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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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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妥建抱廈的事,工匠離開蘅園自去起圖,沈浩初搓搓雙手進屋,看到奉嫂已將羊肉鍋擺上桌。陶土爐裏煨著炭火,上頭架著陶鍋,扣著刻了鯉魚的蓋,氣泡自蓋沿咕嘟冒起,香氣滿室彌漫,壓去滿室熏香。京裏羊肉總是做得腥膻,沈浩初原不喜歡,前日奉嫂做這鍋羊肉,口味重、香,肉爛皮彈,倒極對他胃口。

鍋下另又放著三碟涼菜,香油拌三絲、醋泡藕尖與糟魚,瞧著就饞人。

小丫頭別的東西不上心,唯獨在吃上面,真是花了十二分心思。

沈浩初看了眼時辰,朝蟬枝道:“你去看看夫人怎還沒回來?”

就算事情多,也不該到這時辰都未歸,別是被人刁難困住。

蟬枝捂唇竊笑,正待回話,裏頭簾子一動,清脆的聲音傳來:“我在這裏。”沈浩初循聲而望,瞧見秦婠從彩雀上梅枝的簾子下走出。她身上繁瑣的簪環已去,只剩發間壓的柄插梳,早上裹成球的衣裳也換成家常穿的桃粉紗面銀鼠襖,雖簡單,卻幹凈俏麗。

“你幾時回來的?我怎麽沒看到?”沈浩初奇道,他一直在院裏,卻沒見到她進來。

秦婠仰起下巴,促狹道:“侯爺眼裏沒有我,哪能瞧見?”

沈浩初唇一抿,走到她身邊,二話沒說,伸手往她腰間就捏。秦婠“啊”了聲兔子般跳起,往羅漢榻逃去,奈何沈浩初腿長,兩步就追到榻前,口中只道:“讓你別再說這種話,都拋到腦後了?”手卻不停,指尖戳著她的腰,也不需要用力,秦婠就癢得受不了,鞋也沒脫就跳上羅漢榻,蜷縮到角落裏,抱著迎枕可憐巴巴看他。

“我不說了……不說了……”她喘著氣,頭發絲兒落下來,掛在額旁飄搖。

沈浩初見好就收,伸手:“起來吃飯。”

秦婠看著伸到眼前的手,假惺惺地去握,可還沒等沈浩初摸到她的爪子,她手修爾收起,張口就咬。沈浩初忙把手縮回,她已像猴兒般竄下羅漢榻,嚷著:“我餓了。”

秋璃忙上前掀鍋布菜,秦婠在桌旁坐定,這才發現秋璃正捂唇憋著笑,再看屋裏其她丫鬟也都竊笑不已,她臉頰愈發紅潤,揮手道:“下去下去,都下去,不用你們服侍了。”

“那夫人是要我服侍?”

丫鬟盡數退出後,沈浩初才開口。

“我哪兒敢煩勞侯爺?”秦婠說著話,手已拾起鑲銀的烏木箸,在鍋裏撈起肉來。那羊肉鍋打開後,濃香更厚,上面滿滿一層羊肉,底下堆的是萵筍、細粉、木耳等物,秦婠夾起兩塊肉,又往碗裏挑面,竟一點都不招呼沈浩初。

沈浩初卻慢條斯理從桌底下拎出一物,砰地擱上桌,問她:“要嗎?”

秦婠見到泥封的酒壇,覺得極眼熟,不由道:“這是……”問完,不等他回答,便嚷起,“北安叔叔的酒?”

沈浩初拍碎風幹的泥塊,將壇口紅布拆掉,聞言勾唇點頭,也不言語,自取兩只酒盅斟滿,推了一只到她眼前:“服侍你的,嘗嘗。”

秦婠看看他,又看看酒,把筷丟開,雙手拈起酒盅,仰頭飲了半杯——果然是記憶裏的味道。

“你從哪裏弄來的?”她既驚且喜,滿目生輝。

“大理寺柿子樹下挖的。”沈浩初道。

“你偷北安叔叔的酒?”她一邊說,一邊把剩餘半盅飲下,又讓他倒。

“怎麽?你要報官抓我?”沈浩初自飲一盅,逗她。

秦婠卻是“嘻嘻”笑開:“我早就想去挖酒了。”

