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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青色家丁裝的唐寅。華夫人出聲叫道:“華安!”

徐徐待發的音色,有著幾分勃怒。

但這一聲唐寅仿佛就像是沒有聽見,他毫無所查地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於是華夫人雙眸一睜怒意更甚,這次她伸手一拍紅木小桌,叫道:“華安!”

這個時候,唐寅終於聽到了華夫人的呼喚,揮舞笤帚的動作停在原地,他揉了揉頭呆呆轉身。看了華夫人好幾眼才問道:“夫人叫我?”

秋香不知唐寅打著什麽算盤,但唯一知道的就是華夫人心底的怒氣一下被他提到了嗓子眼。再加上他之前弄傷華文的事,華夫人怎麽都不會看他順眼,想來此時更是存了教訓他的心思。

應秋香所想,果然就聽華夫人氣道:“怎麽?我還不能叫你了!”

那對夫婦一時看著這個場景,不好開口。

唐寅則迎上前來,忙不疊擺手道:“不不不,夫人可以叫我。夫人可是有事吩咐我?”

華夫人睨一眼唐寅,斥道:“誰讓你來這裏掃地了?”

唐寅看了看華夫人,收回目光的途中他與秋香相撞,但很快他低下頭去,老實作答:“是夫人安排我去做雜役的。”

華府人聽了大為不悅,她吸了口氣按捺著怒意,示意春香一眼。春香便會意道:“夫人是說,誰讓你這個時候來掃地了!沒看見有客人在嗎?”

春香說著話微微擡起下顎,盡顯刻薄之意。

唐寅擡頭,下意識往那對夫婦的方向看去,小聲道:“就是因為他們在我才跑來看熱鬧,但是冬香姑娘和這夫人哪裏像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唐寅小聲嘟嘟囔囔說道,雖然壓低了聲音,可一室寂靜耳尖的幾人自然聽清了他講的話。

春香佯裝著低頭掩笑,石榴神色不變。

而那對夫婦的臉色頓時有些繽紛起來,唯有華夫人倒是一時緩和了面孔,她輕咳一聲道:“不準無禮。”

“是。”唐寅懊惱低頭,回應道。

不過由於唐寅的打岔,華夫人也終於尋到了趕走二人的時機,趁夫婦黑著臉的空檔,華夫人送出了逐客令:“何商戶,此事一定是弄錯了,便到此作罷……”

她的聲音含著氣憤厲色三分威嚴,讓人無法忤逆。

不等對方開口,她招來來丫鬟,揮了揮手:“送客。”

全然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待到丫鬟帶著姓何的夫婦走遠,華夫人神色一閃,她側頭向秋香耳語道:“秋香,你跟上去看看!”

誰知唐寅湊上來道:“夫人,我也去!”

華夫人瞅他一眼,不悅道:“華安?你怎麽還在這裏?”

“夫人還沒叫我退下,我自然不敢退下。”華安答曰,然後正色道:“夫人,我陪秋香姑娘去,萬一是歹人我也好照應她。”

華夫人瞇了下眼,這時看著兩人不再出聲。

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了好幾眼,她才出了口氣。半晌之後,華夫人抿唇道:“算了,不用跟了,你們都退下吧。”

秋香有幾分猜到華夫人的心思,她大概還在防備唐寅,怕他出去了節外生枝。

眾人不語,然後華夫人屏退了春香與秋香,獨自一人回了房間。

太陽還沒接近正中,離正午還有些時間。

趁著春香不註意,秋香拉著唐寅來到角落,瞧著四下無人秋香收斂表情問道:“你這是打的什麽主意?”

秋香可不認為唐寅會做沒有意圖的事。

唐寅搖頭,無奈道:“我現在好歹也是華府的人,自然要幫襯著。”

秋香將信將疑,而這時唐寅突然低頭輕笑:“秋香姑娘還要拽著我的袖子到何時?”

