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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歸去來兮(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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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歸去來兮(3) (3)

察她。往往今天快用完的藥,明早就被人補齊了。後來,甚至她都不知道小李是什麽時候來送藥材的。

她唯一知道的,是偶爾她送走病人,累得倚在醫館門上休息時,擡眼總會看到一襲紫袍的身影。偶爾,在醫館人不是很多的時候,他也會來這裏小坐。沏一壺鐵觀音,兩人一邊品茶,一邊閑聊。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詩詞歌賦;近談彼此的生活,遠觀紛爭的亂世。

她發現她漸漸喜歡上了這種生活,以及偶爾和他的交流談心。或許,在過往漂泊江湖的歲月裏,從來沒有一個可以如此和她暢談古今,又可以如此交心的朋友。每一次,待日落西山,他笑著離去;而她因之前勞累而緊皺的眉頭,也舒緩不少。

就這樣,五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般流過。他依舊是重任在肩的太子,她也依舊是眾人愛戴的薛神醫。他們之間的交集除了一個月內,偶爾三五次的碰面,交心,如君子般淡如水。

唯一不同的只是,拋開過去對他的種種偏見,她發現他真的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太子;而他的殺伐決斷,縱然她不喜歡,卻足以證明他是一個明君的不二人選。

對他而言,除了她令他印象深刻的善良和仁義,她身上有著他們所固有的堅守和執著。多少次,見她累得汗流滿面,他心疼的想要給她派兩個助手,甚至是讓她放棄醫館,卻被她一口回絕。她對自己所有的病人親力親為,絕不敷衍,亦絕不輕言放棄。縱然前一日累得倒下,次日照樣早起看病,風雨無阻,從不間斷。

如果一切就這麽繼續,也許他們會就這樣做一輩子的知己好友。直到那日,齊皇去世,舉國同哀。她擔心他太過傷心悲痛,卻找不到去看他的理由,也沒有進宮的途徑。那幾日她人也懶懶的,打發走了幾個病人,躺在臥室百無聊賴,心中卻一直不安,直到三日後,小李的出現。

“薛姑娘,您去看看太子,不,皇上他吧!”小李見到她就抹淚道。

她二話不說,跟著進了宮。偌大的宮殿裏,只有一個呆在一邊侍奉的太監。她一步步走進去才發現,一副手持弓箭的畫像前正站著一個一動不動的男子。看著那熟悉的背影,耳邊想起小李子的哭訴:“他,他已經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了。”她的心忽然一痛,就要落下淚來。

走到他身後,想要開口勸,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緊緊的從後背抱住他。似乎是被那熟悉的藥香觸動,他依舊沒有動,只是用有些冰冷麻木的大手緊緊的拽著她的一雙小手。

身後,小李和太監默默退去,關上了殿門。

在接下來的數日裏,她一直不曾開口說話。只是任由他在她懷裏大哭了一場,聽著他像個孩子般,絮絮叨叨的哭述著那些從前的父子回憶,那些記憶中的諄諄教誨。他是齊皇生前最疼愛,也最器重的兒子。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註定不同於常人,正因為如此,他的悲痛才來得更加的深刻,更加的刻骨銘心。

因為有過同樣生離死別的經歷,她說不出半句撫慰的話,只是第一次,默默的為他精心準備著各種羹湯,補藥,看著幾日來須發漸白,眼圈烏黑的他一口一口喝下。

半個月後,處理完齊皇的一切身後事宜,在她的再三勸說下,看著她不同平日的臉上,那般溫柔擔憂的神色,他終於振作起來。

登基大典已過,就在眾臣忙著起表立後之時,他不顧群臣反對,一道立後聖旨將她置於風間浪口。

除了當初被他強行帶回齊國之時,她一路對他開口罵過,生氣過,這麽多年來,她不曾和他紅過臉,更不曾和他開口辯過一次。但是這次,她卻不得不生氣了。

雖不懂政事,但聰慧如她卻也明白她是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先皇去世後的這半個月裏,除了她,他不曾讓,更是禁止了所有後妃前來相見。甚至那段日子,面對堆積如山的奏折,亦是她模仿著他的筆記,在他的授權下,甚至有時候,是按照他的行事風格批的。更不用說,這些年,宮裏宮外流傳的他們之間,他欲禁不止的流言;

