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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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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崔元沛眼尖,一下子便瞧見佇立在入口的她,臉色微微一變,急忙躬身道:「陛下,皇後娘娘來了。」

俊顏明顯一楞,嚴雋揚起鳳眸,望向佇立在那頭,因為懷有身孕而更顯單薄的茜色人影。

「皇後吉祥。」縱然眼神輕蔑,那些妃嬪仍是不情不願的福身行禮。

洛瓊英直勾勾地凝睇著他,不再故裝呆傻,輕輕揚嗓:「我有一些話想和陛下說。」

「皇後娘娘這一來,不僅擾了陛下的雅興,恐怕還要惹得陛下龍心不悅,臣妾奉勸娘娘一句,還是趕緊回玉寧宮好生待著。」

見嚴雋近來從未踏入玉寧宮一步,加上朝前又因洛瓊英懷了孽種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以為嚴雋肯定視這個皇後如恥,其中一名妃子便大膽的出言奚落。

下一刻,便聞嚴雋淡淡的道:「崔元沛,把她拉下去,杖刑五十,掌嘴五十,眨黜冷宮。」

那妃子的臉色霎時一白,其他妃嬪全齊刷刷的跪下來,個個嚇得瑟瑟發抖。

「皇上恕罪,臣妾知錯了,臣妾不敢了……」妃子被崔元沛喚來的太監一路往外拖,仍是不死心的扯嗓哀求。

嚴雋瞧也不瞧上一眼,只是冷睨了跪在周圍的妃嬪一圈,道:「所有的人都下去,往後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準來摘玉閣。」

所有妃嬪白著一張臉,行了宮禮便魚貫退下。

嚴雋默了片刻,才又迎上洛瓊英一直凝瞅的陣光。

他的目光灼熱似焰,神色卻是冷淡似冰,教她甚是困惑。

「陛下……」她低低揚聲,蕩漾的眸光好似一汪明媚春湖。

「崔元沛。」嚴雋驀然別開了眼,避開了她的視線,緊皺的眉心與抿緊的薄唇,透露出他的不耐。

或者……不耐之下,還藏著嫌惡?

這個念頭一掠過腦海,她的心被狠狠揉碎了。

「奴才在。」崔元沛躬身上前。

「這裏風大,送皇後回玉寧宮。」嚴雋望向他處,淡淡下令。

洛瓊英垂下眼睫,素手下意識撫上肚腹,嘴角自嘲的挑高。

如是看來,恐怕連他也以為這肚子裏的孩子,是景丞堯的種。

既然嫌惡她,那又何必帶她回金梁?抑或,他後悔了?才會對她冷漠以對?

「娘娘,這裏風大,當心鳳體。」崔元沛已在一旁溫聲催促。

「有勞崔總管了。」洛瓊英彎唇,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她該怪嚴雋用這般態度對她嗎?不,不能怪。當初若不是她一心想離開,又將錯就錯,讓他以為自己真是深愛著景丞堯,又在將身子交付予他的那夜,

選擇與景丞堯逃離皇城,也難怪眼下會把自己推入這般可笑難堪的境地。幽幽轉過身子,洛瓊英想走得灑脫一些,每一步卻是萬般艱難。

她沒能瞧見,當她轉身的那一刻,嚴雋撇過瞼,鳳眸布滿沈痛,深切地目送她離去。

他不敢見她,就怕看見她絕望的模樣。

當初他沒給她任何選擇的餘地,打暈了她,將她帶回金梁,她心中必然不好受。

景丞堯又是那樣無情背叛,狠心辜負了她,他甚怕她熬不過這痛,做出什麽傻事,只能派著一批精銳的影衛暗中守護。

他更怕,她會走到他面前,開口要他放她走。

他做不到。

縱然知道把她囚在皇宮裏,她不會快樂,縱然明白她心中沒有他,他也不願放手。

「陛下,奴才已送娘娘回玉寧宮歇著。」崔元沛去而覆返。

嚴雋掩著長睫,一束束金色碎光在那冷峻的面龐上閃動。「皇後看起來氣色如何?」

「稟陛下,娘娘她……瞧上去有些樵悴。」

「可有吩咐禦廚按照禦醫開的補身藥方,幫皇後調理膳食?」

「一切遵照陛下聖意,禦醫們不時會上玉寧宮替娘娘把脈,開一些安胎的方子,奴才也會時時守著,請陛下放心。」

「知道了,無事便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靜。」嚴雋揉著深皺不展的眉頭,低掩的眸有著苦澀與自嘲。

