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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縱連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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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月淡淡一笑,“淑妃娘娘此言差矣,海月也不過是為皇上分憂罷了,再說皇上乾綱獨斷,心中自有經緯,豈會因為我的區區三言兩語就做出什麽決定,就算有決定,那也是經過陛下和朝臣們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來的,海月小小女子,實在擔不起娘娘如此謬讚!”

眼看於淑妃因她一席話被噎得啞口無言,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孫皇後適時開口:“咱們雖然是後宮女子,可也是陛下的臣民,進言也罷,諫言也好,但凡對大梁有益的,便不該局限於私情。好了,今兒個端午家宴,不論國事,開宴吧。”

說罷示意左右吩咐上菜。

皇後都這麽說了,於淑妃只好忿忿住口。

這會兒大家都看明白了,孫皇後明著和稀泥,實則是幫著劉海月的,便也都轉而談笑風生,論起風月來,仿佛剛才的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

劉海珠不知道自家堂妹是什麽時候跟皇後勾搭上的,心中有點吃驚,又有點不屑,一個半失勢的皇後,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來,劉海月想找靠山,也不找個牢靠點的,為了討好皇後去得罪於淑妃和衛貴妃,在她看來還真是一件蠢事。

再看劉海月,卻跟沒事人兒似的,該吃吃,該喝喝。

眾人心中各有計議,只是面上誰也沒有表現出來,等過一會兒,太後帶著大公主姍姍來遲,大家便都起身迎接太後,眾星捧月似的說著逗趣的話逗她老人家開心,場面和樂融融,沒有人再提起剛才的事情。

張太後也很開心,她環顧一周,幾位懷孕的嬪妃都來了,而二皇子趙與雍因為太小,不能在外面久待,衛貴妃便沒有帶他出來。

“雍兒這幾日還好嗎?有沒有哭鬧?”張太後問的是衛貴妃。

“回母後的話,雍兒越來越懂事,現在都會翻身了,還會認人了!”衛貴妃語氣裏不掩炫耀。

“真的麽?”張太後心花怒放,“待會帶到明光宮來給哀家瞧瞧!”

張太後雖然不大喜歡貴妃衛氏,可對二皇子趙與雍卻沒有什麽惡感,尤其是在大皇子夭折之後,趙與雍的存在更顯得無比珍貴,足以讓早就盼著含飴弄孫的張太後把所有疼愛都轉移到他身上。

“是。”衛貴妃嘴角噙著一抹笑容,在孫皇後看來,這是一抹在宣告自己勝利的笑容,她忽然覺得對方的笑容是如此刺眼,不由攥緊掌心,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

宴會自傍晚開始,到華燈初上的時候,大夥都有些乏了,張太後跟大公主先行一步,早就離席回去了,衛貴妃則緊跟著要回修德宮照看二皇子,孫皇後見在場其餘嬪妃都蠢蠢欲動,也有些乏味,便讓大家都各自散了,唯獨讓人將劉海月請到長樂宮去。

懷孕的人容易困乏,劉海月也不例外,不過她一直堅持鍛煉,所以還好一些,此時見孫皇後將她召到長樂宮,不由有些奇怪。

宮女很快端茶上來,片刻之後,卻見孫皇後換了一身便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劉海月起身行禮:“妾參見皇後娘娘千歲。”

孫皇後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妹妹無須多禮,上回你晉位,本宮也沒有道賀,唯恐你四處走動動了胎氣,正好今日端午家宴,便讓你順道過來讓本宮瞧瞧,這麽一看,果然氣色不錯,看來十有八九能生下一個健康的皇子。日常用度可還夠用?不夠的話本宮再使人送些過去。”

劉海月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小心和敬畏:“有賴娘娘慈心,妾自懷孕之後,日常用度一切都好,妾感激不盡,上回蒙娘娘恩賜,賞了堪稱珍寶的鎏金鳳鳥紋六曲琉璃盤,本想親自過來謝恩,可惜適逢娘娘鳳體不適,無法接見妾,妾心中甚為惶恐,幸而今日終有機會,親自來向娘娘謝恩。”

孫皇後對她的態度很是滿意,很多人借著懷孕又晉位,很快就會把自己當回事,就像她那個堂姐劉海珠,對她這個皇後的態度就沒有眼前的妹妹來得謙和。

“若是有什麽需要,就來找本宮,能幫忙的話,本宮自然會援手。”

孫皇後想來是沒有做過收買人心的活兒,連市恩的語氣都有點兒高高在上,實在不怎麽高明。

劉海月感激一笑:“多謝娘娘。”

回到建章宮之後,杜鵑有點奇怪:“三娘,皇後為何要對您示好,難道是想聯合您去對付衛貴妃?”

