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大賽，開始了。

半準決賽時我們又遇上了蘋果園，新田學姐考慮了很久，問我可不可以調上單打三，避開單打一的物部秋葉。我擡手壓壓帽子，答應了。我本來就不是那種自尊心高漲的笨蛋，既然她們不惜用團賽戰術都想要得到更高的名次，我答應亦無不可。

結果，立海大直下三盤出線，紅毛頭物部秋葉根本就沒有出場的機會。

我看看觀眾席，發現幸村他們少有地未到。看來進入全國大賽的白熱化階段，他們都不能夠再輕松取勝。我聳聳肩，自己去了罰跑。讓真田知道我是以這種方式獲勝的，他一定會把我罰跑至死。

不過事實上，這是對女網而言暫時最好的作戰方式。我沒把握每次都打贏對方的第一單打，像是打十六強賽事時，我在連續獲得兩個幸運球下，僅以七比六險勝四天寶寺的松平悠。而且更甚的是我可能會連出賽的機會都沒有，就像準決賽時，立海大被對手六角中學直下三盤。

在季軍賽中，我再次被調上單打三，結果在雙打一、我以及新田學姐的單打二下，立海大以三比一，成為本年度的全國大賽季軍。

「你過去男網那邊吧！頒獎禮是在冠軍賽後，你看完男網的冠軍賽再過來亦不成問題。」在選手區收拾東西時，新田學姐拍著我的肩頭道。

「嗯，」雙打一的三年級學姐小口彩花，指了指二年級的後備隊員新村茜，「茜會拍錄影的，你可以遲一點再重看女網的冠軍賽。」

新村茜笑著向我舉了舉她手中的錄影機。

我沒有多廢話，戴上帽子就去了隔壁男網的比賽場地。我來到的時候，立海大的賽事還沒有開始。我反射性地想將手□褲袋，卻發現我現在還穿著女網的隊服裙子。設計女子網球員要穿網球裙的人，不是性別歧視就是色狼。

「真弓。」蓮二向我揮揮手。

「你們這邊的季冠賽真夠久。」我走到蓮二旁邊坐下，看看場中的冰帝學園和名古屋星德學園。

「這兩隊都是實力相當的隊伍。你那邊怎樣了？」

「我們贏了貞德中學。」

坐在前排的幸村問道：「你的比分是甚麽？」

「……贏六比四。」

「平，你還是這麽弱呢。」

「對不起。」

「趁我們比賽開始前，你去跑二十個圈。」

「是。」早知道就不這麽快過來了。

我跑著跑著，碰上了和四天寶寺男網坐在一起的四天寶寺女網。在十六強中遇上過的松平悠望著我：「平，你又在幹什麽？」

「你眼盲。」有眼睛的都知道我是在跑步。

她磨了磨牙，「我是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不是要去季軍賽的嗎？」

「廢話。」我當然是完了比賽才過來的。

「……」

「你，」四天賽寺男網的一個男生笑道：「就是打敗了悠的立海大平同學？」

我點點頭。

「平同學很厲害呢！」他友善地笑了笑，「我叫白石藏之介，是男網的部長。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我指指坐在另一邊的立海大，「我不厲害，因為我還被部長罰跑。」

松平悠瞪大了眼睛：「你們季冠戰輸了？」

「不是。」

「……」

我向他們點點頭，便繼續向前跑。立海大男網的冠軍賽，對手就是四天寶寺，我不想、亦沒興趣在賽前和他們聊太多。沒這個必要。

待我跑完回來，男網季冠賽的勝負已分。今年的季軍是名古屋星德。

「我們下去了。」蓮二遞了一塊毛巾給我擦汗。

我點點頭，「蓮二如果輸了，去跑一百個圈。」

他微微一笑，「沒問題。」自信的氣質，在這一刻溢於言表。

「長勝！立海大！長勝長勝立海大！」在啦啦隊熱烈的吶喊下，幸村領著正選球員踏入賽場。就算他一句話都沒說、他的五官依舊漂亮到猶如女生，幸村那份神之子的氣勢亦無人能夠忽視。學界球場，是立海大的天下。

