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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踏嵐雖然是領導古國遺民的領袖，但他的本意，並不是殺光所有東方大陸有威脅的種族。

“東方大陸也是它們的家園。”祝踏嵐一字一頓地回答了米渣，神情非常堅定。

東方大陸棲息著很多種族，古國遺民只是其中的一種，‘滅絕別的種族’這種行為明顯違背了自然生長的規律。

新月冷冷地甩開了祝踏嵐的手。

祝踏嵐在新月的傭兵生涯裏，確實算是一個很特別的人物。以前和她搭過夥的‘同伴’，大多實力不怎麽強——至少不如她，而在以‘實力最重要’的艾澤大陸，也根本沒人能阻止她的行動。

當然，在遇到危急的時候，大部分人也會下意識地依靠冷靜而強大的新月；可是祝踏嵐不同，他不但侮辱她的專業素養，還有著能阻止她的能力。綜上各種原因，祝踏嵐閣下讓新月第一次有了‘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或許等你們獲得了最終勝利，你就能用這句話來阻止我。”新月這樣回應他，“我不認為，還處於被侵犯地位的人說這句話適合。”

祝掌門這一輩子都沒被人這麽頂過，當場就懵了，瞪著新月‘你’了半天，都沒憋出一句話來。一直到新月和米渣成功地完成了任務，祝掌門還是面無表情，一句話也沒有說。

新月確實是個好戰分子，而且非常不符合她給人的純良形象，作風非常迅速並且殘暴。當她殺了的螳螂妖堆成一疊、已經快要被發現的時候，第10個螳螂妖終於受不了刺激，腿軟地招供了。

“西北方向嗎？”新月再一次確認，“欺騙我的後果，就跟你不合作的下場一樣。”在新月的利刃發出寒光的前提下，那只螳螂妖快速地點頭確認了答案，一雙燈泡大的眼裏散發著求生的欲望。

一邊的祝踏嵐臉色終於好了一點，正想說把它打暈了直接離開，但是他忘了主導權已經不在他這裏了。

“謝謝你的慷慨。”新月輕輕拍了拍螳螂妖的腦袋，然後她手裏的利刃往前一送，直接紮進了螳螂妖的心臟，結束了它的生命。

祝踏嵐眉頭一皺，還沒說話，營地那邊已經傳來了螳螂妖領隊的聲音——

“你們去那邊看看！”指的剛好是他們隱藏的地方。這裏的環境非常有利於隱藏，所以被派過來搜索的螳螂妖，有整整兩隊人！

新月飛速地朝他們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離開，而她自己則制造混亂，為他們提供了有利的撤退條件。

當新月一條頭發都沒掉、安全地回到他們身邊時，螳螂妖已經被她引到了別的方向。

任務進行到這裏，就連祝踏嵐也不得不承認：新月確實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傭兵。這個任務耗費了他們不少時間和人力，更多優秀的偵查員，都死在了螳螂妖鋒利的手刀下，可就在犧牲這麽大的情況下，他們卻連半點信息都沒有收獲。

而新月第一次偵查就能夠完成任務，並且他們三個連一根頭發都沒掉——甚至對方連他們的真面目都沒見到，他們就帶著想要的信息，安全地返回了營地。

米渣非常高興地拍了拍新月的肩膀：“哈哈！我就知道你還是那麽敏銳，就像野獸一樣。”她就知道只要把好友拖出來，事情就一定會有看得見的進展，而她也不用每次外出偵查都帶著屍體回來了，果然就像她想的那樣，新月的嗅覺簡直比野獸還要敏銳。

祝踏嵐這時候非常理解米渣的情緒，但是很遺憾，他必須說出這樣的話——

“你不適合在前線，去慕連那裏報到吧。”他淡淡地說。

新月一邊擦著臉上螳螂妖的血液，一邊訝異地看著祝踏嵐。

慕連是管後勤的，這個大家都知道。

米渣被這樣的指令驚呆了，她完全不能理解：在完美地完成任務之後，為什麽她的好友還會被派去和蘿蔔青菜打交道？在她看來，那是實力微弱的隊友幹的活。

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祝踏嵐已經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

新月的調遣令很快就下來了，果然是調到慕連的後勤部。於是在新月姑娘吼完祝掌門的第二天，她就被調到大隊後方種番薯去了。

所以，她又過回了每天種地的日子。其實比起前線，新月還是蠻喜歡後勤的——你要知道後勤管飯，新月曾經有過為了一頓飯刺殺光明神使的黑暗歷史，對於她來說，最幸福的事就是吃東西，尤其是體驗美味營養的食物。

“真乖，長得真好呀。”雙手抱著巨大的青蕪，新月眼神迷蒙地撫摸著它裸露飽滿的軀體，表情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到軍隊後方已經有十多天了，她的任務就是保護後勤部的農民——其實就是放養的意思，軍隊就在前邊呢，人家可安全得很，哪裏需要她保護？