“你若不收回聖旨,我明日就離開齊國,從此永不再見你!”得知他在朝堂上宣了旨,她氣得拍著桌子,若不是在他的寢宮,有重重護衛守著,此刻她早已離去

看著她氣得發紅的臉,他亦鐵青著臉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他剛剛為了她打發走了前來哭鬧的太子妃(原本是他中宮皇後的不二人選),此刻她不但不理解他的苦心,卻要離去。

“你若要走,就永遠別回來。我慕容邈不需要別人的施舍,更不要同情。”見她依然一臉怒氣,他終於怒發沖冠,憤而站起,指著門口怒道。這些年,他對她心意,她還不能接受嗎?

“如果你真的那麽恨我,就不會為我留在齊國五年,就不會在我最失望無助的時候默默陪著我,為我擔心,落淚。你敢說,你敢說,你從沒有喜歡過我?”許久,望著含淚走到門口,卻又停下的她,他再次開口,卻哽咽著頹然坐下。

第一次遇見,他便被那一身紫衣,高貴善良的女子打動。縱然那時的他早已二十有五,也早在十年前大婚,就是妻室也有了四五個。但那種砰然心動,那種相見恨晚的心情在她之前從未有過。之後,一路見識了她的倔強,堅持,更加堅定了帶她走的決心。

此後的五年裏,他對她再沒有半分的勉強,除了每月兩人固定的品茶談心。她永遠都不知道,他有多羨慕她可以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他亦願意,以成就她的夢想為自豪。

他只知道,每每他遇到任何朝政上的難題,抑或是承受了多少宮中爾虞我詐的負重,只要看到她的笑顏,那些煩惱便霧散雲消;她從不過問他的朝政,但他心中的疑難卻總能在她雲淡風輕的談笑中得到解決。

如果不是這次父皇去世,也許他還不能堅定她對他的心意。也許,他只會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她,守護著她,把她放在自己心裏最柔軟的地方,放她自由。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他的不離不棄,眼中不經意流露的關心,憂慮和心疼,讓他明白她心裏終究是在意他的。那日,她為他進宮,不發一言,只是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裏,任由他發洩,哭泣。那時,他便知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比她更懂他的人,他怎會再放她走!

如果不是那一紙聖旨的宣吿,也許倔強如彼此的二人,誰也不會輕易開口。

是的,這五年裏,她若想走,隨時都有機會。但她留下來了,心甘情願的呆在這裏。五年,真的只是因為這裏有需要她救治的人嗎?抑或是,在這裏,她能遠遠的看著他的一言一行,或是靜靜的聽著世人對他的種種評說?

驀然回首,彼此眼中都噙滿淚水。

她看著他,不是她不想留,只是,他們註定是不同世界的人,她如何能留?可她這一腳若從此踏出了宮門,此後,她還如何能安心的在齊國醫館?若是徹底離開,此去經年,萬載相思,她又如何面對?

似乎已然看透她的心事,他上前擁住她,久久不肯放開。

“就讓我們都忘掉江山天下,亦拋開世俗,做一回自己吧!”許久,從未掉過這許多淚水的她,聽到他在耳邊低語。

“真的可以嗎?”第一次,她如孩子般囈語道,滿臉期待。

他點點頭,溫柔的親吻著她的紅唇,許久才放開她柔軟的身體,看她睜開的的雙眸邊有些細小的魚尾紋,心疼道:“只是要把你留在這深宮中和我一起煎熬,卻是苦了你了。”

番外:紫白雙姝 9.歸去(一)

“就讓我再多陪你一程吧!”他永遠不相信,大婚之夜,她的那句許諾竟一語成讖。

殿內,產婆正焦急的忙著接生,早已累得滿頭是汗的紫筠在拼命使勁,一次次坐起,一次次聲嘶力竭的叫喊,緊抓著床單的掌心已涔出血跡。

帳外,跪了一群戰戰兢兢的太醫。

而此刻,一身黃袍的慕容邈正在殿外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子。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裏面紫筠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小,他的眉頭也越來越緊皺。

不顧太醫阻攔,他沖進後殿。張太醫縱然已是心驚膽戰,還是硬著頭皮回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難產,母子,只怕只能保其一!”說這話時,他不停的擦著臉上豆大的汗珠,不敢擡頭去看慕容邈。

“混賬!”慕容邈一腳踢開張太醫,徑直走到簾帳外,想要看一眼裏面的女子。但想想,還是忍住。轉過頭來,對著低頭跪了一地的太醫們怒道:“聽著,必須母子都給我保住,否則,朕即刻滿門抄斬!”

