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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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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遇而的鋼琴師從名師,還是其唯一弟子,如今大有青出於藍之勢,早就在業內名聲大噪。

演奏會時的溫遇而淡漠到近乎冷酷,除了全身心都投入到音樂中時,似乎眼裏裝不下一切事物。

也就是覃聽覃識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知道,溫遇而絕非是這樣的性格,只不過是順風順水的人生和異稟的天賦讓他有了一身尋常人少見的傲骨,在陌生人面前不願輕易外露性子。

事實上私下裏的溫遇而,外向到近乎聒噪了,這從他對覃聽十年來鍥而不舍的追求中也多少可見一般。

覃識心裏猜測,就是因為遇而哥跟自己都不相上下的小孩子心性,才導致二姐總是對他避之不及。好不容易遇而哥從國外閉關回來,她希望能找到機會不動聲色地提點幾句,也好讓他倆早日修成正果。

覃聽試圖開溜失敗,只好幹笑兩聲對溫遇而打招呼:“遇而,你來了啊。”

溫遇而今日白襯黑褲,既不過分莊重,又顯得斯文端方,他禮貌起身,笑容和煦地點了點頭:“聽姐,阿識。”

他比覃聽小了三歲,估計這也是覃聽從不願意松動的原因之一。

而這邊覃識卻在暗地裏驚訝,兩年不見,她這老哥哥成熟不少啊。

不單單是穿著上的變化,最主要的是整個人的氣質都穩重內斂許多。換做以前的溫遇而,到覃家絕對是先自己去冰箱裏拿瓶水喝,然後噔噔噔上樓像個炮仗一樣直接敲響覃聽的房門。

幾年前有一次溫遇而敲了許久沒等到覃聽的回應,還以為覃聽在裏面出了什麽事直接推門而入,沒想到正撞見覃聽正在換衣服。那時候覃聽還在讀大學,溫遇而更不過是個文憑都沒有的高中生,無不青澀純情,把這件事看的相當惡劣嚴重。

那一次覃聽惱羞成怒,直接把他打出了溫家,並禁止從今以後溫遇而再出入溫家。

這也是為什麽之前覃聽說溫遇而臉皮再厚,也不會上門拜訪的。

如今的溫遇而,打扮得體,還耐心地陪著長輩說話,見到覃聽之後也依舊風度翩翩,沒有一絲唐突。

對覃父而言,他們和溫家不分你我,溫遇而跟自己兒子也沒什麽差別,且早知道他對自己二女兒的心意,十年不變,也絕對稱得上赤忱,自然樂於撮合。

於是便輕咳一聲起了身:“阿聽,遇而回國不久,你帶著他出去逛逛。”

覃聽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回國不到兩個月,溫遇而一會送餐一會送花,全都是別出心裁的好東西,明明對A市摸的比還她通透。

但若拒絕老父親絕對會不樂意,只能應了這份差事,換了身衣服後領著溫遇而出門。

溫遇而不像以前尾巴立刻翹上天,只是和覃父與覃識道別後嘴角帶著笑意跟在覃聽身後。

覃識吃了些早餐後就回到房間,發現駱藝在微信裏問她昨天幹了什麽。

覃識嘆了口氣,如實相告了那些糟心事。

她的這通騷操作聽得駱藝直呼好家夥,一面笑話覃識也是倒黴,偏偏吃個飯正好遇到宋修白,一面又忍不住八卦:

【那在你心裏,宋修白和覃綏安誰更重要啊?】

覃識苦大仇深地打字:

【他們兩個能一樣嗎?覃綏安是家人,宋修白是目前很有好感的人,都不在一個賽道啊】

她又把自己準備和覃綏安保持距離的打算說了出來,到底沒有血緣關系,到了這個年紀確實該註意一些了。就算她現在沒有喜歡的人,覃綏安和她遲早要各自找男女朋友的。

【你不怕覃綏安傷心?】

這讓覃識一下子想到了昨天書房發生的事,覃綏安這樣子,應該不算傷心吧。

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以前她和覃綏安親近,無非也就是她單向不斷地奴役壓榨大侄子,如今以禮相待,說不定覃綏安反而要松口氣。

【不會吧,現在還是想想怎麽解決宋修白】

駱藝回覆:

【你老老實實去道個歉吧,我也幫你解釋解釋】

【他既然生氣,說明對你也有意思】

【公洗公洗】

覃識猶豫半響,被駱藝這句“他既然生氣,說明對你也有意思”撩撥的不上不下,還是點開了和宋修白的對話框。

事情完全錯在自己,她不會找借口開脫,只能老老實實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出乎少女意料的是,宋修白秒回:

【倒算誠懇】

覃識一楞,試探性地問:

【你不生氣了嘛?】

宋修白回覆:

【還是好氣】

這句“還是好氣”讓覃識“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聊天的氛圍霎時間變得輕松,兩個人聊了一會,很快這件事就被輕輕揭過。

解決完這個心頭大患,覃識便安心覆習了一天,到晚上飯點的時候,覃聽和溫遇而已經回來,覃問也已經下班,溫父溫母上門拜訪,倒是一個難得的聚餐。

覃母問覃識:“綏安什麽時候回來?”

