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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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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郴王離開之後,郗池從沈思中回來,他看向鐘燁:“義兄,你是認真的?”

鐘燁有時候懷疑郗池沒那麽喜歡自己,原因就在這裏。

他和郗池的認知有所不同。

郗池即便很喜愛一個人,也不會時時刻刻要黏在對方身邊。由於年少經歷,郗池早就習慣孤身一人解決問題,他追求朝朝暮暮,不追求世俗認定的名分或者地位,只要心心相印就夠了。

鐘燁卻要所有,身心完完整整。

鐘燁擡手按了按郗池的眉心:“為兄自然是認真的,但是,為兄不會強迫你。小曦,你告訴朕,難道你真的不向往安定的生活,不向往與自己喜愛之人廝守終生?”

郗池眼睫毛掃過鐘燁的手心,很癢的觸感:“和朕在一起,不好麽?”

郗池有一瞬間的失神。

鐘燁笑意很淡,說出的話語蠱惑人心:“朕坐擁江山富有四海,你要什麽,朕給你什麽,世間珍寶,無上權力,在朕這裏都能得到。黃金殿,白玉床,不比你在外更好?”

郗池道:“自然很好,義兄,我非常喜歡你,恨不得每天都見到你,但是——”

鐘燁強迫他與自己對視:“難道你要當薄情寡義之人?朕對你一片真心,對郗家恩寵深厚,你敢拒絕朕對你的美意?”

郗池笑了笑:“義兄到底是帝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以義兄的能力,倘若我不答應,不僅郗家要倒黴,姚家甚至鐵家也會遭殃,畢竟天下人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並不是非我家不可。”

鐘燁薄唇在他額角覆蓋輕吻:“朕並沒有威脅你,一切全看你意願。”

郗池抽出扇子在鐘燁心口戳了戳:“義兄就是一個霸道的皇帝,人人懼怕,我不過小小世子,哪裏敢當皇帝的負心郎?”

鐘燁松了手,似笑非笑道:“那你答應了?”

“我若不答應,指不定哪天在外游山玩水,晚上睡了一覺,白天醒來發現自己又被抓到了皇宮裏。”郗池道,“就像今天一樣。”

招惹了什麽樣的人,就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郗池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他也沒有風流之後將人拋棄的愛好,況且鐘燁還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鐘燁道:“你還沒有用晚膳吧?等下禦膳房會送來,朕先去沐浴更衣,你留在這裏等著。”

郗池點了點頭:“好。”

鐘燁離開的時候,衣袖把桌面上一本書給碰到了地上。

他完全沒有註意到,直接往前走了。

郗池好奇義兄閑暇時看什麽書,他隨手撿了起來,封面上居然寫著《明太子艷史》

這個明太子是前朝的一位太子,傳言他風流貌美,與諸位大臣都有染,被廢後自殺。

郗池勾唇一笑,沒想到鐘燁私底下還有這樣的一面,他翻來第一頁,往下看去。

第一回 寫的便是明太子在禦花園和大將軍歡好,這本書還帶著插圖,插圖中的人物栩栩如生,等看到他們的姿勢時,郗池笑意驀然僵住了。

……這是在幹什麽?

他看了幾頁文字。

第一回 沒看完,書“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原來是要那樣做嗎?

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滿紙的汙言穢語,郗池不好再看下去,他將書壓在了最下面。

這個時候鄭如過來了:“郗公子,給您準備好了晚膳,您過去用膳吧。”

郗池將扇子放在袖中:“好,我這就過來。”

鄭如道:“那本書好看麽?世子爺若是喜歡看,皇上這裏還有很多本。”

郗池沒想到鄭如已經看到了,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晚膳準備了什麽?”

“不僅僅有前朝太子的逸聞秘史,還有杜撰的什麽狀元郎和皇帝,大將軍和小倌兒……”鄭如自顧自的在這裏講著,“郗公子,您喜歡看哪種?奴才保證給您弄來。”

郗池尷尬得只想拿出扇子給自己扇扇風。

他看了鄭如一眼:“鄭公公真是博學多聞,什麽都涉獵。”

鄭如也不想了解這些。但前段時間鐘燁突然讓他準備這個,準備之後鐘燁自己忙於朝政又沒時間去看,今天郗池被帶來了,鐘燁才把這些話本擺得到處都是,就等著郗池無聊的時候翻閱。

這擺明了是給郗池看的東西,鄭如作為皇帝跟前第一號狗腿子當然通情達理的提醒郗池多看幾本啊。

鄭如笑呵呵的:“公子擡舉奴才了,不知道公子想看什麽?”