“少喝些,這酒勁兒大。”沈浩初眉眼皆柔,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酒早就被這饞丫頭給盯上了。

酒味清冽順口,他總算也能喝個痛快。

————

推杯過盞一番,秦婠已經搬凳挨著沈浩初坐下,興致越發高昂。

自打嫁進沈家來,她還從沒像今天這般高興過。

“沈浩初,謝謝你。”舉著杯,她直呼其名,“幹了這杯,我和你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我們有恩怨?”沈浩初與她輕輕碰杯,明知故問。

“嘿。”秦婠訕笑兩聲,未提前世之事,“喝酒,喝了就是朋友。你在侯府替我撐腰,我幫你查案,合作愉快。”

他略挑起眉——只是朋友?

好吧,才四個月,能將她五年的怨氣消彌,已是不易了。

心情大好,他將酒一飲而盡,道:“給你在蘅園建個抱廈,你想要什麽樣式的?”

“都好,你定就是。”秦婠對這不在意,卻道,“不過既然建了不妨建大些,除了奏事廳外,再隔個采光好點的書房吧。你如今不愛往瓊海閣去,可次間光線不好,又小,你老在裏頭看書也傷神,一時要見個客什麽的也不方便,不如就在咱們外頭建個書房,方便你行事。”

沈浩初想了想,她在外邊聽丫鬟婆子稟事,他在裏面看書理事,倒是好得很。

“就依你。”他爽快應下。

她又扯扯他的衣袖,悄悄道:“你知道嗎?這幾日我已經打聽到園裏哪些人和沈興關系密切,我都記下來了。”

巡園不是白巡的,與丫鬟婆子嘮嗑也不是白嘮,就這段時間,她已經挖出幾樁沈興的陰私隱秘來,雖無實證,卻是日後他們重要查證的方向。

“你這幾日都在忙這些?”沈浩初蹙眉,從她聲音裏聽出一絲醉意。

“當然。你在外頭與何寄哥哥一起查王新的案子,我又出不去,只能在後宅打聽。”秦婠思來想去,王新和陳三的死她是插不了手,只有那天在疊石山裏撞見的奸/情,她還有辦法打聽打聽。

“註意安全,切莫魯莽。”沈浩初目光微沈,不是不讓她查,只怕她遇險罷了。

“知道了。”秦婠還是笑瞇瞇的,像饜足的貓湊到他面前,又換了話題,“沈浩初,你怎麽生得這麽好看?”

“……”他差點沒能跟上她急轉彎般的思路,待側頭看到已靠上自己肩頭的小臉,頓時了然——她醉了。

“你醉了。”他搶下她手裏酒盅,要扶她起來。

秦婠掙開他的手,喃喃道:“沒醉。我明明那麽討厭你,怎麽現在恨不起來了?都是因為你生得太好,我要……把你漂亮的臉撕掉!”

說話間她伸手掐他的臉,沈浩初忙要躲開,豈料她不懷好意地笑出聲來,雙臂卻勾住他的脖子,“叭唧”一口親在他右臉上。

沈浩初石化。

“騙你的。這麽漂亮的臉,我哪舍得撕。”秦婠打著嗝胡言亂語,聲音漸微,一頭栽在他懷裏,舒坦地閉上眼。

沈浩初看著窩在懷裏玉面含/春的人,哭笑不得地將人撈起。

————

步履沈緩地將人抱進寢間,沈浩初第二次將秦婠送上床榻。

屋外光線正明,可隔著蒙了天青紗的窗子,那光線暗了六成,將屋子照得朦朧,各處都染上慵懶氣息。拔步床裏還要再暗一些,兩邊的帷幔將落未落,勾勒著這屋子的曼妙風情,一如屋子的主人。

“好了,乖乖躺好。”沈浩初把人平放床上,可脖子卻還被她勾著,他脫不得身,只好又反手拉她手臂。

秦婠咕噥兩句,也聽不出在說什麽,手卻突然用力,把毫無防備的男人扯到床上。

沈浩初的頭歪在她臉側,脖子還被她圈著,他著魔似地看她。小丫頭發髻已松,亂絲鋪枕,掩著滿面嬌春,鼻息長長細細,睫毛便隨之緩慢起伏,唇微啟,隱約可見雪白貝齒,媚惑到了極致。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指,以指腹輕觸她的唇瓣,被酒催得更加鮮艷的唇瓣,像三春桃紅,輕輕一碰就顫巍巍的,落到他心坎裏,便化作火,灼得人燥熱難當。

