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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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憋屈
......
祝踏嵐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靈魂重生’是艾澤大陸的說法，按照我們東部古國遺民的說法，人死後靈魂會進入輪回，然後重新投胎轉生。”
難道她......？
“很高興你能理解。”新月點點頭，但那表情卻遠遠說不上高興，然後她繼續說，“魔神麾下最高級的黑暗騎士，他們擁有超越人類的、最強大的力量，普通的人類士兵，就算有十萬人都無法將他們其中之一圍剿——他們被稱為‘死亡騎士’，一共有七個人，他們分別代表了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貪食及色/欲’，而我......”
新月將手輕輕按在胸前，似乎想要觸碰藏在肉體深處的靈魂。
“你是其中之一。”祝踏嵐用了肯定的語氣。
“他是這麽說的。”新月放下了手，平靜地轉頭看祝踏嵐，“雖然我從來不這樣認為。”
“或許你有過不一樣的夢境，在精靈之鄉的時候。”
一句話將新月帶回了遙遠的從前。
那時在寧靜的精靈之鄉，她確實曾經有過一次真實的夢境。夢中的自己穿著最精良的鎧甲，肆意而瘋狂地屠殺著光明女神的高階教徒，和她一起的，還有一樣陷入瘋狂的幾名騎士。
她也時常感到對鮮血的渴望，但這渴望卻令她感到惡心——也許是精靈之鄉的寧靜感染、壓制了她。
那感覺非常非常矛盾。
“就算裏面的靈魂曾經是別人，可我現在是新月·遠行者，不是任何人。”新月說出了她和‘那個人’——慕斯之間最大的矛盾。
她覺得自己是新月，但慕斯顯然不這麽認為，他覺得她是他的‘阿爾塔妮斯’；新月希望守護著寧靜的精靈之鄉，而慕斯希望他的‘阿爾塔妮斯’能和他一起浴血奮戰、光覆黑暗主神的榮光。
一旦有不可調解的矛盾產生，那麽總有一方是被武力鎮壓的，而新月就成了被鎮壓的對象。
當一群弱小的精靈探險者陷入死亡絕地，當死亡騎士慕斯發現其中有自己曾經的戰友時，他非常樂意——甚至是狂喜地收留了他們。
新月曾經試圖反抗，只是——
***
‘砰！’
被摔在地上的她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然後她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站起來，面對著那個幾乎不可戰勝的強敵。
古老的黑色軍裝，挺拔矯健的身軀，這個男人站在金色的階梯，高高在上地看著她掙紮。
‘屈服於我。’他說。
‘我不會屈服於你！我絕不融入黑暗，你這個惡徒！’年輕的精靈姑娘臉上寫著憤恨與不甘，握著武器的手卻顫抖著，一如她顫抖的心。
太強了......對方的實力，絕不是她能戰勝的......不！她不能妥協！萊德他們的性命都在她的手上，她不能丟下他們！
‘我失去耐性了，放下你的武器，否則你就只能看著他們死了，親愛的阿爾塔妮斯。’慕斯溫柔地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你會這樣做的，對不對？’
新月咬著唇，望著慕斯長劍所指向的地方——那是她昏迷過去的同伴，她的朋友，她的戀人......
‘我們才是你的同伴，’慕斯用感傷的語氣說著，緊緊盯著新月，‘你忘了嗎？那些我們一起經歷的歲月......現在只有我了，回來陪我吧。’
‘我根本不認識你！’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會妥協，因為你把他們當成了最重要的同伴，’慕斯笑了笑，有些哀傷，‘而你總是可以為同伴付出一切，包括你的性命，不是嗎？’
新月不看慕斯，目光緊緊盯著昏迷過去的精靈們，腦海中閃現的是他們一起經歷過的時光——和她一起被導師罰站利爾，總是幫她背黑鍋的格倫，還有跟她一起學舞蹈的妹妹艾德琳，總是包容她的戀人萊德......
只是因為一時的好奇心，他們深入了屏障山林......只是因為這樣，那些快樂美好的歲月就一去不覆返了嗎？
新月漂亮的眼睛漸漸浮起了水霧。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們平安地離開這裏！就算付出巨大的代價也......
‘哐當。’新月松開了手，手中的寬劍落在黃金鋪就的地面上，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淚水逼了回去，咽下了哽咽，她說：“我......我答應你的要求，但是，你要讓他們平安地離開屏障山林。”
‘我知道你會同意的。’慕斯笑了。
......