聽到他的怒吼,身後,紫筠虛弱無力的聲音響起:“啊邈,你,你不要再為難太醫了,我了解自己的身體。若是,若是我不能活下來,記住,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

“不,紫筠,不,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慕容邈此時已慌了神,帝王的威嚴早已消失不見。

“你聽我說,保住孩子!我,我最是了解你的性子,”紫筠斷斷續續道,“你若不肯,即便,即便日後我活下來,也一定會一頭撞死。”想必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完這句,便昏了過去。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皇上,作決斷吧!否則,若再拖延,只怕母子都不保啊!”張太醫冒死拉著慕容邈的褲腳勸道。

哇--哇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氣氛緊張的大殿,慕容邈再也不顧一切的沖了進去。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個小皇子!”奶娘興奮的抱著孩子送到慕容邈跟前。只是瞅了一眼,他便覺得那眼神和紫筠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看罷孩子,他的目光轉向了床上憔悴不堪的婦人。

“紫筠,紫筠,你怎麽樣?”將面色蒼白的女子抱到懷裏,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啊邈,我沒事。”許久,女子強作歡笑,擠出這句。她看了看慕容邈,又看了看圍在殿內的宮女,不再說話。

“你們都下去吧,朕想和皇後單獨呆會兒。”

“啊邈,你聽我說,我知道我快不行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不,紫筠,你沒事的,一定沒事的。再說,再說你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神醫,你一定有法子的。”慕容邈將紫筠的頭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親吻著她的秀發,哽咽道。

“我救得了天下人,卻救不了自己。就像,就像我終究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那個,那個原本只是過客的敵國太子一樣。”紫筠自嘲道,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他們就這樣偎依著,回憶著過往。初識,爭吵,到最後的相知相守。許久,知道自己時間不多的紫筠再次開口,臉上依舊是初遇時那般淡然的微笑:

“啊邈,你不要難過。能陪你一程,已是我此生之幸!”女子臉上依舊是那樣平和溫暖的笑意,她想了想,搖搖頭道:“只是,你太過寵我,才,才會招致天下的怨言。答應我,不要再這樣寵溺我們的昱兒了,就讓他做個閑散王爺吧!不要他,再像你我這般辛苦,答應我,你一定要答應我!”紫筠用盡全身力氣,一再懇求道。

孩子的名字早在懷胎之時,他們便已想好。若是男孩便叫慕容昱,若是女孩便叫慕容紫。

“我答應你,紫筠,我答應你!等你好了,我們一起教孩子,一起看著他長大。”慕容邈已然落淚。這一世,除了父皇去世時,他雙眼紅腫;今日,面對自己最愛之人即將雕零,他卻毫無辦法,此生他再無淚可流。

“好!”女子強作笑顏,用微弱的聲音應道。那雙向來神采奕奕的雙眸,此時緩緩閉上了。許久,慕容邈緊緊的將紫筠抱在心口,直到她的身體漸漸冷卻。他想吶喊,想哭,卻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來,眼眶紅了,卻沒有了淚水。

之後的三個月內,慕容邈不理朝政,不問世事。他默默的坐在紫筠的寢殿,撫摸著她用過的一碗一筷,那把她平日常彈的七弦琴,那盆她最愛的郁金香,還有,還有空氣中彌漫的,經久不變的藥香。

一件件拾起那些她曾經穿過的衣服,除了紫色,仿佛再沒有別的顏色,亦如她一直不曾變的為人處事;那些他親手為她戴上的簪花,首飾,那些訴說著他們往事的湯藥,詩詞,三個月,他為她守靈,獨自與她長談。仿佛,她從不曾離去!

