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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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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初一學生的大寶寶,在得知我懷孕後,一臉扭曲地看著我和精市。我摸摸肚子,然後去了洗手間吐。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今次懷孕,我的妊娠反應非常厲害,又是吐、又是食欲不振。

「真弓!」精市在身後拍著我的背。

漱了一下口,我默默地看向精市。很辛苦。都是你。混蛋。

「是,是,真弓乖,忍一忍。」他抱住我,輕輕吻了一下我的發際,「真弓,我愛你。」

「你在哄我。」口甜舌滑的臭男人。

「是,」他笑了起來,「我是在哄你。我會哄你一輩子的。」他低下頭,在我的唇上印了一下。

大寶寶幸村蓮,捂了捂臉。

「爸爸、媽媽,你們適可而止一點!」

我瞟了他一眼,「精市,蓮在嫉妒我們。」

精市說:「真弓,你要用多一點愛心去包容他。他只是,」精市一笑,「太可憐了而已。」

「……不行了,」蓮一副虛脫的樣子,「我、我的防禦力還是不夠,血量一直在掉。我、我要先撤退了……」說罷,蓮就飄回了房間。

「精市,」我歪在精市的肩上,「蓮很可憐。」

「那~叫他小可憐怎麽樣?」他伸手環著我的肩,側頭笑瞇瞇地問道。

「嗯,這個提議不錯。」

我在五個月身孕的時候,肚子大了很多,但人卻一直在瘦下去,將精市和蓮嚇了個半死。有一天,也就讀立海大附中的蓮放學回來時,他跑到我的面前,蹲下,拉開網球袋,然後掏出一盒巧克力塞給我。

「媽媽,就算你沒胃口,亦多少吃點東西!弟弟會受不了的!」

我抱著巧克力,「你怎麽知道一定是弟弟?」

「我問過了,肚子形狀是尖的,就是男孩。」

「蓮,你腦殘。」一點科學根據都沒有。

蓮眨眨眼睛,撇過臉,然後跑掉。

我靠在旁邊的精市身上,手撫著巧克力,「精市,孩子都大了。」都會主動關心媽媽了。

他輕輕地擁住我,「嗯,大了。」

「你說,我有沒有做一個好媽媽?」一把年紀的,還跑去打了這麽多年的職網。

精市握起我的手,「你是不是一個好媽媽,將來孩子會懂的。」

「那樣,我是一個好妻子嗎?」

「真弓,我是一個好丈夫嗎?」

我點點頭,「是。」

「我會是一個好丈夫,」他在我的唇上印了一下,「是因為有一個好妻子。」

我忽然有點鼻子酸酸的。可能,是因為孕婦的情緒不穩吧?

然後,第二個寶寶出生了,還真是個男孩。當然,我堅決不相信這跟肚子的形狀有甚麽關系。小寶寶的發色和瞳色跟他的哥哥剛好掉了個轉,眼睛是精市的紫色,頭發是我的黑色。在產房外跳腳的大寶寶一看見小寶寶就傻了,七手八腳地抱著小寶寶,嚇到其他親友以為他會不小心將小寶寶丟在地上。不過,蓮很小心,一點都沒傷到弟弟。小寶寶,我們決定叫他幸村蘭。

兒子的名字比較女性化,但「蓮」是希望大兒子將來出汙泥而不染,「蘭」是花中四君子,希望小兒子將來品行高潔。

不知道為什麽我要叫做真弓呢?可惜,從來都沒問過爸爸、媽媽。

過了一年多,我和精市在教小寶寶學字時,初三的蓮捧回中學網球聯賽全國大賽的冠軍獎杯,向我們道,他打算升上高中後就不打網球了。

我和精市對視一眼,然後精市道:「好。」

晚上,我在房裏拿著一個網球,坐在書桌前,睡不著。精市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帶著我,將網球放下。我靠在他的身上,精市伸手一下、一下地順著我的頭發。孩子不打網球了,有點傷心。明明,小時候蓮看著那個黃色小球時,雙眼閃閃的,幾乎像是會發光似的。