郗池道:“什麽都不想看,我想用膳。”

鄭如道:“可以一邊用膳一邊看書。”

郗池冷掃鄭如一眼,虧這個太監說得下去。那些內容壓根無法在人用膳的時候閱讀。

鄭如被郗池眼神警告之後便不敢多說了。

他心裏清楚,雖然郗池看起來平易近人從來都是一副溫柔帶笑的容顏,實際上這位公子並不是唯唯諾諾的爛好人,得罪不起的。

郗池與鐘燁外表不同,性情不同,但某些方面出奇的相似。

晚膳都是些葷菜,皇宮裏少不了山珍海味,郗池口味清淡一些,所以對於肉食的味道比較敏感,他甚至覺得酒都是葷的,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

郗池忍不住問了鄭如一句:“這是什麽酒?”

鄭如道:“鹿茸血酒,大補的東西。”

郗池看著滿桌子的羊肉鹿肉,眉毛忍不住擡了擡:“哦?”

餐後小太監送了一盅清甜的蓮子湯,郗池喝著湯水才壓住了心頭的不滿。

清茶漱口後,郗池道:“皇上在哪兒?”

鄭如問了一下:“皇上現在處理奏折,公子要不要先去沐浴?”

可能酒的作用,郗池覺得有些燥熱,他沐浴更衣回來,殿中人都被遣退了,郗池直接進去,看到鐘燁在燈下處理政務。

作為皇帝其實並不清閑,尤其是鐘燁這樣的皇帝。

郗池偏頭看了他片刻,鐘燁肩寬腿長,坐姿極為端正,從頸到背的線條都很優美,實在是一名雅致端方的君子。

雖然入了秋,今年京城卻沒有涼下來,郗池拿出扇子扇風:“禦膳房裏怎麽做了那麽多上火的東西?”

鐘燁道:“這是藥膳,朕問過太醫之後囑咐他們做的。”

郗池好奇:“義兄,你身體不舒服?”

鐘燁頭也未擡,朱筆繼續寫字:“是你。年紀輕輕卻不思情-事,床榻上的表現讓朕很不滿意,所以讓太醫開了藥方。”

郗池手中的扇子“啪嗒”一聲落地,這回白玉扇骨摔在地面上被摔成了兩半。

但郗池壓根顧不得心疼自己鐘愛的扇子:“義兄,你覺得我不行?”

鐘燁就是覺得郗池不行。

正常男人在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之後,肯定會主動了解一下相關的事情吧?但郗池從不過問這些,都和鐘燁暧昧過好多次了,還是以為男人之間就這麽一點事兒,不會再進一步了。

鐘燁這才擡眸,眸中藏著些笑意:“……”

郗池想起今天在那本書上看到的片段,他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因為眼界剛開,不可能一下子適應。

他把地上摔碎扇骨的扇子撿起來:“這件事情回頭再商議,天色已晚,義兄,我先回家了。”

“宮門關了,你出不去。”鐘燁道,“確實很晚了,宮裏這麽大,沒有人帶著你,你會迷路,今天晚上留下來吧。”

鐘燁修長的右手驀然動了動,一把烏木扇骨雪白緞面的扇子展開了,扇面上赫然是幅春-宮:“這把贈你。”

因為離得遠,郗池看不清扇子上的內容,他走到鐘燁面前才看到是兩名男子在花下纏綿。

鐘燁微微一笑:“開竅了麽?”

郗池把扇子合上:“開了。”

折子還有很多,都是一些不太緊要的事情,郗池坐在了鐘燁的身側。

鐘燁一目十行,燈火暈黃,筆下字跡淩厲,郗池時而聽到鐘燁罵某個地方的官員都是一群廢物。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郗池昏昏欲睡,他忍不住靠在了鐘燁的肩膀上。鐘燁把郗池往下按了去,郗池最後枕著鐘燁的大腿入睡了。

這一摞奏折慢慢見底。

鐘燁看郗池睡得正香,人都睡著了不好逗他,他將郗池手中緊握的那把春-宮圖扇面的扇子拿走,將一把同樣烏木扇骨雪白緞面的扇子放在郗池的衣袖中。

這把扇子上是鐘燁寫的詩,三品以上的大臣們都熟悉鐘燁的字跡。

人抱回了床上,郗池勉強睜眼看到鐘燁,又把眼睛閉上,他將臉埋在了鐘燁的脖頸之間,輕輕喊了一聲“義兄。”

鐘燁將他身上外衣和配飾都扔到了地上,自己也脫了外衣上床:“好了,來懷裏撒嬌。”

郗池嗓音裏還帶著睡意:“義兄想要的話,我自然會給。”

鐘燁輕笑一聲:“不怕?”

郗池是有一些。

原先沒有想到這麽覆雜,他見過鐘燁的物事,龐大得有些誇張,大概會讓自己受傷。

在這方面,郗池從少年時就沒有強烈的想法。但他喜歡鐘燁,願意和鐘燁共度良宵,做一切事情。

鐘燁在他額頭吻了吻:“我們慢慢來。”

是的,慢慢來。

倘若受不住狂風暴雨,那就來一場和風細雨。

郗池昏昏欲睡,在睡與欲的邊緣與鐘燁接吻。

鐘燁雙眸深邃:“真的不喜歡這樣嗎?不適應嗎?”

