演技，裴思暮依然演出了被戳破的倉惶尷尬，他站起來，手上的文件不慎掉落在地上。盛驕順勢看向地上的文件，那其實只是一堆白紙而已，她卻像看到了趙文軒的求職履歷，開口問：“你不是在hsc做高級投資總監嗎？”
“高級投資總監？”
女試鏡官像聽到了天大笑話一樣，仿佛正要繼續奚落，卻道：“啊，好的，sorry阿緣，我要先去跟denny說兩句，你們先聊。”
配角退場，剩下兩個主角對峙。
當女試鏡官的聲音消失後，裴思暮擡頭，和盛驕對視。
兩秒後，裴思暮垂下了視線。
放在桌上的手背青筋微凸，呼吸加快，聽覺敏感點的何定邦連他心跳加速的聲音都聽到了，一驚過後便是滿意。
只是幫新人試鏡，也開足馬力拿滿狀態上場。
這敬業精神，絕了。
他再觀察盛驕，滿意地發現她一洗之前試鏡《奈何媚色迷人》時的風情，幹凈利落得很符合阿緣茶餐廳自立自強打工妹的設定，舉手投足加一個眼神就在剎那間將強弱關系中強的那一邊踩得穩穩的。
她面對的可是影帝啊！
何定邦敢打賭，就他晦氣兒子選中的趙依銀，在裴思暮面前說話都得結巴！
而他看好的盛驕不僅把臺詞順了下來，表現出的氣勢甚至壓住了影帝。
當然，這大半是因為劇情設定上，影帝這時就該被她壓的。
但就跟武術一樣，哪怕對方不還手，你也得有膽氣出招擊中才行。
盛同學就把握住了。
“hsc高級投資總監？”
“每天獵頭公司聯系你？”
“在暴跌16下加倉進場梭│哈，直接翻身賺到了別人打工十年也賺不到的錢，別人挨打你吃肉？”
盛驕重覆著男主角之前在她面前吹噓過的功績。
是趙文軒為了保護他那可憐的虛榮心和自尊，編織出來的幻想。
“那是真的！”
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裴思暮猛地擡起頭來。
他穿戴華貴，卻生生用紅了的眼眶和著急的語氣勾勒出了一個狗急跳墻的狼狽形象：“我跟你說的是我的發家史，只是時間線挪動了一下，我沒騙你，真沒騙你！”他狠狠地抿了下唇，攥成拳頭，氣氛張力拉滿。
在場沒和裴思暮合作過的人都驚訝了。
他連試鏡都這麽上頭嗎？
“這就是你每天去天賜茶餐廳的原因，夠便宜。”
和他相反，盛驕的處理方式非常內斂。
她飾演的阿緣沒有大聲質問，語氣冷淡卻正中要害。
看到這裏，何定邦狠狠地忍住了拍掌叫好的沖動。
這就是他想要的阿緣！
他建組選本子前和一些知名投資人吃過飯，發現他們的共通點就是很冷靜理性，沖動投資撞大運了能賺上一大筆，但早晚會賠回去。他當時就忍不住地想，如果這份冷靜敏銳出現在一個底層新移民女孩身上，會產生什麽樣的化學作用？
沒想到，真被盛驕演明白了。
盛驕冷淡語氣下隱藏興奮。
她既失望於崇拜的趙文軒神設崩塌，又對自己原來強過他這件事感到優越，野心在一句對句話中迅速膨脹起來，如同一只年輕的嗜血猛獸！
裴思暮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他說：“你知道港城有多少和我一樣的人嗎？從小到大就被耳提面命的說想發財就要懂得投資炒股，打一輩子工沒有前途，我讀過書，我從大學就投資賺到第一桶金還學貸，我看新聞，我做功課，我研究市場……”
“終於，讓我贏了一次，我賺了一百萬，再用這一百萬翻了六倍，我創業……那個帶你來的男的，以前叫我軒哥啊。他什麽都沒做，就叫我給他一個數字，他傾家蕩產也要跟我，他靠我發財的。”
裴思暮看住盛驕，神情恍惚地在原地晃了晃，慘笑：“你知道嗎？我這一輩子，只有承認兩次失敗，一次是我破產，一次是遇到了你。”
“遇到你，我才知道自己讀過的書都沒用，我以為我玩明白了股市，其實我屁都不是。”
明明是指責，控訴的話。
在場的所有人，卻從他的神態中讀得明明白白——
他是愛她的。
而且是因為這份讓他又恨又嫉妒的投資天賦愛上的。
明明被打壓得崩潰，卻吸引住觀者的眼球想看他怎麽破碎。
他在崩潰，女主角卻在變成廢墟的神壇中建立起了自己的信仰：“不要這麽說，你還是很有眼光的，起碼你發現了我，”盛驕的語氣輕快，帶有一種年輕天才的殘酷而不自知，她甚至開心地笑了出來：“我不生你的氣，趙文軒。”
她不叫文軒哥了。
看向他的眼神裏，再也沒了崇拜。
盛驕彎腰，姿態優美地將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撿拾起來，交到恍恍惚惚的裴思暮手上：“以後我可能不在天賜茶餐廳做了，有機會再見。”
她彎了眉眼，精神氣足得會發光一樣。
在她旁邊，將裴思暮對比得落魄到泥濘裏低去。
戲到這裏就結束了。
兩人剛把臺詞說完，何定邦就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對味了，我就想要這樣的主角，絕了，”他看向盛驕的目光盡是欣賞，考慮到她是新人，怕誇太猛把人誇飄了，便適時止住，轉而用力拍拍裴思暮的肩：“夠意思，你這捧哏當得忒認真了。”
