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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蜃樓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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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若澈自己就是純粹算學的大家,所以她很清楚完成那個覆仇一般的思路需要怎樣的條件。

不知道王崎自己有沒有這個意識……實際上,王崎自己過去的工作,就包含了那個“相對一致性”證明的一部分。他已經證明了“直覺與歸納一致有直覺一致”的命題。

剩下的一部分,他們甚至可以逆著王崎曾經的思路提出。

只不過,這一步多少需要對“直覺主義”本身有一定的理解。

由於雲中君柯蘭蔭的關系,形式主義算學代表的歌庭派,與直覺主義代表的少黎派,關系一直很緊張,歌庭派內部幾乎不存在連宗算家,更別說直覺主義的連宗。

但何外爾偏偏是個例外。

他真的相信直覺主義算學,哪怕他比誰都敬愛自己的老師,也是如此。他從來沒有悔改過這一點,也不介意直覺主義的發端,是歌庭派的仇敵,算君龐家萊。

對於何外爾來說,這就是“真理”。

而歌庭派成員,卻可以在日常討論之中,透過何外爾,了解到他們需要了解的。

這比看書還要便利一些。

而若是這一步完成,那麽萬法門說不得又要遭殃。

歌庭派的懷疑者與反對者,在這一證之後,就必須面對一個問題——若是他們打算懷疑集合論的可靠性,那就必須懷疑四則運算的可靠性。

對於少黎派的直覺主義者來說,則更恐怖。這意味著集合論的先天不足,同樣可以在直覺主義算術上得到體現。

沒錯,不只是歌庭派,不只是連宗,連離宗也無法擺脫不周之算。

如果還有算家堅稱直覺主義的算學是可靠的,那麽根據相對一致性,他們也必須得承認,集合論在已知範圍內是可靠的。

這對於離宗算家來說,就好像捏著鼻子吞大糞一樣難受。

“我不是要求生,而是要拉著你一起死”。

艾若澈偶爾甚至懷疑,何外爾之所以接下歌庭齋的鑰匙,是不是自己老師在為這一天做準備。

當然,這個懷疑著實毫無根據。大師兄與老師感情深厚,而交托歌庭齋的決定,也是在不周之算問世之前就做好的。算主早就決定,在完成元算之算後就退位。

可這種巧合……確實讓人心情壓抑。

最終,艾若澈卻是決定,最好還是一點點的透露其中的內幕。

何外爾去卻興沖沖的翻開《原算》,說道:“想不明白,就暫時放到一邊——師妹,我們來討論一下基派的算學。”

基派……

提到這個名字,艾若澈就忍不住響起“王崎”。

這也是她踟躕的另一原因。

——若是這個相對一致性搞成了……算君還坐得住嗎?

算君向來註重實際的問題,對純粹算理,不說不關心,但鮮有論戰。按照算君以往的做派,他未必會在意一個相對一致性吧……

但是,龍皇批言正鬧得沸沸揚揚。

萬一這相對一致性,成為了算君靜極思動的理由呢?

若是算君看集合論像狗屎,那麽這次,歌庭齋就是在往算君臉上糊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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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庭派預備給算君臉上糊狗屎的事情,當然是在暗中籌備的。

他們追求對連宗修士達成最大殺傷,所以,在有眉目之前,輕易不會放出消息。

但是,這幾日裏,蘇君宇卻覺得情況越來越不利了。

連宗修士在“斷自指”道路上進展頗為迅速,他們已經提出了好幾種新的思路。

每一種都讓他有驚心動魄的感覺。

是以,這幾日,他都只是咬著筆桿,在自己的書房裏對著連宗論文咬牙切齒。

他想要跟上這些連宗混賬的思路。

“切斷自我指涉和無限循環……切斷自我指涉和無限循環……”

蘇君宇嘆息:“明明是離宗的東西,為什麽連宗做得這麽開?”

——那麽,離宗和連宗的區別……到底在哪裏?