於是新月無聊之下，開始冒充農民。

“阿月，有空沒有？去半山拿一下補給糧。”農夫老方一邊拉著牛車過來，一邊招呼著新月。

閑得跟大青蕪聊天的新月立刻接過了韁繩。

坐在慢悠悠的牛車上，新月懶散地拉下了頭上的鬥笠，蓋住了自己的臉頰。清晨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溫暖舒服。

牛車慢慢地前進著，朝著半山的方向——就連牛都會認路，要不是牛不會對農民說‘我是來拿補給糧的’，根本也沒新月什麽活了。

新月心安理得地靠在牛車上閉目養神。米渣說得很對：東方大陸的空氣，舒服得能令人失去鬥志——尤其是像新月這種“出來殺人是為了混口飯吃”的。

東方大陸的運作方式是自給自足，所以農民的地位很高，古國遺民裏有將近四成的人是農民、廚師。他們的耕種水平、烹飪水平非常高，高到已經成為了鮮明的民族特色，這些人為他們的領導門派——影蹤派提供了強力的後方支援，形成了一種庇護和被庇護的循環圈。

他們和艾澤大陸的古國遺民一樣，卻又不一樣。

東方大陸有著肥沃的土地，溫柔的氣候，良好的地理環境，所以相比起艾澤大陸的古國遺民，東方大陸的古國遺民們過得更舒服。

新月已經體驗過這一點了。她不缺體力，對植物和食物的產生過程有著濃厚的興趣，是一個非常適合當農民的‘迷霧外來者’，而向來隨波漂流的她也安於這樣的生活。

舒服的微風催促她哼起了歌謠：

“......當灰暗降臨

請閉上你好奇的雙眼

啊，親愛的孩子

母親的雙手撫慰你的恐懼

主神也將庇護你在黑夜裏安息......”

......

這輕慢的異國歌曲，令路過牛車的一隊人停了下來。祝踏嵐剛剛在後方巡查，正帶著人從半山的方向往前線回去，沒想到會遇上新月。

精靈姑娘哼的歌曲，明顯引起了祝掌門的註意力。

這異國的歌曲，聽起來是信奉黑暗主神的信徒才唱的。雖然祝踏嵐知道：艾澤大陸的蘭斯帝國是黑暗議會治理，但精靈族似乎是中立、偏向自然光明的一方才對吧？這樣想起來，作為精靈的新月，是被獸人老督軍推薦過來這件事，頓時也顯得突兀起來。

看著用鬥笠蓋著臉的新月，慕連悄悄地對祝踏嵐說：“新月姑娘......是墮落精靈。”

“墮落精靈？”

祝踏嵐皺起了眉頭。說到黑暗信徒，祝掌門心裏也是有那麽點區別對待的：獸人族一出生就是在黑暗神的領土範圍內，種族和信仰也是沒得選的，這一點明顯祝掌門也不好意思嫌棄人家，再說獸人也有善良和令人敬佩的，不是說信奉黑暗就一定壞到搶孩子的零食吃——不過墮落精靈又不同。

“是的。”慕連微微低頭，恭敬地回答了他的話，“是非常罕見的墮落精靈，所以當初她到達半山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調查過了。”

精靈族居住在艾澤大陸的中立森林裏，除非有什麽特殊的際遇，不然崇尚自然和平的精靈族，是很少被邪惡力量而引誘墮落的——也就是說，墮落精靈是非常罕見的存在，他們用靈魂去交換力量。

祝掌門就像所有的古國遺民一樣正直善良，當下就想起了新月殺人不眨眼的一面，他表情冷淡地哼了一聲。

“用靈魂去交換力量嗎？哼，這豈是常人所為！那片大陸向來充滿了野心和欲望，外來者帶著那片大陸的氣息登陸東方大陸，‘煞’會被引誘著破開封印也不稀奇！”祝踏嵐情緒一高，古國腔調就出來了，要不是場景不適合，說不定‘江水’又要決堤了。

精靈族的壽命向來比所有的種族都長，如果好好修行，不一定就不能比別人強。在這種先天優厚的條件下，還用靈魂跟惡魔交換力量，這只能說明出賣靈魂的人本身就浮躁，甚至充滿了欲望和野心。

如果說，之前的祝踏嵐對新月只是不喜歡，那現在恐怕就是非常不喜歡了。

也怪不了祝踏嵐看偏了新月，你看她那副爛泥扶不上墻的德性，怎麽看也不像是有悲傷故事的人。

“......”牛車上的新月稍稍擡了擡鬥笠，一雙幽綠色的眼眸在陰暗的鬥笠下顯得格外閃耀。她看了一眼祝踏嵐，然後又散漫地轉回了自己的目光。

祝踏嵐似乎沒有察覺到，一扯韁繩，騎著高大的戰馬離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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