裴思暮沒回過神來，被拍得猛地往前跌了一下。
他一回頭，所有人都看見他的眼眶泛著紅。
明明裴思暮衣衫整齊，沒刻意做舊，但他拿眼把人一看，那副不得志的感覺就有了。
“嗯。”
他點了點頭：“人提早到那我也提早走了，晚點還有事。”
任務完成，裴思暮又一副很趕的樣子，何導就讓他趕緊去吧：“不耽誤你事兒。”
他行色匆匆的走了。
身後跟著一幫隨行人員，一下子房間和走廊都空曠了許多。
有萌新小聲感嘆好大的排場，被老鳥笑了：
“還排場大啊，這是私人活動呢，公開行程他得帶一圈保鏢。”
大熒幕上的裴影帝氣場很足，冷眼睥睨就是兩米八。
私底下被隨扈們包圍著的時候，卻像個孤清單薄的小可憐。
看他走了，何定邦才讓盛驕坐下來說兩句：“你對阿緣這角色是怎麽想的？”
他給她的劇本上面，只寫了角色行為和表情，沒細寫心理活動。很多劇本都這樣，不會用大片文字去描寫意識流的東西，純靠演完揣摩，每人理解都不同，有偏差的導演會現場親自講戲掰正過來。
盛驕說：“設定上只寫了阿緣是很特別的女孩子，具體如何特別就要看個人理解了，我猜想何導你可能想強調兩人的強弱關系，我就在這一場戲試圖壓過男主角，把他壓得越碎，場面越好看。”
她不卑不亢的態度，更得何定邦好感。
他上次償還人情，去給一個小輩講戲，另外那女演員巴不得找機會倒在他身上，讓怕老婆的他恨不得高舉雙手以示清白。不過不怪那女演員，圈中好男色的也不在少數，利益資源到位了，什麽都能出賣。
他看盛驕，是看一個很有前途的姑娘。
盛驕看他，是看同行。
她在《稱霸文娛從香江1997開始》裏當過導演，湊巧也是在架空版本的港城作背景，對這類大導的心態拿捏得死死的，知道他們就好這口。
何況從導演的角度來審視裴思暮，那家夥就適合被欺負。
只有被打壓的時候，他才能煥發出那種搖搖欲墜的美感。
果然，何定邦下一秒就趁著裴影帝不在場，感嘆上了：“小裴他啊，氣勢被壓住之後更能發揮那股喪喪的魅力，但圈裏能壓住他的人幾乎沒有，有也很難湊到一部戲裏去，我太高興了。”
盛同學將阿緣那種初生之犢不畏虎，得勢不饒人的冷傲，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何定邦覺得這應該只是一個很玄妙的巧合。
兩人氣場對上了。
誇完盛驕，他又訓勉她：“只是一場試鏡而已，真正開拍還需要努力，把狀態保持到最後。戲得一場場的磨，你要是怕辛苦，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盛驕笑了：“您老人家給我講戲都不嫌辛苦，我哪有臉辛苦？”
何定邦聽得高興，覺得盛驕既有天賦，更是個有禮貌懂事的好孩子。
他問了她經紀人的聯系方式。
“選角合同的事得走很多程序，你先回去等消息，劇組跟你經紀人談就行，你……”何定邦想起來她還是個學生：“肯定能繞開你高考的時間。”
何定邦將她當成自己一手挖掘出來的璞玉，對她“傾囊相授”。
細談之下，才發現她對電影的理解不比自己淺，還經常有一些新穎有趣的看法，要不是副導在旁瘋狂暗示他還有別的角色要選，他都想拉著盛驕開兩瓶酒細談了！
不對，小盛還是未成年不能喝酒。
以雪碧代酒也行啊！
始終是試鏡工作重要，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放走了新晉愛徒。
副導看出何導癮犯了，趕緊說：“再不試天要黑了，也有人等著呢，哦邦哥對了，何洋剛才就在外面說要找你，我看咱在忙著就讓他先等等……”
一聽到兒子名字，何洋什麽癮都沒了。
他沒好氣的說：“還有倆戲份重的角色沒試呢，叫他在外面再等一會，試完再說！”
盛驕後來查資料，也知道了兩人是父子。
看出了二人關系不好，何定邦一提到兒子就恨鐵不成鋼——他顯然不是愛兒子愛得沒底線沒原則的類型，不然就不會力邀她來試鏡了。
盛驕笑笑：“反正我要走了，他在門外的話，我幫邦叔你傳達一句唄。”
不明內情的人看了，真得誇她一句會來事兒。
何定邦點頭，讓她去了。
他心裏美滋滋的，覺得這小輩又乖又貼心，怎麽看怎麽順眼。
……
何洋提著一袋父親愛吃的烤鴨，在走廊等了許久。
房間隔音不錯，他靠著隔墻壁都聽不到裏面發生了什麽，只靠跟工作人員打聽知道在試鏡女主角。方才開門時看到裴思暮走出來，何洋想湊上去打個招呼，結果隔著三米遠的時候就被人家助理攔下來了，說是裴哥沒出戲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呸！
何洋看他就是人紅架子大，裝逼裝大發。
導演和演員之間的上下級關系很微妙。
普通演員被大導挑來揀去，到了裴思暮那等級，權力又掉了個轉兒。
何洋是導演，自然希望自己掌握片場生殺大權。