崔元沛張嘴欲言,終是又將快到口的話給咽回肚裏。他真不懂,睿帝明明在乎皇後得緊,卻又不願踏進玉寧宮近身關心,只要一下了朝,便到離玉寧宮最近的摘玉閣來待著,時不時便要影衛回報皇後的近況。

究竟有什麽誤會,非得這般折磨著自己?崔元沛為主子嘆了口氣,不敢多說什麽,福了福身便退到閣外守著。

心底很苦,當真是苦不堪言。

她愛的男人,以為她愛著別人,更把她肚裏的孩兒當作是他人的孽種,因此厭惡她,不喜見到她。

世上還有什麽比這更苦?洛瓊英對自己苦澀一笑,一手攏緊了水絲披風,一手提著一盞宮燈,緩緩走進越發蕭索的傍湖水榭。

拍掉白玉石凳上的塵灰,她輕輕落坐,上身倚著石欄,想著先前與嚴雋暗中過招的那些舊事,不禁輕笑出聲。

她不曉得,不遠處有道頎長的青色身影,因為這聲嬌脆鈴瑯的笑聲,眸光漸軟,胸中蕩起無邊柔情。

方才影衛回報,說她遣開了宮人,獨自一人走向靠近冷宮的幽僻水榭,按捺不下想見她的渴望,他便換上了昔日扮成秦悅的喬裝,來到這裏。

依然皓白皎皎的月色,如同溫潤的珍珠光芒,碎灑在她身上,她仰著秀顏,一手撫著依然平坦的腹部,唇上那抹笑弧,靜美可人。

此時此刻,她心中想的是何人?能讓她一展笑顏的那人,會是誰?

思及此,一抹澀然在心上劃過,痛意牽動全身,嚴雋閉上了人皮面具下的雙眸,拳心收緊。

「是誰在那裏?」聽見那頭暗處傳來細微的衣料摩擦聲,洛瓊英撤下笑顏,換上滿身的戒備。

嚴雋尋思片刻,仍是緩緩走進水榭。

洛瓊英一見到那張醜陋的人皮面具,目光一怔,心口微微一窒。

他為什麽會扮成秦悅,出現在這裏?

兩人無聲對望了好半晌,月色映照在他們面上,彼此陣底皆是漣漪湛湛,

然後,嚴雋用著他那低醇溫雅的嗓音,低聲道:「我見姑娘想得正入神,所以不敢進來擾你。」

洛瓊英怔望著他,眼眶泛起濕意。「這裏非是我一人能獨占的地方,又怎會擾我?你多心了。」

頎長的青色身影朝她走近,在她身側的石凳撩袍落坐,她心口一悸,連忙掩下眸子。

他不是不願見到她嗎?不是很厭惡她嗎?又怎會扮成秦悅來此見她?