這樣的觸碰緩和不了他的魔意,他喉頭上下滾了滾,湊近她的唇,小心且溫柔地貼上。四唇相交的那一瞬間,“卓北安”嘗到三十多年生命裏從未嘗過的甜蜜,足以驅散漫長歲月所給予的種種痛苦寂寞。

“侯爺,您要的熱水來了,醒酒湯我也叫奉嫂備下……啊……”秋璃提著銅壺冒冒失失地進來,看到帳中交纏的人,又驚又窘地別開身。

沈浩初被她的聲音驚醒,理智回籠,很快會起。

再怎麽情動,也不該趁人之危。

他抹了抹,聽到秋璃發顫的聲音:“侯爺,我先出去了。”

“別走。”他看了眼因為雙手落空而翻身抱住絲被的秦婠,握了握拳,“你留下照顧她,炭盆記得攏上,別冷著她。我出去了。”

語畢,他起身朝外,頭也不回地走了。

秋璃怔怔地看著人出去,回過神時又抽了自己一嘴巴。

上回她就壞過一次好事,怎麽還沒學乖,老在這種關鍵時候打斷他們。

雖然侯爺對夫人寵愛有加,可兩人還是沒有圓房啊,沒有圓房就不是真夫妻,她替夫人著急哪。

————

是夜,更過三響,芷園燭火依舊。

在外邊赴了一日的宴,回來還照樣得聽各處管事回話,邱清露將大大小小事務處置完畢,夜色已沈。

卸了妝,她倦懶坐在妝奩前,將耳珰逐一拆下,身後的丫鬟夢芝小心翼翼地替她拆髻。

園裏寂靜,兩個孩子早就與乳娘睡下,沈浩文歇在書房已有三日,邱清露身邊沒有能說話的人,除了丫鬟夢芝。

“奶奶,您莫心煩,雖然結果出人意料,但到底還是如您所願,讓那邊與二太太鬧去,您不正好趁此機會脫個身?”夢芝見她眉色不展,便勸道。

“你知道什麽?”邱清露苦笑,“我是脫不得身,不過借機緩緩我與婆母間的嫌隙,但早上的動靜也鬧得太大了,竟連那隱晦之事都被秦婠揭破,大房這是鐵了心要一爭長短。我算計了她一把,她又將了我一軍,到底是她略勝一籌。看不出她年紀輕輕,行事竟有這等手段。”

“將了您一軍?”夢芝聽不明白。

“她揭破常興家的醜事,自己卻不回稟老太太,反將人綁了送來我這裏,這不是讓我難為?我若不秉公裁奪,這事傳到老太太耳朵裏,那便我的罪過;若我處置了常興家的,那便是與婆母為敵。你說,我要怎麽做?”

邱清露把翡翠耳珰扔到漆盒裏,看著銅鏡中朦朧的人影,不知怎地,她竟覺得自己老了許多。

別人眼中她與沈浩文恩愛有加,卻不知二人夫妻已久,那新鮮感早就過了,沈浩文雖然敬重她,卻沒多少男歡女愛的感情。她婆母宋氏因她是老太太的人,總隔心防著,她要兩頭討好,日子難過得很。近日宋氏又想把自己娘家的侄女,沈浩文的表妹送到沈浩文屋裏做個良妾,她正心煩著,本想轉移宋氏的註意力,不料倒被那秦婠算計了一把。

“奶奶是老太太的侄孫女,有老太太護著,奶奶還怕什麽?”夢芝不解道。

“呵。”邱清露冷冷一笑,不再言語。

老太太縱然再護著她,到底春秋已高,又能護她多久?等哪日老太太一去,二房便是宋氏作主,她的日子才叫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寫到這樣的情節,我就覺得沒多久大概就能完結……

另外,幻言和電競,不管寫哪個,反正都用《峰途》那個坑來,或者……雙坑同開,唔,我大概是要臨了瘋狂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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