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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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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李悅這邊剛涮了幾片肥牛,正準備開吃,忽然就聽到一個人起身給李治祝酒,然後又說道:“今日此宴,卻是多虧了寧王殿下,寧王殿下年紀雖小,卻是精於易牙之道,實在是難得!”

李悅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這話聽起來啥問題也沒有,但是李悅擡頭一看,卻見李治臉色已經拉下來了:“崔卿消息卻是靈通得很呢,竟是知道十五郎精於飲食之道?朕卻是不清楚十五郎還有這般能耐!”

說話的叫做崔挹,這位是博陵崔氏的嫡系,如今是禮部侍郎,崔家當年因為那位旁支族人提醒,囤積了大量鐵料,甚至還趁著別人沒反應過來,對外還收購了一批鐵料,就等著升值賺錢。結果最終全砸在手裏了。崔挹雖說出身名門,才學也算是過人,從小也沒缺過錢財,但是為人貪財喜利,家裏一下子損失了這麽大一筆錢,崔挹覺得簡直跟挖了自個心肝一般,那叫一個輾轉反側,心痛難言。

崔家的鐵料之所以砸在手裏,無非就是因為李悅前腳拿出了馬掌,讓他們以為可以借機牟利,後腳他們等著升值了,李悅又搞出了新式的冶鐵之法,直接將盤子都砸穿了,除了長孫家因為有個皇帝外甥,不得不捏著鼻子給他們家托了底之外,其他人家差點沒虧得當褲子。不管怎麽算,李悅都是罪魁禍首。崔挹根本不會想,李悅“發明”的馬掌對騎兵有多大的作用,也不去想,新式的冶鐵會帶來多大的變化,他只在乎,李悅搞出來的事情讓自家虧了一大筆錢。要不是崔家家大業大,這次的事情就得傷筋動骨。饒是如此,那個在寧州任職的刺史崔煥好心辦了壞事,在族內很長時間擡不起頭來不說,他那一房該有的份例也要縮減幾年。

這會兒在大宴上,崔挹看著前面吃得美滋滋,一副無憂無慮模樣的李悅,就是火氣上湧,當下就冒了個壞主意,將火鍋的改良發明扣到了李悅頭上。這年頭可不流行什麽“吃貨”人設,講究的是君子遠庖廚,大家吃到好東西稱讚幾句可以,你自個去研究吃東西,就顯得有些掉價。而崔挹拿來跟李悅相比的易牙還是個為了討好君主,將自個兒子煮了給君主吃的貨色。他這話一出,一些人就感受到了他的惡意。

李治自然也不例外,自家的孩子自家喜歡,你們世家難道就不在乎吃喝了?許多膳食方子可都是世家那邊流出來的。結果你們搞這個是底蘊,是風雅,輪到李悅這邊,就是跟易牙一樣了?瞧著李悅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李治更是厭惡崔挹的行徑,你一個都要有孫子的人了,居然還跟一個孩子過不去,算什麽東西!

李悅雖說不知道崔挹到底是個什麽打算,他卻是明白,崔挹沒安什麽好心,他幹脆用帕子擦了擦嘴,然後站了起來:“崔侍郎謬讚了,所謂民以食為天,本王年紀小,也做不了什麽為國為民的事情,也只好從這點小道上下功夫,不過,自有了這火鍋,寧州那邊牛羊多賣了三成,卻也算是給朝廷增加了不少賦稅,寧州百姓在牛羊貿易之中也能得利,增加一點進項,算是本王做的一點微末貢獻了!不知崔侍郎作為禮部侍郎,為官多年,可曾有教化之功,盡人臣之責啊!”

李悅直接說了,我研究吃的,那不是為了自己的肚皮,是為了給朝廷給百姓增加收入,禮部司掌的是禮儀,祭祀,貢舉,但問題是,禮儀嘛,之前五經正義裏頭將周禮修修補補給拿出來了,放在現在一樣用,這些是孔穎達他們那一批人的功勞,跟現在的禮部無關,祭祀什麽的,也都有成例,李治如今又沒去搞什麽泰山封禪之類的活動,禮部也沒地方施展身手,但是貢舉嘛,呵呵,知道的都明白怎麽回事。

崔挹聽得臉色發青,他想要說自己做了什麽,但是他跟他的父親崔仁師不同,崔仁師是個實幹之才,即便他當初立場有些不明,但是李世民這個人在這方面還是寬容的,只要你有用,肯為我所用,那麽值錢的事情,完全可以一筆勾銷。

而崔挹呢,他很有魏晉時候的風範,那就是長於清談,短於實務,收錢比誰都快,做事嘛,那是能不沾手就不沾手,要不是他身邊有幾個家族安排的幕僚,他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妥當。之前他在地方上任職的時候,曾經有人彈劾他屍位素餐,但是最後這事也是不了了之,而他被一番運作之後,進了禮部,隨著之前的禮部侍郎致仕,他這個空降的擠開原本那個眼巴巴等著的官員直接頂上了。崔家勢大,朝中多有姻親,禮部又是個清水衙門,立不了什麽功勞,卻也出不了什麽事情,就這樣讓崔挹順順當當混了下來。橫豎上面有尚書,下面有屬臣,他只需高臥空談,壓根出不了什麽事。