郗池貝齒咬住了枕頭,一縷墨發也被他咬在了口中。

墨發被唾液打濕,眼角也被迫多了一點淚痕。

真的不喜歡這樣嗎?

其實和鐘燁在一起,是能夠感覺到蝕骨歡愉的。

並非不喜歡,而是太陌生。

鐘燁眉眼俊美,往日他會冷肅一些,床上的時候卻表現格外溫柔。

鐘燁用帕子擦了擦手,低頭看了看郗池:“疼?”

郗池緩了緩:“還好。”

鐘燁將帕子扔下去:“以後慢慢適應就好,現在睡吧。”

郗池道:“父王和大哥找不到我,今天晚上不知道該怎麽擔心。”

“誠王的性子是執拗,這件事情讓他知道了,他怕是難以接受。”鐘燁道,“讓朕告訴他,你是他兒子,朕擔心他罰你。”

郗池搖了搖頭:“我來說服大哥和父王就好,這件事情我能解決。父王他應該同意我的做法,換做你來,按照他對你的印象,多半會以為是你強迫我。”

“你真的願意對你父王說出此事?”鐘燁瞇了瞇眼睛,“一旦說出來,就再也回不了頭。”

郗池將兩人的墨發各自拿了一縷,他慢慢將墨發纏繞在一起:“義兄以後不必再懷疑我對你的感情,我既然喜歡你,自然會留在京城,哪怕有事出遠門,終究會回到你身邊。眼下我們感情正濃,我不會不負責任,我能做的事情都會做到。往後如果你感情淡了,希望你能看在今天的情分上讓我平安離開。”

鐘燁覺得自己可能死了,這份感情才會消失。

因為這世上只有一個郗池。

他喜愛郗池並非對方家世,地位,容貌,身軀,而是因為對方的獨一無二,因為對方了解自己的行事方法,理解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決策。

這份感情不會越來越淡,而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濃,心意越發相通。

他在高處不勝寒,郗池便是暖心玉。

鐘燁道:“朕若連你都會疏遠,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郗池驀然把鐘燁拉了下來:“剛剛用手試過,義兄不想親身試一試?今天義兄說我不行,只怕義兄不行,居然忍了這麽久。”

鐘燁挑了挑眉:“明日回不了家別怪朕,忍著不要哭。”郗池堵住了鐘燁的唇,將被子拉過頭頂。

月明露白,秋風清涼,郗池後半晚幾乎沒有睡覺。

第二天要上早朝,鄭如在外面提醒了一下,鐘燁想著郗池這是初次,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太過貪歡不好,所以他暫且放過了郗池,讓郗池安然入了睡眠。

他精力十足,沐浴更衣後直接上朝去了。

郴王昨天晚上得了鐘燁的提醒,今天一早便在朝堂上說起立後的事情。

其他大臣突然聽郴王開口,不知道郴王打什麽主意,由於郴王失勢,滿朝文武一個敢附和的都沒有。

郴王越說越離譜:“臣認為一國之後最重要的是德才兼備,其他倒不重要,臣在古書上看到有位皇帝立了一名賢明的男後,倘若哪家有賢德的公子,皇上也可以從中挑選。”

諸位大臣越聽越覺得荒謬。

誠王往後回頭去看郗修遠,小聲嘀咕道:“陳光被貶對他來說是個打擊,可不至於打擊傻了吧?他知道這是早朝麽?”

郗修遠也覺得荒謬,他用手肘捅了誠王一下:“父王,你別交頭接耳了,皇上看著呢。”

鐘燁冷眼看了看諸位大臣的反應,看夠了之後才道:“皇叔,你說的是有道理。今日還有沒有其他事情?無事退朝。”

退朝之後,百官議論著退了出去。

誠王對郗修遠道:“你說郴王是不是在故意裝瘋賣傻說胡話,好讓皇上可憐他這個老皇叔?”

郗修遠皺眉:“我覺得未必,皇上的脾氣你我都知道,倘若郴王觸了他的逆鱗,只怕會被他劈頭蓋臉罵一頓。今天皇上什麽都沒說,就代表這件事情有古怪。”

誠王轉了轉眼睛。

郗修遠道:“皇上後宮空空蕩蕩,我也懷疑皇上喜歡男子,郴王這樣說是蓄意討好皇上,以此換得陳光一家平安。父王,為了不惹皇上生氣,我勸您最好不要在皇上面前批判郴王今天早上的說辭,皇上想娶男後就隨他去吧,我們阻攔不了,這與我們當前關系也不大。”

誠王拍了拍郗修遠的肩膀:“好兒子,你說的有道理。對了,你弟弟昨天晚上又去你府上了?”

郗修遠搖頭:“沒有啊,他不是在您那裏嗎?”

誠王道:“本王也覺得奇怪,小景四處找他,說他不見了,我以為他去了你府中。那他去哪兒了?”

郗修遠認真想了想:“禹王在京城好長時間了,他一直不回西南,他和阿池關系好,說不定阿池在他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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