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來找我麻煩的那個山名亞希，她的梨園中學在準決賽輸了給蘋果園中學，今年在關東大賽上無緣與另一組別的我們對上。而我們立海大雖然亦偶有失誤，但總算是順順利利地進入決賽，再一次對上去年的決賽對手，蘋果園中學。蘋果園中學今年的實力比去年要好，想用上年全國大賽中以掉轉出場次序的方式來逼使對方單打一不能出戰的方法，似乎不可行。在和小百合商討後，我們決定以全正選的姿態上場，出場次序亦不作變更。如無意外，決戰局將落在單打一，我和蘋果園紅毛女物部秋葉的對抗上。

男網和女網的賽程一樣，我們亦是同一天舉行關東大賽的決賽，不過女網是上午，男網的比賽則被安排在下午舉行。

比賽當天，我們在立海大先行集合，再一起過去東京的比賽場地。

「今天，」我背著網球袋，在網球場上向同伴們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輸了的人，自己去罰跑到死為止。」

「是！部長！」

「平！」隔壁男網的丸井叫道，「加油！」

我向他們揮揮手，便領著部員出去。

「平，」等在網球場門口的真田，抱著手臂道，「今天，盡情打。」

他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用再守一年前的約定，可以耍花招而不用全程硬碰硬？

蓮二亦走出來道：「真弓最擅長的技巧如果一直被封印，那就太可惜了。」

很好。

蘋果園的紅毛女，今天你就等著吃蛋好了。

我們坐著旅游車來到東京。我讓今川小百合去交報到紙，自己則是坐在選手區裏，乘涼。

「緊張感，」單打三的新村茜道，「部長你的緊張感呢？死了嗎？」

雙打一的玉田結衣道：「你竟然妄想在部長身上找到緊張感，套用你的話，那真的是太不華麗的行為。」

新村茜跳腳，「華麗是跡部大人的話，才不是我呢。」

「還叫大人。茜你是我的奴隸，不要見冰帝有你喜歡的類型就飛奔過去，小心我用鐵腳銬將你鎖起。」我瞟了新村茜一眼，亦看看因為第一次參加關東大賽決賽而不安的雙打二，菅原琴音和本多櫻，「新田學姐的網球打得如此爛仍然可以當上部長，正是由於她有良好的應賽心態。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再抖的我就拿冰水澆你們。」

「部長，」已經回來的今川小百合，糾結地望著我，「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乘機說新田學姐的網球打得爛！」

我壓了壓帽子，「當著她的臉我也是如此直說。」

「……我知道。」

「好了，別廢話，去準備比賽。」

「是！部長！」

今川小百合坐在我的旁邊，小聲道：「真弓，今天天氣不太好，我怕會中途停賽。」

如果許廢的劇情仍然在上演中，那今天至少男網那邊會因為天雨而停賽。但是，我並不希望它成真。

「再看看。預備好熱飲和毛巾，萬一有隊員被淋濕了，我亦不希望見到她們生病。」我抱著手臂，淡淡地道。

「是，部長。」

我望著天空。

你最好不要下雨，讓我們立海大今天一次過取得兩面的關東大賽冠軍錦旗。

數小時後。

「下一場第三場單打賽事的選手，請各就各位。」

我扭扭脖子，瞥了一眼輸了比賽、蹲在角落的雙打二和單打三。

「不淮哭，」我用球拍拍了拍她們三個的頭，「哭了就看不清部長我是如何贏下冠軍的了。」

「……是！部長！」

一如先前的預測，這場比賽的結果，最終是落在我和紅毛女的對決上。

「東京私立蘋果園中學，三年級物部秋葉，對立海大學附屬中學，三年級平真弓。」

除了聽慣了的立海大女網啦啦隊的歡呼聲，我還聽到一些亂叫。擡頭一看，原來是我初一時聖羅絲女子中學的同學。我扛著球拍，壓壓帽子。她們，肯定又逃課了。聖羅絲是連星期六亦要上課的變態學校。

我站在球場白色的底線後，擡眸對上站在斜對角的物部秋葉。

「比賽開始！」

時間來到第八局，暫時局數是我以五比二領先，只要我再拿下這局，關東大賽的冠軍就是我們。

我將這個黃色的小球彈在地上，拋接一下，然後站好，如同無數次練習時一樣將球平穩地拋上天空。就在我引拍、擡頭等著小球跌至擊球位置時，一滴雨絲掉進我的眼睛。我連忙收回拍，沒匆忙揮出，避過了發球失誤。