她變得更強大了。
新月孤獨地坐在樹幹上，因為墮入黑暗而變綠的眼眸，安靜地註視著那幾個倉皇逃離的背影。
‘瞧，這就是你的同伴，’站在她身後的慕斯冷冷地笑了一聲，目光鄙夷地望著那幾個探險者的背影，“他們甚至沒有問你去了哪裏。”
新月搖頭：‘他們......只是被你嚇壞了。’
‘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呢？能為你付出生命的同伴，只有我們！我們是令光明教廷聞之喪膽的七騎士！’慕斯似乎很挫敗，‘他們只是一群懦弱的路人！’
‘不。’新月還是搖頭，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那麽我就讓你親眼去見證。’慕斯冷笑著，跳下了樹幹，身影消失在森林中，可他的聲音卻還回蕩在新月的耳邊，‘去吧，和你所謂的同伴匯合，看看他們會對你做什麽，墮落精靈。’
***
墮落精靈在精靈之鄉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膽敢到大街上溜達的老鼠。
“我沒有奢望會被歡迎，”新月喝了一口酒，溫熱的液體流過她的喉嚨，暖暖地呆在她的身體裏，這令她平靜了一點，“不過，我也沒想到他們會想就地格殺我。”
父母、族人、甚至她用墮落換來的那幾條人命，都深深地因她而感到羞恥，禁衛隊大隊長、最古老家族的勇士被惡魔引誘墮落。
她令家族蒙羞了，而禁衛隊大隊長‘新月·血誓·壁壘’的榮譽不容許被玷汙，所以她必須死，悄無聲息地。
在沒有對外公開的情況下，‘壁壘’和‘迅刃’家族同時派出最精銳的精靈獵手追殺新月。
整整一個月之後，被派出去的精靈獵手，除了迅刃家族的‘萊德·維恩·迅刃’和壁壘家族的‘艾德琳·血誓·壁壘’、以及和新月歷練過的人，所有人的屍體都被找到，而狡猾的墮落精靈因為極其熟悉森林、和精靈的作戰方式得以逃脫。
“......我差點連他們也殺了，”新月放下了空酒壺，祝踏嵐適時地遞上剛熱好的另一壺酒，“他們主動加入了擊殺隊，因為他們也覺得‘曾經因為恐懼拋下同伴’是非常恥辱的事，這會令他們在精靈之鄉擡不起頭，所以在我沒有說出他們的‘恥辱’之前，他們要讓我永遠閉嘴。”
祝踏嵐握著酒壺的手緊了緊，臉色看上去有些暗沈。
“......不過萊德和艾德琳有不同的充分理由。”
萊德深愛的精靈姑娘是艾德琳，新月的親妹妹。
艾德琳的天賦非常平庸，平庸到只能成為一個普通精靈，也因此為了‘補償’她，壁壘家族的長輩非常偏愛艾德琳，包括她和新月共同的父母親。
新月有的，艾德琳一定會有，而艾德琳有的，新月卻不一定會有。有了偏愛她的長輩，艾德琳比平常的貴族小姐過得更幸福。但是新月並不認為有什麽不對，因為妹妹年紀小，又惹人憐愛，所以就連她自己也很愛護年幼的妹妹。
但是新月很耀眼，耀眼到刺痛了這位小公主的眼睛。當所有的讚譽都圍繞著姐姐的時候，就連‘姐姐也很疼愛她’這種事實，也無法熄滅她心中的嫉妒。
所以當艾德琳知道新月喜歡的是萊德，而萊德卻向她求愛的時候，艾德琳終於找到了平衡點。
‘對不起，是艾德琳讓我試著喜歡你的。’在對新月揮出利刃前，萊德終於說出了所有的事實。為了讓艾德琳接受他，他不得不殺了新月。
艾德琳‘大度’地把愛慕者讓給了姐姐，卻又用暧昧的態度令對方無法對她死心。
‘你最愛的戀人，是我讓給你的。我要讓你知道，你也有不如我的一天。’而艾德琳眼中的惡毒令新月感到心灰意冷。
“......我讓他們不快樂了。”幾乎是呢喃著說完這句話，新月就輕輕地閉上了疲憊的雙眼，沈沈地昏睡了過去。
“卑鄙！”
她這一睡倒是舒服，難為了祝踏嵐，聽完一個憋屈的故事，講故事的人睡著了，義憤填膺的發表欲和憋屈都無法發洩出來，最後只能從牙縫擠出兩個字，送給遠方的那對狗男女。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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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踏嵐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靈魂重生’是艾澤大陸的說法，按照我們東部古國遺民的說法，人死後靈魂會進入輪回，然後重新投胎轉生。”
難道她......？
“很高興你能理解。”新月點點頭，但那表情卻遠遠說不上高興，然後她繼續說，“魔神麾下最高級的黑暗騎士，他們擁有超越人類的、最強大的力量，普通的人類士兵，就算有十萬人都無法將他們其中之一圍剿——他們被稱為‘死亡騎士’，一共有七個人，他們分別代表了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貪食及色/欲’，而我......”