秋香不自覺微微一怔,低頭看去才發現原來方才走得太急,一時忘記松開唐寅的袖子。面對他此時的調笑,秋香微惱怒視唐寅一眼,兀自放開了手。

於是唐寅擡手,把雙手背至身後,嚴肅了面孔道:“那些人不過是受人指使罷了。”

“指使?為何要在冬香身世上做文章?”秋香不明。

“錯了。”唐寅道:“他們只不過想借著這個苗頭打壓華府罷了,尤其是在華太師即將引退的前夕給華府添堵,你看著好了這幾天定還有不少滋事者會出現。”

華太師為官剛正,官場上難免會得罪人。下臺的消息才傳出來,看來還真有不少人生了異心。而華夫人待四香如珠如寶,有誰不知,分明是刻意來尋麻煩打華府的臉。

秋香沈默了片刻,突然腦中一閃,一個大大的疑問盤踞上心頭,她急忙拉住唐寅道:“你是怎麽知道太師要引退?夫人從未承認過!”

“可也沒有否認不是嗎?”唐寅反問,然後努努嘴道:“秋香姑娘,君子動口不動手。”

秋香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目光微滯。發現方才太過激動下意識拉住了他的衣擺,藏青色的衣服被她抓出幾道褶子來,還好顏色較深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秋香不動聲色收回了手,卻不見抱歉的意思,她說:“我不是君子,是女子。”

“我懂。”唐寅蹙眉點頭:“為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懂!”

聽罷,只見秋香神情一冷,看他的目光立即多了幾分淩厲。

唐寅暗道不好,退後一步顧左右言他:“其實……”

“其實?”秋香擡眼看他,放緩了語氣,卻更讓人心驚。

“其實我早在蘇州時就得到了消息。”這時唐寅道:“江西巡撫孫燧與太師在四月時已向皇上遞去了寧王謀反的奏章。之前寧王離開蘇州時行跡匆忙,大抵是回京面聖……”

唐寅猶豫了一下,才看著秋香說:“不過到了現在還未貼出寧王謀反的榜文,想來是太師的參本沒有起作用。”

秋香聽懂了,明武宗大概是沒有相信華太師的參本,而寧王向來是個錙銖必較的人,其中成敗的厲害關系不言而喻。

太師的引退回鄉大概是跑不掉了,也不知到時候是個什麽樣的局面。

作者有話要說:懶蟲附生了……剁手指啊!

為了補昨天的更新明天雙更!

54Chapter.53尋人

事情果然就如唐寅所料那般,三天後華太師引退回鄉的榜文便公布天下。而華夫人在那天夜裏也收到一封家書,太師將在不日後抵達無錫。直到看了這封書信華夫人才松了口氣。

但所謂人情冷暖,此時卻顯露無疑。身居廟堂者一朝失勢,平日裏絡繹不絕的巴結者就像水中泛起的漣漪,一下便沒有的蹤影。反倒是寧王那派滋事者愈發猖狂,害得華府近日小事不斷。

在太師未歸前,華夫人緊閉門戶保持著緘默。

傷經動骨一百日。

這天,秋香與夏香上街替華文上街抓藥。

兩人在藥材行前廳等待時,來了個熟人。

他身長八尺,背寬面冷,一身黑衣。他腰間掛著一把大刀,上面並無珠寶點綴,樣式最為簡潔,但讓人望而生畏。他一手抵著刀鞘,走路悄然無聲。與出門的人錯身而過,他踏入了藥材行內。

幸得藥材行裏有面屏風,秋香與夏香站在其後,他一時無所察覺。

反倒是夏香眼尖,看到他的第一時間差點尖叫出聲,還好她及時捂住了嘴,拉了拉身旁秋香的袖擺。秋香看著她驚嚇的面孔,表情微微有些不解,等順著她細手所指向的人時,瞳孔立即一縮。

只見那人刻板著一張臉,全無表情,面孔剛毅有棱有角。他膚色較深,下巴上蜿蜒了一道疤,曲曲折折樣子有些猙獰,嚇壞了幾位抓藥的婦人。

眾人見他皆是眼神閃躲,心生畏懼,不由自主讓開了道。

對此,他毫無反應,並作大步直往掌櫃身前走去。

待到櫃前,他蹙眉掌擊櫃面,「啪」一下讓所有人聚焦了過來,無一屏息而立。

只見他一手摸著刀,另一只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

藥材行的掌櫃年約五十有餘,當即被他嚇得不輕,哆嗦著問:“壯、壯士,可是抓、抓藥?”