劉海月笑了笑:“皇後娘娘這是覺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見衛貴妃為難我,想必以後也不會給我好臉色,索性把我拉到她那邊去。”

杜鵑好奇:“那您的打算是?”

劉海月道:“靜觀其變吧,我現在得罪的人夠多了,不能再把皇後也給得罪了,你沒看到我那位姐姐看我的眼光也帶著不滿呢!”

杜鵑撇了撇嘴:“依我看,劉昭媛必是把你們入宮前老夫人交代的話都忘了!您和她都是劉家出去的,您倒黴了,對她有什麽好處?”

劉海月道:“她沒忘,只是原來我遠遠不如她,她也樂得提攜一下我,順便借我來襯托她的光芒,但現在我也是九嬪了,沒有什麽需要依靠她的地方,我們又同時懷孕,雖然對劉家來說,誰受寵都有好處,但是對彼此來說就未必了。”

那如果您現在比她受寵,也會這麽對她嗎?

杜鵑張了張口,把這句話吞下去,她不是天真的翠雀,知道有些話該問,有些話不該問,她們都是一心向著劉海月,希望她好的,這就夠了。

劉海月瞧見她的神情,看出她的未竟之語,笑道:“你想問我們易身而處,我會不會那麽做?”頓了頓,“我不會刻意打壓她,但如果她威脅到我,或者作出不利於我的事情,我也不會留情的。”

她看著杜鵑:“你要記住,在這皇宮裏面,你對別人留情,別人不一定對你留情,也許一次的心軟就足以致命。”

杜鵑點點頭,臉上卻並不那麽堅定。

劉海月暗嘆口氣,其實不說杜鵑,就連自己,說這種話的時候也並不覺得理所當然,作為一個現代人,想要徹底融入這種不把人命當回事,往死裏陷害別人或被人陷害的日子,畢竟還需要一段心理建設過程,畢竟現代的辦公室政治勾心鬥角再厲害,也不過是把你排擠出權力圈子,或者讓你幹不下去自己辭職也就罷了,而這裏一不小心,可都是要命的。

鐘府。

劉海璇摸索著質地普通的黃木,想起自己未出嫁時閨房裏那張黃花梨木涼床,不由幽幽嘆了口氣。

她終於明白自己雖然是庶女,可沒出嫁之前,嫡母林氏確實沒有虧待過她,想想自己原先閨房裏那些家具,可都是一水兒的黃花梨木,可夫家公公是翰林出身,又不像劉家家財萬貫,清貴是清貴了,可那些都不能當飯吃,至多也就中等人家的水平,是怎麽也比不了劉家的。

這麽想著,心頭不由有些煩躁起來,她原本就不滿意鐘家的家世,沒有出嫁之前還想過退婚,可卻被父親一巴掌打了回來,只得乖乖上了花轎。

劉家出了不少姑娘,可除了她之外,就有兩個進了宮,如今一個是昭媛,一個是修儀,全都位列九嬪,劉海璇想起嫡妹,更是不甘心到了極點。

憑什麽?在家的時候衣食住行就已經樣樣勝過她,現在入了宮還是春風得意,還不就憑著自己是嫡出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出身……

劉海璇恨恨地拍了一下扶手,因為剛剛與丈夫的爭吵,心頭的怨恨和不甘越發膨脹起來。

鐘琦,鐘家三子,庶出,也是劉海璇的丈夫,在他上頭還有兩個兄長,除了大兄和之前與劉海月交好的鐘敏是嫡出之外,其餘兒女皆為庶出。

說起鐘家的故事也頗為傳奇。

這位鐘翰林年輕的時候也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又是探花出身,當年風靡了大半個京城,不少才貌雙全的花魁鐘情於他,其中就包括鐘琦的生母。

