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斜到不行的山坡，真想掉頭走了算。爬上去，別玩了。

「桃城！」真田對傷了手、青學的桃城武道，「在這裏放棄亦不是丟臉的事。既然輸了，你可以再幹脆一點。」說罷，真田就跟大隊爬上崖壁。

雖然你說得很理直氣壯，但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說晦氣話，真田。

「真田，」我湊近他，輕聲道：「別丟人。」這樣不是你，可別連沖勁都輸給了青學的那個越前小子。

他看著下面被海堂熏背著攀上來的桃城，他咬咬牙，亦爬上去。一步、一步又一步，我們愈爬愈上，但突然有些網球夾雜著碎石掉下來。海堂熏卻是被砸了個正著，桃城掉了下去，真田連忙幫忙拉住人。

嘖，爛好心。

我擦擦被碎石劃破的臉。我家的臉跟著我，還真是多災多難。

「餵，平！」真田將他的帽子扣在我的頭上。

帽檐幫我擋去不少碎石。

謝了。

我們對視一眼，然後繼續努力爬上去，最後在貞治和蓮二的拉扯下，我總算亦順利攀了上去。但是……這是甚麽狀況？一個酒鬼野蠻教練、一批男網的高中生敗者和一個由沙地制成的不規則網球場？一來到這裏，酒鬼教練就要我們脫下身上的校隊服裝，換好白襯衣，然後拿鏟子掘地。

真是很想發脾氣。明明我只是抱著和小百合她們合宿的心情來到Ｕ－１７的，真不明白我現在跟著男網的敗者組在幹什麽。亦不知道女網那邊的對戰怎麽了，又是誰被刷下敗者組。

做完一通不知意義何在的掘地後，我們剛去跑完圈回來，就看見酒鬼教練往洞裏解手……

蓮二和貞治反應極快地捂著我的眼。

「……」這我亦可以忍，但他竟然將我的隊服埋掉了。

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餵，真弓，冷靜點。」貞治拉著我。

我重要的隊服，被那個混蛋酒鬼教練埋掉了。

這見鬼的Ｕ－１７。

我不發一言地用鏟子鏟開泥土，想要將隊服找出來。咣當一聲，我手上的鏟子被酒鬼教練粗暴地扔開。我瞥了他一眼，然後跪下去用手扒。

「真弓！」蓮二和貞治都在拉我。

酒鬼教練道：「流鼻涕的小鬼，你那個所謂重要的隊服，在這裏一點用都沒有！」

沒用？一直支撐著我的隊服，你說沒用？

「走了，真弓。」蓮二將我拉起來。

我歪頭在衣袖上擦擦臉。我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們是想說，以往的團隊已經是我今天的跘腳石。我明白的。

Ｕ－１７，你狠。

在接下來那些奇形怪狀的特訓中，我被折騰到身心俱疲，竟然還要爬下山崖去打水給高中生喝。

「喲，這個妹妹不用。」一個高中生道，「漂亮妹妹，過來，哥哥的水分給你。」他們那夥人在大笑。

我瞟了他們一眼，然後走過去。

「餵！」中學生的陣營在叫我。

我過去，然後提起水桶，一把倒在那個高中生的頭上。

「吵死，光頭叔。」

「噗。」仁王第一個笑了出來。

想喝水，我自己懂得爬下去打。

一個二個都在小看人，真的，很令人火大。教練是吧，想惹我生氣是吧，很成功，你們很成功。

「真弓？」在小溪邊，貞治幫我打了一桶水。

「走開，笨蛋。」

就算是你們，我亦不要被這樣照顧。故意將我丟來男網，教練分明就是想我嘗試不斷被當成弱者的感覺。我伸手在貞治的褲袋摸了摸。

「餵餵！真弓！」貞治一臉他被非禮了的表情跳開。

我手拿著在他褲袋裏掏出來的小刀子，朝陽光看了看。很好，夠銳利。我再看向眾人，只見他們不約而同地吞了一下口水。

他們以為我能幹什麽。白癡。

我摘下帽子，然後拿起一把頭發，用小刀子用力一割。

「餵餵餵！」仁王大驚小怪地喊停。

我沒理他，繼續將頭發割至齊耳。想用女生的弱勢來折騰我，Ｕ－１７，你太小看我了。

「嘖！」冰帝的宍戶亮輕嘖一聲，「弄好了就上來，別磨磨蹭蹭的！」

「啰嗦。」我利落地打了一桶水，跟在他們身後爬上山崖。

晚上我們被酒鬼教練逼去山洞睡。我拿起隨身的球拍，出了山洞的空地練習揮拍。不想在這個集訓中被小看，就只有提高自己。花了足足七年的時間來練習網球，被小看了，哪有可能真的會甘心。我還沒有打敗女網的Ｕ－１７高手，這個時候就放棄，還是早了點。