新月將手輕輕按在胸前，似乎想要觸碰藏在肉體深處的靈魂。
“你是其中之一。”祝踏嵐用了肯定的語氣。
“他是這麽說的。”新月放下了手，平靜地轉頭看祝踏嵐，“雖然我從來不這樣認為。”
“或許你有過不一樣的夢境，在精靈之鄉的時候。”
一句話將新月帶回了遙遠的從前。
那時在寧靜的精靈之鄉，她確實曾經有過一次真實的夢境。夢中的自己穿著最精良的鎧甲，肆意而瘋狂地屠殺著光明女神的高階教徒，和她一起的，還有一樣陷入瘋狂的幾名騎士。
她也時常感到對鮮血的渴望，但這渴望卻令她感到惡心——也許是精靈之鄉的寧靜感染、壓制了她。
那感覺非常非常矛盾。
“就算裏面的靈魂曾經是別人，可我現在是新月·遠行者，不是任何人。”新月說出了她和‘那個人’——慕斯之間最大的矛盾。
她覺得自己是新月，但慕斯顯然不這麽認為，他覺得她是他的‘阿爾塔妮斯’；新月希望守護著寧靜的精靈之鄉，而慕斯希望他的‘阿爾塔妮斯’能和他一起浴血奮戰、光覆黑暗主神的榮光。
一旦有不可調解的矛盾產生，那麽總有一方是被武力鎮壓的，而新月就成了被鎮壓的對象。
當一群弱小的精靈探險者陷入死亡絕地，當死亡騎士慕斯發現其中有自己曾經的戰友時，他非常樂意——甚至是狂喜地收留了他們。
新月曾經試圖反抗，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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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被摔在地上的她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然後她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站起來，面對著那個幾乎不可戰勝的強敵。
古老的黑色軍裝，挺拔矯健的身軀，這個男人站在金色的階梯，高高在上地看著她掙紮。
‘屈服於我。’他說。
‘我不會屈服於你！我絕不融入黑暗，你這個惡徒！’年輕的精靈姑娘臉上寫著憤恨與不甘，握著武器的手卻顫抖著，一如她顫抖的心。
太強了......對方的實力，絕不是她能戰勝的......不！她不能妥協！萊德他們的性命都在她的手上，她不能丟下他們！
‘我失去耐性了，放下你的武器，否則你就只能看著他們死了，親愛的阿爾塔妮斯。’慕斯溫柔地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你會這樣做的，對不對？’
新月咬著唇，望著慕斯長劍所指向的地方——那是她昏迷過去的同伴，她的朋友，她的戀人......
‘我們才是你的同伴，’慕斯用感傷的語氣說著，緊緊盯著新月，‘你忘了嗎？那些我們一起經歷的歲月......現在只有我了，回來陪我吧。’
‘我根本不認識你！’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會妥協，因為你把他們當成了最重要的同伴，’慕斯笑了笑，有些哀傷，‘而你總是可以為同伴付出一切，包括你的性命，不是嗎？’
新月不看慕斯，目光緊緊盯著昏迷過去的精靈們，腦海中閃現的是他們一起經歷過的時光——和她一起被導師罰站利爾，總是幫她背黑鍋的格倫，還有跟她一起學舞蹈的妹妹艾德琳，總是包容她的戀人萊德......
只是因為一時的好奇心，他們深入了屏障山林......只是因為這樣，那些快樂美好的歲月就一去不覆返了嗎？
新月漂亮的眼睛漸漸浮起了水霧。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們平安地離開這裏！就算付出巨大的代價也......
‘哐當。’新月松開了手，手中的寬劍落在黃金鋪就的地面上，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淚水逼了回去，咽下了哽咽，她說：“我......我答應你的要求，但是，你要讓他們平安地離開屏障山林。”
‘我知道你會同意的。’慕斯笑了。
......