只見黑衣男人眉頭更為緊密,濃眉深鎖。他把那張白紙攤開在掌櫃面前,音色較為低沈,他道:“你見過這個人沒有?”

秋香依稀聽清了男人的問話,第一個反應便是他來追捕唐寅,只可惜她看不見那張紙,無法確認。

但掌櫃之後的一句話卻否定了秋香的猜測。

上了年紀的掌櫃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他顫抖著道:“沒、我沒見過這女人。”

黑衣男人聽了,幽深的雙眼即刻一暗。

掌櫃見此,更為緊張道:“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見過他!”

這話說得比之前利索多了。

這次黑衣男人終於相信,他緊了緊眉頭,把紙收入懷中,抿唇森森地看掌櫃一眼,他環視四周,把所有人的樣子收入眼底。

而秋香與夏香躲在屏風背後不敢多言。

一晌之後,黑衣男人一言不發大步離開了藥材行。

店內的眾人終是松了一口氣,掌櫃就像劫後重生那般趴在桌上喃喃自語:“嚇死我了……”

夥計打趣道:“掌櫃的,你在櫃裏是沒看到啊,他腰上那把刀可嚇人了!”

“去去去!別來嚇我!”掌櫃吹胡子瞪眼。

這個時候秋香從屏風之後轉身而出,她裝作漫不經心般問道:“掌櫃的,方才畫像中要尋的女子長什麽樣啊?”

掌櫃打量秋香一眼問:“姑娘,那男人長好得嚇人,我看你還是別打聽了。”

秋香笑笑道:“哦,我也只不過是好奇罷了。”

掌櫃不好意思地摸摸胡子:“呵呵,其實我被他一嚇,現在根本記不清畫中女子長什麽樣。不過應該是長得俊俏,只可惜右眼下方長了顆淚痣……”

掌櫃輕聲說道,然後轉身去撥弄他的算盤了。

秋香瞇眼,在記憶中搜尋起掌櫃形容的那個女人,半點沒有頭緒。

此時為正午,陽光正烈,店外人影綽綽,黑衣侍衛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秋香靜立了片刻,聽著店外的吆喝聲,思忖出神。

等過了半晌,夏香拎著華文的藥輕拍秋香肩膀,終把她驚醒。

細察了一遍藥包,兩人出了藥材行。

夏香左右巡視一遍,直到沒有可疑之人出現才悄悄貼著秋香耳朵道:“秋香,剛剛那個黑衣男人不就是寧王的侍衛阿卓嗎?”

秋香點頭:“你沒有看錯。”

