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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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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與男人的差別,在這時體現得淋漓盡致。秦婠極盡溫柔的動作,讓他覺得自己回到被人小心呵護的幼年,沒有銅筋鐵骨的心,一點點的疼都被無限放大,用來吸引在意之人的目光。

“疼嗎?”秦婠一邊上藥,一邊吹氣,一邊問他。

沈浩初端直了背回答:“不疼。”

“嘴硬。”秦婠小聲回嘴。

沈浩初只笑笑,最初的尷尬漸漸消散,他沒想到平時毛燥迷糊的小丫頭也有這般沈靜溫柔的時刻,像甜甜的果酒,嘗一口就醉人。

沒聽到他的聲音,秦婠又覺沈默得難受,便自己開口:“早上老太太讓我協理管家了,等你進大理寺這事辦妥,我就先跟著文大嫂子學去。”

“這是好事,一則老太太信任你了,你在府裏地位更牢固,日子也好過些;二則你若能接掌府裏事務,我們查起那事來更加方便。你也是該學學這些事,別老像個孩子。”沈浩初淡淡說著,語氣裏有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秦婠覺得他這話說得老氣橫秋,卻難得沒有反駁他,竟還有些撒嬌:“可是接掌府中事務,每天都要按時點卯,還得照管各院各人,每日巡園……”

光想想,她就頭大。

要是嫁給她表哥多好,家裏人口簡單,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不知道多舒坦。

“你表哥?”沈浩初蹙著眉轉頭。

秦婠閉上嘴,她怎麽把心裏想的事給說出來了?

“後悔嫁進鎮遠侯府?”他逼視她。

秦婠想了想——她能不後悔嗎?本來就不是要嫁進沈家的,無端受牽連罷了。

“秦婠,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沈浩初靠近她,唇幾乎要擦過她的耳廓,“以後不要再想別的男人,因為,我不喜歡。”

重生而歸,不管是他,還是她,又或者何寄,都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她拿著布帛,楞楞地看他,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像個情竇未開的小姑娘,他只好再補充一句。

“你要想的男人,只能是我,你眼前的這個沈浩初。”

不是過去,只有現在。

秦婠打結的腦袋慢慢醒過來,總算意識到對面坐的人好像在和自己說情話,而要命的是,他的聲音還那麽好聽,語氣一半霸道一半溫柔,模樣長得又好,墨透的瞳孔只有她的倒影,好像有多麽深情般,她中邪似的被迷住,忘記上輩子在他手裏吃過多少苦,仍是要一頭栽下去。

她手裏的布帛不知何時掉到地上,沈浩初已徹底轉過身,裸/裎的半身透著男人粗獷的氣息,漂亮的肌理隨著呼吸均勻起伏,有些急促。他擡手撫上她的後頸,來回摩挲。秦婠從後頸酥涼到腰肢,像被點了穴般直楞楞坐著,任憑他的臉與唇越來越靠近自己……

驀地——

支離破碎的畫面闖進腦海,不愉快的記憶鋪天蓋地湧來,上輩子種種不堪撕破這一刻溫柔,秦婠撿回迷亂的魂魄,用力把他推開。

“別碰我。”突兀的話語是拒人千裏的冰冷,秦婠站起,沒了他步步逼近的手臂與胸膛,四周的空氣變得冷凝,她的理智悄然回歸。

沈浩初的手在半空僵了僵,最後落下,目光半憐半傷地望她,並無責怪的意思。

“皎皎還在外頭等著,飯菜也要涼了,爺快些出來用飯吧,我先出去了。”她攏攏鬢發,匆匆撂下一句話,也不給他回答的機會,轉頭就離。

沈浩初坐在原處,深深嘆口氣,空氣裏還留著她身上的餘香,甜甜暖暖。

看起來上輩子她真被傷透了。

如何頂著這具讓她厭惡憎恨的身體讓她接受他,這大概是他兩世為人遇到過的最棘手的案子。

————

珠簾被大力撞起,嘩啦一響。秦婠逃命似的從裏間出來,冰涼的手撫上雙頰,火似的燙。

明明知道這人心有所屬,明明上輩子被他傷透,她怎麽還差點又一頭栽下?秦婠想不明白,只能將一切歸結為沈浩初長得太好。

世人畢竟都厚待模樣出眾的人,要想完全不看臉那也是件困難的事,所以她肯定也只是偶爾發昏迷戀他俊美的臉蛋,如果換個同樣英俊的男人,她肯定也是要動心的。

一定不是因為沈浩初這個人。

一定!