鳳眸貪婪地直睇著那張秀美芳顏,嚴雋知道自己這樣十分可笑,為了見心愛的女子,竟然得扮成另一個人,才敢接近她。

可為了她,他連東祁國都可以棄之不要,又何妨這點可笑。

忍下想碰觸她的洶湧渴望,嚴雋嗓子微啞的道:「我瞧姑娘方才兀自笑得開心,可是想起了誰?」

不願放手,也不願讓她離開自己眼前半步,也明知刻在她心上的,是他人的身影,可他仍是問出了口。

也許,真要非得親耳聽見她,一次又一次的對他說,她不愛他,不稀罕當他的皇後,他才能真正死心,甚至是放手。

洛瓊英的陣光堪比月色溫瑩,直望入他的眸心,微微一笑,道:「我是想起了我腹中孩兒的父親,才會笑得這般開心。」

嚴雋別開眼,人皮面具下的俊顏緊繃,嗓子略僵:「原來如此,看來姑娘對腹中孩兒的父親用情至深。」

果然,她心裏想的念的,都不是他。

「秦悅,我想同你說個故事,你可願意一聽?」洛瓊英嫣然一笑。

「你說吧。」嚴雋抑下滿腔的悶郁,態度有些冷淡。

洛瓊英也不以為意,兀自說了起來:「在很久以前,有一座冷宮裏,住著一對母女,後來這個女兒長大了,鬼點子變多了,冷宮又是三不管地帶,要是平日沒鬧出什麽大事,沒人會理會裏頭缺啥少啥,所以這個女兒便時常找機會假扮成宮女,偷偷溜出宮。」

雖不明白她為何要藉這個故事,提起她的過往舊事,嚴雋仍是沈下心,靜靜聽她訴說。

「一次偶然機會下,她遇見了一個他國的皇子,那皇子正好四處游歷,性子甚好,與她一見如故,便結交成摯友。後來,趁著有一回宮中大宴,她偷偷帶著那名皇子,扮成太監進了冷宮,讓她的母妃也見見這名摯友。」

嚴雋垂下眼眸,胸口發緊。他知道,她口中的那名皇子,便是景丞堯。洛瓊英瞧出他眼底的妒意,嘴角不由得越發上翹。「後來啊,這位皇子愛上了她的母妃,千方百計想將她們母女二人帶出那座冷宮。」

嚴雋一僵。

洛瓊英笑了笑,覆又往下說:「結果,過不了幾年,國滅了,冷宮也殘破了,她本以為自己和母妃終於自由了,結果那個滅了她家國的壞人,竟然強娶她當皇後,壓制昔日家國的臣民,母妃也被眨為官婢,不知發落到何處值差。」

「為了救出母妃,她只好裝成傻子惹人嫌、惹人厭,順利瞞過眾人的耳目,在敵國的皇宮中像個棄後一樣的窩著。昔日的那位皇子摯友,費盡心思與她聯系上,與她訂下誓約,只要她願意說服她母妃卸下心防與他相守,他必定傾盡全力助她離開。為防外人起疑心,擔心會讓她母妃引來殺身之禍,兩人小心翼翼,不敢讓任何消息走漏,就連救人也得再三顧忌,分頭進行。」

回首過去,再對照此際,兜兜轉轉幾回,終究還是回到了金梁,回到了曾經剝奪了她的自由,讓她無比厭惡的男人身邊。

命運當真如此玄奧,緣分又是這般作弄人,千算萬想,機關算盡,最終仍是抵不過情愛的擺布。

「那皇子待她如兄如父,並且深愛著她的母妃,她相信,這世上唯一能給她母妃最好歸宿的人,非此皇子不可。所以她信他、敬他,願意傾囊相助,只因為助他,也等於是助她母妃。」

嚴雋仍是僵著,鳳眸浮現難以置信的震愕。她與景丞堯,從來就不是男女私情!景丞堯愛的人,一直是她的母妃!

想不到他聰明一世,竟然胡塗一時,從不識忌妒滋味的他,只因為滿心妒恨,竟然沒能參透這些!