我果然是在玩逐鹿天下的游戲。

我望著和我一樣坐在觀眾席的切原，「你眼紅了，後備中的後備。」

切原大聲道：「下一年，」他指著正和四天寶寺敬禮的幸村，「站在那兒的一定是我！」

吃著泡泡糖的丸井閑閑地道：「他由第一天進部起就說要打敗那三個人了，平當他在亂說話就行。」

我將下巴托在欄桿上，「我根本就沒當他說的是真話。」

桑原又肩負起控制著暴走切原的重任。

然後，一如所料，立海大完成全國大賽二連霸。在全場歡呼之際，仁王勾住柳生的肩，望向站在冠軍獎臺上的幸村他們，道：「下年站在那兒的，就是我們了～」

柳生、丸井、桑原和切原，亦同時望著頒獎臺上的立海大三巨頭。

我明知道下一年的劇情，但我仍然不相信立海大會輸。

「立海大三連霸，」我站起來，「沒死角。」

「長勝！立海大！長勝長勝立海大！」啦啦隊在歡呼。

回到女網的場地接受頒獎後，新田學姐說要去慶功，順道開女網部會議。所有非正選和正選部員都要出席，而我罕有地在受邀之列。我沒推卻，點點頭應下。看完男網的比賽後，我忽然很想知道站在冠軍的位置是甚麽感覺，我很想立海大的男網和女網，並稱王者。

如果組隊的是今川小百合她們，我不介意去試試看幸村口中的努力。盡全力地去努力後，不知道我會得到一個甚麽樣的答案呢？

吃過飯後，新田學姐拉隊回了立海大的女網部室，全部人席地而坐。我是第一次進來的，感覺……確實是比男網的部室差得遠。連儲物櫃都像是要配合猶如夕陽般沒落多時的女網，那個櫃門亦要掉不掉的。堂堂一個擁有四十三個部員的社團，部室裏卻是連把椅子都沒有。新田學姐，真難為你混成這個樣子。

平心而論，以立海大女網每年都打入全國大賽的成績，在學界中亦算是上乘的，慘在立海大是體育強校，這麽點兒的成績，校董會並不放在眼內。

亦因此當初新田學姐才會不惜去求我這樣的學妹去加入女網。

這次會議除了是檢討今年的賽事外，還要討論三年級學姐在春假後退部的事。

「我提議，由平真弓擔任部長。」一直是下屆部長人選的今川小百合，突然舉手道。

新田早苗望向我，我站起來，瞟了一眼大義澟然的虎牙妹，「今川，你不要以為我會謙虛地將位子讓給你。」我面向部員，「我想做部長，有異議的可以隨時向我挑戰。我沒空跟你們哈啦，我要的是訓練，以及下一年的全國大賽冠軍。

今川小百合舉手，「我沒有異議。」

雙打二的玉田結衣亦表示沒異議。

新田學姐看看雙打一的松谷葵和小口彩花，以及宇都宮未來，隨即道：「三年級正選沒有異議。」

「我，」原先的單打三、現在的後備隊員，二年級的新村茜站起來道：「我要跟平同學再打一次。」

「可以。」我拿起球拍走出球場。

我當然是羸了新村茜。

在第三學期，我將會正式成為女網的新任部長。

我望了一下已經退回隊列的新村茜，然後將球拍扛在肩上，道：「今年的女網遜死，我要的是直落三盤六比零。男網那邊還要計時的變態做法，你們放心，我不會仿效──你們喜歡折磨對手足足一個小時我亦不會管，打球方式我亦不管，我只要六比零。」我看向新田學姐。

新田早苗點頭，「很好，就這樣定了，散會。」

我舉了一下球拍示意，「有意在下年度成為正選的，留下跑步，亦做好心理準備整個春節假期都要訓練。不想做正選的，不來亦可以，我不會記錄缺席名單，我沒這麽閑。」

說罷，我便放下球拍去了跑步。我一直因為體力問題而輸給男網，現在趁賽程結束，正是加緊訓練的時候。這一天，所有人都留了下來。其後，三年級的學姐只是隔天出現。看我真的沒有點名和罵人，一年級的人亦逐漸失去蹤影，二年級的亦走了一部分，或是偶爾失蹤。一天都不落的，就只有原正選的玉田結衣、今川小百合和新川茜，以及一個網球打得很爛的一年生，在原芽生。

「真弓。」一天，蓮二從網球場內叫住了在網球場外跑步的我。男網的訓練，這些天來亦是一天不落。

我停下來，示意今川小百合帶著其他人繼續跑。

「你們女網，最近是有目標了？」

我點點頭，「嗯。」

「那你是要脫離男網了吧？」

「我想上午跟你們訓練。」我歪歪頭在衣袖上擦汗，「我沒辦法虐待自己，我想你們幫我一把。」

蓮二一笑，「當然沒問題。真弓又有幹勁，那真是太好了。」

「是你們有幹勁到過了頭而已。」

他笑著拍我的頭，「真弓會成為部長，總覺得有點違和。」

「想當年蓮姬不再是蓮姬頭時，我亦覺得很違和。瞇瞇眼襯上燈柱的身形和太陽頭盔的發型，違和到有點挫。」

蓮二咬牙，我聳聳肩。是他毒舌在先的。

在第三學期開學的前一日，訓練過後我就留了部員開會。

「第一，女網以後恢覆一星期五天的訓練，周末上午亦要。」我靠在網球場的欄網桿子上，向著她們道：「和現在的規矩一樣，不來的不用請假，你們的社團成績我將會以每個星期五的練習賽成績為本，出席率這種麻煩的東西我不會記。練習賽不出席亦不用請假，自動以零分計算。」