“他怎麽也來無錫了?”夏香納悶道。

秋香搖頭,也表示不解。她面上雖為不顯,但實則也憂慮忡忡,太師引退、寧王尋人,最近發生的事越來越多,可叫人應接不暇,恐是山雨欲來。

秋香一言不發,夏香則一路說著毫無根據的猜測,華府便很快到了。

小丫鬟早已候在門外,一見二人就匆匆跑到面前。丫鬟重覆了幾遍兩人才聽明白,原來是華夫人有事找夏香。秋香聽罷對夏香笑笑,接過她手中的藥包,獨自送去廚房。

庭院深深,冗長的回廊靜謐非常。

大抵是華夫人這幾日心情不好,往日裏丫鬟門的嬌笑聲不在,個個安分守己做著丫鬟的工作。唯獨花園中大片的春花綻放著,綠芽挺立向陽而生,青灰小石湊成了林間小道。

秋香抄著小道,片刻就來到了廚房。

可這時廚房大門緊閉,靜寂無聲。

「篤篤篤——」

秋香敲了半天的門,也不見有人應聲。她移步側望窗戶果然不見人影晃動。

或許是她來得不巧,此刻是廚房休息的時間,秋香不由猜測,最終只好自己推門而入。

「吱呀」一聲,廚房的門被秋香推開,裏面空無一人。

竈臺上的火早就歇了當,頭頂上系著的繩子穿了臘肉,時鮮的蔬菜就陳列在案邊。主廚那邊的鍋子刷的最為透亮,大口的鍋沿約莫有秋香三個臉蛋大小,看起來分量不輕。

秋香訥訥不語,心中卻道石榴好大的力氣。

仔細挪步到了中央,秋香把藥包放在最為顯眼的位置,想來等丫鬟回來一眼望去便能發現。

等做完這一系列的事,秋香就不作停留,拍了拍裙擺往門外走去。

可誰想才跨出一步,就聽到裏間的儲藏室傳來「咚咚」的聲響。

其實儲藏室裏多大擺放的是米面之類的存糧,與廚房也只有一門之隔。秋香下意識回頭望去,就見儲藏室的門虛掩著,裏面一片黑沈看不見任何動靜。

這時秋香還當是小丫鬟進了儲藏室偷懶,便往回走了幾步。

本想提醒丫鬟幾句,可誰知一推開那虛掩著的門,就看見某個身著家丁服飾的人跌坐在地,他一手抵著背,一手摸著地。

雖然儲藏室裏的光線並不太充足,但足夠秋香看清他齜牙咧嘴的表情。

再看一眼他前面打翻在地的空罐子,秋香了然於心。

儲藏室裏光線極為暗淡。

雙手抱胸,秋香站在門口挑眉看向地上的人道:“華安,你在這裏幹什麽?”

不遠處坐在地上的唐寅全無被驚嚇到的反應,他幽幽擡頭與秋香對視一眼,然後他突然咧嘴一笑,擡手朝秋香揮舞了幾下:“秋香姑娘你來的正好!”

他厚顏道:“你說……華府的廚娘到底把桂花釀藏哪裏了?”

聽得他此話,秋香瞳孔一縮,面色微妙起來。

——他還真來偷酒喝了!

唐寅不覺秋香面色詭異,兀自起身拍了拍衣擺,他道:“我在廚房裏尋了一圈仍無半點蹤影,想必是藏在這裏了。秋香姑娘快來同我一起找找看……”

他說著就走過來拖住了秋香的胳膊,大有一起尋找桂花釀的意思。

秋香一時不查,跟著他走了好幾步才反應過來。甩開他的手,壓低聲音恨恨道:“你閑得發慌了嗎?不怕被人抓了,到時候又要被關禁閉?”

他轉夠頭來,此時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側頭愉悅道:“那這次定有秋香姑娘陪我了。”

“為何我要陪你?”秋香微微擡了下巴問。

“難道秋香姑娘不記得我第一日進府時你說過些什麽?”唐寅反問。然後輕聲嘆道:“明明姑娘才是教唆者……”

等他轉過了頭使秋香無法看清他的表情時,他又道:“不過秋香姑娘放心,華安雖為一介書生可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抓到。”

這語氣……

秋香怔怔,終於明白他的寓意,想來這話是反擊她那日的譏諷。

誰說這天下為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分明書生才是最為記仇。

秋香抿了抿唇,心中微微有些不悅,她測測道:“華安真是好記性。”