「後來……發生了許多連她自己都無法估算的事,比如說,她被那個壞人夫君逗著耍著,竟也逐漸對他產生了異樣心思,但是那個壞人夫君,身邊圍繞著太多鶯鶯燕燕。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她從來就不願與他人共享夫君,即便有著再多的榮華富貴,她也不願。」

嚴雋心中一動,伸手覆上她搭在石欄的手背,她微微一顫,揚眸與他對望。

他從來不曉得,她不願意當金梁皇後,還有著這層心思。

在鳳眸灼灼的凝視下,她彎起一抹澀然淺笑,幽幽低道:「自小生長在冷宮中,她看過太多一生被困死在冷宮的妃嬪,她不願踏上那些人的後塵,更不想日日過著與無數女子爭寵,步步算計的日子,所以她一直想逃,像只被囚的鳥兒一樣,渴望能飛出金色的牢籠。

「可是當她發現,自己愛上了從一開始就想躲得遠遠的壞人夫君後,她心中所渴望的東西,逐漸變了……」

終章

眸色似水,她深深凝瞅著他,嗓子嬌軟,像糖絲一般,纏縛上心頭。

嚴雋胸口一抽,再也不能忍,一把撕下了人皮面具,長臂一探便將她抱入懷裏。

靠在思念已久的胸膛中,她鼻尖一酸,忍下落淚的沖動,纖手平擱在他心窩處。

「那壞人夫君為了她,寧可放下驕傲,丟了一方江山……她卻傻到一直以為,壞人夫君惱她氣她,根本對她無愛,直到皇子摯友與她的母妃想出了把她當作籌碼,藉此要脅壞人夫君,試探他對她的愛究竟有多深,她才曉得,這個壞人夫君竟是愛她勝於一切。」

聽著懷中人兒哽咽的低訴,他的胸口被她的淚水沾濕,那淚也流入他心底,印下了不滅的痕跡。

「此生此世,朕只要你一人。」嚴雋俯下俊顏,長指輕挑起她瘦尖的下巴,又狠又急的吻住她。

那柔潤的唇瓣,甘甜的蜜津,是他此生嚐過最美好的滋味。

吻了片刻,頰色嬌艷的她忽然推開了他,眼神含著幾分惱怨。「自東祁回來之後,你便不曾再來見我,就連今日我想見你,你也一臉嫌惡……還把我們的孩兒當作是他人的種。」

嚴雋吻上她凝著淚珠的長睫,啞聲喃道:「你可知道為何朕不願見你?那是因為朕以為你心中只惦著景丞堯,必定不樂意見到朕,朕以為你不情願待在朕的身邊,怕見到你用怨一的眼神看朕,更怕你開口,要朕放你走。」

心尖一刺,酸楚湧現,她眼底的淚潮更顯洶湧。

原來,他不是嫌惡她,也不是不想見她,而是害怕……驕傲如他,竟然會有害怕之事。

酸楚之後,是濃密的絲絲甜意,她伸出一雙纖手,捧住他瘦削的面頰,主動吻上那雙朱潤的薄唇。

「我……我愛你。」四唇相觸之前,她細聲呢喃。

他一震,鳳眸溢滿喜色,不由分說地擁緊她,一掌輕撫上她的肚腹,面上難掩激動。

這孩兒是他的!

方才她說,她是想著孩兒的父親,才會笑得那般開懷,她一直在想他!「你要是膽敢再以為我肚子裏的孩兒是景丞堯的,這輩子甭想我會當你的皇後。」想到這段日子來的落寞,她用力咬了一下他的唇。

