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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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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祈華眉頭一皺,又緩了下來,說道:「秦王今兒確實是透露出想要拉攏咱們之意,不過周王妃是嚴家的女兒,皇上不會糊塗地再為秦王擇娶嚴家女兒了,你就放心吧。而且阿竹還小呢。」

嚴祈文仗著有五分醉意,趕緊順桿爬,「說得是!還有我的阿竹是個沒什麽大志氣的,只要夫婿聽話上進便行,什麽世家公子之類的,那種通房丫鬟一堆的,我的阿竹不會挑選,大哥你就應了弟弟這回吧……」

「胡鬧!」嚴祈華眼角微跳,不再理會他的撤潑打滾,揚聲叫來外頭的小廝嚴順,將嚴祈文給架回五柳院。

回到五柳院後,柳氏忙端了醒酒湯過來,待服伺候丈夫喝完湯又洗漱過後,柳氏坐在床邊,扯了被子蓋住他。

嚴祈文並沒有睡著,拉著柳氏的手道:「惠娘,咱們阿竹以後會嫁給她喜歡的夫婿。」

柳氏微微一笑,心裏卻嘆息。若是阿竹的婚事有可以利用的,大伯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利用。可以說,家裏的四個姑娘的婚事,都是具有一定的聯姻意義,就如嚴青梅,是為了修補嚴家與張家的關系而定下的,所以才會提前讓他們培養感情。將來嚴青蘭、嚴青菊都一樣。

不過這些也不能怪嚴祈華,他是老公爺教養長大,自幼所承庭訓一切以家族利益優先考慮。再加上現在的老太爺是個糊塗的,沒了老公爺的鎮壓,嚴祈華的壓力也大,他要在即將到來的奪嫡風雲中,盡量保住嚴家。

柳氏坐了很久,直到夜深了,方上床歇息。

第二日,是新婦拜見姑舅的日子。

新婦是涇州百年世家阮家的姑娘,這阮家祖上曾出過三朝元老,榮極一時。雖然現在榮光已不在,但阮家以治家嚴謹著稱,他們府裏的姑娘自幼承庭訓長大,禮儀規矩、女紅針黹、主持中饋、管家理事都極為厲害,人人稱道,是最適合不過的宗婦。

嚴長松是長房嫡子,將來要承爵,這長媳要擔起重任,便得慎重挑選。最後挑來挑去,老太君終於一捶定音,挑中了阮家的姑娘。

一大早,靖安公府的主子們無論大小都齊聚到春暉堂中,嚴長松帶著他的新婚妻子阮氏過來給長輩們行禮敬茶。

阮氏是個體格高挑豐滿的姑娘,臉盤兒微圓,但輕抿唇一笑,卻帶了幾分親切甜意。頭上梳著飛仙髻,讚著步搖鳳釵,身上穿著淺藍色高領內衣,煙霞粉色對襟綢緞短襖,大紅色提花長裙,喜氣洋洋。

阮氏臉上帶著新婦特有的羞澀,一一給長輩們敬茶,同平輩們見禮。

敬完了茶後,便一起在春暉堂用膳,阮氏伺候老太君等用膳。老太君只讓她夾了幾筷子意思一下,便讓她坐下一起吃了。其他人見老太君照顧這重孫媳婦,也不敢多說什麽,老夫人倒是有些發酸,忍不住刺了兩句。

阮氏恭順地站起身,老太君便說了句:「安心用膳,公府的規矩雖嚴,但只稍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成。」

阮氏柔順地應了聲,又坐了回去,可卻將老夫人氣壞了。

其他人都安靜用膳,阿竹吃著丫鬟給她布的點心,瞄了眼低眉順眼的阮氏,心說這姑娘懂得拿老太君當擋箭牌,腦子轉得快,挺不錯的。

早膳後,嚴老太爺便帶著兒孫們離開了,他面上無喜無怒,給新婦準備的見面禮也是規規矩矩的,因為老太君在場,他倒是沒有因為不喜長孫而給新婦難堪。

嚴長松隨父親出去,離開前看了阮氏一眼,阮氏朝他眨了下眼睛,又恭謹地低下頭。

這一幕只有幾人瞧見,阿竹心裏有些驚奇,看來這位堂哥的審美觀不同啊,阮氏明顯不是那種嬌小玲瓏又纖細如柳的姑娘,倒和大伯母有些相似。

老夫人心裏泛酸,見一群孩子圍著阮氏說話,特別是見阿竹拉著她孫女青蘭一起,更是氣得心口疼。這些年來,嚴青蘭和姐妹們雖然吵吵鬧鬧的,但處得極不錯,老夫人有心將她們分開,但是姑娘們都是一起讀書一起玩耍,怎麽可能分得開?最後發現,這孫女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