“謬讚。”唐寅笑,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秋香語氣中暗含的深意。

秋香氣結,然而這時唐寅突然轉過身來。

——這是個毫無征兆的轉身。由於兩人距離很近,這一轉身就形成了面對面的局勢。

55Chapter.54偷酒

秋香本想跟上他的步伐,根本沒有料到他會轉身。踉蹌了一下步伐,差點撞到了唐寅身上。

等她穩住身形緩緩擡起頭時,唐寅便近在眼前。

他正低眸看他,轉瞬即逝的呆滯一覽無遺,只見他幽深的雙瞳中眸光一閃,兩人對視,片刻無聲。

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秋香看唐寅抿著的雙唇猶如一道刻板的直線,他帶著那頂藏青色的家丁帽,面容更顯清俊。可與一身白衣不同,尤其是那個似笑非笑的臉孔,其中仿佛多了一絲痞氣。

任誰也聯想不到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唐才子。

秋香看得一時怔忡,方才面對唐寅的厲色已無聲掩去,只剩走神時的一點迷茫。

然而這個表情似乎愉悅了唐寅,他倏地一笑,擡眉張口喚道:“秋香姑娘?”

配合著他的話語,他擡了手在秋香面前揮舞了兩下,似乎想要喚回對方的心神。

只見秋香睫毛一顫,不由自主張口應道:“啊……”

於是兩人的視線再次匯聚到了一起,雖然儲藏室裏的光線太過暗淡,但完全不能妨礙到兩人的視線,秋香從唐寅深邃的黑瞳中看見了自己的倒映,一片鵝黃色的倒映在黑色之中格外突兀。

也不知唐寅是怎麽想的,他淡淡微笑著,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兩人貼近的距離。

只餘手掌般的距離,已容不下第三者。

這時他低著頭,若有似無的氣息包圍了秋香整個感官。

那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氣息,這讓秋香一時心跳得厲害,本能的控制起呼吸的頻率。

秋香不免想退後一步,但看著對方的笑容怎麽也邁動不了步子。恐怕自己一個退步就會讓他察覺到自己的膽怯。

所以這個時候她倔強地咬了咬唇,擡眸。

——對著唐寅的眸光迎面而上。

於是她便看見唐寅眸中一閃而逝的訝異。

而這個訝異豁然讓秋香鎮定下來,她下意識舔了舔幹澀的唇角。

室內依舊靜謐無聲。

下一刻,她隱約覺得唐寅的眸光忽閃變得深淺不一,半隱半滅。

然後唐寅突然貓著腰貼近了秋香的耳側。

他的動作極快,秋香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動作似乎帶著一陣風,席卷了秋香□的肌膚。

這個動作又似曾相識,就像是秋香去給唐寅送飯那次,她也是懷著狡黠的神色在他耳邊低語,把他的心事拆穿。

不過兩人太過靠近,他突然的動作把秋香嚇了一跳,她感覺雙肩一沈,有種冗重的壓迫感把她套牢。

要不是唐寅及時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大概會向後退去。

一時看不見他的表情,就聽他在耳畔道:“有人來了!”

他刻意壓低了音色,聲音帶著空氣的共鳴,鼓噪了秋香的耳膜。

耳邊灼熱的氣息讓她耳尖慢慢發燙。

而唐寅在說完話的同時已直起了腰,不給秋香反應的時間,他右手抓起秋香的手,左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拉著秋香就跑到了儲藏室架子的後面。

秋香只見他筆直的背影,心中不知不覺微妙起來。

然而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秋香沒有察覺。她應接不暇,更是沒有註意到唐寅眼中閃過的微光。

等反應過來時,她早就在儲藏架後和唐寅肩並肩挨在一塊。

手中傳遞過來的溫度相對灼熱,肌膚相抵,徒生了幾分旖旎之情。他的指節修長,指甲也修剪得整齊光滑。唯有大手的邊緣有一道凹凸不平的痕跡,秋香低頭看去才發現上面那淡淡痕跡是她留下的齒印。

說來也快有月餘,那痕跡居然還沒有退去。

此時此刻,門外丫鬟的說話聲也徐徐傳來:“儲藏室的門怎麽開了?”