自從那天試鏡後，他老子看他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總之對他沒好臉色。何洋也不想熱臉紅貼冷屁股，奈何電視劇有個關系得靠他爹幫忙，他只好來賠罪說軟話了。
看到裴思暮他還挺高興的。
新人在裴影帝面前，經常說話都結巴。
裴影帝又是出了名的嚴格，怎會容忍一個野雞新人和自己搭戲。
他在心裏埋汰了好半天姓盛的。
門再次打開，何洋臉上一喜。
他正要走進去，卻被一只皓白手腕攔住。
他個子矮，盛驕穿的上學皮鞋鞋底頗厚，這一下子幾乎是俯視他。
“嗨。”
盛驕沈沈笑著。
那雙含眼眼冷冷地掃下來的時候，盈滿了輕浮。
她這會兒心情好，姿態是放松的，不自覺間就帶了點在末世當老大的痞氣，就差點根煙呼在何洋臉上了。
沒有道具，並不影響她裝逼。
何洋一秒讀懂了她的蔑視。
他自尊心強，又有點輕視女演員，立刻就心頭冒火了：“看你沒個正形的樣子，原來是跑組來了，怎麽樣，見識到自己和科班出身正經演員的差距了吧？”
剛才裴思暮不搭理他，也不影響他拿人家來拉踩盛驕。
在何洋的想象中，小丫頭一定是被影帝狠狠地壓戲了，在眾人面前出了大醜……他自從知道老爹邀請他拒絕了的盛驕來試鏡，就對提到的日期時間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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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到手的,只是一段去掉頭和尾的文戲。
“女主角阿緣是茶餐廳一枝花，這家在深水埗的茶餐廳，來用餐的都是附近的粗人,大多以穿著汗衫的阿伯阿嬸和打工仔為主，穿著西裝打領帶的趙文軒一進來就吸引了她的註意。她註意到,他和那些汗流浹背的客人不一樣，身上永遠幹爽,有淡淡的古龍水香氣。”
“遇見趙文軒後,阿緣聽到皮鞋踏過瓷磚的聲音便敏感地回頭。”
盛驕清冷慵懶的嗓音念著試鏡劇本。
何定邦的導戲風格經常被人質疑到底是文藝還是裝逼。
電影畢竟既是藝術也是娛樂消遣，盛驕對很有自知之明,文藝興許她不太懂,但裝逼她可太擅長了——
在男頻世界裏快穿，要從系統手中獲得高評分,裝腔作勢和盛大的場面是很必要的。
她拿著觸控筆在notability上寫寫畫畫,給角色阿緣做心理速寫。
中環是港城的商業中心,許多跨國金融機構和外國領事館匯聚其中，是不折不扣的城市心臟地帶，放眼過去盡是國際知名的時裝店和珠寶店,只有更貴沒有最貴,市民也以在中環上班為榮，仿佛一種無形的身份象征。
而女主角打工的這家茶餐廳位於深水埗，港城最貧窮的區域。
盛驕閉了閉眼，腦海迅速建構起電影畫面。
手上的觸控筆也不停地劃動著。
片刻過去,iad上出現了一張素淡卻倔強,眼裏有光的少女速寫。
茶餐廳的玻璃有些臟了,港城請清潔工薪酬昂貴,店主也懶得去打掃,外面的陽光瀉進來便迷蒙蒙的，她的速寫把這一點也很好地展現了出來，柔和了少女的臉。
速寫裏的她像是聽到誰人走進茶餐廳的聲音，回首向店門看去，明眸盈亮著期盼。
盛驕擡手摩娑著下巴。
阿緣不算是一個很困難的角色，男主角趙文軒的飾演難度比她高。
自己飾演她，最大的難點是……
盛驕將書桌上的小鏡子轉過來，鏡中的臉不施脂粉也明媚艷麗，眉眼輪廓充滿高級感，怕是很難讓觀眾接受這樣一個美人會只是茶餐廳打工妹。
正苦惱於自己的美貌，走廊便響起了乒乒乓乓的奔跑聲。
“姐，別打游戲了，該出來吃晚飯啦！”
門外是弟弟盛淮。
盛驕放下試鏡劇本，起身打開門：“我沒在打游戲。”
“喔。”
盛淮壓低了聲音問她：“姐，你要去打職業了嗎？哪個戰隊？”
“……啊？”
饒是盛驕，也被弟弟問得愕然。
她揚眉，問他為什麽這麽問。
盛淮將一條電競營銷號的微博給她看——
原來她和封梵笑在游戲裏說話的時候，被旁邊的隊友看到了，對話內容看著也沒啥不見得人的醜聞，隊友便沒想到要保密，倆大嘴巴就在直播時當周邊小瓜說出去了。
傳到最後，最終版本是——
電競新聞問雨哥：道歉哥已和神秘戰隊接洽，重金聘作首發打野！？和封梵笑相約京市體育館一決高下！
【這麽猛的打野怎麽可以放給別的隊？】
【看直播他和梵神配合得好好啊，這神秘戰隊出多少錢，我yz出雙倍！】
【別鬧，小別和梵神都配合兩個賽季了，何況在巔峰賽打得好，那是野路子，上賽場不一定行。】
……
看到最後，盛淮有點不是滋味。
嗚嗚，他也會打中單，他可以把中線全部讓給姐姐吃。
最近電視上放的電競電視劇，大多以愛情為主題，盛淮已經開始腦補姐姐在戰隊基地裏和別人醬醬釀釀了。
盛淮越想越急：“姐，不如我和你一起去試訓吧！”
“戰隊不收王者以下的。”
盛淮：qaq
職業夢碎了。
碎於太菜。