終於，還是下雨了。

立海大附中。

我望向裁判，只見她和其他裁判談了一下，然後示意我和物部秋葉繼續比賽。現在的雨勢還小，就算有影響，亦不至於動搖我的決心。

拋球、引拍、擊出、收拍。

我望著去年將我削成六比二的物部秋葉。今年，我就讓你連一球都接不到我的發球。

「Ｇａｍｅ！六比二，平真弓勝！」

「啊！」立海大一邊的觀眾席上，發出了歡呼聲。

「本年度的關東大賽冠軍，是神奈川立海大學附屬中學，亞軍是東京私立蘋果園中學，季軍是東京梨園中學。」

部員們沖出選手區圍繞著我，而我擡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部長！」小百合笑道，「去年物部秋葉將你打成六比二，你現在又還她六比二，真爽！」

我瞟了她一眼，決定不告訴她，我其實是想將物部紅毛削成零蛋的。

我轉過看向紅毛女，她向我做了一個口型：「我們全國大賽再見。」

沒錯，下一步，就是進軍全國大賽了。

女網的關東大賽頒獎禮是在大雨中舉行，小百合一手拿著獎杯，一手撐著傘。我嫌麻煩，沒帶傘子，只雙手扶著冠軍的旗子，面向隊員和觀眾席一揚。

可惜，雨太大，旗面揚不起。不過揮揮旗子，亦算是意思一下就是了。

「部長，」玉田結衣捂著臉，「你可以揮得再有誠意一點的。杵在那像是招魂一樣，面無表情地慢搖旗子是怎麽回事？」

旗子很重，獎杯亦很重，這麽麻煩的東西，我轉身就丟給了小百合和結衣。

「部長？」

「我去罰跑。」輸了兩分，按規矩要罰，「你們的懲罰明天再回去補上，今天自己去慶祝。賬單給我。」如果我打電話向爸爸報告我贏了比賽，一定會有獎金的。他這種風流成性的大少爺，最怕別人以為他家沒錢，看不起他的孩子。

「是！部長！」

我換回長褲、背好袋子，就戴上鴨舌帽子去了繞著賽區跑步。以我失的球數來計算，我要跑上好幾百個圈的。自作孽，不可活。跑著跑著，我遇上了正在亭中避雨的青學男網，以及很囂張地不知道在說些甚麽的切原赤也。

「真弓學姐。」切原看見我，在外人面前總算是規矩地喊我學姐。

「你，」桃城武望著我，很生氣的樣子，「亦不管管你的學弟嗎？」

我進了亭子，脫下帽子，甩了甩一頭的雨水。

「我管不管學弟輪不到你來管，隔壁學校的學弟君。」

「即使，」不二周助稍稍睜開了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你的學弟說了很過分的話，你亦不打算道歉嗎？」

我看看切原，又看看青學，「我不知道他說了甚麽，但想來青學最大的吐糟點還是手冢國光。」這個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劇透出來的，真不好意思，「他輸了比賽是事實，赤也說的，我相信亦是事實。」手冢在關東大賽的第一場和跡部那場雙部長之戰，看過《網王》的人都很難不記得。

「真弓，」坐在石桌邊的貞治，推了一下眼鏡，「說話不要過火了。」他的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我一手插著褲袋，揚手攔住想出聲的切原，「第一，一流的運動員必需要管理好自己的身體質素。第二，讓部長有傷在身亦出場，是你們部員不能讓部長相信即使沒他，你們亦能取得勝利的結果。第三，即使讓對手背上欺負傷者的名聲，他亦要出賽，那他就應該要有必勝的覺悟。」

「你說夠了沒有！」一個女生朝我喝道，「那切原赤也打傷我哥哥，又是應該的嗎！」

「能避開的。」我用右手手指擦了擦被切原打傷過的臉，「至少現在的我完全能避開。不動峰的橘杏，不要因為你自己實力低，就無視了是可以避開、撃回赤也的球的事實。」

一個錢幣有兩面，手冢的精神自然值得人嘉許，但如果因此就一直不去說他做得不妥當的地方，那他這個人，早晚會被他自己拖累死。這樣的人如果廢了，那就太可惜。赤也的事亦是，他故意用球打傷橘桔平是不對，但反過來看，真田和蓮二卻從來都沒有被紅眼狀態的他打傷過，而這就是實力的問題。橘桔平的實力，確實在赤也之下。