三個月後,慕容邈下詔,賜封慕容昱為寧王,即日遷往寧王府,由紫筠生前的貼身侍女以笙代為撫養,未得他的詔令,永遠不得進宮覲見。

“皇上,娘娘屍骨未寒,您為何就要如此對待小皇子?”以笙含淚跪倒在地。

之前,她的為人處事便處處受到紫筠潛移默化的影響。紫筠為人善良,對待下人更是寬厚慈愛。紫筠死後,她本想以死殉主,卻被慕容邈制止。

“若非他克死了他母親,紫筠怎會離朕而去!”提起那個名字,慕容邈便不能自已,怒喝道。

“皇上!”劉公公眼見慕容邈這幾月來已瘦了大半,不敢深勸,亦嘆息道。

“怎麽,你們還敢抗旨不成?快把他抱走,省得朕看得心煩!”慕容邈拍案而起,恰在這時,以笙臂彎裏的嬰兒竟大哭起來,他更是心煩的揮手。

“走吧,以笙姑娘若是真的感念皇後娘娘的大恩,以後,就好好善待七皇子吧!”劉公公送以笙一行出宮,囑咐道。

殿門外,慕容邈望著遠處漸行漸遠的一行人影,心裏默念道:“紫筠,但願你是對的!”

經此之後,再也沒有人再敢提起紫筠生前的只言片語,甚至是她的名字,一旦提起便激起慕容邈的勃然大怒。而慕容昱也從此備受朝堂內外的排擠。

番外:紫白雙姝 10.歸去(二)

又是一年初春時節,院子裏的百花早已爭先怒放。一曲高山流水,如天籟般響徹在寂靜的山谷。琴聲如流水,時而激昂,時而婉轉;時而餘波激石,時而旋洑微漚。伴隨著琴聲的還有一男子手持寶劍,伴隨著琴聲的高低舞動。劍法精妙,忽而靈動輕盈,忽而大氣磅礴,一招一式更是靈活多變。

遠處幾只蝴蝶在花叢中翩然舞動,一只信鴿不偏不倚的落在一身著白衣,纖手弄弦的女子肩頭。女子擡頭,沖著正淩空舞劍,同樣一身白袍的男子嫣然一笑。縱然不施粉黛,依然清麗脫俗。看那女子模樣,想來不過二十多歲,怎麽會是?

“老大,我們是不是錯了?他們怎麽會是收養了少主十年的夫婦呢?那白衣美婦看上去頂多二十來歲啊!” 遠處,竹林外,一群手持長劍,肅靜以待的黑衣人正暗中觀察著竹屋前琴劍和鳴的夫婦。

“是啊,是不是大人的情報有誤?再說看那男子舞劍的姿勢,便知他身手不凡。不是絕世高手,也絕不會是等閑之輩啊。我們能拼的過嗎?” 一黑衣人小聲附和道。

“閉嘴!廢話少說!世子的判斷一定不會錯的。趁他們還未察覺,動手吧!”說這話的是最前面的一個黑衣人,聽語氣像是他們的頭領。

忽然一陣久違的刀劍聲在身後響起,淩岳正疑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就看見數十把長劍正齊齊朝對面的雪妍刺去。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領頭的黑衣人劍尖就要刺向雪妍的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一襲白影閃過。“砰”的一聲,兩把劍交錯的剎那,一陣強烈的白光和劍氣讓人不由得捂住眼,連連後退。黑衣人早已被那白袍男子深厚的內力震得癱倒在地,手中的劍也早已抖落。

待到再睜眼時,白衣女子已然躺在白袍男子的懷裏。兩人四目相對,相視而笑。就連對面看得目瞪口呆的蒙面人們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真的是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同樣一身白衣,讓他們都幾乎融入彼此,不可分割。而那脈脈相對的四目中,流露的不只是柔情,還有一種看淡生死的從容與淡定。

“淩某早已退出江湖多年,不知哪裏得罪了各位兄臺?”淩岳收起長劍開口道。

“大俠姓淩?敢問大俠可是失蹤已久,享譽江湖的 “劍聖”淩岳,淩大俠?”聽到白袍男子自稱之語,再看看他手中那把在日光下泛著耀眼白光的長劍,一名黑衣人鬥膽上前問道。

“在下正是淩岳,至於說“劍聖”之名,是在愧不敢當。只是不知各位今日來此尋訪我淩某,所謂何事?”淩岳聽罷他的話,也不隱瞞,坦白相告。自從十六年前那場大戰之後,他的名字便已響徹江湖。

雖然那日他墜崖已被多人親眼所見,但仍有不少江湖俠客相信他並未身亡,依然存活於世。這些年,有不少江湖人士四處走訪他的下落,有想要與他一決高下的,也有想要拜他為師的。只不過,由於雪妍所居的這片山谷隱秘之極,再加上又處在懸崖峭壁之下,鮮有人尋到他們的蹤跡。

看著眼前一群黑衣蒙面打扮的眾人,淩岳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莫非他們是前來尋仇的?十幾年未曾見血的問天劍,當真要開封了嗎?