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盛驕有點好笑：“逗你的，他們誤會了，我不是要去試訓，是去試鏡，”她一頓：“我游戲帳號的事你要給我保密。”
盛淮趕緊在嘴巴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盛驕拍拍他的腦袋，下樓吃飯去。
上次聽取了女兒的意見，這次餐桌上的菜，盛家姐弟愛吃的菜式各占一半，盛驕見狀只好再次強調：“媽，也得做你倆愛吃的。”
他倆口味重，鹽油糖都是超級加倍。
桌上還有倆滿目艷紅的水煮魚和辣子雞。
而盛父和耿姨都愛吃清淡的養生菜。
耿姨笑瞇瞇：“你倆愛吃的我們就愛吃，多吃點，弟弟說你通宵做題，看都餓瘦了。”
通宵是真的，做題是假的。
盛淮看她那上分速度，就知道她沒睡覺，想讓媽媽給她補一補，又怕家長訓她沈迷電子游戲，便將“打游戲”美化成了“做題”。
盛驕摸了摸自己的臉。
要不是她高強度運動，新陳代謝也比一般人強太多，這會要被養得臉圓一圈了。
她嘆口氣：
“算了，以後家裏的菜單由我來定吧，我會跟做飯阿姨說的。”
面對女兒的強勢口吻，盛家居然無一人反對。
系統評價：【一家軟柿子裏出了個硬茬。】
盛驕：【誰說不是呢。】
……
《不眠中環》的試鏡在中午，盛驕只好再次請假。
耀中對學生管得很寬松，向家長打過電話證實監護人真的同意後，便沒多說什麽。只是重點班的談聞悅聽說她又請假後，恨鐵不成鋼地攥緊了拳頭。
同學看校草變了臉色，便問：“你怎麽啦？”
“沒什麽。”
談聞悅心情覆雜，但仍不想跟外人說盛驕的不好。
他沒有資格。
只有等他贏過她，奪回第一名的榮譽後，他才有資格去評價她。
另一邊廂，系統驚喜道：【攻略人物談聞悅看你請假就生氣，這是不想讓你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呢！】
盛驕：【喔。】
伴隨著系統放禮花的特效音，她坐進去接她去試鏡的保姆車裏。
她剛下來，做好了聽系統叨叨五分鐘的準備，卻聽見它卡住了。
盛驕：【不嗑了？】
系統卡頓了好一會，才找回了合成聲帶。
系統：【宿主，我這邊檢測到裴思暮對你的情感值跳到了念念不忘，而且出現劇烈波動！】
盛驕揚眉，心裏有了猜測。
她在微信上問何定邦：【何導，好奇問一下，你有別人提過來我會去試鏡嗎？】
【[語音消息]：……啊……小盛……提過提過，裴思暮他有通告在京市，我就問他能不能擠出時間來幫我掌掌眼，還得和男主角能擦出火花才行！你來了嗎？今天千萬別遲到！】
對方很快發來了回覆。
盛驕：【謝謝，在來的路上了。】
看樣子裴思暮是看到她的名字後，產生了激烈的反應。
回想起在原來的劇情軌跡中，他就是這麽反覆地，不可救藥的愛上盛驕……
盛驕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她自覺她分手是不可能吃回頭草的，裴思暮在感情上就屬於她無法理解也無法共情的類型，所以他的一些想法和反應，她只能當作一種神奇現象去觀察。
一見鐘情，可以理解為見色起意。
但對著名字就能迷戀上，又是什麽鬼？
系統：【宿主，你這就格局小了，在一些古早感情流，為了彰顯這對c的緣份天註定，其中一方還是嬰兒就對其動情的情況也是有的！甚至只是一顆受精卵，也有被愛的權利！】
盛驕：【差不多得了。】
她沈吟片刻，得出一個較為靠譜的推論。
那就是何導演給裴思暮看試鏡演員的時候，是帶著照片發過去的，他對著照片一見鐘情了：“可以，我就欣賞這種有自覺性的小朋友。”
盛驕不會“釣魚”，但她也不抗拒被誰愛上。
以前在不同世界快穿的時候，她就經常受到廣大女性的愛慕，劣質男性的嫉妒，優質男性的崇拜。
她是覺得專門釣魚收益太低了。
讓富二代愛上自己，不如自己成為富一代。
樂在其中，男人能為自己提供情緒價值則另計。
非繁忙時段的路面冷冷清清地空曠著，高樓大廈的映影在盛驕的眼瞳裏掠過。紅燈停下的時候，她看見購物中心上掛著一則口紅代言廣告，那是極大的一張高清海報。
海報背景是純黑色的。
正中間是一張高背王座，坐著一個穿著黑襯衫的男人。
那張精致絕倫的面孔上沒什麽情緒，形狀優美的嘴唇旁抹染開來艷紅，像被誰用力地吻過，而他本人對此毫不在乎，淩亂敞開的襯衫，隱約可見的腹肌和人魚線，構建成了撲面而來的荷爾蒙。
海報左下角玫瑰金口紅下，是代言人的簽名。
交通燈由紅轉綠，車子疾馳開出。
盛驕堪比野獸的動態視力卻捕捉到了代言人的簽名名字——
裴思暮。
萬千少女的夢。
長著一張漂亮得如同神祇的臉，欲到爆的身材，以及一聽就上頭的低音炮，坊間傳聞他流連夜店，私生活極亂，實錘就是他那行走的成噸荷爾蒙，一出場就知道他算是把渣之一字玩兒明白了。