「不要給他太大的壓力。」精市道。

我點點頭。父母都是世界知名的職網選手,蓮自小亦受到不少的壓力。沒關系,不繼續我們的事業亦可以的,蓮高興就好。

幾年後,在我和精市一起送了蘭去上小學後,回到家中,我們看見已經高三的蓮抱著初中時的網球袋在哭。

他,是喜歡打網球的。

晚上,我問精市:「如果我不是這麽放任,蓮是不是就不會浪費了三年呢?」

精市握住我的手,望著天花板,「想去做的話,是甚麽時候都不嫌遲的。他要學會自己爬起來。」

我知道,所以才沒去管他太多。但是,「精市,我心疼。」

精市俯身親了我的額頭一下,「不疼,我幫你吹吹就好了。」

我笑了起來,「你是在哄小孩嗎?」

「我說了,我會哄真弓一輩子的。」

我伸手抱著精市,他亦回抱著我。

「精市,我愛你。」

「我知道。真弓,我愛你。」

「我知道。」

我們靠著對方,在兩個人的體溫中入睡。

蘭亦上小學後,我和精市就輕松了不少。然後有點無聊的我們,一起去重讀了大學。

蓮很快亦上大學了,他對於父母跟他一起在上大學這回事,很是抓狂。嘖,明明就是學期成績平均積點比我和精市要低的笨笨。他又重新在打網球,還揚言說要進軍職網。

嘩,一眨眼,連寶寶都說要入職網了,時間,過得何其快。

我和蓮二、貞治去了吃飯的時候,他們說現在的年輕人都不行,現在職網上都沒個象樣的。他們的孩子都有打網球,不過,亦沒打算進職網。

我點點頭,「嗯,職網一點都不好混,要進去的話,亦太辛苦了。」

貞治瞥了我一眼,「你一百個百分比是想說自己很棒。其實你直接一點我們也不介意的。。」

我撇撇嘴,「我仍然是奪下大滿貫次數最多的紀錄保持者,有的是本錢囂張。你看看你們,肚子、肚子,都突出來了!醜死。」

「……我們哪有!」他們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們確實是沒大肚子,不過兩人的發際,亦已經染上點點星白。都快要五十歲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精市正在洗菜,我亦過去了幫忙。忽然客廳的電話響起,精市抹抹手,出了去聽。好一會兒後,他站在廚房門口,道:「真弓,是你異母弟弟打來的。他說,爸爸過世了。」

我手上的菜掉了在料理臺上。

爸爸過世了。

爸爸出殯的那天,我們五姐弟都有到齊。我們在爸爸的棺木上,放上了一朵白菊。往事,都過去了。

平氏企業,和我們再無瓜葛。

爸爸,一路順風。

小兒子不喜歡打網球,從小就喜歡畫畫。亦好,職網是很辛苦的,看蓮現在打到筋疲力竭的樣子,我亦心痛。不過,又有哪一個職業是不辛苦的呢?可以用盡全力地追求夢想,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蘭年紀尚小,就隨他吧。