“快把我們,”就在他們互相打量之時,另一黑衣人上前,一臉兇狠的語氣。只是話未說出口便被那位領頭的黑衣人捂住了嘴,拉了回來。

“下人魯莽,還望淩大俠見諒!其實我們前來只為打聽一個人,不知賢伉儷十年前是否收養過一個8歲大的男孩?”領頭男子喝退手下,溫和有禮的笑問道。

雪妍和淩岳聽罷這話,相互看了一眼,如實說道:“是,我們確實收養了一個男孩!”

“那,那個男孩被二位收養時是不是已經奄奄一息,脖子上,或者身上還帶著一塊玉佩?”黑衣人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

淩岳和雪妍再次相視對望,他所說的的確一點不差。莫非他們和那男孩有什麽關系,或者是前來尋訪他的家人?但是,看他們的衣著打扮,人人都是一身黑衣蒙面,手中各持一把長劍,更不必說剛來就給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見面禮。多年行走江湖的直覺告訴淩岳,他們絕非善類。

“二位千萬不必誤會!我們之所以千裏迢迢尋到這裏,只是為了接晟睿少,少爺回家。這些年我們找遍了各國,都一無所獲。若是淩大俠夫婦肯告知在下晟睿少爺的下落,我等感激不盡!”似乎看出了二人心中的疑惑,黑衣蒙面人上前一步,畢恭畢敬道。他們夫婦剛才的表情告訴他,馬晟睿確實是被他們收養了。

“他,”雪妍剛要再說什麽,卻被淩岳的眼神制止。

“不知各位要帶睿兒去哪裏,各位真的是前來接他回去,而不是來滅口的嗎?”淩岳說著,掃視眾人一樣,語氣逐漸加重。剛才若非他反應及時,只怕雪妍就要被他們所傷。他們若真是來尋睿兒的,為什麽不表明身份,卻要遮遮掩掩,還要蒙面呢?

“淩大俠真的誤會了!,我們,”黑衣人還要在說些什麽。他身後的手下們卻早已不耐煩。

“廢話少說,快把我們少主交出來!否則,刀劍無眼,就別怪我們冒犯了!”

“少主?”雪妍聽到這話,不由驚訝道。她被哭得淚水連連的雪兒拉著找到晟睿時,他已經渾身是血,昏迷不醒。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神情抑郁,終日沈默寡言。怎麽會,會是某國少主呢?

聽到這話,淩岳驀然想起那塊一直戴在晟睿身上不曾取下的玉佩。那分明是一枚罕見的,成色極好的九龍玉佩。若非皇親貴族,尋常人絕不會擁有。雖然晟睿從未跟他們提起過自己的身世,他也從來不問。

“不錯,就是我們楚國流落在民間的先皇遺子,少主馬晟睿。兩位最好把他交出來,或者告知他的下落。否則,”剛剛還彬彬有禮的黑衣人,此刻臉上一沈,冷冷道。

“睿兒,睿兒他,他是楚國少主?”雪妍喃喃自語,臉上神情覆雜。震驚之餘,還夾雜著些許覆雜,悔恨的心情。若非馬鴻遠當初一舉吞並吳國,她怎麽會從一個千金之軀的公主,淪落到民間,又怎麽會眼看著故國滅亡,親人慘死?若是她當初便知他是馬鴻遠的兒子,她還會有勇氣救他嗎?

“雪妍,雪妍,事情已經過去!再說,睿兒他,也是無辜的!”淩岳見妻子神色淩亂,已明了她此時的心情。將她擁入懷裏,親拍著她的肩膀勸道。

“快,快把他交出來!”