此時此刻，遠在麗榮酒店的“萬千少女的夢”，正坐在角落裏，坐看劇組工作人員整理資料——
除了少數自帶試鏡室的電視臺大廈外，面試大多在賓館或酒店進行，因為要試的演員太多了，方便白天收到試鏡資料，面試演員，晚上商討整理。
墻上不同貼著寫有不同角色名字的便利貼。
貼下則掛著演員照片。
等到所有角色都有了真人照片，劇組就算齊活了。
像裴思暮這樣的大腕因為行程忙碌，一般開拍前是不會到場的，但何大導的電影是個例外，他又敬業，重視自己的每部片約，得知今日要試一個何導很看好的女演員後，就親自過來瞧瞧了。
影帝出門的隨行人員太多，除了他自己的保姆車外，後面還跟了一車。
酒店房間放不下大神的護法們，只有助理擠了進去斟茶遞水。
大神在角落坐著，連墨鏡口罩都沒摘。
黑色碎發落在額前，只露出一雙深邃憂郁的眼。
助理給他送上熱水，被他擺手讓其放著後，便向其他工作人員一通打眼色。
看來今天影帝心情不好啊……
眾人秒懂，紛紛放輕了手上的動作，說話聲也壓得低低的。
裴思暮一手撐住腦袋。
他現在心情覆雜，非常覆雜。
裴思暮熱愛電影，是不折不扣的戲癡，像“重生”這種網文熱門元素，只有在發生在電影上時會被他看兩眼，他也從來沒想過把人生重過一遍，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原本的人生就很成功，沒有遺憾了。
最大的遺憾，就是遇到了一個叫盛驕的壞女人。
和世人的想象，團隊立的海王人設不同，裴思暮身心都是雛，且是堅定的婚後x行為主義者。他不介意對方的過往，他覺得自己可以感動對方，成為女神的最後一個男人……
總之，情感樹洞投稿裏被渣男ua的女的啥樣，影帝就啥樣。
分分合合到最後，裴思暮都快對盛驕產生應激反應了。
重活一輩子，他只想離盛驕遠遠的。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縱然做了萬般心理預備，在何定邦導演驚喜地向自己分享挖掘到一個好苗子，看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時，裴思暮依然一陣心悸。
看到這名字，就想起自己無怨無悔的半夜送外賣；無怨無悔地下廚；無怨無悔地給她介紹資源。
他不會再掉坑了！
重生後，裴思暮大徹大悟，從風情萬種壞女人的坑裏爬出來了，他再也不喜歡這個類型了，他改為欣賞強勢中性的女性，和盛驕是完全相反的款。
“小裴！”
聽到何定邦的聲音，裴思暮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擡頭看向導演關切的目光：“沒休息夠嗎？”
裴思暮搖搖頭：“精神不太好，但不會影響狀態。”
“我知道，”何定邦心情愉快：“你越憔悴越有魅力，多熬夜挺好的。”
“……”
看樣子導演是巴不得他死了。
裴思暮問起：“女主角幾點到？”
“約的下午兩點，還有半小時，”想到自己那晦氣兒子，何定邦臉色陰了陰：“小洋不肯把試鏡錄像發給我，說是商業機密，翅膀硬了眼裏沒爹了，不然還可以給你看看，那小姑娘演大美人，相信我，真的絕了，風情萬種，負心得理直氣壯！”
聞言，裴思暮頭皮一麻。
他扯扯唇角：“我肯定信你。”
在得知盛驕現在連出道作都沒有的時候，以裴思暮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一票否決她的試鏡機會，阻止她出現在自己面前。
但裴思暮知道，盛驕是個很優秀的演員。
從拍好電影的角度，他甚至很願意再次拉她一把。
而他相信，重活一遍，自己再也不喜歡她那一款的了。
……
盛驕抵達麗榮酒店。
在何定邦微信發來的指示下，她敲門走進劇組定好的套房。
看她穿著校服，一副乖學生的模樣，工作人員小聲提點：“裴思暮在裏面，心情好像挺差的，你等會小心點。”
“……好，謝謝你提醒我。”
盛驕微笑道謝。
含情眼一彎，晃花了工作人員的眼。
他心神一蕩，又爆了個料：“其實我們這兩天都在討論到底是有多出色，才讓何導想起用一個新人，見到你本人之後我什麽都懂了。”
太漂亮了。
光是把鏡頭對牢這張臉，觀眾便會不由自主地開始好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盛驕沒接腔。
工作人員以為小姑娘是害羞了，貼心地沒再說話。
盛驕心想，不愧是大劇組，連打雜的都這麽有眼光。
她進門後欠欠身：“何導，各位老師好，我叫盛驕，今日是來試鏡阿緣這個角色的。”
盛驕的目光沒往坐在角落裝蘑菇的裴影帝去。
“你到得很早呀。等等，小陳你去把桌子搭一下，先來試鏡阿緣。”
場務忙不疊搬來凳子。
除了何定邦外，還有副導和一些劇組的核心人員。
雖然何定邦是出了名的一言堂。
對於女主角的人選，他們還是有點發言權的，何定邦也會考慮一下他們的意見。