“大概是拿米的時候忘記關了。我現在去鎖上……”

接著丫鬟的腳步聲靠近,還有鑰匙上鎖的聲音輕輕入耳。

這下秋香聽了有些著急,可唐寅卻朝她挑眉,示意安靜。

秋香擡頭睨他一眼,心道這唐寅大抵是有辦法出去,不然也不會如此鎮定。

這麽一想,她也稍稍鎮定下來。

等心一靜,五官反倒更為敏銳起來。

光線很暗,但卻一點也不妨礙視線,就連唐寅貼著她肩膀的溫度一時也清晰起來。大概是感染了他的溫度,秋香覺得從耳尖開始她臉頰慢慢有發燙的趨勢。

該死……她心中暗罵一句,努力深呼吸一口想要平靜下心神。

只是沒有人說話的儲藏室裏,孤男寡女難免滋生出了暧昧的氣息,如同現在。不知是不是奔跑的緣故,心臟無端端加速。

秋香想打破這樣的氣氛,可有人比她先開了口。

唐寅沒有看她,卻道:“秋香姑娘,你的心跳好快。”

這一張口就讓她面上頓時顏色,還不如不開口的好,秋香心中氣惱。大抵是肩膀相抵的原因,秋香能感覺的到他說話時胸腔的震動,所以更別提她的心跳聲了。

她只不過是緊張罷了,秋香暗自狡辯道。

而且他不說出來沒人當他是啞巴。

這唐寅究竟有幾分刻意?

秋香瞇下雙眼,側眸看去,便看見唐寅整個的下顎與上揚的唇角。

秋香了然,就知他是故意為之。

她心中一堵,就要準備發難。而這時唐寅松口了她手,向前一步捧起一個酒壇,大為愉悅道:“原來桂花釀是藏架子後面了!”

秋香一滯,只覺手心微涼,方才的灼熱感片刻之間消失殆盡。

放眼看去,就見唐寅笑得如同偷了腥的貓,他打開了塞子,閉眼一嗅,那表情愜意就像俞伯牙遇上了鐘子期,難舍難分的很。

一室無聲,只剩唐寅的笑意。

看他抱著酒壇大有誓不散手的意思,秋香心中隱隱不快,就連她自己也不知情緒為何變化的如此之快。

秋香抿唇不語。

等再次向唐寅看去時,他已不知從哪裏摸來兩只酒碗,盤膝而坐,也不管地上的塵土,面帶笑意。那動作隨意不羈,竟有些瀟灑的味道。

他一手抱著酒壇一手拿著酒碗,那透明的酒水沿著壇口傾瀉而下,水流湍湍好比飛流的瀑布,一時酒香四溢,讓人垂涎欲滴。

只見酒碗裏的水泛著晶瑩的光,水面晃動色澤透亮迷人。也難怪唐寅心心念念了,石榴釀的酒的確不錯。

等斟了兩碗酒,唐寅見秋香還站在原地不動,便向她招了招手。

一抹藏青色在秋香眼底舞動。

唐寅端起一個酒碗在空中劃著圓,酒香的味道愈發濃烈,彌漫了昏暗的儲藏室,他擡頭看著秋香道:“這裏無花無月,我可沒有獨酌的習慣。”

“我也沒有飲酒的習慣……”秋香悶聲答道,也不知為何不悅。

而唐寅則看她一眼,垂眸笑:“無妨,我同樣也沒有勉強他人的習慣。”