就在此時,黑衣男子示意下,一群人早已拿著劍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

“他既是你們的少主,你們為何還要殺他?”看到周圍眾人臉上陰狠的神色和徑直指向她而來的劍尖,雪妍漸漸平靜下來。

正在這時,剛剛趁他們被圍住之時,幾個進竹屋搜查的黑衣人已經出來了。

“報告,我們在屋內搜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人。”

“說,他人在哪裏?”黑衣人聽罷,臉色更沈,毫不理會雪妍的問話,繼續大聲質問道。

“我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絕不會說!”淩岳看了一眼雪妍,平靜的說道。十年的師徒情分,縱然那孩子總是沈默寡言,但他們已將他當做家人一般,視若己出。

“那就別怪我們無禮了!”

周圍無數把刀劍再次齊齊刺來,淩岳抱起雪妍,飛身躍起。長劍一揮,伴著陽光反射下刺眼的銀光,問天劍被無數長劍壓了下來。他大喝一聲,將全身內力灌註到右手手腕,再次用力使出一招,只聽得七七八八的哐啷聲,周圍的黑衣人紛紛後退,手中的劍,落了一地。

淩岳腳尖著地,輕輕將雪妍放下。若是平日,哪怕是比這再多十倍的人手,他也不懼。只是如今,雪妍在側,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雪妍默默松開他的手。徑直走入了屋外的萬花叢中,回頭沖他點點頭,會心一笑。

沒有了剛才的顧慮,他凝神靜氣,準備提劍再大幹一場。恰在這時,緩過神來的幾個黑衣人以為尋到間隙,徑直向雪妍所在的花叢走去。雪妍只是嫣然一笑,示意他不要阻止。

果然,未及近前,那幾個黑衣人便已紛紛倒地,口吐白沫,滿地打滾,痛苦不已。雪妍笑而不語,

那些花都是可以入藥的藥草,即可治百病,也是劇毒之物。只是,她自幼研習醫術,早已是百毒不侵。那些花草原是為阻止外人進入的,不想終是派上了用場。

淩岳見此,再無不放心。問天劍再次揚起,招招致命。剛剛還圍成一圈的蒙面人此時只剩半數。而花中淡笑觀戰的雪妍,因為前車之鑒,沒有人再敢上前。

戰局急轉直下,與剛才不同的是,此刻是眾黑衣人面對著淩岳手中沾滿鮮血的問天劍,步步後退。

“怎麽,都怕了?還不快滾!”淩岳不想再多殺人,大喝一聲,眼前的黑衣人早已一哄而散。

轉身望去,花間的女子依然是淺笑倩兮,絕美的容顏在姹紫嫣紅的映襯下,愈發美不可言,宛若花中仙子。

“雪妍,我來救你!”淩岳正要上前。

“不,淩大哥,你千萬不要過來。這花有毒!”雪妍忙揮手阻止道。

淩岳不由得止步,看著雪妍一步步從花間走出,臉上不經意間露出笑意。

番外:紫白雙姝 11. 歸去(三)

“啊!”不過是幾步的距離,淩岳一時失神間,一把羽箭徑直射向雪妍的胸口。全然忘了她剛剛的提示,淩岳健步奔了過去,雪妍漸漸倒地,只是搖頭,眼中全是自責和淚水。

“雪妍,你,你沒事吧!”淩岳將雪妍抱起,一臉焦急和自責。

“淩大哥,你,你實在不該過來的。這,這花,”雪妍還要再說,卻哽咽著再也說不出來。那些花原是她用來防身的,卻不想害了自己最愛的人。

“我不管,我只要你沒事。再說了,你不是神醫嗎?有你在,還怕解不了毒嗎?”淩岳示意她不再多說,起身就要抱著她回屋。

“不錯,一個是名震天下的慕神醫,一個劍聖淩大俠。兩位本來是天下無雙,無人能敵。只可惜,現在淩大俠已身中劇毒,而幕神醫卻身受重傷。只怕二位,誰也救不了誰了吧!”伴著兩聲清脆的掌聲,一身形俊雅,手持折扇,身著湛藍錦袍,頭戴玉冠的年輕男子自身後的竹林走來,男子聲音清脆,衣著精致,年歲應該和晟睿不分上下。身後,剛剛離去的黑衣人們再次尾隨而來。

“我種的花,你怎知我就不會有解藥?”雪妍不顧疼痛,看著年輕男子淡笑道。說罷,便從內衣中取出一個白色小瓶,將一粒藥丸送入淩岳口中。

“神醫自是會有解藥。只是,若是在下記得沒錯的話,這花叢中一共有15種不同的花。每種既是藥材也是毒藥。若是只中了其中一種花的毒,當然好解。可是若是所有的花在一起,那便是一種劇毒。就算要解,也要按照不同的分量重新一一配置吧!”