如此安慰了自己兩句,秦婠舒服多了,又想起沈浩初剛才的種種舉動——這輩子他身邊一個女人都還沒有,該不會是沖動了吧?聽說男人常有那方面的需求,他們如今還未圓房,他莫不是把心思動到她身上了吧?

想到這裏,她心裏一怵。

看來,有必要給他安排兩個侍妾了。

如是想著,她走到瓊海閣外間。飯食都已擺好,謝皎等得無聊,已經坐在紫檀椅上,手中拿著柄巴掌長的柳葉小刀戳著另一份飯食裏的糟鵝掌往嘴裏送。

“這是……”秦婠按下思緒,問道。

“沈興把大廚房的飯送來了。”謝皎咂吧著嘴簡道,反正他們也不吃,倒了多浪費。

“大廚房的飯你也吃?”秦婠忙上前阻止她。

“放心吧,我查過了,裏邊沒毒。”謝皎又戳了塊鵝掌,沖她道,“味道不錯,你要嘗嘗嗎?”

秦婠擺手,她便自顧自吃起,秦婠也不阻止她。謝皎這人脾氣古怪,跟誰都不親,秦婠拿她是沒轍的。

“最近大廚房送來的飯食都沒問題?”瞧謝皎吃得高興,秦婠便坐在一旁忖道。

“沒問題。”回答她的是已經穿好衣裳出來的沈浩初。

秦婠想起適才二人在室內的情況,心頭不由悄然一跳,只拿眼窺他。沈浩初緩步踱到屋內,神色與平日無異,秦婠稍稍安心,正要移開視線,卻見他望過來。兩廂目光一撞,他眸中冷靜頃刻間化成燙人幽光,灼得她那心怦怦直跳。

“投毒者很謹慎,並沒固定的投毒時間,也沒固定的投毒方式……”沈浩初坐到堂上,慢條斯理解釋。

大廚房送來的一日三餐,並不是餐餐都被人下過春子根,有時早,有時晚,有時整天都沒有,可見投毒之人非常小心,有把握了才下毒,沒把握便寧願不動手,橫豎這類藥物長期服用才見效。而沒有固定的投毒時間與方式,他們就很難查清。

“不過間隔時間再長,三日內必有一餐是含毒的,但眼下已經有五日之久沒發現飯食問題了。投毒者想必察覺到我們在查他,所以暫時罷手。”沈浩初斟酌道。

“沈興呢?”秦婠的心在他平靜的聲音裏又慢慢回歸正軌。

沈浩初搖搖頭:“最近並無可疑行為,飯雖然是他送來的,但是他沒動過手腳。”

事情似乎陷入僵局,可陷井卻一個又一個地埋在那裏,即便他們有前世的記憶,可又怎能保證暗中之人不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王新還沒下落?”秦婠也蹙起眉頭。

“沒有。不過王新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經交給可靠的人,想來很快會有進展。”沈浩初回道。

“是何人?”秦婠聽他那話中之意,這可靠的人似乎不像是侯府的人。

沈浩初凝她兩眼,並沒回答,只是從袖籠中取出一張紙展在二人面前:“你們好生記清這個圖案,若是在後宅中行走時發現與這圖案相同的物件亦或傷痕,一定要告訴於我。”

秦婠從他手中取來紙細細看去,只見紙上墨筆勾勒著一個圖案,看起來有些肖似蝴蝶。上回他就提過個蝴蝶形的傷痕,這次直接拿出圖樣來了,這東西到底與他們要查的事有何關系?