拍電影需要朝夕相對，除非特意請來的大腕演員，不然試鏡者的待人接物和禮貌都會被算進采用與否的考慮因素裏。
“需要再準備一下嗎？”何定邦問。
盛驕搖頭：“你把試鏡劇本給我之後，我就一直在準備。”
勤奮上進的演員總是更搏人好感。
坐在何定邦旁邊的女人開口：“不用再準備那就直接開始吧，試鏡本子的是內容是男女主決裂那一場戲，我來給你對詞，沒問題吧？”
盛驕：“沒問題。”
裴思暮擡了下手：“慢著。”
撩人的低啞嗓音剛起，讓試鏡房間的空氣頓時凝滯起來。
何定邦楞了楞，犯起難來。
雖然他知道裴思暮脾氣很好，但他對選角沒眼緣，實在是不喜歡的話，他也不好硬選……
盛驕擡了下眉。
裴思暮：“我來給她對詞吧。”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大明星都很註意自己的逼格。
何定邦請他來，也是仗著兩人關系好又是大制作，讓他來當試鏡官，沒動過讓他跟一個無名小輩對詞的念頭，凡事有個度。
可他自己送上門來，就不同說法了。
何定邦一秒接腔：“那就小裴來。”
免得他反悔。
裴思暮早就看過劇本了，背得爛熟。
這時看一眼試鏡劇本，知道是哪場戲就行。
他坐到盛驕面前。
趙文軒因為虛榮心，在阿緣面前將自己吹噓得金光閃閃。而這場戲的內容是，在投資中嶄露頭角的阿緣得到趙文軒的前合夥人賞識，知道趙文軒的過去和現況，同時在公司裏遇到了卑微求職的趙文軒。
這番金身告破，兩者強弱關系倒轉也是從這場戲開始。
《不眠中環》前半段一直是女主角仰慕男主角。
男主角的戲份較多，看似是愛情電影，但導演主要描摹的是他得意後失意落魄仍想保持住昔日榮光那種心理掙紮，他對女主角的好感是壓抑著的，帶有一點居高臨下的，看到女主的投資天賦後，他既欣賞又害怕，對她的心情很敏感。
那股好想急死觀眾的牽扯感，就是何定邦電影裏的一種特色。
所以兩個主演一定要能擦出火花，才有張力。
地點：中環hsc公司大樓會客室
盛驕閉了閉眼。
她往前走兩步，正好和坐著的裴思暮對上視線。
她露出驚訝神色，又有點開心。
這時的阿緣仍不知道文軒哥是來再次求職被晾在那的，只為遇到他而高興。
女試鏡官幫忙配上前合夥人的詞：“阿軒你怎麽又來了？我真不是不給你面子，是這放不下你這尊大佛啊。你想想，之前你捅出來的漏子虧了幾百個，你之前把股份賣了，想加倉翻身，結果一鋪清袋，這個大錢就自己賺吧，我小人物賺不起。”
她本身不是演員，談不上臺詞功底，這刻是純粹的對詞工具人，只是把臺詞念出來而已，平鋪直敘的也聽不出劇情中應有的了，我就路過有熟人在公司裏上來打個招呼預備走了。”
面對塑料演技，裴思暮依然演出了被戳破的倉惶尷尬，他站起來，手上的文件不慎掉落在地上。盛驕順勢看向地上的文件，那其實只是一堆白紙而已，她卻像看到了趙文軒的求職履歷，開口問：“你不是在hsc做高級投資總監嗎？”
“高級投資總監？”
女試鏡官像聽到了天大笑話一樣，仿佛正要繼續奚落，卻道：“啊，好的，sorry阿緣，我要先去跟denny說兩句，你們先聊。”
配角退場，剩下兩個主角對峙。
當女試鏡官的聲音消失後，裴思暮擡頭，和盛驕對視。
兩秒後，裴思暮垂下了視線。
放在桌上的手背青筋微凸，呼吸加快，聽覺敏感點的何定邦連他心跳加速的聲音都聽到了，一驚過後便是滿意。
只是幫新人試鏡，也開足馬力拿滿狀態上場。
這敬業精神，絕了。
他再觀察盛驕，滿意地發現她一洗之前試鏡《奈何媚色迷人》時的風情，幹凈利落得很符合阿緣茶餐廳自立自強打工妹的設定，舉手投足加一個眼神就在剎那間將強弱關系中強的那一邊踩得穩穩的。
她面對的可是影帝啊！
何定邦敢打賭，就他晦氣兒子選中的趙依銀，在裴思暮面前說話都得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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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sc高級投資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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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裴思暮猛地擡起頭來。
他穿戴華貴，卻生生用紅了的眼眶和著急的語氣勾勒出了一個狗急跳墻的狼狽形象：“我跟你說的是我的發家史，只是時間線挪動了一下，我沒騙你，真沒騙你！”他狠狠地抿了下唇，攥成拳頭，氣氛張力拉滿。
在場沒和裴思暮合作過的人都驚訝了。
他連試鏡都這麽上頭嗎？