這回被李悅一說,崔挹鐵青著臉,對著李治說道:“臣一向兢兢業業,盡心盡力,不曾想卻遭這般汙蔑,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李悅這會兒在一邊人的小聲交談之中也弄明白了崔挹值錢說自己有易牙之能是個什麽意思,這會兒冷笑一聲,說道:“原來崔侍郎是這般人物,倒是雙標得很,只許你信口開河說別人,別人說你卻是汙蔑,要找聖人做主!”

崔挹瞪著李悅,咬牙道:“臣何曾汙蔑寧王殿下了?”

李悅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喝道:“易牙是什麽人物,大家都是知道的,無非就是個媚上小人而已,將本王與他相比,崔侍郎是何居心?”

崔挹被說中了心思,卻也不覺得羞愧,他揚起頭來,理直氣壯地說道:“寧王殿下居心如何,也唯有自己知道!”

李悅愈發惱火起來,你這倒是挺自由心證的啊,因此,李悅也是反唇相譏:“那崔侍郎居心如何,是否也只有你自己知道啊?”

這邊眼看著就要吵起來了,那邊李治聽得皺眉,大過年的,沒得敗壞了興致。因此直接擺了擺手,說道:“今日正旦大宴,不可繼續糾結口舌之爭!崔卿若是醉了,便先去偏殿休息吧!”這明顯是拉偏架,而這會兒崔挹也有些懊悔,原本以為李悅就是個不懂事的黃口小兒,哪知道這位也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他這會兒再環顧左右,發現許多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悄悄離他遠了一些,他有些羞憤,當下拱手拜了拜:“臣不勝酒力,還請陛下恕罪!”說著,便跟著引路的宮人離開了。

崔挹搞了這一出,卻也讓李悅變得顯眼了起來,以前真正註意李悅的人其實並不多,這年頭消息並不靈通,一些人並沒有將寧州那邊發生的事情跟李悅聯系起來,尤其,上層還有意封鎖了消息,以至於一些出身不高,或者是官職比較邊緣的並沒有意識到李悅的特殊性,如今被崔挹這麽一鬧,頓時,起碼在場的官員都聯想到了大部分真相,一個個看向李悅的眼神頓時有些不同起來。

李治心中惱火,恨不得將崔挹直接砍成十七八段,這些該死的世家,無德無能,倒是挺能添亂的。

不過,表面上,李治還是得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他對房遺愛使了個眼色,房遺愛立刻會意,立馬麻溜地起身給李治祝酒,然後又帶了一點興奮說道:“趁著今日,臣還想要告訴陛下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李治來了興趣,不由身體微微前傾,問道。

房遺愛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公主之前身體略有不適,請了大夫上門診脈,說是公主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原本這事他是沒打算說出來的,這年頭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懷孕不滿三個月是不能對外說的,迷信一點的說法就是把等著投胎的小鬼嚇著了,他就不來了。實際上還是因為這年頭醫學不發達,不管是對於貴婦還是民婦,生育都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情。而懷孕前三個月尚且不怎麽穩當,容易發生意外,所以還是不對外說為好。

但是這回嘛,這不是要轉移註意力嘛!何況,裏面涉及到的還是李悅,房遺愛一橫心,便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果然,李治龍顏大悅,當下一揮袖子:“宗室添丁進口,果然是好消息!”說著,就大手筆地開始賞賜,只弄得一幫子駙馬眼珠子都紅了。媽蛋,我們家公主當初懷孕怎麽沒這待遇,雖說有賞賜,但那就是例行公事,並無多少出格的地方,而高陽呢,才懷上呢,還不知道男女,甚至不知道生不生得出來,這賞賜都趕得上宮妃產子了。這小(大)舅子也太偏心了吧!

不過也有人能夠理解,高陽成婚都十幾年了,很多人都默認她不能生了,還有人私底下打賭,這兩位會不會過繼,或者過繼哪個兄弟的孩子,結果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位居然懷上了!這難得的自然要比其他外甥外甥女珍貴,只怕也就是新城公主未來的孩子比得上了。

有了這麽一個消息沖擊,大家暫時也不關註李悅了,一個個都去恭喜房遺愛,要不是這年頭的酒其實就是酒精飲料,房遺愛直接就能被一般連襟、大小舅子灌倒。

而消息傳到後面女眷那裏,又是一番熱鬧,王皇後嘴上說著恭喜,心裏卻有些泛酸,等到宮宴結束,身邊伺候的宮人表示既然高陽公主時隔多年能生,那麽皇後定然也沒問題,王皇後忽然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尖酸刻薄地說道:“呵呵,懷是懷了,不過還不知道是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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