我知道，小百合和結衣她們現在都一定在努力，我可不能輸給她們。

正在揮拍間，真田亦走了出來，在我的旁邊揮拍。

誰說團隊是沒用的。正因為真田他們在，我才爬得上那個山坡。

喜歡他們，不是甚麽負擔。

「平，高中要去哪裏念？」休息的時候，我和真田坐在山洞的另一邊聊天。

「應該還是立海大。真田，你不是想問我這個的。」

「蓮二說了，有職業球隊在邀請你。你為什麽不去？」

「沒理由要去。」

「平，你到底是為了甚麽而打網球的？」

我望望他，「說了不許生氣。我喜歡你們，所以才打網球的。」如果不是，我不要再接觸這麽麻煩的東西。

「所以，就算不是網球，亦沒關系？」

「……啊。」應該……是的。

「我對你很失望。」

「所以預先說了不許生氣的。」

「你！」

「看，又來了。真田的脾氣再不改改，你就等著一輩子都輸給手冢國光和幸村吧。」

「……平！」

「別吼，別人在睡覺。」

「……」

「真田，你下一年是不是還會在立海大？」

「嗯。」

「沒職業球隊來挖你，真失敗。」我瞥見真田的青筋暴起，「下一年，我來當男網的經理好不好？」

他望著我，「……如果你放得下女網的話，好。」

我笑了起來，「所以，真田不只很喜歡切原小兔，其實亦很喜歡我吧？」

「你在亂說甚麽！真是太松懈了！」

「就說了別人在睡覺，別吼。」

「……」他頓了好一陣子，喝了口水，「平，我會追上幸村的。一定。」真田壓抑著聲音道。對他來說，最好的朋友就是最大的競爭者，是不幸，亦是幸運。

我拍了拍他的肩，少有地沒去對他放毒箭：「嗯，加油。」就不知道，我們還能加油到甚麽時候。

高中畢業後，我就會嫁給德川和也。真田，你又會不會成為職業網球員呢。

不過，在這樣以前，我還是會好好努力的。一天覆一天的變態地獄式訓練，我們的各項能力都得到很大的提升。比較大問題的是貞治和蓮二重新遇見後，他們共同出產了很多威力強大的幹汁，害到一夥人不時的上吐下瀉。貞治，上次瀉不死你真是天沒眼。還有蓮二，他貫徹聰明人出口、笨人出手的原則，但凡做壞事都是讓貞治出面去做，於是貞治被打的時候蓮二一般都可以置身事外。不愧是立海大的三巨頭之一。

貞治，你註定是受的一個。而蓮二，經過歲月的鑒定，是腹黑攻一枚。

可悲的貞治。

又是一個晚上，我和真田看見青學的桃城武和海堂熏兩只笨笨龜在不規則場地練習網球。他們想學貞治和蓮二記住地上的凹凸位，卻很可惜，這兩個笨人就是怎麽都記不住。

「笨蛋。」

「甚麽！」桃城武和海堂熏怒瞪著我。

「說了多少次我是學姐，你們要有點禮貌。」我用球拍戳了一下海堂熏的腰，「腰太低，失了重心，即使你看到球的走向亦來不及反應。」我又戳了一下桃城武的腰，「你則是不會彎腰，導致擊球範圍不夠廣。腦子不夠別人聰明亦沒辦法，惟有用眼睛去看，在看到球彈出的方向後盡快去反應。練好了的話，比死記場地的凹凸位，是更能在真正的比賽中派上用場。」

他們對望一下，然後向我低了低頭，「謝謝學姐指導。」

「不，我純粹是覺得你們的動作太醜，很傷眼睛。」

「……」他們兩人握拳。

我聳聳肩，和真田一起回去另一邊的崖壁，繼續訓練。真田不知道受了甚麽刺激，嚷著要學會一次過打好幾個球，弄到左邊的眼睛都不小心地傷了。我一邊接過青學的大石秀一郎遞來的紗布幫真田包紮，一邊道：「很好，傷了一邊的眼睛，死角增加了，我看你還怎麽挑戰其他人。」

「立海大，沒死角！」

「不好意思，我記得你剛剛被青學打敗了，沒死角的立海大。」

「……哦哈哈哈哈，」大石秀一郎道，「沒這樣的事，沒這樣的事，真田同學很厲害的！」

我瞟了他一眼，「一，你是青學的人，這個時候應該叉著腰囂張地大笑才對，怪不得你一點氣勢都沒有。二，真田弦一郎這種白癡，」我拍了一下他的頭，「不說點重話都不知道反省。不只他，還有你們，除了刻苦訓練，管理好自己的身體亦是運動員應有的質素。大石同學你的手傷過，開始訓練前卻是沒有先好好熱過身。將來你舊患覆發沒人會可憐你的。」