他不怒反笑,俊顏滿是喜樂之色,只能用更多更深的吻,傾訴對她的愧疚與憐愛。

兩副唇舌黏密交纏,吮得分不清彼此,她嚶嚀一聲,雙手勾上他的後頸,將柔軟的嬌軀偎近他。

他的大掌撫上她因懷有身孕而格外敏感的身子,探入衣襟內恣意撫揉,感覺到底下人兒的輕顫與興奮。

「雋……」聽見她輕哼他的名字,他壓抑多時的情意立時泛濫成潮。

鐵臂一探,將她攔腰抱起,嚴雋戀戀不舍地深吻她片刻,才抱著她走出水榭,朝著紫宸宮的方位走去。

那夜色太黑,一路上有不少宮人瞧見,一名青衣侍衛明目張膽的抱著失寵的皇後直行。

待進了紫宸宮,嚴雋方將她抱入寢殿,外頭便傳來崔元沛的請安聲。

「陛下,姚昭儀與施婕妤有要事求見陛下。」

聞言,嚴雋感覺到懷中的嬌人兒僵了一下,柔媚勾人的笑顏也略是一收,眸色轉為幽幽。

先前,他為了引她妒怒,加之想拉攏右相,假意做出疼寵姚昭儀的態勢,想必她是想起那些事,臉上才會浮現黯然之色。

此前,他不曾碰過姚昭儀,平定內亂之後,他更視後宮如虛設,姚昭儀自然是受到冷落了。

右相如今高居百官之首,自然是怕鋒頭太健,功高震主,會招來禍端,自是不敢為女出頭,況且朝前管不著後宮之事,姚昭儀若想爭寵,只能憑自己的本事。

嚴雋尋思片刻,揚聲道:「讓她們進來。」

「放我下來。」洛瓊英掙紮著想從他懷裏下地,不願見到那些妃嬪。

「朕這輩子都不會再放開你。」他抱著她走到一旁的梨花木長椅榻上,就這樣將她橫抱在腿上,不成體統的擁著。

她臉蛋赧燙,才想開口,姚昭儀與施婕妤已經福著身,低垂眉眼,雙雙進了寢殿。

「陛下,臣妾方才聽宮人們說,瞧見一名青衣侍衛與皇後過從甚密,臣妾痛心至極,特來此……」

「擡起你們的頭來。」嚴雋不耐地打斷姚昭儀的稟告。

姚昭儀與施婕妤雙雙擡首,一看清楚嚴雋身上所穿的青衣,以及他緊擁在懷的洛瓊英,臉色霎時轉為死灰一般的慘白。

「可有瞧清楚了?」嚴雋冷冷斜睨她們倆。

「臣妾……瞧清楚了,請陛下恕罪。」

「滾。」

不敢再多做停留,姚昭儀與施婕妤急慌慌地行禮退下,生怕自己也像白日裏的那名妃子一樣,被嚴雋貶入冷宮。

洛瓊英咬了咬下唇,頰色艷如盛開的荼蘼花,故意酸溜溜的問:「你怎麽不杖罰她們?怎麽沒眨她們入冷宮?是不是舍不得了?」

嚴雋鳳眸一掩,眼底滿是疼憐,大掌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她的秀顏。

他的皇後呵,他擱在心尖上的暗敵,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牽動著他思緒。

他終於完完整整的得到她了。

「明日一早,朕便擬旨,下令廢除六宮。」

此言一出,洛瓊英大怔,好片刻回不了神。

「愛上你之後,朕沒碰過半個女人,即便誤會你心中無朕,朕也不想再碰別的女人,六宮於朕而言,毫無意義。」

「嚴雋……你這般寵我,就不怕後世之人說你為色所迷,是個昏君?」淚盈滿眶,她攀緊了他的頸子,死死抱著他。

「自從愛上皇後之後,朕確實已昏了頭,縱然被稱為昏君又何妨。」嚴雋甚是自嘲的說道。

「雋……」她感動得不能自已,小巧的鼻頭全泛紅。

「朕還要擬一道旨,要你這輩子都是朕的皇後,誰也動你不得,你這輩子到死都要與朕在一起,甭想朕會厭煩你,貶你入冷宮,就連玉寧宮你也別想回了,從今夜起,你便在紫宸宮住下。」