“這就是你每天去天賜茶餐廳的原因，夠便宜。”
和他相反，盛驕的處理方式非常內斂。
她飾演的阿緣沒有大聲質問，語氣冷淡卻正中要害。
看到這裏，何定邦狠狠地忍住了拍掌叫好的沖動。
這就是他想要的阿緣！
他建組選本子前和一些知名投資人吃過飯，發現他們的共通點就是很冷靜理性，沖動投資撞大運了能賺上一大筆，但早晚會賠回去。他當時就忍不住地想，如果這份冷靜敏銳出現在一個底層新移民女孩身上，會產生什麽樣的化學作用？
沒想到，真被盛驕演明白了。
盛驕冷淡語氣下隱藏興奮。
她既失望於崇拜的趙文軒神設崩塌，又對自己原來強過他這件事感到優越，野心在一句對句話中迅速膨脹起來，如同一只年輕的嗜血猛獸！
裴思暮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他說：“你知道港城有多少和我一樣的人嗎？從小到大就被耳提面命的說想發財就要懂得投資炒股，打一輩子工沒有前途，我讀過書，我從大學就投資賺到第一桶金還學貸，我看新聞，我做功課，我研究市場……”
“終於，讓我贏了一次，我賺了一百萬，再用這一百萬翻了六倍，我創業……那個帶你來的男的，以前叫我軒哥啊。他什麽都沒做，就叫我給他一個數字，他傾家蕩產也要跟我，他靠我發財的。”
裴思暮看住盛驕，神情恍惚地在原地晃了晃，慘笑：“你知道嗎？我這一輩子，只有承認兩次失敗，一次是我破產，一次是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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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崩潰，女主角卻在變成廢墟的神壇中建立起了自己的信仰：“不要這麽說，你還是很有眼光的，起碼你發現了我，”盛驕的語氣輕快，帶有一種年輕天才的殘酷而不自知，她甚至開心地笑了出來：“我不生你的氣，趙文軒。”
她不叫文軒哥了。
看向他的眼神裏，再也沒了崇拜。
盛驕彎腰，姿態優美地將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撿拾起來，交到恍恍惚惚的裴思暮手上：“以後我可能不在天賜茶餐廳做了，有機會再見。”
她彎了眉眼，精神氣足得會發光一樣。
在她旁邊，將裴思暮對比得落魄到泥濘裏低去。
戲到這裏就結束了。
兩人剛把臺詞說完，何定邦就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對味了，我就想要這樣的主角，絕了，”他看向盛驕的目光盡是欣賞，考慮到她是新人，怕誇太猛把人誇飄了，便適時止住，轉而用力拍拍裴思暮的肩：“夠意思，你這捧哏當得忒認真了。”
裴思暮沒回過神來，被拍得猛地往前跌了一下。
他一回頭，所有人都看見他的眼眶泛著紅。
明明裴思暮衣衫整齊，沒刻意做舊，但他拿眼把人一看，那副不得志的感覺就有了。
“嗯。”
他點了點頭：“人提早到那我也提早走了，晚點還有事。”
任務完成，裴思暮又一副很趕的樣子，何導就讓他趕緊去吧：“不耽誤你事兒。”
他行色匆匆的走了。
身後跟著一幫隨行人員，一下子房間和走廊都空曠了許多。
有萌新小聲感嘆好大的排場，被老鳥笑了：
“還排場大啊，這是私人活動呢，公開行程他得帶一圈保鏢。”
大熒幕上的裴影帝氣場很足，冷眼睥睨就是兩米八。
私底下被隨扈們包圍著的時候，卻像個孤清單薄的小可憐。
看他走了，何定邦才讓盛驕坐下來說兩句：“你對阿緣這角色是怎麽想的？”
他給她的劇本上面，只寫了角色行為和表情，沒細寫心理活動。很多劇本都這樣，不會用大片文字去描寫意識流的東西，純靠演完揣摩，每人理解都不同，有偏差的導演會現場親自講戲掰正過來。
盛驕說：“設定上只寫了阿緣是很特別的女孩子，具體如何特別就要看個人理解了，我猜想何導你可能想強調兩人的強弱關系，我就在這一場戲試圖壓過男主角，把他壓得越碎，場面越好看。”
她不卑不亢的態度，更得何定邦好感。
他上次償還人情，去給一個小輩講戲，另外那女演員巴不得找機會倒在他身上，讓怕老婆的他恨不得高舉雙手以示清白。不過不怪那女演員，圈中好男色的也不在少數，利益資源到位了，什麽都能出賣。
他看盛驕，是看一個很有前途的姑娘。
盛驕看他，是看同行。
她在《稱霸文娛從香江1997開始》裏當過導演，湊巧也是在架空版本的港城作背景，對這類大導的心態拿捏得死死的，知道他們就好這口。
何況從導演的角度來審視裴思暮，那家夥就適合被欺負。
只有被打壓的時候，他才能煥發出那種搖搖欲墜的美感。
果然，何定邦下一秒就趁著裴影帝不在場，感嘆上了：“小裴他啊，氣勢被壓住之後更能發揮那股喪喪的魅力，但圈裏能壓住他的人幾乎沒有，有也很難湊到一部戲裏去，我太高興了。”