覃識想了想,發現自己根本答不上來,今天一整天,覃綏安都沒有和自己聯系過。

倒是覃問聞言回答道:“綏安已經跟我說過,今晚和同學在外面吃過了在回來。”

覃母點了點頭:“那不等綏安了。”

覃識撇了撇嘴,她想和覃綏安保持距離是一回事,覃綏安卻不主動跟她報備又是另一回事,總之就是不樂意他突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她悶悶不樂地埋頭吃飯,都忘記了自己原本還打算觀察觀察二姐和遇而哥有沒有什麽進展。

飯畢,覃問,覃父和溫父三人去了書房,看上去面色凝重。覃識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頓難得的聚餐,似乎大家吃得也沒多開心。

她是因為苦惱覃綏安的事,那其他人呢?

這三個人一起商量事,除了生意上的事,很難想到別的。

不知道為什麽,覃識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覃問三人在書房待到了將近半夜,中途覃識去送過一回茶,大概是這些大人有意避開她,她在的時候只字不提,只是溫父簡單關心了一下她的學業和生活。

但是溫父精於實業,在人情世故上老實簡單,也可能是因為在覃家卸下防備,即使掩蓋住了面上的愁色,像覃識這樣未踏上社會的小孩都能看出幾分端倪。

她愈發篤定是生意上遇到什麽困難了。她知道的不多,但也清楚溫家和覃家同氣連枝,兩家生意交錯到難分你我,無論是哪家出現問題,另一家都不能也不會置身事外。

等溫家三口離開,覃識還是沒忍住問了長姐。

覃問聞言只是輕松地笑了笑,看不出任何異樣,她摸了摸幺妹的腦袋:“不是什麽大事,咱們家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綏安和阿識的高考。”

提到“高考”兩個字,覃識對自己的擔心很快勝過了對家族的擔心,想到現在依舊尷尬的數學成績,咬了咬牙還是決定繼續挑燈夜戰。

只不過這覃綏安怎麽越來越離經叛道,都要十一點了還沒有回家。

高考在即,他不會突然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吧。

想到這裏,覃識瞬間顧不得準備和他疏遠的打算,只想著擺出長輩的架子,等覃綏安來了好好的說教他一番。

正這麽想著,覃家院外亮了亮,應該是有汽車停到了門口。

覃識趴在客廳的窗臺上,看到覃綏安背著書包,從車上下來。

她也是金窩銀窩裏長大的姑娘,一眼認出這騷包的布加迪威龍價格絕對不菲,在駕駛位上的年輕男人對覃綏安揮了揮手,似乎還說了什麽話。

少年卻神情淡淡,像是不願意過多理睬。

覃識覺得眼熟極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這究竟是誰。

等到覃綏安進了門,年輕男人才驅車離開,轟然響起的馬達聲張揚恣意,吵得她都要頭痛了。

接著而來的是密碼鎖的開門聲,她連忙調整坐姿,擺出一份興師問罪的姿態,待少年的身影一出現,便故意咳嗽一聲吸引他的註意。

少年腳步一頓,一眼註意到了翹著二郎腿抱胸的少女,不自覺眸光柔和,但還是先一一問候長輩。

覃聽已經回了自己的公寓,覃父覃母和覃問都不會過多幹涉假期孩子的出行,確認平安回來後,也各自上樓休息。

廚房裏覃問親自熱了牛奶,讓覃綏安喝完了再上樓。

少年乖順地照做,徑直去了廚房。

但在覃識看來就是,覃綏安全程忽視了自己。

她不依不饒地跟在後面,冷哼到:“好大的架子啊覃綏安,都不把三小姐放在眼裏了。”

“還回來的這麽晚,你自己老實交代去哪裏鬼混了吧。”

少年仰頭將牛奶一飲而盡,喉結上下起伏的輪廓煞是好看。

覃綏安這個人無疑是從頭到尾都是極其出色的,覃識看得噤了聲。

明明小時候兩個人也差不多高,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只到少年的肩頭,而少年寬肩窄腰,清雋而不孱弱,已經難以和小時候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臉頰通紅的小男孩聯想在一起。

覃識很快意識到自己離神,正準備繼續質問,卻發現隨著少年的動作,短袖的袖擺飄動,露出了原本藏在下面的一段鮮紅傷痕,雖然只有一瞬間很快又重新被掩去,但覃識還是看到了大概,不像是簡單的劃傷,反而是她在電視劇才見過的鞭傷。

原本只是故意裝作嚴肅的少女瞬間沈了神色,上前一把擼起覃綏安的袖子冷聲問道:“怎麽回事?”

傷口有一根食指的長度,看上去刺眼恐怖。

少年下意識的向後避開,拉下被覃識的掀起的袖子才說:“我沒在意,應該是被樹枝刮到了。”

覃識是天真,但絕非愚蠢,根本不相信覃綏安的鬼話,重新掀起袖子欲細細查看,卻發現除了剛才一看就看到的傷痕,還有一道更長更觸目驚心的傷口,一直蔓延到了肩膀後面,被衣服遮擋而看不見的地方。

覃識註意到,少年身上的短袖她從來沒有見過。

這根本不可能是樹枝弄的傷口,如果不是恰好長姐給他熱了牛奶,如果不是恰好她心血來潮追在後面要假裝興師問罪,覃識也不能保證自己能不能發現覃綏安受傷。

少女的身體輕輕地抖了抖,才用聽不出情緒又不容置疑地聲音說道:

“把你上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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