鐘翰林的夫人得知此事,並沒有大鬧,又或者明著讓花魁進門,實則暗地裏整治,她讓鐘翰林將花魁周氏按照妾室的規制迎娶進門,正妻大氣,小妾穩重,跟很多話本小說裏探花郎和花魁總是沒有好下場不一樣,正妻與小妾居然相處融洽,鐘家也沒有鬧出什麽妻妾相爭,兄弟鬩墻的戲碼來。

鐘翰林的正室夫人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來的,在鐘翰林中探花之前,一直留在鄉下照顧鐘翰林的老父老母,過多的操勞導致身體不好,不久就去世了。

正室過世之後,鐘翰林曾想過將小妾周氏扶正,可大梁有律,不允許青樓出身的妓戶為官員正妻,所以周氏一直屈居妾室,在那之後,鐘翰林也沒有再娶妻,所以周氏雖為妾室,實際上在鐘家,也跟主母的地位沒有兩樣。

她性情剛烈,對先夫人留下的子女極好,並沒有因為他們不是自己所生就有所虧欠,為人處事也極為公正,因此鐘家上下都十分敬重這位庶母。

雖然劉海璇是庶女,可劉少卿和林氏都不是那種窮兇極惡想把女兒推入火坑的人,正是因為了解鐘家的情況,才會給鐘琦和劉海璇訂下婚約。

以劉海璇的出身,不可能找到願意娶她為正妻的豪門世族,就算嫁過去了,最多也是當個小妾,估計還要天天宅鬥,但鐘家就不一樣了,以這位周氏的為人,如果劉海璇嫁過去之後恪守本分,孝敬公婆,是絕對會有好日子過的。

可惜劉海璇不這麽想。

她喜歡金銀珠寶,榮華富貴,如果可以選,她寧願去當某某世子或王爺的妾室,不過就算她願意,劉家也不允許,這樣一來,好不容易當了幾代文官戰戰兢兢積攢下書香世家的清白名聲,就要被貼上盤符權貴的標簽,毀於一旦。

劉海璇的生母雖然也是妾室,可好歹是良家出身的貴妾,跟妓戶出身的周氏有天壤之別,也因此她十分瞧不上周氏,自從嫁入鐘家之後,她不止一次在周氏和其他人面前表現出這種情緒。

可想而知鐘家人的心情,她的丈夫鐘琦更因此與她吵了好幾次,新婚沒過多久就搬到書房去睡了。

就在夫妻關系極為冷淡之際,又出了件要命的事。

某天夜裏鐘琦想起妻子和母親的關系,心情郁悶,多喝了幾杯,結果意亂情迷之下,跟劉海璇的陪嫁丫鬟木蓮春風一度。

劉海璇至今都記得自己翌日跑到書房找丈夫時,看到那一床狼藉,狼狽的男女慌忙起身穿衣時的心情。

怒火幾乎將整個身體都灼燒起來。

她原本就覺得自己嫁到鐘家十分委屈,如今更出了這種事情,劉海璇頓時一腔怒火沒處發洩,當下就跟丈夫大鬧了一場,將木蓮拖到院子裏打了三十大棍,若不是鐘翰林和周氏及時趕過來,估計鐘府就要出人命了。

雖然木蓮的賣身契在劉海璇手上,可翰林府世代書香人家,又不是那些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高門大戶,如果真鬧出人命,這名聲傳出去就很不好聽了。

周氏明白,這事雖然起源於夫妻爭吵,可自己的兒子也有推脫不了的責任,當下就家法伺候,並且押著鐘琦給劉海璇認錯,又讓婆子給木蓮吃下避孕的藥,然後將其變賣出府,還寫了封信給林氏,說明來龍去脈,向林氏表示歉意。

事情到這裏,可以說已經告一段落,周氏的處置不可謂不公正,如果劉海璇就此改改性子,對丈夫溫言相向,未嘗也不能重新開始,但是劉海璇心裏始終橫著一根刺,丈夫跟陪嫁婢女被翻紅浪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地從腦海裏鬧出來,讓她無法釋懷。

兩人的關系無可避免越來越僵,已經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而劉海璇也沒有與鐘家其他人改善關系的意圖,可想而知,鐘家對劉海璇越來越不滿意,而劉海璇的怨氣同樣也一天比一天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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