「這……不成體統,於禮不合呀。」她被他一連串濃烈的深吻弄得喘不過氣,衣襟也被掀開,露出一整片軟綢抹胸。

「聖旨一出,誰敢質疑朕?」他埋進她高聳柔軟的胸房,一解這段時日來壓抑的思念與幾欲焚身的渴望。

「你……嗯……別咬那裏……」她攀抱著他的後背,眼兒含媚,嗓子嬌軟酥骨。

「朕日日守在摘玉閣,想著你便在墻的那一頭,卻又不能見到你,你可知道朕有多難受?」

原來他是為了離她近一些,才日日待在摘玉閣。

暖意漲滿了心房,她不再抗拒他孟浪的需索,紅著臉,小小聲的喃道:「別在這裏。」

嚴雋剛硬的心霎時軟得像一團棉絮,渾身滾燙發硬,連忙將她抱起,走入內殿,將嬌軟泛紅的人兒放到龍榻上。

鳳眸灼亮如炬,無比愛憐地凝視著身下的花般嬌顏,她伸出手,輕撫過他俊麗的眉眼,媚笑巧妍。

「寧可用江山換你一笑,也不願擁著江山見你落淚。」他低嘆,俯身吻去她唇上美得教人屏息的笑靨。

「秦悅……擒月,你當真擒住我了。」這一擒,便是一生一世。

嚴雋笑了,扯落了明黃色的繡龍紗帷,掩去了榻裏的旖旎春色,唯有互許一世的誓約,伴隨著喘息聲,細碎的飄出。

她渴望的海闊天空,原來便是他給的愛……漫漫一生,他會陪著她,在金梁皇城中吟風聆月。

她不再是他的敵人,而是他此生唯一寵愛的皇後。

他捧在心尖上的敵後呵,他到死也不會放開她,永遠也不會。

尾聲

「華太史,這史冊上頭記載的,似乎和我母後說的不太一樣。」嚴雪苓伏著長案,只手托腮,粉雕玉琢的小臉甚是疑惑。

華太史一臉頭疼,似乎不知該怎麽答覆長公主的提問。

長公主自幼便是天資聰穎,兩歲能讀詩詞,三歲能提筆寫字,五歲能吟賦,如今也不過十一歲,便已成天埋首在書閣,閑來無事便翻閱史冊。

尤其,長公主特別喜愛閱覽載錄睿帝與皇後的史事,每有疑惑,便會召他入宮發問。

拉起袖袂抹了抹額上的汗,華太史坐在案下,老臉滿是無奈。

嚴雪苓指著史冊的某一行,道:「母後說過,父皇當初是被迫立下永不侵犯東祁國的盟誓,才不是像上頭所記的,父皇硬逼著東祁皇帝把母後交出來。」

「公主,當時娘娘被懸綁在城樓之上,可能沒能瞧清楚……」

「切,依我看,根本是你們這些史官想替父皇留面子唄。」嚴雪苓擺擺小手,秀麗的小臉蛋皺了皺。

「雪苓,你又在調皮了。」洛瓊英端著一抹麗笑,走進為了嚴雪苓特辟的書房。

「母後。」嚴雪苓跳起來,甚沒規矩的撲進母後懷裏。

一旁的華太史偷偷拭汗,松了口氣。長公主被睿帝寵得無法無天,無人制得了她,就連睿帝的話她也經常充耳不聞,就只聽皇後一人的話。

「你父皇傳召,你怎麽還待在這裏?」

「父皇一天到晚召我陪他用膳,怪膩乎的,反正父皇有母後陪,就忘了身旁還有誰在,根本不需要苓兒陪。」

「你這孩子,怎這般沒大沒小。」洛瓊英輕責。

「下官見過娘娘,娘娘千歲。」華太史上前行禮。

「華太史免禮。苓兒一天到晚纏著太史,難為太史了。」洛瓊英撫著嚴雪苓不依的小臉,笑道。

「公主甚是好學,能為公主解惑,下官甚感榮幸。」華太史抱拳道。

「瞧瞧你,把華太史纏了一天,也該讓太史回府歇息了。」

「孩兒知道了。」嚴雪苓轉身,對華太史甜笑。「太史回府歇著吧。」

華太史苦笑,躬身行了禮才退下。

「母後,為什麽那史冊上寫的,與你跟我說的都不一樣?」嚴雪苓拉著洛瓊英來到案旁,指著那令她困惑的幾行記載。

洛瓊英睞了一眼,不禁輕笑。這些史官啊,為了保住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帝王顏面,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母後,您在笑什麽?」嚴雪苓歪著粉嫩的細頸,白玉似的臉蛋盈滿困惑。