看事情不將兩面都看清，是沒辦法得到進步的。

「真弓，」貞治站起來，「別說了。」比蓮二還要溫和的貞治，第一次這樣嚴肅地跟我說話。

我並不希望在我得到關東冠軍的日子裏，跟最初帶我打網球的人吵架。所以，我沒再說話，只是和貞治對視，

「切原、平，你們在幹甚麽？」真田走了過來。

桃城武轉向真田，道：「你亦不打算道歉嗎？你們立海大的選手，說了很了不得的話。」

真田瞥了我和赤也一眼，「我不知道他們說了甚麽，所以不需要道歉。」

「甚麽！」

「沒了手冢的你們，不可能打敗立海大。當然，即使手冢在，贏的亦只會是立海大。」他望望切原，「走了。」

對賽學校總在賽前火藥味十足，真沒趣。

我戴上帽子，亦就繼續去跑步。

「餵，你！」橘杏叫住我，「看你的樣子，是比賽輸了？」

我頓下腳步，轉身，輕輕地掀起帽子，「那當然是沒可能，又不是連八強都不入的不動峰女網。」我的視線越過她，望向貞治，「立海大附中，是關東冠軍，亦將會是全國冠軍。」

承諾和關系總是容易被人類所遺忘。我習慣了，所以，沒關系，我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就在我轉身之際，青學的教練龍崎回來了，向他們宣布了一個消息──今天因天雨關系，男網的比賽，延期。

我深深地壓下帽子，向前跑去。

許廢的劇情上演了，他們，八成是真的不能將關東冠軍的獎杯送給幸村。

「真弓，」跑著跑著，我被撐著傘子的蓮二截住，「走吧，我們的比賽亦延期了。你明天再繼續跑吧，要不淋病了就糟了。」

「嗯。」

他掏出手帕，讓我擦臉，「你是不是跟貞治吵架了？」

「沒有。」

他拿下了我的帽子，幫我撥好濕透的一頭長發，「我聽弦一郎和赤也說了。真弓，體諒一下貞治的心情，被你毫不留情地說的，是他的部長。」

「你想多了，我並沒有生氣。」甩甩手上的水，「他是青學的人，自然要幫他們。我是兔子的學姐，亦自然站在他那邊。」我望向蓮二，「即使是你，如果立海大和青學有沖突，你亦會毫不猶疑地選擇隊友這邊。不是不記得和貞治的交情，而是，我們現在彼此都已經擁有了更重要的事物和同伴。」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不是每件事都會這樣簡單分明的。就像這次，」他接過我肩上的網球袋，領著我一起向外走，「如果你改變一下說話的方式，事情不會變成這樣。又或許，你至少該說明白，你是為了他們著想才這樣說的。你不說明原由就這樣說話，貞治他一時生氣，聽不出你話裏的意思，亦是有的。」

我歪歪頭，「我記得我亦將你氣走過一次。當時，你亦是這樣想？」

「是的。」他笑了起來，「真弓的話如果不小心一點聽，是很容易聽岔了的。友情的維系是要雙方的努力，如果總是不理會它，會流逝亦是自然的。你啊，要多點用腦子，不要看甚麽就說甚麽。花點心思去處理說話方式，就不用去到你所說的二擇其一之地。」

「哦。」我看向網球公園出口前的男網眾人，向蓮二問道：「真田呢？」

「他去了跟青學的一個一年生比賽。」

這，亦是記憶中許廢所安排的劇情。超級一年生越前龍馬，正是由於今天慘敗給真田，才激發起潛能，在一個星期後的正式比賽上，打敗真田。

「噢，真田的脾氣真差，竟然連小小挑釁都受不住，一年生的私下挑戰亦應下。」

我沒多說、亦沒多做。如果說剛才遇上亭子前切原對上青學的事，不過是一個關乎嘴上功夫、介入亦不要緊的事，那真田和越前的比賽就是光明正大的對決，外人介入就是對雙方的侮辱。

即使有劇情的大山在前，但我仍然選擇相信他們的努力和實力。

就算劇情如期上演，我亦知道真田寧願堂堂正正地輸，亦總比因為外人而令對方的實力沒法提高、導致他獲勝的要好。

越前，希望你今天被激發起的潛能，可以令真田愉快地打一場。真田，亦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走吧。」蓮二將我的包扔給切原，壓榨小海帶勞動。

我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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