盛同學將阿緣那種初生之犢不畏虎，得勢不饒人的冷傲，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何定邦覺得這應該只是一個很玄妙的巧合。
兩人氣場對上了。
誇完盛驕，他又訓勉她：“只是一場試鏡而已，真正開拍還需要努力，把狀態保持到最後。戲得一場場的磨，你要是怕辛苦，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盛驕笑了：“您老人家給我講戲都不嫌辛苦，我哪有臉辛苦？”
何定邦聽得高興，覺得盛驕既有天賦，更是個有禮貌懂事的好孩子。
他問了她經紀人的聯系方式。
“選角合同的事得走很多程序，你先回去等消息，劇組跟你經紀人談就行，你……”何定邦想起來她還是個學生：“肯定能繞開你高考的時間。”
何定邦將她當成自己一手挖掘出來的璞玉，對她“傾囊相授”。
細談之下，才發現她對電影的理解不比自己淺，還經常有一些新穎有趣的看法，要不是副導在旁瘋狂暗示他還有別的角色要選，他都想拉著盛驕開兩瓶酒細談了！
不對，小盛還是未成年不能喝酒。
以雪碧代酒也行啊！
始終是試鏡工作重要，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放走了新晉愛徒。
副導看出何導癮犯了，趕緊說：“再不試天要黑了，也有人等著呢，哦邦哥對了，何洋剛才就在外面說要找你，我看咱在忙著就讓他先等等……”
一聽到兒子名字，何洋什麽癮都沒了。
他沒好氣的說：“還有倆戲份重的角色沒試呢，叫他在外面再等一會，試完再說！”
盛驕後來查資料，也知道了兩人是父子。
看出了二人關系不好，何定邦一提到兒子就恨鐵不成鋼——他顯然不是愛兒子愛得沒底線沒原則的類型，不然就不會力邀她來試鏡了。
盛驕笑笑：“反正我要走了，他在門外的話，我幫邦叔你傳達一句唄。”
不明內情的人看了，真得誇她一句會來事兒。
何定邦點頭，讓她去了。
他心裏美滋滋的，覺得這小輩又乖又貼心，怎麽看怎麽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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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隔音不錯，他靠著隔墻壁都聽不到裏面發生了什麽，只靠跟工作人員打聽知道在試鏡女主角。方才開門時看到裴思暮走出來，何洋想湊上去打個招呼，結果隔著三米遠的時候就被人家助理攔下來了，說是裴哥沒出戲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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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和演員之間的上下級關系很微妙。
普通演員被大導挑來揀去，到了裴思暮那等級，權力又掉了個轉兒。
何洋是導演，自然希望自己掌握片場生殺大權。
自從那天試鏡後，他老子看他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總之對他沒好臉色。何洋也不想熱臉紅貼冷屁股，奈何電視劇有個關系得靠他爹幫忙，他只好來賠罪說軟話了。
看到裴思暮他還挺高興的。
新人在裴影帝面前，經常說話都結巴。
裴影帝又是出了名的嚴格，怎會容忍一個野雞新人和自己搭戲。
他在心裏埋汰了好半天姓盛的。
門再次打開，何洋臉上一喜。
他正要走進去，卻被一只皓白手腕攔住。
他個子矮，盛驕穿的上學皮鞋鞋底頗厚，這一下子幾乎是俯視他。
“嗨。”
盛驕沈沈笑著。
那雙含眼眼冷冷地掃下來的時候，盈滿了輕浮。
她這會兒心情好，姿態是放松的，不自覺間就帶了點在末世當老大的痞氣，就差點根煙呼在何洋臉上了。
沒有道具，並不影響她裝逼。
何洋一秒讀懂了她的蔑視。
他自尊心強，又有點輕視女演員，立刻就心頭冒火了：“看你沒個正形的樣子，原來是跑組來了，怎麽樣，見識到自己和科班出身正經演員的差距了吧？”
剛才裴思暮不搭理他，也不影響他拿人家來拉踩盛驕。
在何洋的想象中，小丫頭一定是被影帝狠狠地壓戲了，在眾人面前出了大醜……他自從知道老爹邀請他拒絕了的盛驕來試鏡，就對提到的日期時間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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