我和精市惟一能做到的,就只有為他們點亮家中的燈,讓他們無後顧之憂地出去闖。

「爸爸、媽媽!」小學三年級的蘭向我們飛撲過來,高興地揚著一張獎狀,「我得了神奈川繪畫比賽的第一名!」

我眨眨眼睛,「只是神奈川嗎?」

蘭扁扁嘴,「媽媽,老師說不能打擊孩子的積極性。」

「不,我們要告訴你世界的殘酷。」雖然我們一點都不想。

蘭瞪大了眼睛,搞怪地裝著驚恐的表情,道:「媽媽,你太殘酷了!」

精市環著我的肩,「你,在說誰殘酷呢?」

「……不,請您們當我甚麽都沒說過。」蘭扭開了臉。

我和精市對視一眼,勾起嘴角。蘭,弱。

晚上我洗過澡回房間的時候,我看見精市打開了桌燈,在看蘭的獎狀。我走過去,亦看了看。

「畫畫的話,我覺得沒獎狀亦沒關系。這可是沒世界第一的。」我撇撇嘴,「不能囂張,不好玩。都不知道蘭為什麽會喜歡。」

精市將我拉到床邊坐下,接過我的抹頭毛巾,幫我擦著,「真弓打網球的時候,不是亦一直都很謙遜嗎?」

「……你有老人癡呆癥。」

「呵呵。」他從後抱住我,「你一直都在找自己做得不夠好的地方,還不是謙遜嗎?」

「你亂說,別欺負我沒打職網這麽多年,我還記得囂張是我的招牌。」

「是~整個立海大附中的人都知道,囂張是平真弓的代名詞~」

「……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笑我,混蛋。」

「哈哈哈哈~」

「精市,我想問你很久了,你是甚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那真弓呢?」

「不知道。」

「我亦不知道。」

「餵,至少你該知道自己是甚麽時候明白的吧?」

「那真弓是甚麽時候明白的呢?」

「……不說。」突然腦海中有一些很腦殘的片段跑出來,我馬上叫停。

精市笑瞇瞇地伏在我的肩上,左右左右地抱著我在晃,「真弓不說我亦知道。」

「……」我撇開了臉。

「哈哈哈哈~」他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真弓,你愛我嗎?」

「我愛你。」

「我亦愛你。一直沒認真說過,那天的真弓,很漂亮。」

「那天?」

「就是高二時你幫雅治走時裝展的那天。我差點就要沖上臺用麻包袋將真弓套住,不讓別人看。」

「變態。」我撇了一下嘴,「我那次只是亞軍,真沒趣。不對,」我轉過身來,正對著精市,「你明明說不用我打扮成那個樣子都很漂亮的!」

「哈哈哈哈~」

「你別只顧著笑,你騙我。」

「沒,真弓甚麽時候都很漂亮,真的。」

「對著個五十多歲的女人,你還真說得出口。」

「真弓,我帥嗎?」

「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癡。」

「真弓不喜歡聽我說這些嗎?」

「……你說,我聽著。」

「是~」他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肩上,然後一手撫著我的臉,一手抱著我,「真弓是全日本、全世界最漂亮、最可愛的。」

「那個可愛可以去掉。」會勾起不好的回憶的,嘖。

「真弓,不要擔心了,蓮沒事的,我們不亦這樣走來的?」

「就是這樣才擔心。明明你亦在擔心。」

「是,我們都在擔心。」他抱著我一起躺在床上。

我們望著天花板,想著飛了去外國進軍職網的蓮,想著書桌上蘭的獎狀,想著雜物房裏的那堆破銅爛鐵。的確是破銅爛鐵,因為重要的事情並沒被記載在這些獎牌上,而是在我們的心裏。

終於明白吉澤校長為什麽到最後都一直鼓勵我去參加比賽,卻總是說,獎牌不重要。

然後,精市的父母亦先後過世。幸村妹妹哭到幾乎斷氣,她的丈夫陪在她的身邊,她的孩子亦握住她的手,支持著她。精市沒甚麽表情地接過所有喪禮的安排,冷靜地處理著兩老的身後事。在正式出殯後,回到家中,我將蘭趕走,然後走到精市身邊。他坐在了沙發上,一手捂住額頭,臉朝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蹲了下去,握住他另一只放在膝上的手,「精市。」

一滴、兩滴,精市被蓋在手掌下的眼,淚如雨下。

牽著我們、為我們點燈的父母,都不在了。

不過,「精市,我在。」

精市一把擁過我,將臉埋在我的頸間,嗚咽著,淚水自我的頸間,細細的流入我的心房。我伸手環在精市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輕拍著他的背。精市身上的黑色西裝,太沈重了,我不喜歡。我身上的黑色套裝,我亦不喜歡。

之後,我們搬了房子。我們原本是住在一間普通的公寓裏的,現在是搬去了一間連花園的雙層小洋房。剛到新房子的那天,蘭雙手拉著背包的肩帶,望著房子,張大嘴巴,楞了良久。

「笨弟弟,」賽季完結回來休假的蓮,抱著手臂,撇撇嘴,「我告訴你,爸爸、媽媽的家境本來就好,媽媽還是大企業的小姐。而且,大滿貫的獎金超級多,他們兩個變態拿了這麽多獎,有甚麽可能會沒錢。」

「蓮,」我牽著精市的手,「不要因為自己弱就說別人變態。世界排名第三百的白癡。」

「……我才剛進去職網三年!混蛋!」

「你,」精市瞟了蓮一眼,「是怎麽跟你媽媽說話的?」

「精市,不要怪他,他只是,」我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太可憐了。我記得我好像正式出道沒兩年就拿下大滿貫的冠軍,雖然只是混雙。啊,現在的年輕人真弱。」