「啊啊，對不起！」大石摸著頭向我道歉。

我說，手又不是我的，你沒需要向我道歉的。

「仁王白毛不用躲，我還沒說你。臉都撞花了，我看你還怎麽玩偽裝。那邊很拽的越前龍馬同學，你這次是撞到鼻子，如果撞的是眼睛，你就等著跟真田一樣裝成充滿死角的獨眼俠。」我拍了真田的頭一下，「閉嘴。向日同學，你就跳吧，看看哪一天摔斷你的脊梁。要練的亦去平地練，在樹上練習雜技跳，真以為自己是專業的雜技人員。田仁志慧同學，你要吃東西胖死你自己我沒意見，但不要將食物帶進來山洞。惹了甚麽鬼東西進來，我就用幹汁解決你……」

等我挨個地數落了一遍後，惟一沒被我說過的遠山金太郎跳來我的面前，指著自己道：「我呢我呢？」

你真是上輩子未被人Ｓ過。

「你的吐糟點太多不解釋。」

「……」

遠山金太郎的體力和身手靈敏度很驚人，是惟一一個沒受過傷的。以他這種野人一樣的打球風格，教他太多技巧反而是害了他，還倒不如隨他自由發展。

到了晚上睡覺時，隔壁的蓮二望著我笑了起來。

「你再笑亦是瞇瞇眼。」

我又翻了翻身向另一邊的貞治道：「貞治不要笑，你笑起來的樣子很恐怖，就跟幹汁一樣。嘖，物似主人形。」

蓮二笑道：「我還以為真弓已經成長為一個可靠的學姐呢，原來還是一不順心就用嘴巴損人啊？」

「不，我一不順心就想Ｓ人。」我伸手同時打了他們兩個的肚子一下。

「……根據資料顯示，」貞治捂著肚子，痛苦地道，「真弓有百份之八十七的機率在煩惱甚麽事情。」

「不，」蓮二淡定地道，「是百份之八十七點四才對，博士。」

「好，我知道了，教授。」

我瞟了他們一眼，然後將頭縮進睡袋裏。他們兩個還在相互稱呼對方小學時的外號，是何等的惡趣味。

一天一天地變強後，我們終於迎來下山回合宿地的日子。我們每一個人，包括我在內，都得到了一套黑色的Ｕ－１７制服。正常的應該是白色的才對，用黑色，是用以區分我們和合宿地中的勝者組吧。說起來，連我亦分有一套男網制式的黑色Ｕ－１７制服，看來我暫時還是要先跟著他們，不能回去虎牙妹那邊了。

也沒關系。我看著敗者組的大家鬥志昂揚的樣子，看來男網的合宿亦會挺有趣的。由第一天就讓參加者和最信任的搭檔對戰，再造成敗者被趕走的假象，看來留在合宿地的勝者組，日子亦不好過。真是惡趣味到了極點。

我套上黑色的制服，拉好外套前面的拉鏈。

這亦是挺有趣的玩法。

我們直奔往合宿地，向遇上的二號球場高中生發出了挑戰──在合宿地中，實力是以球場號來區分，號碼愈小，排名就愈是靠前。我沒趣地靠在一旁，看他們輕松地打敗了一串的人，最後只餘越前同學艱苦地解決掉場地代表。很好，二號球場是我們的了。

「喲！」我扭頭一看，是那些熟悉的臉孔。看來，中學生的勝者組亦來了。

兩方在各自打招呼，只剩我一個外來人士繼續發呆。如果是在女網中，至少我還可以損損紅毛女和山名亞希來玩，現在卻是沒我甚麽事。真不爽。

「哎哎哎？」其中一個勝者組的人指著我，「為什麽這個男生有胸部？」

「……」男生不會有胸部，有胸部的自然不是男生了。同學，你到底想我回答你甚麽才好。

我將真田給我的帽子從頭上摘下，一把扔回給他，再在袋子裏拿出我自己的、立海大女網的土黃□球帽戴上。土黃色真的一點都不帥，去年當部長時沒第一時間將顏色改掉，真失策。

「我、我、我，」青學的紅頭貓菊丸英二指著我，「我認得你！立海大的混蛋！」

我看向幸村，「他說你們立海大的混蛋。」

「啊啊啊！我不是在說幸村！」紅頭貓慌忙地擺手，「你不是女網的嗎？怎麽會在這裏？」

「……我當然是女網的，我還沒去到懷疑自己性別的地步，紅頭貓。」

「你！你說我是紅頭貓！」紅頭貓飛奔向他的搭檔大石那邊告狀。

「是是～」一把頗為耳熟的混蛋大叔聲音從廣播中響起，「二號球場正式被敗者歸來組取替。女網的平真弓同學繼續留在這裏訓練，不過，不準參與任何賽事。」

我望向其中一個攝影機，「要玩你亦該玩夠了，我要回去女網那邊。」

「哎哎？」廣播繼續響起，「但是，平同學還沒有資格回去呢。」

我默默地望著攝影機半晌，拿起網球袋就要走。混蛋，竟然說我沒資格加入女網。

「真弓。」幸村叫道。

我瞟了他一眼。

留就留。

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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