說罷,他不再看秋香,擡首飲盡杯中酒,他喝的極快,喉結蠕動,饒有露網之魚沿著他的嘴角一路向下,途徑了脖子埋入了領口。

藏青色的衣領吸食了水分,變成更為深色的黑。

他擡頭的瞬間,秋香想起了那個雨夜,唐寅與寧王對酌的雨夜。

他似乎也是像這樣一擡首,一口飲盡了杯中之物。

那時秋香只能遠遠看著他筆直的背影,這時卻把他的表情全數手中眼底。

一時秋香的心情有些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微妙起來。

等酒碗放下,秋香看清了唐寅的表情。

他沒有笑,半垂著雙眸,卻給人以怡然自得的味道,這讓人心神一弛。

唯有唇齒與酒碗相觸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響。

方才氣惱的心境此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秋香想了想,終是拎著下擺半坐到他身旁,也不管地面的灰塵,鵝黃色的裙擺拖沓置地。柔和了表情,她雙手抱膝側頭盯著唐寅的動作。

這時,唐寅也回看了過來。

秋香突然笑了,她問:“寧王那天請你的酒好喝?還是華府的酒好喝?”

唐寅眼神一窒,看著秋香的眼微微有些不解。不過等看到秋香眼底那抹前所未有的柔軟時,他釋然不再細想,他道:“自然是偷來的酒好喝!”

說完他大笑,雙肩顫動,藏青色的家丁帽被他摘了下來。

秋香不知他為何發笑,卻無心阻止,好在廚房裏的丫鬟已走遠聽不到這裏的動靜。秋香就如此側過頭抵著膝蓋望著唐寅。

他的笑聲混合著空氣的震動,傳遞到秋香耳畔。

等唐寅笑罷,他便轉回了頭與秋香眸光相觸。

唐寅道:“那日喝的酒雖是成年佳釀,可人不對,酒自然不對。而這桂花釀雖是新酒,卻勝在沁香,更堪比瓊漿玉液……”

唐寅說道一半又倒出了一碗酒,酒香撲鼻而來。

此刻唐寅與她對視,黑色的雙瞳猶如深邃的幽谷,讓人一時無法窺探其竟。他的目光灼灼,秋香雖沒有喝到酒,但現在卻有種霧裏看花的感覺。

只見唐寅薄唇一張一合,開口道:“因為現在人對了!”

他說著話目光直抵秋香面上,無光閃爍,唯有靜謐,一字一句在無風之地霍然清晰。

秋香聽到系統提示「唐寅對您的好感+30,總好感為+80,進入戀愛模式」「由於主線·三笑未完成,暫時無法開啟結局一。」

秋香雙瞳一縮,眸中的亮光如同針芒,她心中訝異,只剩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好感是怎麽來的!難道石榴在酒裏放了催情劑嗎?

56Chapter.55喝酒

空氣似乎變得稀薄起來,秋香訥訥看著唐寅不知要說些什麽。他投來的目光堪比灼熱的火焰把她包圍在其中。

她此時思緒萬千,本來早已打算讓好感保持在八十以下來通過結局六,誰想這唐寅的好感就像是坐過山車一樣猛地飆升,讓她一時不知所措。

都說喝酒誤事這一點也不假。

就這麽一會兒時間秋香無法得出結論,這究竟是去降低好感呢,還是將錯就錯索性完成主線通關結局一。

無奈唐寅此時的眸光太過緊迫,打量在她面上,鋒芒在身。

來不及細想,秋香擡眸的瞬間就與他的目光交接。

抱膝坐於地面,秋香這一刻覺得儲藏室無比空曠,她閃躲不及、無法回避。

只有硬著頭皮與他對視。

酒香四溢,酒碗中的桂花釀波光粼粼。秋香努力按捺著被唐寅打亂的思維,垂眸閃爍其詞道:“華安是喝醉了嗎?”

不論是閃躲的語氣還是動作,都彰顯了她的心神不寧。

——分明是回避。

明眼人一眼便知,唐寅又如何看不懂。

不過唐寅卻沒有再趁勢而上,他幽幽收回了目光,灼熱的視線恢覆了以往。

旋即,他望著酒碗中色澤透亮的酒水,露出一個微笑來,他朗聲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這醉人的向來不是酒……”

也不知他是否意有所指?