「沒什麽,只是想起你父皇的一些舊事罷了。」

「都是什麽樣的舊事?是和母後有關的嗎?」美陣一亮,唇角上揚,

「雪苓,你又纏著你母後了?」一聲稍帶不悅的低沈嗓音傳來,她們母女倆齊同撇首轉眸,望向正走進書房的偉岸男子。

洛瓊英柔柔一笑,將史冊擱回書案,轉身走向俊美如往昔的嚴雋。

那雙清冷的鳳眸,唯有在望著她時,才會露出溫柔的憐惜。

「陛下不是在與齊禦史議事嗎?怎麽會到這裏來?」洛瓊英話才剛問下,纖手已被他攏住,直攢在大掌裏,用拇指來回摩挲。

「朕想你了。」鳳眸灼灼,嚴雋直勾勾望著她,並未因為女兒在一旁聽著而感到齦然。

反倒是洛瓊英雙頰泛潮,扯了下他繡著雲紋的玄黑色袖口,嬌羞的低聲道:「苓兒在,你莫要說這些。」

嚴雪苓一點也不害臊,一臉習以為常。「母後,我看我還是別在這裏打擾父皇纏你了,我去看弟弟睡醒了沒。」

語罷,粉嫩的小人兒隨意行了個禮,便轉身跑開。

「苓兒越大,性子越發像你了。」收回滿溢著寵溺的目光,嚴雋笑道。

「是呀,哪天她跑來跟我說,她不想再住皇宮了,你可就該頭疼了。」洛瓊英輕戳他的肩頭,下一瞬卻被他覆來的唇吻得沒了聲。

片刻,書房內靜默無聲。

生怕自己又擔上了個狐媚惑主的罪名,大白天便勾引帝王,洛瓊英連忙推開嚴售。

嚴雋甚是不悅的皺眉看她,她羞紅了臉,捏他手背一下。「你想當昏君,我可不想當妖後。」

鳳眸一轉,瞧見書案上的史冊,探手拿起,望著那記載著他禦駕親征上東祁國的片段,不由彎起唇角。

「你笑什麽?」她笑睞。

「方才苓兒莫不是在質疑這史冊的可信度?」

「連我都不信了,你說呢?」

「為何不信?」

「分明是你向景丞堯妥協,怎會是像史冊上所寫的,你何時說過,要他交出我便饒他不死?」

嚴雋笑了笑,擱下史冊,將她擁入懷裏,額心相抵。「史冊所言,與當時的情形確實有點出入,只不過,有些話當時朕沒告訴你罷了。」

洛瓊英美眸揚起,倩笑回瞅。「什麽話?」

「朕當時惱怒至極,什麽雄心霸業全都拋諸腦後,只想著,朕要一舉攻潰東祁,讓你明白,朕才是真正的霸者,勝過景丞堯萬倍。那時,出戰前一個大將來問過朕,是否留景丞堯活口,朕便說了,只要景丞堯肯拱手交出你,便可饒他不死。不是因為心慈,而是朕打定主意,無論要用多少時間,費盡多少努力,朕必定要讓景丞堯親眼見到,你心甘情願愛上朕,朕要讓他心碎痛苦一輩子。」

洛瓊英聽了直笑。「你呀,妒心真重,竟然滿腦子只想著這種無聊事,莫怪那些臣子要在背後說你因色誤國。」

「既然他們已讓朕坐實了這個罪名,朕又何妨再來個因色誤朝。」嚴雋笑著低頭,封住了她嬌脆的笑嗓。

書房門外,嚴雪苓背靠著墻面,粉嫩小臉勾著一彎甜笑。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史冊上頭寫的,果然是錯的。

她就知道事情沒這般簡單,依照父皇的性子,哪可能將唾手可得的江山,硬生生又從手中放開。

原來全是因為母後啊。

好吧,這樣想來,父皇也不算太窩囊,畢竟這世上能像母後這般聰慧美麗的女子,恐怕再無第二人。

只不過,這些史官恐怕是白費心機了,即便他們這般替父皇篡改史冊記載,保住了父皇一時的顏面,可等百年之後,後世之人會怎麽評斷父皇?