「大嫂做的這個荷包好看,這針法很特別。」阿竹摸著阮氏掛在腰間的荷包道。

聽到她的話,其他三個姑娘也好奇地湊上去看,紛紛點頭表示阿竹說得不錯。

阮氏原本有些拘謹,不過她素來是個穩得住的人,見這群小姑子都是年幼的姑娘,親小姑嚴青梅也不是個愛爭強好勝的,她們親近自己,心裏也有幾分歡喜,當下便道:「這是涇州那帶的一種繡法,你們若想學,改明兒便來我院子,我教你們。」

阿竹笑嘻嘻地道:「那真是多謝嫂子了,只要長松哥哥不嫌棄我們打擾你們相處的時間便成。」

一句話逗得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阮氏更是羞得滿臉通紅。

阮氏是阮家大房的嫡次女,她與嫡長姐不同,生得高挑豐滿,不符合時下女子的美姿儀。雖說阮家的女兒不愁嫁,但母親卻一直擔心她嫁人後,丈夫不喜,使得婆家也不看重。不過昨晚……丈夫似乎還是挺喜歡她的,婆婆是個寬厚之人,小姑們也都是好相處的好孩子,看來這樁婚事是極好的,比大姐嫁去的陵安伯府好多了。

家裏有了位大嫂,姑娘們平日消磨的地方又多了一個,便是嚴長松和阮氏的松濤院,阮氏有一手極精湛的女紅,姑娘們沒事都愛過來請教她。

阮氏進門不久,天氣便開始冷了,很快便進入了十一月份,入冬了。

剛下了場雪,好不容易雪停了,院裏積了一層厚厚的雪,下人忙著將雪掃起來堆到一起。

阿竹帶著丫鬟一起穿過回廊,到了母親柳氏的屋子,剛掀開簾子,迎面便是一股熱氣撲來,有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娘,我回來了。」阿竹接過丫鬟弄好的暖爐抱著坐到柳氏旁邊,卻見她眉頭微鎖,似乎有什麽惱人的事情發生一般,不禁問道:「怎麽了?」

柳氏摸了摸她的發,嘆道:「先前我去你大伯母那兒,聽到一個消息,桃丫頭難產……去了。」

阿竹懵了下,等醒悟過來「桃丫頭」是誰時,驚聲叫道:「桃姐姐她——孩子呢?」

「孩子倒是無事,不過還未足月,生來有些體弱,是個哥兒。」柳氏嘆道:「桃丫頭可惜了。」

周王妃去逝,周王府很快便掛起了白幡,然後是布靈堂,請道士做法事,一切井井有條。

雪已經下了一天,似乎還要下個幾天的趨勢,將世界裝點得銀裝素裹,也讓前來敬香的賓客感覺到一種森寒的冷意,特別是那一片肅穆純白的靈堂,更是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淒冷。

有人在哭。

前來上香的賓客聽得出那是女子哀怨無限的哭聲,在靈堂側邊白色布幔之後,不過因為隔著布幔,沒有看到真容,只見到隱約幾道跪著的身影。轉眼一想,便知道這些女子的身份了。周王府沒有側妃,但卻有侍妾,這幾個女子應該是周王府的侍妾了。

周王站在一旁迎接著每位來敬香的賓客,神色木然,臉上有著深深的悲痛。他穿著壽衣,白晰俊秀的臉上一片慘白,眼窩布滿了青色,北風貫堂而入,吹動了壽衣的下擺,更襯得他的身體單薄,仿佛這個男人因發妻的死而痛苦削瘦。

正在這時,突然有穿著素服的嬤嬤慌裏慌張地走過來,撲嗵一聲跪下,叫道:「王爺,不好了,小主子又發燒了,奴婢、奴婢……」

那一瞬間,周王身體晃了晃,給人的感覺就仿佛一根木頭突然有了生氣,布滿血絲的眼睛就像要裂瞪出眼眶一樣,神色猙獰,然後僵硬地擡腳踹開了那嬤嬤,往後院而去。那嬤嬤卻顧不得疼,擦著眼淚,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

周王離開後,王府管家接替了主子的位置,迎接前來敬香的賓客,並致以歉意。諸人皆了解,聽說周王妃是難產而亡,且孩子還未足月,雖然平安降生,卻是個體弱的。眾人面上帶著哀痛,心裏卻琢磨起了下任周王妃的人選起來。

嚴家這次舍了個女兒,只留下個外孫,不知道會不會再送個女兒過來作繼室。若是嚴家不想卷入這個漩渦中,將來又會輪到誰。

眾人正暗忖著,突然聽到外頭響起了一陣驚呼起,很快便見一名穿著素淡長袍的青年緩緩走來,那俊美蒼白的面容,清冷的神色,不是端王是誰。

對於正在閉門思過中的端王會來此,眾人皆表示驚訝,在周王府的管家小心地迎過去時,端王問道:「七皇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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