「部長！」一個二年級生舉手，「你這樣不是對本身實力偏低的部員不公平嗎？」

「練習就會有進步，這是我的信條。」我用球拍拍了拍肩頭，「如果覺得自己是怎麽練都只能是墊底的一個，又或是沒興趣練習的，自己去退部，網球部不需要廢柴。」

我看見虎牙妹想說甚麽，但她終究是忍住了。

「第二，我會在第三學期完結前再來一次練習賽，這次比賽中成績最好的會成為下年度的正選。不過，失敗的人亦可以隨時向正選挑戰，直至我說挑戰時期完結為止。第三，非正選球員不得穿著女網的隊服，正選球員除了比賽之時，隊服你們愛穿不穿。第四，單打和雙打，你們自由組合，我不幹預，但練習賽時雙打的出線與否是兩個人的事，沒單一晉升的可能。」

眾人一片嘩然，我瞟了她們一眼，「最後一點，第五，今川小百合繼續擔任副部長，有異議的自己去找今川，今川本人不得異議。以上，散會。」

我揮下球拍，拿起場邊的網球袋就走出網球場。幸村他們上午訓練過後，下午亦去了學校的健身房練習，現在正在外面等我一起去吃晚飯。他們的三年級學長亦已經退部，仁王、柳生、丸井、桑原都已經是正選，只剩一個切原，幸村還壓著不讓升。今天晚上，我還要跟真田練習劍道。

我向上伸伸手臂，打了個呵欠。累死人。

「平。」今川小百合了追出來。她望望我身旁的男網成員，躊躇了一下。

我擺擺手，示意她直說無妨。

「平，」她皺起雙眉，「你這樣做，我想會有很多部員受不住，會退部的。」

「我又沒規定她們七天都要報到，覺得自己不需要這種訓練量的，可以不來。」

「但是……」

「我從來沒想過要去求部員留下。」我望著今川小百合，以及亦跟來了的玉田結衣和新村茜，「你們同樣輸過，我以為你們會理解我的做法。要笑著打哈哈地玩網球的，可以成立網球同好會。這裏，是要出賽的隊伍。我沒有否認同好會式的玩法，他們自有其樂，但同樣，出賽隊伍的樂趣亦不是他們可以理解的。」

今川小百合咬了咬唇，最終低下了頭，「是的，部長。」

我伸了伸懶腰，跟男網走了。

晚上我在道場裏練習著揮空劍時，真田讓我停下來。

「你的心不靜，今天再練亦沒用。」

「我是有點擔心女網的事，但這不妨礙我自身的練習。」說罷，我深呼吸一下平覆思緒，然後擡手，繼續揮劍。

真田沒再讓我停下。

在開學後的一個星期，有七個二年生一起跑來我的班上，說要退部。我擦擦剛睡醒的眼睛，打了個呵欠，瞟了她們一眼。

「退部。」我拋接著手上的退部信，「真抱歉，我不認識你們，並不知道你們亦是女網的人。」我揮揮手，「這些事你們去找副部長就行。又不是甚麽大事。」

「甚麽？」領頭的織田優奈手叉著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平真弓，你就沒想過要反省自己？我們現在是足足七個二年級要退部！是二年級部員的半數！」

「出場只要七個人。」我托著頭，「我要求的是我自己一直以來的訓練方式，事實證明我比你強，我不認為我需要反省，一直以來連一球都沒在我手下拿到過的織田優奈同學。」

「你！你根本就不知道甚麽叫做團隊合作精神！」

「我是不知道，但我想你亦不知道，整個星期只在網球場出現了半天的織田優奈同學。」

她漲紅了臉，「是你說不逼我們出席的。」

「問題是你沒那個實力還不肯練習。」我撇撇嘴，「沒實力還想耍大牌，亦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她們最後氣哼哼地走了。

這天放學我踏進女網部室時，氣氛明顯地很差。

累積至今，已有半數二年生、三個一年生退部，會經常性出席訓練的，亦只有我、今川小百合、玉田結衣、新村茜和在原芽生幾個一年級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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