呵,這些愚忠的史官可真傻,到頭來,父皇還不是要背負著色令智昏的惡名。

往後,她也要成為像母後那般的女子!要是遇上像父皇這般囂張的男子,便可將他狠狠踩在腳下。

嚴雪苓擡起甜柔的笑顏,轉過身,偷偷往書房裏一窺,卻只瞧見父皇寬闊的背,母後被他抱在懷裏,看不清面色。

唉,真是難為母後了,這世上唯一能夠制得住父皇的人,也只有母後了。嚴雪苓撇撇粉唇,走出雲錦閣,一手撥弄著耳上的瓊花耳墜子。這是母後前兩天給她的,她喜歡得緊,甭管當日穿了怎生的裝扮,縱然不相襯,都舍不得拿下。

耳上忽然一痛,她頓下腳步,發覺瓊花耳墜掉了一只,心下發慌,連忙四處張望。

「這只耳墜子是你的嗎?」身後傳來一聲淳雅的笑問,嚴雪苓怔然轉身。男子一身雪白雲紋長袍,面白如玉,眉眼如畫,唇上那抹笑直教人心悸,他朝她伸出手,寬大的手心上,躺著一只瓊花白玉耳墜子。

她的心神驀然一恍,想起母後那日把白玉耳墜子交給她時,曾經說過的話。

「這對瓊花耳墜子,是我和你父皇的訂情之物,保不準,哪天也會成為你和你未來夫君的。」

嚴雪苓美眸一揚,怔怔望著男子俊雅的笑顏,胸口一悸,頰上開出一朵朵艷麗的花。

她擡起白細的小手,探向了男子的手心,感覺吹過耳邊的風有些燙膚,有些燥熱。

有些什麽……正要萌芽。

後記喬寧

哈羅,大家好,又和大家見面了。

不知道大家的暑假過得還愉快嗎?看到這本書的時候,暑假應該已經接近尾聲或結束了吧。

這次的故事是出版社籌劃的主題套書,很高興也覺得很榮幸能有這個機會。

因為是第一次參加主題書的活動,求好心切的緣故,《敵後》這個故事,我前前後後共寫了四個版本,寫前三個版本的時候不知道刪了多少字,卻依然覺得不滿意,雖然刪掉了許多的心血,但是我內心想,一定要將我最好的故事內容呈現給大家,也是因為這個想法,而又重新寫了另一個版本,最後終於有了這個故事。

以上算是創作這本故事的小小血淚史……(笑)

說起來《敵後》算是我的第一本「完整」的古代故事。為什麽說「完整」呢?因為在《仙侶奇緣》這本現代故事裏,我加入了穿越的元素,一開始是女主角從古代穿越到現代,後來男女主角又一起穿越到古代,所以《仙侶奇緣》有一部分也算是古代故事呢。

我個人其實挺喜歡穿越的元素,因為這個元素可以讓故事更加豐富有趣,古代人和現代人的對手戲,聽起來就覺得相當有趣。

建議還沒有看過《仙侶奇緣》的人,可以看看這本書喔,希望這本作品能帶給你們不同於以往的感覺。

《敵後》下筆之前,我先做了點功課,查了一些資料,雖然有以某個朝代當架構依據,但設定上仍是架空。

這次的故事,我主要想呈現敵對的男女主角,如何在一次次的交手當中愛上對方的感覺。光想到互為敵人的男女主角要愛上彼此這一點,在創作時就覺得很興奮,寫起來也非常有靈感。

或許也是因為自己很喜歡這樣主題的緣故吧,真正開始創作這個故事時,腦海中自然就浮現故事的劇情,下筆時簡直欲罷不能。

其實還有很多想寫的劇情,但由於篇幅的限制,最終只能以此版本將故事呈現,家,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故事喔。

那就下次見羅!(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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