「真弓,」精市搖了搖我們交握的手,牽著我悠閑地推開房子前的鐵閘,「你太善良了,年輕人就是要好好地打擊一下才對。蓮的動作,太難看了。」

我跟在精市身後進了房子,「嗯,很難看。」

「……啊~~~~!」蓮很不淡定地在嚎叫。

「哥哥,」身後傳來蘭的聲音,「弱。」

「……死小子!」啊,蓮肯定是抓狂了。

我們會搬過來,一是希望有個小花園,可以讓我和精市種種花、悠閑度日,二是附近有一個小區的私人網球場,可以讓我們指點一下蓮。看蓮的成績提不上去,他亦有點氣餒,我們做父母的沒理由不拉他一把的。況且舊房子只有兩間房,讓年紀漸長的蓮和蘭住一個房間,他們亦會不方便的。

住小房子,是想我們一家人可以更緊密一點,不要有大房子裏的疏離感;住大房子,是因為他們都要漸漸離開我們,亦就給他們更多的私人空間吧。我和精市有這個能力,不會吝嗇所有可以為他們做到的事。

精市說過要給我一個簡單的家,雖然我覺得就算是小家都有很多麻煩,但是,我想還是可以說精市做到了。

精市逐漸喜歡上訓練蓮,他連網球教練都沒再做,死命地在操練蓮。我懶得理會精市突發的惡趣味,只是在家做一下甜品,將蘭餵到像只小豬。可惜,當蘭上初中以後,猛地長高,怎麽餵都不胖。他戴了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整日待在房裏畫畫。

我問精市:「蘭寶寶變成宅男了,怎麽辦?」

精市笑瞇瞇地道:「不要緊,亦沒見比呂士和蓮二出甚麽大事。」

我點點頭。嗯,宅男亦是很有前途的,看,比呂士和蓮二,一個是大法官,一個是精算師。

一天,當我和精市在小花園中喝著紅茶的時候,蓮推開了鐵閘,帶了一個女孩子回來,說要結婚。我和精市對視一眼,精市道:「好。」

然後,蓮寶寶就搬出去了,休假亦不回來了,要去陪妻子。

我和精市一起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用頭拱了拱身邊的他,「精市,蓮寶寶長大了。」都不要爸爸、媽媽了。

精市笑起來,伸手擁住我,「你說,我們以前是不是亦是這樣?」

以前精市休假回來日本時,總是第一時間跑來找我。

我撇撇嘴,「怎麽會相同?我那時候比笨兒媳漂亮多了,精市被我叼走了亦正常。」

「是,」他大笑著吻了一下我的頭發,「真弓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人。」

「精市,你愛我嗎?」

「是,我愛你。」

又再然後,有一天,蘭寶寶亦結了婚,搬了出去。我和精市建立起來的家,又剩下我們兩個。

嘀嗒嘀嗒,時間的齒輪緩慢而毫不猶豫地一直轉動。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春季早上,我坐在白色的花園椅子上,看著精市在擺弄花草。忽然想哭。

「真弓?」精市連忙走了過來,將骯臟的手在身上亂抹了一下,坐在我的身邊,抱著我,「你怎麽哭了?」

我看看一頭紫發都已變得灰白的帥精市,笑道:「不知道,剛才忽然有點心悸,就想哭了。」

精市皺了皺眉,「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笑著說不用。

黃昏的時候,我正要跟精市回屋內做飯時,手機響了起來。是蓮二打來的。

「真弓?」蓮二的聲音有點怪怪的。

「說話。」

「……貞治在今天早上走了。」

我好一陣子都沒能說話,是精市接過了手機,說了幾句話後幫我掛上的。

「精市,」良久,我靠在了精市不再寬闊的肩上,「會不會有一天,我們其中一個會先丟下對方?」

「不會的,」他握住我的手,「就算誰先過世了,我們還是在一起的。」他吻了一下我的手,「我們只要還在想著對方,就沒人能夠分開我們,死亡都不可以。」

我脫力般全身攤倒在陪了我大半輩子的丈夫身上。

箭豬頭那個白癡,都走了。

原來,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未完。。。。。。。

還有,真的,不要打我,也不要將我沈到東京灣啊~嗚嗚嗚嗚。。。。。。(看我的淚眼)

PS明天中午十二點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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