蘇君宇的腦海之中,不由得想過這種問題。

按照王崎現在的說法,離宗和連宗,只不過是落腳點的不同。

雙方都是為了給算學損招一個“根基”而做出思考的結果。

所有算學家,都本能的為算學尋找本源。

現在的離宗認定,算學的根源來自於某種世界自然存在的“結構”,一種獨立於物質世界的要素。它自有自在,而離宗和連宗,不過是在沿著兩條不同的路攀登。

由於離宗和連宗都是人族,所以能走的路也是有限的。兩條路會不可避免的交錯。

而在現在的連宗看來,算學發端於人心,是一個不假外求的存在。它發端於靈慧的構造性行為,是一種“詩歌”。

就好像詩人因景而發憤一般,算家,也是因這客觀世界而進行構造性的行為。

算學就是如此來的。

而不同生靈認知道的算學之所以如此接近,便是因為他們的靈慧具有高度的一致性。他們面對的也是相同的物理世界。

而何外爾的“直覺”,與算君又有些許不同。

這位歌庭派的現任齋主,卻是崇尚以“直接的認知”去面對算學。

就好像如今的歌庭派與基派不同一樣,連宗也有分歧。

但是,每個人眼中的算學,終歸是有所不同的。

那麽……離宗和連宗的區別,又可以忽視嗎?

怎麽可能?

蘇君宇想到這一點,自己都想笑。

實際上,糾結於“發明”還是“發現”本身就是一種基於自然語言定義模糊的毛病而產生的“詭辯”。若是有一個文明裏嗎“發明”和“發現”是同一個詞怎麽辦?

他不禁有想起了地底,王崎測試心想事成能力的時候,所使用的手段。

就是那個地球稱之為“忙海貍”的問題。

任何算學問題都可以暴力破解,只不過那個暴力破解的代價大得可怕,對人族毫無意義。

僅僅是解析一個數論問題,就需要燒掉整個宇宙。

在這種框架之下,也只有那個“龐大集合”之內有可能存在的算學,才有被人族理解的可能。

就好像美神所說的。

物理世界,似乎不存在“無窮”的對象。因此,。連“命運”都是有窮的。

糾結於“發明”和“發現”的概念,毫無意義。真正有價值的,是離宗連宗內核的交鋒,是看待算學角度的不同。

蘇君宇感覺自己突然來了靈感,筆尖在草稿紙上刷刷寫著。

卻沒有註意到自己不停震動著的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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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潭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種危機。

他其實不太理解自己將要面對的狀況,所以想要發靈訊給蘇君宇。

但蘇君宇之前就說,他要追查那些離宗混賬的研究,所以就先回萬法門一趟,然後將趙清潭留在了神京。

趙清潭一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麽。但是,真個按照蘇君宇之前給的日常表跑起來之後,才覺得到處都不適應。

尤其是現在。

他正要參加一個被稱作“蜃樓訪談”的項目。

趙清潭哪裏知道什麽是“蜃樓”。之前的行動,也都是在蘇君宇的指點之下完成的,他本人不過是對著王崎和魏滄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發揮。

但是現在……

什麽是“蜃樓”啊?這種情況,怎麽發揮啊?用哪一篇稿子啊?

他莫名其妙的坐在一個不透光的小樓裏,莫名其妙的看著一些修士在忙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只有身邊一個頗為標致的女子,在若無旁人的玩著算器。

這卻算是人族接收毓族文明的一個副產物了。

在毓族那邊,“游戲”這種東西本身也可以被歸入“藝術”,也是有文氣獎勵的。

游戲這種藝術形式,在文氣獲取上有先天劣勢,但是,卻勝在雅俗共賞,傳播度的補正非常高。

而當毓族五十三萬年的藝術積累,在遇到人族的算器技術之後,便算是爆發出了第二春。

人族原本貧乏的游戲形式,瞬間暴增數倍。

這也使得高檔算器這種東西,偶爾出現在非萬法門弟子手上了。

在以往,除開萬法門弟子,甚至都沒有多少修士會主動給自己配置算器的。

甚至有萬法門弟子都不大用算器的。

曾經倒是有連宗修士因為“算器是離宗修士鼓搗出來”的而拒絕使用的例子。

不過,對於這等不肖弟子,算君都算是親自出來打臉了。

現在算器理論方面,算君的地位可不低。

其他修士使用算器,也多是因為算器可以方便聯絡的緣故。

但很多修士也就用一用固定的大型算器了。

這種小巧的高階算器,確實很少出現在這些普通門派的修士手上。

尤其是還是用來……玩游戲。

大約是因為這件算器的關系,趙清潭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子頗有些好感。但是,看人家打游戲打得入神的樣子,他反而不好意思去問。

結果就只有手足無措的坐在這裏。

這個時候,終於有個結丹期弟子跑了過來,臉上堆著笑,問道:“請問是趙清潭趙大前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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