“這圖案……”謝皎湊到秦婠身邊看了兩眼,狐疑著開口。

“怎麽了?你見過?”沈浩初目光一凜。

“沒有。”謝皎想想又搖頭,坐了回去。

“行了,我們記下了。”秦婠將那紙折起收進隨身香囊裏,催促道,“飯菜要涼了,爺快些用飯吧,我們先回了。”

這人的話說一半藏一半,以為她聽不出來?秦婠不樂意了,語畢就示意謝皎把大廚房送來的碗碟放回食盒裏,碗碟已空,飯菜已被謝皎毫不客氣地吃完了。謝皎打了個嗝兒,把碗碟收好,跟著秦婠拍拍屁/股離開。

沈浩初盯著她離去的背影,暗暗嘆氣。

不是不說,只是怕說了徒惹她生氣——這畫的來源和他派去查探王新的人,都是何寄。

話說開之後,何寄的意思也很明確,他不願做回鎮遠侯,但當初被謀害的仇,還是要報的。

他們已定下合作之約。

————

從瓊海閣出來,秦婠與謝皎便遇上了正等在閣外的沈興。一看到兩人,沈興就躬著身過來見禮。

“沈興見過夫人。”謙卑的語氣裏有沈興特有的油滑腔調,他腰微彎,恭順諂媚的模樣,頭歪著,眼睛斜向上看秦婠,有些討好的意思。

這還是秦婠重生後第一次與沈興正面打交道,她向來不喜歡沈興。沈浩初會被養壞,恐怕與這些人的調唆離不開關系,況且這人還是個酒色之徒,又與後宅不幹不凈,秦婠不想和他多說半句話。

“嗯。”冷冷應了聲,秦婠並不搭理。

身後的謝皎已把大廚房的食盒交到他手裏,跟著秦婠正要走,不想這人竟壯著膽子攔在秦婠面前。

“夫人,不知今日飯菜可對侯爺胃口?廚房的人說這幾天侯爺吃得少,不知爺可有什麽想吃的?”沈興找借口問她,一雙眼卻在秦婠胸腰之間不住來往,喉結上下滾動,不斷咽著口水。時下興瘦,後宅女人多數都瘦到幹巴巴,似秦婠這般飽滿又柔嫩的女人,掐一下就像能出水,該細的地方細,該圓的地方圓,簡直讓他克制不住手,可惜卻是他無論如何都碰不得的人。

秦婠被他看得心煩氣躁,氣不打一處來。憑心而論,沈興面白無須,模樣倒是俊秀,就是那眼神透著淫/穢之氣,總愛盯著女人看,上回就將秋璃給氣個半死,這次竟然大膽到直接看她。

“看什麽?”謝皎比她快一步開口,手裏的柳葉刀無聲無息抵到沈興臉上,“再看就把你眼珠剜下來。”

“你你你……”沈興色心被嚇碎,話都說不齊全。

“皎皎,走吧。”秦婠冷睇他一眼,拔步離開。

謝皎把刀刃壓在沈興臉上警告地拍了拍,這才收起刀跟著秦婠走了。

沈浩初將她帶回沈府,為的可不全是查案,還有一半是為了秦婠安全,如今看來,他倒有先見之明。

————

一點不愉快轉眼被秦婠拋到腦後,用過午飯時間已晚,老太太又打點了許嬤嬤過來問她回秦府時所備的禮。因為沈浩初想進大理寺,老太太對這事格外上心,不僅讓秦婠回秦家,連給秦父備的禮都親自過問。

秦婠少不得陪許嬤嬤聊了許久,跟著小陶氏、宋氏、邱清露都遣人過來,借著送吃送玩的東西來打探她這裏情況,她又是一番應酬,好容易才清靜下來。

青紋捧著剛燉出來的雪梨湯進來,規規矩矩地呈奉上來。上回在小廚房裏被敲打過一次,她近日老實不少。秦婠端起湯飲了兩口,想起一事來,拉著青紋的手道:“青紋,這屋裏的丫鬟中,你跟侯爺最久吧?”