秋香用餘光偷偷瞥去,只見唐寅盤坐在地一手撐著酒壇,一手端著酒碗,他微微低頭輕嗅碗中之物,雙目半掩愈發黑沈,酒波淺淺的光暈折射在他雙目之中,為之增添了一抹光亮,有讓人一窺究竟的欲望。

唇齒相抵,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歡暢。

或許是秋香投去的目光太過了專切。這使得唐寅側眸瞻望了過來。

秋香做賊心虛,眉目一滯,被他那幽深的目光一打量,心臟徒然跳的厲害,一下子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範圍。

明明只有唐寅喝了酒,可那仿佛是下了秋香的肚子,整個身體不知不覺燥熱起來。

幸好儲藏室的光線不是很好,否則定被唐寅窺去了她面上的飛紅。

秋香僵硬著脖子使得目光投向遠處,她抿了抿唇,不再做聲。

唐寅靜靜,也不搭話。

片刻之間,只剩下喉頭滾動的吞咽聲與瓷器相觸的聲音。

兩人獨處的空間裏多了些名為尷尬的東西,聽著耳邊的聲響秋香總覺得這時間流逝的太慢。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不知從何說起。

可這個時候,唐寅仿佛得知了她的心事,他淡淡瞥一眼秋香的側臉,開口化去了幾分尷尬。

光線暗淡的儲藏室裏只聽見唐寅清越入耳的聲音,大抵是因酒精的灼燒,他的嗓音依稀比平時嘶啞了一點,不過若是不熟悉的人大概也察覺不到。

只聽他道:“去年這個時候我與祝兄同游西子湖,偶見一酒肆,遂酒興大發。兩人喝了酒再渡船過岸……”

說道這裏他淡淡笑了下,再道:“誰曉得祝兄酒力不佳,入船即寐。待我攙他下岸,他便失足跌入水中。”

唐寅大笑,遙望著遠處的目光就像是回憶重現:“我那時大驚,誰知他卻睜眼說了一句話。”

說道這裏便唐寅側過頭來望著秋香。

秋香心知他有心化解這時的尷尬,而且一時也被他調出了幾分好奇,於是半睜著一雙眼問道:“祝公子說了什麽?”

唐寅又一笑道:“秋香姑娘猜猜。”

他眸光半掩,如同狡猾的狐貍。

等秋香搖了頭,她就聽唐寅有意壓低了嗓音。他輕咳一聲,學著祝枝山挺胸擡頭:“他道‘酒家,你這酒裏怎麽摻了泥哩?’”

說完唐寅笑出了聲,聲音混合著空氣共顫,沒有一絲做假。

笑聲徘徊,使得兩人的距離貼近了不少。

秋香不由得也被他的情緒感染,眼底多了一分笑意,在不知不覺時心中多了一份柔軟之情,那情愫在鮮為人知的狀況下慢慢生根發芽。

兩人氣氛緩和,難得閑聊幾句。

唐寅道:“本與祝兄有約,今年春天再去游湖喝酒,可惜這約定是完不成了。”

“不止今年會有春天,明年亦會有春香,晚一年早一年有何區別?”秋香反問,其實更是安慰。

唐寅表情一滯,弧度揚起嘴角,眼中有微光閃過,他道:“自有區別。”

秋香蹙眉遲疑:“什麽區別?”

唐寅嘆息道:“今年是他請我游湖喝酒,換到明年那便是我請他游湖喝酒,這區別可不小。”

秋香還道他是感嘆往事,有心安慰。可誰知他卻計較著這種小事,頓時讓秋香瞪了瞪眼。她有些暗自氣悶道:“唐才子自詡風流,如何又為一頓酒錢斤斤計較。”

唐寅但笑不語,抿了一口桂花釀。

這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眼見酒壇裏的酒已去了一半。

而這個時候唐寅終於滿足地蓋上酒壇蓋子,他手執那頂家丁帽,悠悠站起,但與往常那筆直的站姿相比,此時多了幾分疲軟。秋香不由自主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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