男子走到花叢附近,掃了一眼,轉身直視雪妍一身白衣襯托下,愈發蒼白的笑臉,一字一句道。

淩岳不理會他的話,用力托著雪妍,將她放到胸前,想要運力逼出她胸口的箭。

“淩大俠切不可運功,尊夫人身子薄弱,若是強行運功,只怕會加重內傷。再加上這箭中含有劇毒,一旦運功,箭是逼出來了,只怕毒藥就要進入五臟六腑了。”

“淩大哥,不要聽他胡說!你吃了丹藥,感覺好點了嗎?我,我一定有法子幫你解毒的。”雪妍倒在淩岳懷裏,阻止他強行運功,笑著安慰道。

“當然,吃了慕神醫的這顆救命丹藥,淩大俠雖然說功力大不如前了,但至少接下來的幾日之內,生命是不會有危險的。再加上慕神醫的妙手,假以時日配制出解藥自是不難。只是,二位覺得,在下會給你們時間嗎?”望著強行站起身,再次拿起問天劍的淩岳,男子輕搖折扇,一臉得意的笑問道。

“就算淩某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也絕不會屈服於你們這些卑鄙小人!”淩岳面色猙獰,大喘著氣道。

“淩大俠自然是威武不屈,但尊夫人呢?難道你忍心看著她毒發身亡,或是眼睜睜看著我身後的這幫兄弟們對她橫加**冒犯?早就聽聞紫白雙姝不但醫術高超,容貌更是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男子一揮手,將折扇收起。臉上依舊是慵懶的笑容,退後一步,身後的黑衣人們再次拔劍而來。

淩岳再次揮劍而起,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內力大大減退。身側,雪妍胸口的血越流越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見他神色猶豫,雪妍沖他搖搖頭。她心中已然明了,即便淩岳能憑借問天劍之利殺出一條血路,他們也一定會拿她的性命來威脅他罷手。她本想拔下胸口的箭,先他而去。但看到他此刻倔強不允的眼神,她知道,她若死了,他必會隨後拔劍自刎。

百轉千回,兩人雖未言語,但眼中的神色,面上的表情,一舉一動都已知曉對方的心意。不再相勸,亦不再掙紮,他放下寶劍,抱起渾身是血的她。

“只要兩位告知馬晟睿的所在,我等絕不會再為難二位!”藍袍男子的聲音再次在身後響起。

望著懷裏的她,相視一笑。他沒有回頭,抱起她登上步步臺階。步走進臥室,這是他們新婚之夜的婚房,也是他們相遇相知的地方。

“淩大哥,此生能遇見你,我已心滿意足。”雪妍吃力道。

“我也是!”他亦笑道。若非她相救,他早已不在人世。這谷中的十六年歲月,亦是他一生中最安寧,最幸福的時光。

“幸好雪兒和晟睿他們,他們不在。不然看到我們現在的樣子,不知道那丫頭要哭成什麽樣子。”雪妍強忍著不讓淚水再次滑落,笑著轉開話題。

“是啊,幸好他們不在。但願睿兒能善待雪兒!”淩岳不再去看雪妍身上越來越大的傷口,目光看向竹林之外。

“他,他們到底在哪?說!”剛剛還自信滿滿的男子此時已然沒有了耐心,臉色因惱羞成怒而變得通紅。

看著年輕男子扭曲的臉,雪妍仿佛看到了早上下山跟她道別的睿兒,亦笑著回道:“你放心,睿兒的本質其實不壞,他,他一定會善待雪兒的!”

那個總是皺著眉頭,一臉冷漠,桀驁不順的少年,其實是脆弱的,內心深處的善良也從來不曾泯滅。他沈默寡言,但對他們夫婦二人卻是恭敬有禮,他不茍言笑,卻總會在那個小小的白衣女孩的笑顏裏,不經意的揚起嘴角。他願意,也只願意為那個女孩去做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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