她變得更強大了。
新月孤獨地坐在樹幹上，因為墮入黑暗而變綠的眼眸，安靜地註視著那幾個倉皇逃離的背影。
‘瞧，這就是你的同伴，’站在她身後的慕斯冷冷地笑了一聲，目光鄙夷地望著那幾個探險者的背影，“他們甚至沒有問你去了哪裏。”
新月搖頭：‘他們......只是被你嚇壞了。’
‘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呢？能為你付出生命的同伴，只有我們！我們是令光明教廷聞之喪膽的七騎士！’慕斯似乎很挫敗，‘他們只是一群懦弱的路人！’
‘不。’新月還是搖頭，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那麽我就讓你親眼去見證。’慕斯冷笑著，跳下了樹幹，身影消失在森林中，可他的聲音卻還回蕩在新月的耳邊，‘去吧，和你所謂的同伴匯合，看看他們會對你做什麽，墮落精靈。’
***
墮落精靈在精靈之鄉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膽敢到大街上溜達的老鼠。
“我沒有奢望會被歡迎，”新月喝了一口酒，溫熱的液體流過她的喉嚨，暖暖地呆在她的身體裏，這令她平靜了一點，“不過，我也沒想到他們會想就地格殺我。”
父母、族人、甚至她用墮落換來的那幾條人命，都深深地因她而感到羞恥，禁衛隊大隊長、最古老家族的勇士被惡魔引誘墮落。
她令家族蒙羞了，而禁衛隊大隊長‘新月·血誓·壁壘’的榮譽不容許被玷汙，所以她必須死，悄無聲息地。
在沒有對外公開的情況下，‘壁壘’和‘迅刃’家族同時派出最精銳的精靈獵手追殺新月。
整整一個月之後，被派出去的精靈獵手，除了迅刃家族的‘萊德·維恩·迅刃’和壁壘家族的‘艾德琳·血誓·壁壘’、以及和新月歷練過的人，所有人的屍體都被找到，而狡猾的墮落精靈因為極其熟悉森林、和精靈的作戰方式得以逃脫。
“......我差點連他們也殺了，”新月放下了空酒壺，祝踏嵐適時地遞上剛熱好的另一壺酒，“他們主動加入了擊殺隊，因為他們也覺得‘曾經因為恐懼拋下同伴’是非常恥辱的事，這會令他們在精靈之鄉擡不起頭，所以在我沒有說出他們的‘恥辱’之前，他們要讓我永遠閉嘴。”
祝踏嵐握著酒壺的手緊了緊，臉色看上去有些暗沈。
“......不過萊德和艾德琳有不同的充分理由。”
萊德深愛的精靈姑娘是艾德琳，新月的親妹妹。
艾德琳的天賦非常平庸，平庸到只能成為一個普通精靈，也因此為了‘補償’她，壁壘家族的長輩非常偏愛艾德琳，包括她和新月共同的父母親。
新月有的，艾德琳一定會有，而艾德琳有的，新月卻不一定會有。有了偏愛她的長輩，艾德琳比平常的貴族小姐過得更幸福。但是新月並不認為有什麽不對，因為妹妹年紀小，又惹人憐愛，所以就連她自己也很愛護年幼的妹妹。
但是新月很耀眼，耀眼到刺痛了這位小公主的眼睛。當所有的讚譽都圍繞著姐姐的時候，就連‘姐姐也很疼愛她’這種事實，也無法熄滅她心中的嫉妒。
所以當艾德琳知道新月喜歡的是萊德，而萊德卻向她求愛的時候，艾德琳終於找到了平衡點。
‘對不起，是艾德琳讓我試著喜歡你的。’在對新月揮出利刃前，萊德終於說出了所有的事實。為了讓艾德琳接受他，他不得不殺了新月。
艾德琳‘大度’地把愛慕者讓給了姐姐，卻又用暧昧的態度令對方無法對她死心。
‘你最愛的戀人，是我讓給你的。我要讓你知道，你也有不如我的一天。’而艾德琳眼中的惡毒令新月感到心灰意冷。
“......我讓他們不快樂了。”幾乎是呢喃著說完這句話，新月就輕輕地閉上了疲憊的雙眼，沈沈地昏睡了過去。
“卑鄙！”
她這一睡倒是舒服，難為了祝踏嵐，聽完一個憋屈的故事，講故事的人睡著了，義憤填膺的發表欲和憋屈都無法發洩出來，最後只能從牙縫擠出兩個字，送給遠方的那對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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