“回夫人,是。”青紋近期對這老是笑吟吟的主母有些發怵,又不知她突然問這些是何意,心裏已忐忑起來。

“你原是老太太屋裏的丫鬟,被指到這裏服侍侯爺,如今跟著我,倒有些委屈你了。”秦婠笑瞇瞇地看著她。

青紋卻嚇得馬上跪地:“夫人言重了,能跟著夫人是奴婢的福氣,並無委屈。”

“怎麽嚇成這樣?快起來?”秦婠見狀忙讓秋璃上前將人扶起。

青紋卻已手腳冰涼。如今秦婠是蘅園的女主人,沈浩初的起居與這裏的大小事情,都由秦婠打理,而原來蘅園當差的丫鬟們的去留及安排自然也由她作主,成親兩個月,眾姐妹都在園裏都已經派了新的活,只有她既不得主母的心,也沒討到侯爺的寵,不上不下地吊著,怎不提心吊膽?生怕自己被趕出園去。

“當初老太太安排你進蘅園,怕是另有深意吧。”秦婠又問道。

青紋嚇得一哆嗦,忙道:“夫人明鑒,奴婢進蘅園後不到半年,老侯爺就過世了,侯爺守孝三年,奴婢與侯爺之間不曾……不曾……”

她這話倒沒說謊。

但凡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身邊都有一兩個通房丫頭,青紋因為老實本分,便被老太太指到了蘅園,雖未明說,卻也存了這個意思。怎料她才過來不到半年,老侯爺就過世,沈浩初因要守孝不能行房,再加上他心裏又有惦記的人,竟只將青紋視作同齡玩伴,並未行那雲雨之事。也正是這個原因,兩人感情不錯,青紋便自覺高人一等,安心等著沈浩初出孝娶親她好仗著舊日情誼,再加上有老太太的背景,好能擡擡身份。

誰知……沈浩初娶了媳婦翻臉不認人,老太太那裏也走不通。

“行了,我知道你老實。”秦婠微微一笑,招來秋璃,道,“秋璃,去把我那套雀上梅枝的簪釵

和前兩天剛買的香粉取來,哦對,再替我拿套沒穿過的襖裙,要顏色鮮亮點的,給青紋扮上。”

“……”青紋和秋璃同時楞了。

“去吧,好好收拾一番。秋日氣燥,你替我送盅雪梨湯去給侯爺。他那邊缺人使喚,我也不知他喜歡什麽,你是他跟前的老人,最明白他的心意,好好服侍。”秦婠拍拍青紋的肩,起身進了裏間。

話已至此,便沒明言,她們也聽懂了。

————

獨自回了裏間,秦婠坐到窗前,拾起繡了一半的兜兒,才紮了兩針,心思已亂。

比起青紋,她倒是更想擡夏茉,因為夏茉的身契在她手中,更容易拿捏,但青紋是老太太的人,若是越過青紋去擡夏茉,不單老太太面上不好看,傳了出去也容易叫人說嘴。

橫豎都是要爬沈浩初床的女人,上輩子鬧成那樣,這輩子不如她親自來送。

一時間她又想起滿屋的人,青紋、夏茉、蟬枝、棠雲,她們大概不知道,在她心裏,她們全都是死人。蟬枝死在她嫁入沈府的第二年,夏茉被人利用滑胎而亡,青紋與棠雲死在最後的那場大火裏。不論這後宅多少恩怨,她們都無一善終,如今想來,當初那般鬥法作妖,也不知最後都成全了誰。

何必呢?

秦婠是看開了,不愛了她就是局外人,冷眼旁觀他們鬧去,她只牢牢拿捏著關鍵所在,便是這輩子安身立命之處。

可想雖如此想著,手上動作卻和心思一樣亂了,耳畔響過沈浩初不久前才說的話——

似有情,到底攪亂一池平靜。

這一世,他們為何都不一樣了?

時間緩緩流逝,天漸漸黑下,青紋已經去了瓊海閣許久,秦婠起身出去,只覺得做什麽都不對勁,腦中亂轟轟的總不自覺地去想他們在瓊海閣裏做什麽,起坐難安。

很不痛快!

正滿屋子繞著,外頭傳來丫鬟們驚訝的聲音:“侯爺……”

秦婠驀地停下動作,只聽外面傳來沈浩初沈怒的聲音:“這裏沒你們的事,全都下去,誰也不許進來。”

還沒等秦婠想明白沈浩初話裏意思,珠簾一動,那人已重重邁進屋裏,指著秋璃道:“你也出去。”

秋璃戰戰兢兢地退出屋子,一時間屋裏屋外全都鴉雀無聲。

天色已暗,屋中只剩秦婠與沈浩初雙目對瞪。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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